男女主角分别是梅施梅逸的女频言情小说《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梅施梅逸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雪灵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谓拒绝与阮廷坚吃饭也不是全无乐趣,想沉默的时候可以非常自然地一直不开口说话。梅施并不清楚这顿饭到底吃了什么,再次挽着阮廷坚的手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他问:“吃的好吗?”梅施这才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儿撑,刚才一直心不在焉地往嘴巴里塞东西。“很好。”她抑制住泛起的恶心,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阮廷坚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现在倒很积极主动。“不用了!”她简直脱口而出,刚才想抓住机会的心好像和食物一起被吃进肚子。下决心是一瞬间的,克制意愿却是个长期活儿。“你不是下午还有事嘛,我自己回去。”梅施怕自己的拒绝显得太果断,放慢语速小声说。如果梅国华看见,一定又会夸她的姿态足够“大家闺秀”。“送你一趟的时间还有。”阮廷坚拉开驾驶座的门,站在车边面无表...
《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梅施梅逸完结文》精彩片段
无谓拒绝
与阮廷坚吃饭也不是全无乐趣,想沉默的时候可以非常自然地一直不开口说话。
梅施并不清楚这顿饭到底吃了什么,再次挽着阮廷坚的手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他问:“吃的好吗?”梅施这才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儿撑,刚才一直心不在焉地往嘴巴里塞东西。
“很好。”她抑制住泛起的恶心,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阮廷坚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现在倒很积极主动。
“不用了!”她简直脱口而出,刚才想抓住机会的心好像和食物一起被吃进肚子。下决心是一瞬间的,克制意愿却是个长期活儿。“你不是下午还有事嘛,我自己回去。”梅施怕自己的拒绝显得太果断,放慢语速小声说。如果梅国华看见,一定又会夸她的姿态足够“大家闺秀”。
“送你一趟的时间还有。”阮廷坚拉开驾驶座的门,站在车边面无表情地看她。在他的注视下,梅施认命地上了车,被他威慑了也好,无力与他争执也罢,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想见,一句话也不想说。
路上照例静默,阮廷坚似乎比平时话更少,她无心关注他的心情。窥破薛勤的秘密,伤心的程度比不上渐渐渗入骨髓的寒意。原来那么明朗温和的笑容背后,也藏了世故和现实。薛勤与爸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她曾对他文人式的孤傲寄予厚望,觉得他不会有爸爸的种种毛病,结果……骨子里,同样寒凉。这种类似颠覆的感受,十分绝望。
车在家门口停住,梅施随口说了声再见,看也没看阮廷坚就下了车,今天全部力气都用在向他微笑上了。走了几步,她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愣住,阮廷坚也下了车。梅施讷讷地看他,话都忘了说。
“我看见梅总的车在,想进去讨杯茶喝。”阮廷坚仍旧面无表情地说着彬彬有礼的话,梅施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在她身边停了停,意图明显,可打死她也没了再挎他胳膊的勇气。她低低地垂下头,站在那里好像要落地生根,阮廷坚看了她一眼,还好没有坚持,自己先往屋里走。梅施心情沉重,脑子乱成一团麻,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十分贤淑。
梅国华显然对阮廷坚跟女儿回来异常惊喜,连声招呼,比昨天还要热情。
“你们先聊。”梅施觉得自己就要虚脱,找个借口上楼。眼下尤其看不得爸爸对阮廷坚摇头摆尾的献媚样子,其实她和爸爸在做同样的事,想达到同样的目的,他的丑态刺得她格外痛。
梅施看见爸爸和阮廷坚的眼神都刷地扫过来,阮廷坚还是那种充满压迫感地注视,明明他坐在沙发里仰头看她,却生生让她觉得被俯视了。梅国华的眼神就比较直白好懂了,赤 裸裸地威胁,就这还生怕女儿看不明白,笑里藏刀地说:“快点儿下来,陪阮总说说话。”梅施漠然回身上楼,爸爸说这句话时的腔调实在太熟了,电视剧里X红楼的胖妈妈们都愿意这么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直接就倒在床上,细密的布料贴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脑袋却异常沉重,好像承受了双倍的地心引力,都发了疼。真想就这么睡着,或许明天她就完全康复了,再也不会觉得呼吸都压抑。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毕阿姨探头探脑地打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叫你下去呢。”
“嗯!”梅施烦躁地哼了一声,眉头紧皱导致太阳穴更疼了。
又拖延了一会儿,估计阮廷坚已经在准备告别了,她才缓步下了楼。为了解释自己迟迟不下来的举动,她换了家常休闲衫,洗了脸,没化妆的皮肤让她比刚才好受了些。
让她失望的是,爸爸和阮廷坚在厅里一副谈兴正浓的样子,当然是她爸爸的谈兴。阮廷坚听得很认真,爸爸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显然阮廷坚的表态让他十分开心。
“那——就这么定下了,明天我让秘书,不,我自己拿着合同去……”梅国华发现阮廷坚的眼神移向身后,也跟着回头一看,“啊,施施来啦。”梅国华心满意足,今天真是太顺了,阮廷坚正面地回应了他的合作提议,而且很好说话,他提的几个要求都轻松答应。“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今天晚上回家吃饭。阮总,都这个时候了,今天也在这儿吃饭吧。”
梅施嘴巴答应着,却没动。现在才四点多,留人家吃什么饭啊,她就不信阮廷坚的屁股这么沉。
“那就打扰了。”阮廷坚淡然说,悠悠喝了口茶,闲话家常般地随意提起:“主要是家里的保姆有事离开半个月,临时找其他的也不合意,回家也没人照顾起居。”
梅施听了,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她看见爸爸的眼珠骨碌一转,亮得简直璀璨夺目,胖妈妈的经典语气又来了:“哎,还找什么临时保姆啊,我们施施天天闲在家里,就让她先帮你一阵。”
阮廷坚微微一笑,虽然不置可否,很显然他是满意梅国华的意见的。
梅施觉得脸部肌肉很紧绷,她真的很想大声说不去当阮廷坚的临时保姆,更不想开展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拓展业务”!她一直站在沙发边没有坐下来,两只手都握成拳,梅国华笑容可掬,难得对女儿也露出讨好的笑容,“快去给你妈妈打电话啊。”自己也顺势站起来,推女儿去饭厅,轻易化解了女儿额头冒出青筋的突兀准战斗姿态。
“我不去!”一转过拐角,梅施就冷着脸宣布,不知道为什么把声音压得很低,到底没胆让阮廷坚听见。
梅国华并没跳脚暴怒,比女儿还平静,“可以啊。然后你爸妈就变成穷光蛋,小逸正好也不必再去澳洲了,你现在就回屋收拾收拾东西,这房子我早压给银行了,我们一起去露宿街头。”
“行!”梅施发狠,也学着他的口气。
梅国华头都没回地走到厅里,梅施听见他的热情丝毫没有受损,殷勤地问阮廷坚:“今天吃我们家乡做法的龙须面好不好?”
梅施站了一会儿,夕阳的光把后院的植物染得一片金黄,从饭厅的落地玻璃望出去宁静而优美,这样的生活——她能让父母和小逸彻底失去吗?她……真的有勇气面对一无所有的人生吗?她不恨薛勤,因为她理解他的悲哀。
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在赵舒元接起以后,她听见自己波澜不惊地说:“妈,阮廷坚在咱家吃晚饭,你回来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阮廷坚的帅哥秘书来梅家接她去阮廷坚市中心的房子,阮廷坚狡兔三窟,最常住的还是江边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二十层楼的高度,站在窗边让人心惊胆战,梅施拿着帅哥秘书给她的钥匙,默默地环视这套房子,虽然阮廷坚天天出没于此,还是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帅哥秘书挨个打开房间向她介绍,她留意到阮廷坚的床整洁得像样板间的模型,他一夜睡起来,早上平整得一条皱纹都没有。
“阮总早饭一般在早上八点吃,喜欢白粥,不喜欢吃发面的包子。晚饭很少在家吃,应酬很多,但周末的时候还是需要准备的。”帅哥秘书像播报天气一样正规而流畅,用这样的姿态介绍阮廷坚的生活起居十分可笑,梅施却半点也笑不出来。身为佣人的可悲感受越来越让她泄气,阮廷坚的可耻超乎她的想象,他想从她身上榨出的价值真是太多了,堪称淋漓尽致。
正说着,阮廷坚开门进来,梅施颤了颤,他不是上班去了吗……看他的样子也不想是落了文件在家,亲自回来拿的人。
帅哥秘书问了声好,举止并不见仓促但闪得又礼貌又迅速,梅施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借口,房间里就只剩她和阮廷坚了。
梅施有点儿紧张,假意微笑,“渴吗?我给你倒杯水。”饮水机在厨房,梅施磨蹭了一会儿才端了杯水出来,实在可悲,阮廷坚原来的保姆服务规格看来非常高,什物架上放了大小不一的一叠托盘,梅施选了最小的那个,举着盘子递水给阮廷坚就更符合丫鬟的形象了。
阮廷坚脱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人却悠悠然站在窗前,似乎眺望蜿蜒的江水。拿起梅施递来的水时,散发着从骨子透出来的高雅。梅施突然没勇气看他,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穿着衬衫,领带也被他扯散,静谧空间里有着浓郁的暧昧味道。
梅施弯腰装作收拾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空杯子,却不防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手一颤,托盘掉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却一点儿都没影响阮廷坚收紧的手臂。
梅施的心疯狂加速,他的举动其实早在预想之中,可真的发生了,她却十分惊慌,抗拒之意因为来得突然所以猛烈得冲昏她的理智。
阮廷坚的吻带着满满的情 欲意味落在她纤柔的后颈上,梅施浑身一哆嗦,手脚快于大脑,反射般用力推开他,她简直落荒而逃,还好,万幸她没顺势甩他一耳光。从电梯里冲出来,夏日燥热的空气一下子裹住她,她几乎窒息了,这瞬间的停顿让她反而冷静下来,她就这么跑出来……以后要怎么办?
阮廷坚没有过程,没有语言的亲密,满带着他的不屑,他不在乎她的感受!自始至终,他和她父母,她自己,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一种关系,一种保证。阮廷坚或许从没想过和她结婚,她的父母也用了很不肯定的语气让她与他“试着交往”,这种轻视,让她本能地受不了。
打车回家,的士司机空调开得很小,热得梅施出了一身的汗,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恢复一身清爽,心情也不见得放松,阮廷坚会怎么样?最好的情况是他认为她在害羞……
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梅施听见爸爸在很大声地说着什么,她很心虚,该不会阮廷坚告状了吧?她就不信阮廷坚好意思对爸爸说:你女儿不从我!
蹑手蹑脚地溜到楼梯拐角,她竖着耳朵听爸爸在咒骂什么。
“你说说,阮廷坚他到底什么意思?”梅国华把茶几拍得嘭嘭响,“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推了,什么‘还需要好好考虑’?!他还要我们怎么样?女儿我都送上门去了!”
“老梅!”赵舒元实在听不入耳,高声阻止了丈夫的抱怨。
“他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行不行?!”梅国华又气狠狠地说。
“这事……”赵舒元的声音十分低沉,疲惫不堪似的,“急不得。”
“不急?!”梅国华直着嗓子喊,“今天都几号了?不用提前去跑跑吗?不用准备吗?”
赵舒元烦恼地长出一口气,“我总觉得,问题可能还是出在……”
梅施一抖,她知道妈妈说的是自己。
“你赶紧上去给我问清楚!梅施她想干什么?真想全家跟她一起喝西北风吗?”梅国华怒不可遏。
梅施死死握住扶手,她对阮廷坚的拒绝是多么的无谓……她这才真正明白。他根本不用逼她,自会有替他跳出来的人。
恼人的钱
梅施坐在电脑前,随意地翻着新闻图片,心里却总翻腾着她不愿意去想的一些事情。其实阮廷坚要是把今天发生的事上升到对梅家的报复,问题倒好解决了,她大可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自有爸爸那样的人替她“负荆请罪”。很窝囊,也很委屈,最悲哀的还是束手无策。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梅施一跳,看了眼屏幕,是薛勤打来的。他显得很有耐心,她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出神,他一直坚持着没有挂断。
“喂?”梅施并不想揭穿他的骗局,但冷漠的口气还是让薛勤立刻察觉到了。
“我是薛勤。”他有些生分地礼貌说明。
“嗯,我知道啊。”梅施也没想自己的情绪还是这么直白地流露出来,太枉费“梅老油之女”的美誉了,于是甜甜地微笑说。
“几天没见你,忙完了吗?”薛勤听见她的轻笑,放了心,口气又见亲密,“明天请你吃饭?”
“不行啊。”梅施很逼真地遗憾说,“我家最近有些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恐怕不能见面了。”
“这样啊……好,等你回来再联系。”薛勤本想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梅施语气里的某丝敷衍意味还是让他敏感地察觉了,终于还是没有太过殷勤。
梅施挂了电话,愣愣地看了会儿手机屏幕,再也没有薛勤的名字——这种失去的落寞感受比听见薛勤亲口说出真相的时候更浓烈,他对她来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与那些想追求她的,见过一两面的男人一样,她随口编织着谎言搪塞他。梅施轻轻苦笑出声,她竟然没有揭穿他,她到底也变了,如果是两年前,她一定理直气壮地高声质问薛勤,把他最后一点儿尊严也踩得粉碎,可现在的她不想。薛勤的追求,她对过去的留恋,她很乐意就这样无疾而终。
楼下传来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梅施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这时候爱摔东西的两位都不该在家啊,尤其知道她今天与“阮总”没约会的情况下。
“这钱你别指望我会给!”梅国华的咆哮响彻整个房子,隔了这么远,梅施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就跳起来往楼下跑,能让爸爸给钱,又让他吼这么大声的绝对没别人,只有梅逸少爷。
果然,梅逸一脸愤恨倔强地站在沙发旁边,梅国华坐在他对面使劲拍沙发,估计是拍茶几手太疼。
“你当我儿子一场,屁都没学会,就学会玩女人!”梅国华的胖脸因为恼火而皱在一起,更像大肉包子。梅施本来还很紧张,生怕他又把小逸惹急,可跑下来听见这么句金玉良言,她很不配合情境地笑了。
梅国华又开始拍扶手,“就这招都没学好!那样的女人能招惹吗?你不嫌脏?!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多得是!你换一个,我双倍给你钱都行!”
梅施无语,她爸爸教育小逸的方式从来都是另辟蹊径的。
梅逸却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漂亮的黑眸子立刻燃起火焰,亮得让人胆战心惊,“你别侮辱她!我从没学你!这世上最烂的男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懂什么?我从没想过玩哪个女人,我是真心喜欢伏瑶!”
梅国华愣了,被如此猛烈的反攻震惊,并被“世上最烂男人”这个说法伤害,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话。
梅施也没吭声,小逸这几句话虽然忤逆无礼,却也算真知灼见。弟弟能有这么正确的爱情观,做姐姐的很安慰。
“好啊,你小子反了。”梅国华突然平静下来,梅施被他阴恻恻的表情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梅逸也戒备地看他。都知己知彼,他这么一笑,就是要出阴招。“这么看不起我,就别问我要钱!而且我的话放在这儿,我说不给,你也别指望你妈会给你!”
这威胁的口气比刚才的笑容更恶心人,梅施仿佛看见爸爸拉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哭着说:“别给小逸钱,不许给小逸钱!”其实不用爸爸告黑状,妈妈也不可能给小逸钱做这个用途的,虽然她一直对小逸很大方。小逸也是心知肚明,才迫不得已问爸爸要钱,没想到照旧几句话就把彼此都说急了,鸡飞蛋打。
梅国华沉着脸,回房拿了手包,一语不发地出门去了。
梅施心疼地看着弟弟刚才还倔强的脸一下子现出茫然和烦恼的神情,他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悔意。梅施的心都被拧皱了,小逸为了要到钱而向爸爸屈膝低头——光是想想她就受不了。“要多少?”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形同溺爱,可就是没办法,一遇见梅逸的事,她就没有是非观念。
梅逸烦恼地皱眉,“二十万。”
“这么多?”梅施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梅逸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为了给妈妈治病,欠了迪厅老板的债,你也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利息加得非常高,还逼瑶瑶……”他恨恨地别过脸,不想说下去。
梅施听得暗暗摇头,这情节也太俗套了吧!“是真的吗?”她脱口而出,虽然心疼小逸,可对那种环境里的女孩子还是本能地没好感和不信任,哪儿那么多白莲花啊?多数是看梅逸年少单纯,设局骗钱。
梅逸又用那种异常明亮凌厉地眼神刺她了,梅施认栽地举手做出赔罪的表情,她知道小逸又觉得她也侮辱他的宝贝心肝儿了。
“小逸……”梅施决定讲道理,若论动之以情,那个什么瑶瑶肯定比她玩得好。“你才认识她几天?你真了解她吗?钱是小事,可万一被伤了心,那阴影是一辈子的。”梅家人讲道理的角度永远异于常人。
梅逸倔倔地微扬起下巴,“我带你去看!”
梅逸轻车熟路地把梅施带到一家小而残旧的医院,连电梯都不对外开放,走楼梯去三楼住院部时梅施被病房里散发出来的“生活气息”恶心得喘不过气来,紧紧闭着嘴巴。
在一间两人合住的病房里,伏瑶坐在床边给母亲喂粥,梅施进门只看见她过于纤瘦的背影。病床上形销骨毁的妇人看见梅逸,露出虚弱的笑容,伏瑶便回头看,临近黄昏病房里光线十分昏暗,梅施还是被她惊艳了。伏瑶应该和梅逸差不多大,因为瘦弱显得年纪更小,不施脂粉的时候,皮肤白嫩,黑瞳幽亮,五官是近乎完美的精致。眉梢眼角的浅愁,让人心生怜惜。
看见梅施,伏瑶十分意外,端着碗筷讷讷不知招呼。
“这是我姐姐。”梅逸笑着说,梅施听了忍不住看了下弟弟,难得这么早熟的口气。
伏瑶这才想到站起身,有点儿紧张,居然向梅施鞠了一躬,“梅……姐姐好。”
梅施对她的紧张生出几分好感,明知她在很复杂的环境里生存,她的生涩让人惊喜。如果她老练地招呼,反而显得油滑。
“阿姨今天好点儿了吗?”梅逸很细心地问。
“好……好些了”伏瑶勉强笑了笑,很容易看出她说了谎。
一个壮硕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看见梅逸并不意外,只是偷眼瞧了瞧梅施,“好了,瑶瑶,我来了,你去上班吧。”
伏瑶看梅施露出好奇的神色,轻声解释说:“这是我找来照顾妈妈的阿姨。”
简单道了下别,三人就下楼到了医院的院子里。
“姐,你先回家吧。我陪瑶瑶去上班。”梅逸非常自然地拉住伏瑶的手,伏瑶看了看梅施,脸红想挣开,反而被梅逸握得更紧。
“我也去吧,回家也无聊。”梅施其实还是想多观察一下这个女孩。
到了这家曾经来过的迪厅,梅施才恍然想起梅逸看那个领舞女孩的神情。伏瑶很快化了个浓妆,穿了短裙出现在舞台上,这个时候迪厅的人还不多,她只是跳着轻缓的热身舞蹈。梅施发现,她一眼也没看梅逸,或许这样的自己……她也觉得无法面对宛如生活在云端里的矜贵少年。
梅逸却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上的她,那幽深而温柔的眼神,梅施看了心里都有些发酸嫉妒,太纯真了吧?
人渐渐多起来,音乐也变得激烈,伏瑶玲珑的身体蛇一般灵活扭动,说她跳得狂野,不如说她跳得卖力。对她来说,这是唯一可以拯救母亲的方式了。她的认真让梅施突然有点儿辛酸,生活无论对谁,都不容易。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阮廷坚,很坦白地羡慕他,如果她也能活得那么强势就好了。
“小逸,我先走了。”梅施拍了拍弟弟的胳膊,梅逸送她到马路边,替她拦出租车。“别担心,钱的事我帮你解决。”
“姐,不用!”梅逸嘴硬,“你和我还不是一样,伸手要钱过日子!”
梅施被弟弟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是啊,她也是这么没用的米虫,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悲又无能,连伏瑶都比不上。
回到家,爸爸终于恢复正常的不在,妈妈在书房里翻着各种文件,梅施敲门进入的时候,她正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
“妈……”梅施看着妈妈烦恼的表情,要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又怎么了?”
赵舒元撑着太阳穴,“按现在的情况,下个月员工的工资都成问题了!”她啪地拍了下文件夹,赌气又想不通地自问,“怎么可能会到这地步!就这样,你爸爸还拿了五十万走!他想干什么?我看真正想让咱们一家喝西北风的人是他!”
梅施说不出话。
赵舒元这才仔细看了眼女儿,硬是挤出点儿耐心地问:“有事吗?”
“没……没事。”梅施僵硬地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
“嗯。”赵舒元又把眼神落到纸上的一堆堆账目,恨不得看出一笔意外的进账来。
梅施默默为妈妈关上门,轻叹了一口气,大家都在为钱烦恼。
回了自己房间,想了很久才拿出手机给戴辰辰拨电话,却在对方问“施施啊?”的时候,失去说出目的的勇气。
“辰辰,你在哪儿?我找你……”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问朋友借钱,心跳都加快了,明明平时相处甚欢,突然就觉得矮了半截。
戴辰辰仍旧那么无忧无虑地轻松,“我正无聊,要不咱俩吃宵夜去?”
梅施心烦意乱,“好,一小时后悦乐街口见。”
陌生来电
阳光透过纱帘照到房间里的时候,梅施觉得头很疼……她应该睡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根本没睡。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她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实在有点儿惊奇,一向神经极粗的自己,竟会因为听说薛勤知道了她的手机号码而这样惴惴不安。翻身避开阳光,自己也觉得好笑了,怪不得说初恋力量巨大,看来是真的。
薛勤……一想起他,她就会想起校园里绿意葱葱的古树,优雅而静默。印象中的薛勤永远穿一身整洁的白色半袖衬衫,瘦削却挺拔的身材因为这简单的色调显得内敛而清高。学校里的高材生往往都带着那么股不谙世事的倨傲,有点儿孩子气。她记得他获得公派出国的机会来向她告别时,这种气质尤为明显,他看着她说:“家世的差异让我一直非常有压力,总觉得在你面前有种无法甩脱的自卑感,所以……还是分手吧。”
她记得自己坐在小小的桌子对面,看着他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那天她还准备了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他,她要和他一起出国读书……她为自己画好了未来的图景,一起出国,然后结婚。终于这份没有说出口的惊喜梗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结,从此她非常厌恶听到“出国深造”这四个字。
那天是薛勤率先离开的,梅施总觉得他的步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仿佛是一瞬间恍然大悟,与薛勤交往一年多,别说越雷池半步,就连靠近那个池子都没有。她一度以为是薛勤用心苦读造成的书呆子做派,分手这刻,他的轻松……让这一切变得早有预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一下子换了角度看过去的一切。以前回忆是粉红的,现在全是灰色的残迹,非常丑陋。
薛勤……这个她以为早就该淹死在茫茫脑海里的人,突然一下子浮出来,让她有措手不及的惊痛。他带给她的挫败感——经过这几年,她变得比以前更会打扮,更漂亮……似乎也没治愈。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唱起歌,吓了沉入思绪的梅施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坐起身,拢了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装作十分淡漠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心跳的声音却很清晰地响在耳边。
“梅施小姐吗?”对方是个女人,嗓音悦耳且非常公式化,梅施嗯了一声,双肩不知不觉地瞬间颓下。“我是阮廷坚先生的秘书,请于下午三点到魁北路的属秀咖啡与阮总见面。”
梅施觉得自己突然就被激怒了,“我没空,告诉他,我永远没空见他!”这人也欺人太甚了,还真让秘书约定见面时间!
秘书小姐显然是个见过风浪的姑娘,就像早就预设好的答录机般朗朗说道:“如有改动,请直接致电阮总。谢谢,再见。”
梅施想摔电话,忍住了,恶狠狠地拨回去,却再没人接听。这就是霸王邀约!直接致电阮总?她也得知道怎么致电阮总啊!她是可以去问爸妈,可她非常了解爸妈知道她要阮廷坚的电话目的是拒绝的话,她会非常惨,至少她的钱包会非常惨。
重新躺倒盖上被子,对啊……她有不去的自由嘛!
手机又响,这回是妈妈,梅施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长长叹气,终于还是接了起来。毫不意外,“阮总”的秘书效率非常高,不仅通知了她,还通知了她妈妈。如果阮廷坚真打算和她结婚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彻底的贯彻一个真理:娶一个女人,等于娶她全家。
一直磨蹭到下午两点,她突然有个非常好的想法,可以穿上去机场的那套衣服,戴上墨镜,重点提示一下阮总,让他对她有更深刻的看法。
事实证明,知女莫若母也是句真理,赵舒元竟然提前下班来“督导”女儿的穿着,要求务必与上次保持同一风格。梅施沉着脸,穿着另一套优雅裙装,一肚子悲愤出了门,临走还要听送她到门廊的母亲说:“施施,别让妈妈失望。”
梅施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因为一路上车开得十分暴力,速度也没抚平她的抑郁,当阮廷坚翩翩走进来,看着早早来到的她时,露出满意的矜持微笑,像在鼓励一个工作表现出色的下属一样,她就更加抑郁了。
“上回……失礼了,对不起。”阮廷坚一坐下就淡然说了这么一句。
梅施愣了下,实在有点儿意外,阮廷坚从头到脚都像是个不会道歉的人种。
侍者来点单,阮廷坚随意点了一杯咖啡,话题被截断,两人都没试图继续。
“今天本想约你一起吃晚餐,结果还是没时间。”阮廷坚说话模式像是脉冲的,一会儿一句,前后没有关联。
“哦。”梅施喝了口咖啡,强迫自己适应一下他的说话方式,不然会有喘不上来气儿的感觉。
“对我,印象好吗?”阮廷坚神情平静,简直就像在问应聘的员工:喜欢这份工作吗?
梅施咽了口唾沫,十分庆幸提前咽下了那口咖啡,不然全得喷他脸上。这口唾沫显著地压住了涌到她嘴边的话:不好,十分败坏!
她应该婉转一点的,婉转。
“嗯……”她突然觉得话到说时方恨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看得少。
“好,既然你对我没太大的意见,我很高兴。”阮廷坚看着她,十分肯定地总结。
梅施瞠目结舌,她有意见,她还没来得及说。“呃……那个……”
“是的,我会和你父母协商具体事宜。”
梅施握着桌沿,她终于找到技巧了,想和阮廷坚正常交流,一定要在一秒内抢答,不然他就会自行宣布答案并取消她发言资格。
“阮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手机很不凑巧地响起来,梅施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一天她都在等电话。
“你先接。”阮廷坚很大度地说,眼神颇具威严地一点,很明显,他觉得她的电话在交谈中打来是种失礼,但他可以原谅。
梅施觉得太阳穴剧烈抽痛,她就要被阮廷坚折磨疯了,这几年她没这么窝火过。
“喂?”她几乎有些凶狠地对着手机嚷。
“……梅施?”对方显然受到惊吓,口气十分不确定。
梅施呆住,这个声音……与两年前完全没变。
“是梅施吗?”薛勤又问了一遍。
“是……”梅施不知道,自己竟然拖了个有些怅然的尾音。
阮廷坚缓缓地端过咖啡,浅啜一口,默默地看着她。
“我听越开说了,昨天又碰见你……现在才打电话给你有点儿冒昧,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很长时间没见了,老同学似乎没剩几个……”薛勤比往常话多,讪讪地试图解释自己请客的理由。
“有时间。在哪儿?”梅施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在玻璃基座上晃出的光晕,极力显得平静。
“我才回国,这城市变化又太大,”薛勤笑了,“还是你说吧。”
“吃川菜?我记得你爱吃辣。”梅施被往日的记忆点亮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却让对面的阮廷坚皱起了眉头,他盯着她看,她却毫无察觉。“忠武路蜀园,很好找。”
挂断了电话,梅施才发现阮廷坚的目光,不像探询,却十分不悦。当然了,这个傲慢到天上的家伙容忍不了她的忽视。
“今天,就这样吧。”他先站起身。
“嗯……阮总……”想和他说清楚,但妈妈那期待又担忧的神色却一下子挡住她要说的话。她应该在他有时间,有耐心的情况下,小心地,“卑微”地,“十分惋惜”地说明对他完全没意思,这样才算妥善了结。
“其他事情,我都会和你父母交代清楚的。”他又宣布他规定的答案了。
梅施突然全身无力,看着阮廷坚步履优雅地离开。这个男人恐怕是不会听她的拒绝的。对她来说,她要拒绝的不是阮廷坚,而是她父母。
意外相遇
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来,梅施没想到几个辈分高的人也会站起来迎接“阮总”,动作慢了,被妈妈催促般拉了下胳膊,不知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拧得她的肉很疼。梅国华离开座位去和“阮总”握手,却因为何佳韵的爸爸离门口更近而抢了先。梅施发现爸爸的不悦十分强烈地表现了出来,有违“梅老油”这个奸刁的外号。
何爸爸风度翩翩,颇有长者风范地握着阮廷坚的手不松开,用肯定地语气说:“不介意吧,阮总?我们冒昧打扰你们的餐聚,实在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法国,时间仓促。”
梅施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大不了是那些无谓的寒暄。因为角度问题,阮廷坚的脸被个子很高的何爸爸挡住,梅施忍不住伸着脖子来回张望,被身边的妈妈又掐了一把,这才死忍着肉痛极为优雅地垂下头,十分害羞的样子。
阮廷坚的表情十分平淡,看不出喜怒,收回被何爸爸握住的手,声调毫无起伏地说:“没关系。只是今天我工作太忙,来晚了。”
梅施只听见他们对话的这一句,完全符合她对这个外星生物的猜测,又差点笑喷,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嘴角无法自控地抽动了好几下。
梅国华这才抢到握手机会,边简单寒暄,边向阮廷坚介绍自己的妻女,当他抬手说“这是我女儿梅施”时,不知道为什么梅施觉得特别想笑,阮廷坚很礼貌地与她握手时,她也没有抬头,生怕看见阮廷坚长得ET会夺命狂笑。像小媳妇接公爹给的压岁钱似的,她碰了碰那只修长光洁的手就缩了回来,手放到裙子褶皱里后还搓了搓手指回味了一下,ET的手感似乎很好。
梅国华十分满意女儿的表现,故作埋怨地说:“阮总别见怪,像我女儿这样的国内女孩子就是这么斯文内向的。”
梅国华这句惊天谎言一出,除了阮廷坚,其他人都惊呆了,连何佳韵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梅国华,连讽笑都忘记了,心里佩服他实在太敢吹。
梅施比较安慰,将来这事儿要是黄了还能怪老爸一开始的广告太虚假,害得人家接受不了这个巨大反差而甩手泪奔。
阮廷坚的语气仍然那么不咸不淡,走到主位上坐下才缓缓说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梅施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动,他觉得什么了他觉得?!大家落座,视线一片大好,经理正在向阮廷坚介绍今天的特色菜,梅施趁此机会抬头,打算把这人是何方孽畜看个透彻。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养育她二十好几年的老爸在形容阮廷坚长相的时候终于说了句实在话,的确是很好看,问题是……非常眼熟!
阮廷坚突然转了下眼神,那凉凉的,无波无澜的眼神一下子擭住梅施没来及收回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想起来了,他就是在机场找碴的那个山寨道明寺。梅施赶紧继续低头,心里发虚,他不会想起什么,然后当场发作起来吧?何佳韵会把这事演绎得让她耻辱终生的。
经理退了出去,等待上菜这段时间,几个人都一时找不到话题,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阮总。”何佳韵主动出击,笑盈盈地说,“咱们上回在李伯伯办的晚宴上碰见过,还记得吗?”
梅施看着自己的手指微笑,何佳韵平时挺机灵的,现在怎么了?如果阮廷坚说不记得了,好吧……她会取笑何小姐无数次的。
阮廷坚眯眼想了想,梅施忍不住替他着急,快说不记得,快说啊!阮廷坚又把目光投在梅施身上,梅施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全桌人都顺着他的眼光看过来了。“我反倒觉得梅小姐十分眼熟,以前见过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太好了。
梅施淡定说:“从来没见过。”明天她要再去买两副那个牌子的眼镜,以表达她对厂商的感谢。
这顿饭吃的很无趣,梅施猜测何佳韵是顾忌自己在场,没好意思展开猛烈攻击。所有人都只是泛泛地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阮廷坚话少,何梅两家当着彼此的面,甚至连相亲的本意都没流露出来,都怕被对方传为笑谈。
梅施虽然吃相斯文,好吃的菜都没放过,反正她“害羞”嘛,不善言谈,那就专注地吃好了。阮廷坚也没再故意引她说话,这餐饭估计她是吃得最开心的一个。
“几位慢用,我先走一步,晚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阮廷坚只是草草吃了一些,明明是句极为礼貌的托词,他那么冷冷淡淡地说起来,让人无端觉得他似乎很不高兴。
这回梅施没用妈妈掐,积极主动地站起来送行,没想到与迎接阮廷坚不同,桌上的其他人对他的提前离去都表现出不豫,起身非常缓慢,显得梅施非常急不可耐地让他滚蛋。阮廷坚那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嘴角轻微地向下一拉,神色明显地不悦。从梅施身后走过的时候,她觉得隐约有股杀气一般的寒意。
阮廷坚在门口站住,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梅施不得不在心里夸一声,这半回身的姿态的确很具备王者之气,傲慢得欠揍啊!“回头我的秘书会登记一下几位的联系方式,今天失礼了,下次再聚吧。”
梅施对这个人的印象顿时摔落谷底,这副天底下他老大的嘴脸就够让人不痛快的了,话少,冷漠,还小心眼,装得彬彬有礼其实非常恶毒。无心泼了他奶茶,他都不接受她诚挚的道歉,可见是个不容许别人犯错的刻薄小人。反正这样的男人是她最不喜欢的类型!还让秘书登记联系方式呢,和他交往用不用调查祖宗八代啊?约个会用不用找秘书预定时间?太好了,何佳韵喜欢他,如果她能嫁个这样的男人,真是什么仇恨都得报了。
出了饭店的门,梅国华和赵舒元都显得非常不高兴,连话都没兴趣再多说,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也十分沉重。梅施安静地坐着,心里很满意,看来她爸妈也认为这个阮总很不靠谱了,或者说他的态度让他们觉得理想中的”天赐良缘”的确是做梦。
“老何他们是什么意思?”梅国华像个爆竹突然炸了,连个过程都没有。
“行了,都这样了,下次再找机会吧。”赵舒元掐了掐鼻梁,十分疲倦的说。
“施施啊,你别对阮总有意见,他今天就约了咱们一家,是老何他们太不要脸,来横插一杠。你没看阮总今天也很不高兴吗?”梅国华皱着眉解劝,梅施听得直想笑,这还不是女婿呢,已经开始维护起来了,钱的魅力对爸爸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就算他今天只约了咱们一家,他也是打算先后和几家姑娘相亲,他当自己是皇帝呢?遴选后宫?他这是脚踩好几条船,也不怕淹死!”梅施翻着眼戳破爸爸的谎言。
“婚姻是大事,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是选老婆。”梅国华对男人看待女人的心态是行家,不以为然地说。
梅施还想再说几句,赵舒元烦躁地啧了一声,“好了,回头再说吧。”车也驶进小区,所有人又陷入沉默。
回到家也是各回各房,梅家夫妇甚至连儿子没在家都无心过问。
梅施倒是有些担心,生怕梅逸又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招惹难缠的人物,边换衣服边打电话给弟弟。梅逸那边很吵,果然他又去迪厅这样的地方瞎混了。梅施厉声叫他回家,梅逸很不在乎地说还没到十点,回家无聊。
梅施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问清了他在什么地方,换了合适又不扎眼的衣服找他去,看着他才能放下心。
眉眼俊秀的梅逸在舞池里被几个女孩围住,当姐姐的坐在吧台远远看着,心里真是说不出安慰还是担心。梅施也明白,自己这个弟弟靠这么看着是没用的,假期完了还不是要回到美国去,估计玩得比这个还疯。她只求他一不沾染毒瘾,二不感染怪病,三不当少年爹地……真这么发散地思考下去,她真是要寝食难安哪。
“一起喝一杯?”一个男人带着不可饶恕的得意之色挨着她坐下,梅施没正眼看他,就被他轻浮的姿态给恶心着了,没等她冷声拒绝,那男人自己先大惊小怪起来,拍了下巴掌,“怎么又是你?”
梅施这才有点儿兴趣赏了他两眼,面熟,没记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或许阮廷坚对她也是这种感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阮廷坚见过的女人里,她也沦落为丫鬟甲了吗?太伤自尊了。
“说起来真是……”面熟男十分慨叹,“怪不得中国人都信缘分,真是太神奇了。”
这话说得梅施又想吐了,就他这副纯正得近乎乡土的面孔,还拿腔拿调地说“中国人”这么见外的话呢。这恶心人的劲头倒让她想起他是谁了,就是机场偶遇的所谓“老同学”。
“我今天上午刚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薛勤,晚上就又看见你了。”
梅施直直地看着他,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好像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你说,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谁?”
黄越开一副夸张的惊讶样子,“你不会连薛勤都忘了吧?当初我们可是隔壁寝室……”
薛勤……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是谁。
“怎么,他也回国了?”梅施重新整顿神情,漠然地冷笑一下。
黄越开连连点头,“改天一起出来玩。”他的目光已经随着路过的美女飘走了,接着人也飘走了。
梅施无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在这么吵的地方,如果他打电话来她也听不到……没有未接来电。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忘了,像薛勤那样注重细节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呢?他……还会打电话给她么?
“姐,你没事吧?”梅逸一脸疑惑地走回她身边坐下,远远的就发现姐姐神色不对。
梅施白了他一眼,用湿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给吵的!这里也太闹腾了!”
梅逸放下心,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牙齿,这种明朗的笑容让梅施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姐,你看那个领舞的女孩。”梅逸看小舞台上那个卖力舞动的纤瘦少女,“好看吗?”
梅施只注意到她超短蓬蓬裙下的热裤,梅逸一问,她才又看了看少女的脸,坦诚说:“妆太浓,一跳舞热得都花了,像鬼一样。”
梅逸皱眉,不屑说:“女人就是不会欣赏女人。”
梅施心不在焉,有些烦躁地嗤了一声,“你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就会欣赏女人了?”
梅逸腾地站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毛都炸了,“你先回去吧!”
梅施后悔,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叛逆少年都听不得这样的话。“好了,小逸。”她赶紧拉住弟弟的胳膊,“咱们回家吧,我大概是太累了。”
梅逸皱眉,嘴唇动了动,终于点了点头。
似曾相识
凌晨风凉,又是去酒吧这样烟花繁闹之地,梅施特意找了套包裹严密的运动衫穿上,头发也松散地扎了个马尾辫。马路上少有车辆,一路狂飙到酒吧街用的时间是平时的五分之一。梅施在霓虹闪烁中挨个寻找扣留梅逸的酒吧,招牌很显眼,非常顺利就找到了。她以为自己就够迅速的,没想到戴辰辰的老公唐凌涛一副来了很久的样子,懒散地在大门口抽着烟,丝毫没有半夜被叫醒的疲态。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子们从酒吧里出来,没有不多看他几眼的,梅施走向他的这短短一截路,就看见不下三个女孩贴着他的胳膊,暧昧地说:“走啊,帅哥,一起去玩玩。”
梅施连连摇头,怪不得戴辰辰总抱怨自己的老公没挑好,果然是太招风了,不好看管。唐凌涛的眼神毫无预兆扫过来,双眸晶亮,她来不及收敛自己的悲叹,惊悚地觉得唐凌涛一定看穿了她的想法。
唐凌涛只是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对醉酒女孩的骚扰和梅施摇头叹息都无动于衷,他从容扔掉烟蒂,彬彬有礼地招呼梅施说:“来啦,走吧。”
梅施对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惧怕,感觉他笑着吃人还不吐渣。今天是情非得已才找他,平时戴辰辰只要一说唐凌涛要来,所有人都望风而逃。“哦,哦。”梅施机械地点着头,显得有点儿唯唯诺诺,唐凌涛还极有风度地替她开门,梅施不自觉地缩起肩膀走了进去。
酒吧里,阮廷坚放下空酒杯,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坐在他旁边的奚成昊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很受打击?”
阮廷坚眯起眼,抿了口新倒上的酒,有些慵懒地轻哼了一声,“有点儿,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我再重新学习这个生意圈的游戏规则。”
奚成昊的笑容变深,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和你一起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
阮廷坚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为你至少要说一堆愤世嫉俗的言论,甚至赌气说要甩手回美国去。”
阮廷坚嗤笑一声,“我从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更不是所谓‘愤青’。我只是个生意人。”
奚成昊又很不矜持地笑了,却仍旧带了浓郁的贵族气息,“阿阮,你回国这段时间,词汇量又惊人增长了,我看好你。”
阮廷坚面沉如水,忽视好友的明褒暗贬,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奚成昊点头微笑,随即叹了口气,“可能……并不能全按你的想法来。”
阮廷坚看着他,明显地不以为然。
奚成昊转着酒杯,神色严正了些,“你的确在国外待得太久了,很多国人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够了解。他们……尤其你选中的那些人脉广,资历深的商界老辈,还是很相信‘联姻’这一说的。就算你开出非常优厚的条件,这些没落的老商人早已是苟延残喘了,还是希望你变成他们的女婿、侄女婿什么的,才能真正出力为你办事。”
阮廷坚冷漠地挑了挑嘴角,“真好笑。不过……我无所谓,他们自愿奉献,我没损失……”
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话,酒吧一角站了几个人,一个穿了身运动服的女孩子正在很大声的骂人,奚成昊看了几眼,小姑娘虽然挺好看但实在太凶了,于是了无兴趣地收回眼光,“不早了,走吧。”站起身才发现阮廷坚正直视着喧闹的一角,仿佛在仔细倾听对方的争吵。
“阿阮?”奚成昊奇怪,与阮廷坚相识数年,对他的没人性体会深刻,怎么今天突然对酒吧里的小纷争起了兴趣?
“再等等。”阮廷坚笃定地眯起眼,这个声音他认得,虽然她穿了运动服显得像个高中女生,绝对没错,她就是在机场泼他奶茶的疯女人。
梅施此时正在勃然大怒,因为看见宝贝弟弟脸上的青肿,“不是跟你们说,要多少钱说个价,绝对不能打我弟弟吗?!”
酒吧经理看了看她身后的唐凌涛一语不发,打电话给梅施的凶狠劲全没了,只咬着牙受着梅施的斥骂。
梅施越说越怒,“你们酒吧治安不好,让小偷偷走我弟弟的钱包,我们不找你们赔,你们还欺负我弟弟!”说着上前猛推了经理一把,威力十足,推得经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翻了空桌上的花瓶,乒乓之声更显得梅施出手气势万钧。
酒吧里面的办公区走出一个年轻人,含笑看着正在发威的梅施,夸张地做出贴着墙根避祸的姿态绕过她,走到唐凌涛面前,恭恭敬敬叫了声:“涛哥。”递上烟,双手为他点燃。“这点儿事怎么连你都劳动了,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唐凌涛笑着摇了摇头,辰辰的朋友……他怠慢不得。
梅施的暴行已经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对着满脸坚忍的经理又补了几脚,愤恨说:“叫你打小逸,叫你打小逸!要钱给你钱,要面子我给你找了个有面子的人来,你还想怎么样?干吗还动手?”
梅逸都看不过去了,上前环抱住姐姐,制止她的暴行。
贺林咂着嘴问唐凌涛:“这真是嫂子的朋友啊?”
唐凌涛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经理被梅施踢得苦不堪言,又满腹怒气,忿忿向贺林喊了声:“林哥!”眼看要忍不住了。
贺林呵呵笑了笑,看见梅施不甘被弟弟拖开,还打算冲上去继续战斗,“行了吧?”这话是问唐凌涛的,要不是这小姑娘请动这尊大神,今天还轮得到她伸胳膊踢腿了?她和她弟弟早被教训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唐凌涛只是笑了笑,梅施还在那儿高声训斥憋了一肚子气的经理,贺林摇头,装作毛骨悚然:“嫂子的朋友这个样子,那嫂子……”看了眼唐凌涛,惴惴问:“嫂子也这么揍你骂你吗?”
唐凌涛看了他一眼,贺林真的毛骨悚然了,怯怯收声。
梅施骂得差不多了,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啪地拍在桌子上,朗声说:“咱们一码归一码,该赔钱赔钱!”颇有豪气地说完,又忍不住搭着刻薄一句,“不像你们,说话像放屁似的!”经理脸色铁青,气鼓鼓地看了贺林一眼。贺林点了点头,经理才拿起钱头也不回地走到酒吧里面去。贺林觉得十分有趣,看着梅施牵着弟弟,像安慰小孩一样拉着比她高一头的弟弟走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来,回头怯怯看了唐凌涛一眼,刚才的威风全没了,僵硬地笑着说:“谢谢啊。”
唐凌涛也笑了,向她挥了挥手。
“这姑娘谁家的啊?挺有意思。”贺林笑着问。
“梅老油家的。”唐凌涛随口说,阮廷坚正与他擦肩而过。
去停车场的路上,阮廷坚突然问奚成昊:“梅老油是国元老总梅国华的外号吗?”
奚成昊十分意外他会这么问,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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