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渊厉锋的玄幻奇幻小说《三魂至尊虞渊厉锋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逆苍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虞渊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两家,会兵刃相见,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殷绝,乃是未来岳父蔺翰羽的走狗,此人三番两次欲要置自己于死地,背后除了寒阴宗的指使外,蔺翰羽必然也脱不了干系!没蔺翰羽给他胆子,如果不是感觉出蔺翰羽的默许和鼓励,他敢那么胡作非为?如今殷绝死了,蔺翰羽亲临暗月城,在虞家议事大殿内耀武扬威。他不仅要逼迫老爷子主动解除婚约,还索要冰魄寒晶,并言明会追究殷绝的死亡。殷绝,可是深更半夜来杀自己的!凭什么?凭什么他和虞家,要乖乖服软,要承受此等不公?!如寒阴宗,如蔺家,如蔺翰羽般仗势欺人者,你不给他一个血淋琳的教训,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会更变本加厉地,将脚踩到你脸上!因此,虞渊才刚烈果决地痛下杀手。“卑鄙!”相隔十几米,...
《三魂至尊虞渊厉锋完结文》精彩片段
虞渊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
两家,会兵刃相见,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殷绝,乃是未来岳父蔺翰羽的走狗,此人三番两次欲要置自己于死地,背后除了寒阴宗的指使外,蔺翰羽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没蔺翰羽给他胆子,如果不是感觉出蔺翰羽的默许和鼓励,他敢那么胡作非为?
如今殷绝死了,蔺翰羽亲临暗月城,在虞家议事大殿内耀武扬威。
他不仅要逼迫老爷子主动解除婚约,还索要冰魄寒晶,并言明会追究殷绝的死亡。
殷绝,可是深更半夜来杀自己的!
凭什么?
凭什么他和虞家,要乖乖服软,要承受此等不公?!
如寒阴宗,如蔺家,如蔺翰羽般仗势欺人者,你不给他一个血淋琳的教训,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会更变本加厉地,将脚踩到你脸上!
因此,虞渊才刚烈果决地痛下杀手。
“卑鄙!”
相隔十几米,蔺竹筠冷眼看来,瞳孔突然变得冰白。
酷厉的寒冰灵力,从其周身散逸,她腰间悬着的一块冰玉,绽放出雪白的灵力光芒。
冰玉内部,有许多蝇头小字,瞬间变得鲜活!
一霎后,蕴藏在冰玉中的蝇头小字,赫然从玉石内部飞了出来,并顷刻间变大,化作一柄柄寒光四溢的匕首。
然后,便是诸多冰寒匕首,围绕着她飞旋,交织出冰丝般的灵力蛛网。
就要一头撞进来的虞郦,骇然失色,不得不猛地终止,“又是一件灵级的器物!蔺家,果真是财大气粗!啊”
“不是蔺家。这件寒蛛网,乃寒阴宗所赐的灵器。”蔺竹筠静静地看着她,“你黄庭境后期修为,除非有同等级的灵器在手,否则是破不开寒蛛网的。寒蛛网一出,附近如果有寒阴宗的人,定会生出感应,然后立即赶来。”
停了停,她又道:“我想,在暗月城附近,应该有寒阴宗的某位前辈压阵!”
虞郦脸色骤变。
“有寒阴宗前辈压阵?”虞渊扯了扯嘴角,眼中都是嘲讽和冷笑,“你其实早知道,有寒阴宗的人,指唤着殷绝,两次向我下了死手。呵,看来在你心中,我果然还是该死的那个人。你自己不好下手,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任由那殷绝胡来。”
此刻,他忽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你早该死!”
蔺翰羽怒不可遏,“你这般的废物,已经坑害我女儿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想坑害她一生不成?!我不管你如何醒来的,不管你背后有谁,你都注定配不上我女儿!交出鼋血丹的解药,我保证只杀你一个,给你们虞家一条生路!”
“轰!”
一道明黄色光柱,竟从他胸腔喷涌而出,令他气势骤然再次狂暴一截。
与此同时,他的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
他强行去动用玄门气血之力,令鼋血丹的血毒,更快的渗透入脏腑,终令他受到了惩罚,付出了代价。
可他分明是拼了自己死,也要在短时间内,制住罪魁祸首。
“挡我者死!”
从“黄月”内绽放的灵力刀芒,混合他胸腔玄门喷薄出来的明黄色气血光柱,令这一刻的蔺翰羽,如嗜血杀神。
“喀嚓!”
一名黄庭境初期,年岁较老的虞家客卿,突骨骼爆裂,旋即散落为一块块碎肉。
那位虞家客卿,竟连惨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黄灿灿的灵光,和明黄色的气血交织糅合,使得“黄月”威力暴涨,像是一轮巨大的索命的黄色月亮,要收割掉在场所有虞家族人的性命。
老态龙钟的虞家族老,还有那些被虞家供奉的客卿,皆肝胆俱裂,吓的魂飞魄散。
虞炜和虞镰两兄弟,分别为黄庭境中期、初期修为,望着几乎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也要轰杀在场诸人的蔺翰羽,他们也都在心中暗暗叫苦。
“哎。”
唉声叹息着,两兄弟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应付想要玉石俱焚的蔺翰羽。
两人身后,虞渊看了看蔺翰羽,又看向不远处,祭出“寒蛛网”以后,使得虞郦都无从下手的蔺竹筠,突然扬声高喝:“看戏的前辈,难道真打算一直看下去?”
“什么,还有外人?”坐在轮椅上,心急如焚的虞璨,四处张望着,一颗心渐渐绝望,“寒阴宗的长老,莫不成始终都在?”
“呼!呼呼!”
一朵朵妖艳的红莲花,突从殿堂外,燃烧着呼啸而来。
每一朵红莲花,都像是由某种赤红晶石,完整地切割雕琢而成,晶莹明耀,绽放出夺目的赤红神辉,令人不敢直视。
“轰!轰轰轰!”
一共九朵红莲花,硬生生撞到蔺翰羽凝炼幻化出的,那一轮索命的巨大黄色月亮。
黄色月亮,被九朵红莲花,撞的灵光四溢,迅速解体。
朵朵红莲花,也在急剧缩小,很快就成为九朵,仅仅指甲盖一般大小的花儿。
然后,众人才注意到,那九朵红莲花,如九簇小火苗,围绕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
“辕莲瑶!”
“城主!”
“竟然是城主大人!”
蔺翰羽暴喝,虞璨轰然一震,其余虞家族人,则是大喜过望。
“你,怎会知道我的存在?”辕莲瑶没理会别人,现身以后,直看向虞渊,“我气机收敛,以你的境界修为,不该能察觉到我。就连蔺老二,也未能发现我的踪迹,你怎么就感应到了。”
“感应到你的,并不是我,而是鼋血丹的血毒。”虞渊解释了一句,然后神情肃穆地鞠身行礼,道:“见过城主姐姐,这里是暗月城,蔺家人在暗月城,在我们虞家行凶,还请城主姐姐主持公道!”
“城主……姐姐?”辕莲瑶嘴角,勾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似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依我看,你才是在暗月城,四处行凶的那个人。蔺老二是咄咄逼人了,可率先动手,释放出毒丹的,是你这个虞家的傻少爷吧?”
死而复生以后,先杀殷绝,再说服父亲轰杀寒阴宗吕岄,如今又要以鼋血丹毒杀蔺家父女,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对于她父亲所说的,有关虞渊的事,辕莲瑶只是半信半疑。
因为她始终觉得,修炼“赤炼魔决”而走火入魔的父亲,所说的话不可全信。
她想以自己的眼睛,来看清楚虞渊,得到事实。
“冤枉啊!”虞渊高呼,“城主姐姐,蔺家的走狗殷绝,三番两次谋害我,欲要除掉我,我那未过门的媳妇,明明心知肚明,却未加阻止。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被害死了,您是暗月城之主,还请给我们虞家撑腰啊!”
虞璨,还有虞炜等族人,听着他大呼小叫,都有一种荒诞感。
这小子,难道不知道眼前的辕莲瑶,能成为暗月城的城主,都是拉偏架,偏袒强势者,压迫或除掉弱势者,才一步步上位的吗?
让她去主持公道,为弱势的虞家撑腰,虞渊是在搞笑,还是故意在讽刺她?
“你大声吵嚷,只是要拖延时间吧?”辕莲瑶轻哼一声。
也在此刻,众人突然注意到上一刻还气势汹汹的蔺翰羽,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气机衰竭的厉害。
蔺翰羽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眼神也黯淡无光华。
这明显是中毒渐深的征兆!
“辕莲瑶!”
蔺翰羽咬着牙,如一头濒临死亡的困兽,“不是你横插一手,我已经制住虞渊,逼问他鼋血丹的解药了!是你,痛击了我的‘黄月光轮’,令我未能成功!如今,血毒已渗透到我内脏,我算是栽在虞家了。”
“但你,定然逃脱不掉!”
“我大哥,整个蔺家,还有寒阴宗,会对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做出强硬的回击!你和虞家,都要去承受他们的怒火!”
这番话充斥着无尽愤怒。
“父亲!”
同样中了鼋血丹的血毒,祭出“寒蛛网”的蔺竹筠,忽发出悲呼,她清冷眼眸深处,渐渐被仇恨之光充盈。
“交出鼋血丹的解药。”辕莲瑶身姿摇曳着,缓缓走向虞渊。
“城主!”
虞炜等人,急忙高喝。
“嗯?”
辕莲瑶一脸不悦,皱着眉,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呵斥道:“都让开!”
“让开!”虞璨沉声道。
虞炜在内的,所有的虞家族人,立即识趣地纷纷让开来。
脚步未曾停歇的辕莲瑶,就这么站到了虞渊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便伸出白皙如玉的左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鼋血丹的解药,你快快拿出来吧。如果你不想,让整个虞家跟着你一起遭殃,我劝你最好识趣一点。”
虞渊没有示弱,直视着她的审视目光,平静地说:“城主姐姐,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辕莲瑶正要说“是”,突然想起前一个威胁他的蔺翰羽,如今毒素已经深入脏腑,若是没有解药,眼看就要死了。
她又猛地记起,面对着威胁,虞渊之前那刚烈的,宁愿鱼死网破的决绝做法。
“不是威胁,是劝说,是一片好心的劝说。”辕莲瑶临时性的,改变了要说的话,而且心神一动,还刻意用一种无比温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真心当我是城主姐姐的话,那就听姐姐一句劝,好吗?”
最后一个“好吗”,她的语气,居然带着点哀求意味。
所有还活着的虞家族人,客卿,都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如此和颜悦色地,甚至哀求虞渊的,真的是暗月城的城主,真是那朵著名的“炽血红莲”?
……
暗月城,有四大家族,分别为辕家,赵家,黄家和虞家。
不止是城内各项收益,城外的矿山、药草林,也都是由四大家族共同持有。
甚至于,连暗月城的城主,也是由四大家族轮番来竞夺。
赵家和黄家,在之前百年,都曾取代辕家,掌控了暗月城的城主权柄。
在四大家族当中,黄家把控着诸多矿山、石场,开采的珍稀金铁,特别的矿石,大多归于黄家。
虞家,则是掌握着暗月城周边,大片的药圃林场,种植的灵药灵草。
至于赵家和辕家,收益主要是在城内,暗月城主要的商街,租金大多都入账城主辕家。
而赵家,在暗月城有诸多商铺,城内的酒肆、银楼,还有诸多交换材料的商铺,很多都由赵家把控着。
黄家和虞家,获取灵石材料的方式,几乎都是在城外,赚的是辛苦钱。
辕家和赵家,则是以更体面,更舒服的方式,去获得更多的利益。
不仅如此,连城外矿山、药草的全年收益,辕家和赵家,也同样占有一定比例份额。
所谓四大家族的三境比斗,就是依照家族实力,重新分配城外矿山、石场和药圃、林场的比例。
至于城内的,被辕家和赵家牢牢所把持的,黄家和虞家却是极难插足的。
……
城东,所属于辕家的一座宅院深处,两个巨大木桶内,分别浸泡着蔺翰羽父女。
盛满了木桶的暗绿色液体,恶臭味扑鼻,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毒虫从中漂浮出来。
漂浮出的毒虫,小小的虫身,很快就变得坚硬,皆是中毒而亡。
身中“鼋血丹”剧毒,已奄奄一息的蔺翰羽,屈辱地垂头看向胸腔,他能感受到在中丹田位置,有诸多毒虫汇聚,正在吸吮着源自于“鼋血丹”的血毒。
随着毒素的离体,他的神智逐渐清晰,可内心的愤怒,却始终未褪。
另一边,强忍着冲天恶臭味,还有那些毒虫附体的蔺竹筠,双眸紧闭,悲愤欲绝。
父女俩,万没有想到,会在虞家遭受如此打击重创,不仅未能得偿所愿,还差点赔上性命。
“虞渊!”
两人在内心怒喝。
“不是我,将你们从虞家,从虞渊手中带出来,弄清楚解毒的方式,你们父女已经死了。”辕莲瑶如鬼魅般,冷不防现身。
月色如水。
明亮月光下的她,一身紧窄的银白裙袍,婀娜的身段,宛如一条有着白鳞的美人鱼。
“咯咯!虽说,这解毒的方法,有一些另类,但毕竟也是奏效的嘛。”辕莲瑶的目光,在蔺翰羽父女身上游移不定,让两人愈发觉得难受憋屈,“这里是暗月城,希望你们蔺家,后续不要再乱来!”
“寒阴宗的吕上师,就在城外!她要是得知小女,遭受如此厄难,绝不会善罢甘休!”
蔺翰羽深知眼前的女人,背景深厚,单单抬出蔺家来,未必就能压制,所以拿寒阴宗来说事。
“哦,对了,有个消息忘了告知你们。”辕莲瑶扯了扯嘴角,笑容古怪地说道:“城外的守卫,在一个山洞处,发现了激烈战斗的痕迹。那位寒阴宗的上师,应该已经被杀,而且尸骨都没找到。”
“什么?”
父女两人齐喝。
“实不相瞒,我觉得在虞渊背后,另有高人相助。”辕莲瑶神情肃然,“你们两位毒素褪尽以后,最好早些离开暗月城。先让蔺家,让寒阴宗弄清楚了,再来做计较。可千万什么都不清楚,就莫名其妙地死在暗月城,我还要负责,向蔺家和寒阴宗交代。”
一番半提醒,半威胁的话说完,城主大人便在父女两人,无比惊诧困惑的目光下离去。
……
城中,灵宝斋,后院。
体型健硕,甚至显得有些臃肿的赵东升,肥硕的十指,佩戴着七枚,各类金银宝玉镶嵌的戒指,奢华夸张。
在他身前的玉石台面,摆放着一把剪刀,一块玉牌,和一把铁尺。
三样物件都是奇珍,皆释放出淡淡宝光,有异乎寻常的灵气波荡。
“骊龙剪,如假包换的灵器,品阶嘛,也不算高,三品而已。”
赵东升慢条斯理地,摸了一下那乌黑剪刀,一抹黝黑光亮,犹如传说中的骊龙,似在剪刀内,被猛地激活唤醒,“三品灵器,在暗月城不算顶级,也有人能出的起价。可我觉得,你小子……并不在其列。”
他面带笑容,以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来客,“坦白讲,我之所以愿意见你,只是因为近期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迹。”
讲话间,他圆滚滚的身躯,慵懒的往宽敞的躺椅中仰卧,没有再去介绍那块玉牌和鉄尺,“我若是没有猜错,你真正想要的,也就是骊龙剪吧?”
“不错。”
虞渊背脊挺拔,不亢不卑地,面对着赵家的第二代掌舵者,“我打听过,知道你们赵家灵宝斋的这把骊龙剪,很适合我姑姑。所以,我今日过来,所求的就是骊龙剪。至于其余两样,我暂时并无兴趣。”
“嗤!”
灵宝斋名义上的掌柜秦安,禁不住讥笑出声,麻杆般瘦高的他,站在赵东升身旁,显得如此的另类奇葩,“虞家小少爷,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这把骊龙剪刚到灵宝斋时,你姑姑虞郦就第一时间来了。”
“我至今都记得,她当时念念不舍的样子,可你知道,她为何没有能够将这把骊龙剪带走吗?”
不等虞渊回答,秦安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她出不起价!”
赵东升的躺椅,已幅度夸张的上下摇晃起来,“我灵宝斋可不是什么慈善地,没有足够多的灵石,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讲话间,他随意的抬起手,示意秦安送客。
人,他见过了,好奇心,也已经满足了。
虞家这位苏醒的小少爷,在他眼中,的确有些奇怪不凡。
可他们赵家灵宝斋,乃做生意赚钱的地方,再巧舌如簧的人,只要空着手来灵宝斋,他都没有兴趣,耐着心思去侍候。
眼前的虞渊,连盛放灵石的布袋、皮袋都没,显然就是空手而来。
空手来灵宝阁,就已经意味着是对他,对赵家的不尊重!
“听闻,令爱赵雅芙的境界,已在蕴灵境停滞。”虞渊上前一步,直视着赵东升的小眼睛,“赵小姐比我小一岁,按常理来说,蕴灵境后期修为,也不算差了。但你我都知道,她在通脉、蕴灵两境,进阶极快,明明是有机会,和我那未婚妻一般,早早踏入黄庭境的。”
“吱呀!”
不断摇晃的躺椅,缓缓停了下来。
灵宝斋名义上的掌柜秦安,神情不善,冷冷道:“我家小姐的修行,与你何干?”
赵东升黄豆般的小眼睛,同样迸射出寒洌光芒,一股浑厚如山岳的灵力气机,骤然笼罩到虞渊身上。
霎那间,虞渊那挺直的背脊,都被迫弯曲。
赵东升从躺椅中慢吞吞走下来,身型挺拔之后,竟比此时的虞渊高出一头,宛如一座巍峨肉山,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小女修行一事,不劳虞少爷操心。”他轻藐地扯了扯嘴角。
一股磅礴巨力,轰然压迫而来!
虞渊闷哼一声,膝盖承受不住地,猛地弯曲,眼看就要跪下来时,他突然低喝道:“赵叔,可曾听说过,隐龙湖的所谓‘养幼龙’?”
恐怖压力,顷刻间泄去。
虞渊吸了一口气,再次站直,目光如炬地,望着赵家第二代掌舵者,“我带着诚意而来,之所以敢于空着手,是因为我知道,赵叔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隐龙湖,养幼龙,你在说什么?”秦安奇道。
“你去前院,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你!”赵东升脸色深沉,佩戴着七枚戒指的两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你随我来!”他直朝着后院的厢房而去。
玉石台面的骊龙剪,和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玉牌和鉄尺,他都没多看一眼。
虞渊尾随而入。
“你怎知隐龙湖?!”
后院厢房中,赵东升分明显得有些焦躁而不安,那些木质墙壁中,悬挂的一幅幅山水画,随着他的讲话,竟释放出青耀宝光。
只望了一眼,虞渊便知晓,这间厢房有秘阵能隔绝声音,和灵识的探察。
非阴神境者,是没有办法通过灵识,偷听到发生在厢房内的话语的。
“我想知道,温养在令爱体内的那条幼龙精魄,隐龙湖有没有得到你们赵家的许可?”虞渊不答反问,“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赵东升神色一变,“你都知道什么?”
“赵叔,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虞渊彻底淡定下来,他已经看出,因为女儿的麻烦事,这位赵家的二代领军者,内心方寸大乱了。
赵东升犹豫良久,轻轻点头。
“嘿,原来是得到许可的。”虞渊洒然一笑,“这么说来,你们赵家背后,真正的靠山,就是隐龙湖了。”
“可以这么说。”赵东升也不隐瞒,“你既然知道隐龙湖,知道所谓的‘养幼龙’,又知道小女雅芙所面临的困境,还敢站在我面前夸夸而谈……”
赵东升手臂在胸口交叉,浑身危险气息直线飙升,“那么,你若是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说辞,我恐怕就不能容你活着离开了。”
“那条本体真身,并不在此,而一缕精魂温养在令爱体内的幼龙,应该已经死了。”虞渊微笑着,神态轻松,“你知道,令爱也知道,不过隐龙湖,可能未必知道。幼龙死在外面,只剩下一缕精魂,隐龙湖若是知晓,定会牺牲令爱,以那一缕精魂,还有早先潜藏起来的龙血,助那幼龙再生吧?”
赵东升神色如常,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或者你们赵家,不想牺牲赵雅芙,还想背着隐龙湖,偷偷实行‘吞龙’的计划,可是如此?”虞渊沉喝。
“是又如何?”赵东升咧开嘴,嘿嘿狞笑起来。
不管虞渊这段时间如何风光,他已经准备痛下杀手,将虞渊灭杀于此了。
赵家欲要实施的“吞龙”大计,若是走漏风声,给隐龙湖知道,恐怕会遭受灭门之灾,他绝不容许此事,有丁点的意外发生!
“不就是‘吞龙’吗?”虞渊轻笑一声,“赵叔,相信我,我能帮你!”
……
星空璀璨,月光如水。
坐落于城北的虞家,寂静无声。
两道身影,悄然飘逝而落,没有丁点动静。
她们站在虞家后方,在一条街道的阴影处,默默望着虞家。
辕莲瑶时而闭目,时而睁眼,如此反复。
每次睁眼,她美丽的眼眸深处,困惑就更重一些。
不再穿显眼“神羽天衣”的苏妍,因年纪较小,并没有修到入微境,无法以灵识感知。
可她,能感受出整个虞家,都笼罩在浓郁悲伤情感中。
“那把扇子,那四个字,蕴藏着一股悲伤意念。可那股意念,其实颇为微弱,怎么变得如此声势浩大了?”她在心里嘀咕。
白昼时,她和虞渊在灵宝斋的相遇,没有向叔叔苏胤提起,更不会和辕莲瑶说。
城北虞家的奇异动静,苏胤都毫无所觉,她悄然离去时,苏胤依旧在修行。
偌大一个暗月城,除她之外,只有辕莲瑶察觉出不对劲来。
凭借的,应该不是感悟,而是入微境的修为。
——洞察入微。
这让她,对暗月城的修行者,有了几分轻视。
她相信若是在帝国别的城池,发生在虞家的异常,势必会惊动很多人,会有很多嗅觉灵敏,感知特殊者,如她般寻过来。
“辕姐姐?”
突然间,苏妍心有所感,诧异地看向暗月城的城主,轻声低呼。
这朵在整个帝国,都有不弱艳名,令很多男人垂涎的红莲,竟然满腔悲伤,似受笼罩虞家的悲伤影响。
她的声声轻呼,辕莲瑶竟然毫无所觉。
苏妍脸色微变,“好厉害!”
入微境的辕莲瑶,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着道,沉浸在那股悲伤情绪,连她的呼喊都听不见。
她要是想害辕莲瑶,这位暗月城的城主大人,岂非香消玉殒?
这般想着,苏妍再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肆意觉察虞家的异常。
她害怕,会和辕莲瑶一般,莫名其妙地失神。
深更半夜,寂静街道,老妪又不在身边,她不能冒险。
……
虞家内部,所有的虞家族人,都处于香甜梦境。
不论修行者,还是凡人,皆在沉睡。
而且,几乎绝大多数人,都不受那股笼罩家族的悲伤情绪影响,就是觉得困,就是一直深沉地睡。
虞渊,身为始作俑者,也不例外。
他也在沉睡,处于深沉梦境。
只是他的梦境,和虞家别人的不一样,他能感觉出,天地人当中的天魂,从脑海游离出去,被牵引到那把白纸扇。
逸入,那四个黑色大字——慧极必伤。
天魂,凝为一股意识,在那四个字的一笔一划中游弋,感悟着当中的悲伤,仿佛还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他的人魂,于自身脑海,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城北虞家,似乎都在旋动,都在转圈圈。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异常的疲累,猛地一个激灵,便回过神来。
回神的那一霎,他觉得整个家族的大地,仿佛微微震了震。
他还看到,那白纸扇上的四个字,黑的居然有点耀眼。
“哐当!”
外面,有花盆落地。
虞渊愣了愣,赶紧走了出去,看到自家很多地方,摆放的盆栽,都被打落在地。
一片狼藉。
奇怪的是,虞家别的人,都没有被惊动,居然还在沉睡。
“不是,不是错觉,是真实发生的震动。”虞渊很惊奇,就在明亮的月光下,于族内四处转悠。
他看到很多地方,都有花盆落地,这愈发证明他的判断。
在转悠中,他还看到家族的墙壁,还有很多石柱,仿佛变得比以前要光洁明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亮,太明耀的缘故。
“奇怪。”
一肚子疑惑的他,为了求个答案,孤身向外走去。
他走出大门,站在门前四处观望,发现一切如常。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虞家后门,在那街道阴影处,此时有两人,正在轻声交谈。
“辕姐姐,你刚刚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妍望着猛地醒来的城主,眼睛闪烁着极其好奇的光芒,“你不对劲,虞家也不对劲。就在你醒来之前,发生了一波小小的地震。”
“地震?”辕莲瑶精神还在恍惚状态。
“嗯,我看的清清楚楚,虞家的一栋栋房子,都在轻轻摇晃。”苏妍很认真地说。
“不足为奇。”辕莲瑶揉着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暗月城所在之地,的确隔段时间,会发生小规模的地震。”
“不,不是那样。”苏妍解释,“不是暗月城,只是虞家。街道别处,其它楼阁,一丝未动。只有虞家的房子,先前在震动,在摇晃。似乎,还悄然发了光。”
“什么?”辕莲瑶终于渐渐醒了。
“我是说,地震只发生在城北虞家!”苏妍强调了一句。
“此言当真?”
“我没骗你的必要。”
“虞家,半夜地震,房子发光。”辕莲瑶自言自语了一番,再以灵识感知,发现此刻的虞家,一点异常都没。
除了,别人都在沉睡,唯有一人醒来,四处晃荡之外。
入微境的她,灵识巡察之下,立即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虞渊!”
辕莲瑶轻呼了一声,就对苏妍点了点头,说:“今夜之事,烦请保密一二。”
“唔。”苏妍随口说。
“我去见虞渊。”
心存诸多疑惑的她,不再犹豫,放下这句话,立即如虹光而去。
“算我一个。”苏妍追上。
虞家大门口。
晃荡了一圈的虞渊,就要回去,去检查那把奇异的白纸扇,想弄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天魂早已归位,先前的疲累感不仅消失,居然还觉得灵智通透,仿佛想什么事情,都能更快明白真相。
“天地人三魂,地魂承载记忆,天魂开启灵智和慧眼。我觉得神智清澈,代表我的天魂,有了微弱的变化。”
“白纸扇,慧极必伤!”
“天魂,曾游弋其中!”
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在脑海闪电掠过,或许真是灵智通透了,他突然明白了。
“天魂,被牵引而出,就在那四个字内精进凝炼了!”
虞渊轰然一震。
下一刻,他的眼中,便爆出精光,“砥砺天魂之术,”
“虞渊!”
辕莲瑶飞逝而来,轻声低呼。
另有一道嫩翠绿影,也翩然而至,仅比辕莲瑶慢了数秒。
“你们?”
虞渊一呆。
……
“吱嘎!”
虞璨猛地按着木椅,就要霍然而起,“城主!你在说什么?”
在他背后,虞渊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悄声说:“爷爷,莫要着急,先坐下来再说。”
虞璨茫然落座,扭头看着他,眼中全是困惑,“你刚说的,城主答应过你,会保证你平安无事的?”
“爷爷,你不要多问,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虞渊轻声说。
“城主?”
黄家的黄琛,竟然也呆愣住,“我没有听错吧?”
既分胜负,也要分生死,不应该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吗?
按计划,他是打算先挑衅虞炜,再让黄滨激怒虞渊,最后以较大的利益分配,诱导虞渊出战的。
为何,这个提议由城主辕莲瑶给说了出来?
“不合规矩啊,处处都不合规矩。”辕家那边,守卫长厉锋,连连摇头,望着辕莲瑶的目光,皆是诧异。
明明是你说,一切都要合乎规矩的啊?
不经过抽签, 直接选定两人作战,就已经违背规矩了。
你还指明要分生死?
“简直就是胡闹啊!”
厉锋觉得头都疼。
四大家族的族人,在辕莲瑶表态,指明虞渊、黄滨一战可行,且要他们分生死之后,都炸开锅。
所有人都在喧哗,在大声议论。
暗月城的三境比斗,举办了一次次,从没有一次,如今次般荒唐,且儿戏的。
“稍安勿躁!”
辕莲瑶神态懒散,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一把木椅来,浑圆臀部径直落座,她在诸多长辈面前,仪态大方,却不怒而威,“黄琛,我知道你们黄家的事情,如今你能做主。黄滨,又是你儿子,分生死之局,你可答应?”
“嘿!当然答应!”黄琛哈哈大笑,凶悍的目光,突然落向虞炜,还有虞璨身上,“老实说,没有城主大人的提议,我也会这般提议!”
“分生死之战,要双方同意才行。”辕莲瑶点了点头。
“虞炜兄,只要你点头答应,若是虞渊获胜,城外我黄家一切矿山,未来三年的收益,有三成归你们虞家。要是虞渊输了,这一战,我们黄家分文不要!”黄琛掷地有声地,开出了条件来。
虞渊胜,黄家割让利益,虞渊输,黄家不要药圃灵草的收益。
这,分明是只想要虞渊死!
“你怎么说?”辕莲瑶轻声一笑。
“同意。”虞炜木然道。
“啊!”
众多虞家族人,都惊叫起来,都觉得今天的虞炜,出奇的反常。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虞璨以无比陌生的眼神,望着虞炜,又望着虞渊,“你是不是和大伯谈过什么?”
虞炜的表现,太不正常了,这让他很自然地联想起,更加不正常的虞渊。
虞渊轻轻点头。
“城主大人?”虞璨再问。
“爷爷,你看好就是了。”虞渊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说道:“你孙儿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这般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阔步向辕莲瑶走去。
所有的视线,都在这一霎,聚集而来。
“他,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虞家少爷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嘻,模样挺俊逸的,不比那黄滨差呢!”
“浑浑噩噩了十七年,才刚刚苏醒,就要被虞炜牺牲了?他即便也是通脉境,又岂能是黄滨对手?”
“依我看,虞炜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害死他!他死了,虞炜就能稳稳成为虞家家主!”
“不错,他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苏醒之后,自然会威胁到虞炜的家主地位!”
有阴谋论者,都觉得虞炜答应辕莲瑶和黄琛,是存着私心,想害死虞渊,以免虞渊在将来,威胁到他的地位。
“虞渊哥哥,加油哇!”
从赵家那边,突传来一声悦耳响亮的鼓舞声。
虞渊去看时,就见到赵雅芙甜甜笑着,用力地挥着手,“我知道,你肯定会赢的!这次事情结束,小妹还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呢。”
“好说!”虞渊点了点头。
途径虞炜身旁时,虞炜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一切小心。”
虞渊“嗯”了一声,没有和他做过多交流,而是询问辕莲瑶,“第一战,战场在哪一个高台?”
“诺。”辕莲瑶抬手,点了一个她对面的高台,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没太多讲究,先死一个,就算结束了。”
“呼!”
黄滨纵身一跃,率先落向那高台,站在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虞渊,不久前,我在城门前说过,当时会让你过去。但,你胆敢参与通脉境之战,我是不会再让你过。我,真的会打死你!”
“呵。”赵溪抬起头,终正眼,看了一下黄滨,旋即便暗暗摇头,“大哥,还有雅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啊。”赵东升装傻充愣。
“你们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虞家那傻小子了。蹊跷,处处透着蹊跷啊。”赵溪好奇地,盯着赵雅芙,“不会是,你喜欢上那个傻小子吧?我不记得,你们两个有接触过啊?”
“第一次见面。”赵雅芙摊手表态,又突然咯咯一笑,“不过,我对虞渊大哥的印象很好呢。”
“印象好?”赵溪皱眉,于是愈发好奇,观察着虞渊。
和黄滨不同,虞渊慢条斯理地,沿着台阶,走向那座四方高台。
从始至终,虞渊都表现的异常平静。
黄滨对他的挑衅,大声的嚷嚷,他聋子般,似压根听不见。
赵溪瞳孔一缩,眼神微变,“古怪!”
“看出什么了?”赵东升饶有兴趣地追问。
“黄滨很慌乱,他明明境界更高,战力更强,是稳操胜券的一方。”赵溪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反观虞渊,太平静,太淡定了。似乎在他眼中,这种注定要死一个的战斗,根本不算什么。”
“嗯,前戏而已。”赵东升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到底有什么情况?”赵溪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不安,他下意识地望向阴沉天空,本能地感觉出一种压抑感,“大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在乎,脑子便不好使。”
“不愧是我弟弟,你这直觉,当真是厉害。”赵东升点了点头,“静观其变吧。”
给他这么一说,赵溪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
“小郦,小渊儿不会有事吧。”
眼看着虞渊上台,老爷子心中七上八下地,拉最近的虞郦追问。
虞郦低垂着头,“应该没事的。”
“你,还有小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虞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了。
“别问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小渊儿,给我弄出了一个趁手灵器,我相信他的安排。”虞郦道。
“灵器?”虞璨又是一惊。
“好了,别问下去了。”虞郦急了。
“哎。”虞璨叹息。
……
“请!”
虞渊上台,气定神闲地站稳,然后以怜悯的目光,深深看着黄滨,“你记住,害死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父亲,还有你爷爷。”
他看向黄家那边,一位瘦巴巴的老头。
老头子眯着眼,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就没有讲过话。
黄家的一切决策,他都交给了儿子黄琛,自己缩在那儿,如置身事外。
“我会死?”黄滨哈哈怪笑,“我会死?看来,你那痴傻的怪病,还没有治本!”
“别废话了,我等很久了。”嗑着瓜子的城主大人,不耐烦地催促,“时间很紧,别耽搁了。”
后面一句话,她是对虞渊说的,只是没有几人能听懂罢了。
……
“什么?”宁骥低下头,紧盯着虞璨,疑惑道:“什么血虫?”
“我爷爷不是高烧昏迷,而是被赤鼋血虫吸附着,正被剥离汇聚于地魂的,零碎的记忆。”虞渊抬手,点向老爷子眉心,指着那条发丝般细长的血线,“你看,这条瞧着像血线的,就是赤鼋血虫了!”
宁骥怔然,道:“赤鼋血虫是什么?还有,你为何如此确信?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眼前的虞渊,他内心实在有太多困惑了,地魂、天魂觉醒的这位虞家小少年,诸多表现太不合常理了。
醒来的虞渊,和他以前见过、听说过的那个,有天壤之别,着实不像一个人。
“赤鼋血虫,大多都出自寂灭大陆北部的彩云瘴海,这种毒虫纤细如血丝,一旦吸附在生灵眉心,就有抽离地魂之记忆的功效。”虞渊寒着脸,冷声说道:“按照你之前所说,那殷绝想要挖出我爷爷的记忆,其实依仗的并非自身境界,而是赤鼋血虫!”
“出自彩云瘴海?”宁骥骇然。
寂灭大陆的北部,乃世间最为恐怖凶狂之地,至邪至恶的魔宫和妖殿,都坐落于此。
即便是天源大陆上宗的强大修行者,也不会轻易涉足此地,以免惹怒魔宫和妖殿。
整个浩漭天地,三块大陆,诸多夹缝偏僻地域,公认寂灭大陆北部的彩云瘴海,便是世间一切奇毒异虫的根源之地。
一听说赤鼋血虫,居然来源于彩云瘴海,宁骥就知道老友恐怕要凶多吉少。
“嗯,赤鼋血虫就是那边的一种毒虫,还是炼制摄魂丹的主材。真正的摄魂丹,不但能完整剥离出汇聚于地魂的全部记忆,还能保全其性命不死。而赤鼋血虫,由于未经过后天炼制,只能抽取较为零碎的记忆,而且此虫异常燥热,会导致吸附者中热毒而亡。”
“至于能获取多少记忆,完全就看被其吸附者,能坚持多久不死。”
话到后来,虞渊因怒火中烧,而致身形微颤。
上一世的他,在生命的后期,因迟迟无法以正常的途径,将闭塞经脉破开,曾一度浸没于炼毒之道。
摄魂丹,就是毒丹的一种,此丹丸能攫取阴神不成的修行者记忆,挖掘潜藏秘密。
修行者,地魂蜕变为阴神之后,便不受摄魂丹影响,还能以阴神出窍,潜入摄魂丹的丹丸内部,抹杀丹丸内所有经过强化的赤鼋血虫,并以赤鼋血虫来滋养阴神,壮大自身,增进修为。
而阴神境以下的,通脉、蕴灵、黄庭、破玄、入微五个境界者,如果没有特殊庇护地魂的秘术、灵器防身,很难挣脱摄魂丹的邪恶药效,往往会被攫取一切隐藏秘密,如浑身赤裸,曝光所有隐私。
“此毒虫,如何灭杀?”宁骥轻喝。
他暂时不去多想,为何虞渊会知晓,连他都不知道的赤鼋血虫秘密,只希望如今一身疑点的虞渊,能解决困扰老友的麻烦。
赤鼋血虫,分明还在抽离老友的地魂记忆,热毒也还在持续着。
继续下去,老友终究会坚持不住,因热毒而亡。
“你信我吗?”虞渊突然问。
宁骥望着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地魂、天魂觉醒的你,有些古怪。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谋害你爷爷。毕竟,他这些年所遭受的诸多厄难,都是因你而起。”
虞渊心中一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好,既然你信我,就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我不止是要保证爷爷安然无恙,还要借助赤鼋血虫,给那施法者一个血的教训!”
“施法者,不就是殷绝吗?”
“不是。”
“不是他,会是谁?”
“应该是寒阴宗的某人。”
“啊?!”
……
暗月城,城外山林。
一座寸草不生的光秃秃矮山,背光的阴暗山腹处,被凿出一个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山洞,洞口则被嶙峋石块遮掩大半。
山洞内寒气森幽。
背靠石壁端坐着,静静修行的吕岄,每每在吞吐一周天的间隙,就会瞥一眼双膝前的拳大玉石。
晶莹透亮的青色玉石内部,有一条赤红血线,血线若是放大百倍,就能清晰看到有一缕缕流光,正从各方汇聚于内。
赤红血线,便是那条赤鼋血虫的精魂投影,由其一点精血凝炼而成,缕缕流光,正是虞璨被抽离的记忆光点。
“殷绝叩见吕上师!”
洞口外,突有轻呼声响起。
吕岄眉头一皱,睁开眼淡然道:“进来吧。”
殷绝迅速入内,蜷缩着身子,似生怕占据了太多空间,惹她不喜。
“暗月城内,有令我都忌惮的修行者,即便是我,也要谨慎一点,以免被盯上。”吕岄有些不满,“吩咐你的事情,你照着做就行了,没有什么意外,不要频繁来见我。你境界还低,很容易被盯上,导致我也跟着暴露。”
“上师,若非出了意外,我岂敢叨扰您。”殷绝忙道。
“什么意外?”吕岄奇道。
“虞渊没死。不但没有死,他还真正醒过来了。”殷绝垂着头,小声地说道:“他不傻了,居然还能开口讲话了。上师,您教给我的那法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是,您不小心弄错了?”
“你竟敢质疑我?”
静坐的吕岄,裹住身子的深灰色长袍表面,骤然浮现出一圈圈的银白光环。
仔细看起,赫然是数十条明晃晃的银白毒蟒,在其衣袍上游荡着。
“嘶嘶!”
条条银白毒蟒,尾部似连接着吕岄,而狰狞凶恶的蟒头,则是高高昂起。
毒蟒颈部白鳞如银片,泛出冰冷的金属光泽,蟒眼油绿,令人不寒而栗。
“咻!”
其中一条银白毒蟒,寒电般窜出,如藤蔓瞬间缠绕住殷绝脖颈,并迅速勒紧。
“上,上师饶命!”
昨夜在虞家老宅,凶戾非常的殷绝,冷汗直冒,当场就跪拜下来,不断恳求,“定然是我的问题,还请上师恕罪啊!上师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保证砍下虞渊的脑袋,让他再没有一丝还魂的可能!”
“你这种废物,我看还是死了算了。”吕岄目无表情,眼看着那条银白毒蟒,越勒越紧,一点点蚕食着殷绝的生机,“放心,你死了以后,蔺家会安排新的家奴,来供我差遣。”
“求,求……”
殷绝的哀求声,已断断续续。
便在此时。
“蓬!”
摆放在吕岄膝前的青色玉石,内部那条赤红血线,突诡异至极的燃烧起来。
“喀喀!”
青色玉石,随着赤红血线的燃烧,一点点碎裂,内部似被墨汁充盈,由先前的晶莹透亮,迅速变得青黑而又浑浊。
“是谁?!”
正准备当场格杀殷绝的吕岄,突发出恶鬼般的凶厉尖叫,被她放入中丹田玄门的,另外一点赤鼋血虫的精血,也随之莫名燃烧。
那一点精血,燃烧时,竟如锋锐利剑,刺的她玄门如要撕裂。
修行者的下丹田黄庭,乃聚涌天地灵气,凝聚提炼,从而能在精纯之后,流淌全身。
而所谓玄门,则是中丹田,乃储备气血能量,治愈伤势,再次淬磨血肉筋骨的宝地,能直接沟通心脏。
上丹田,为三魂所在,灵识汇集之地。
下丹田聚天地灵气,中丹田养气血生命能量,上丹田则是魂识根本。
三大丹田,任何一个遭受重创,都会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中丹田玄门,被那一点精血痛击的的吕岄,气血紊乱,刺痛下,禁不住喷涌出一口鲜血。
“绞!”
吕岄手忙脚乱地捏出灵诀,连缠绕在殷绝脖颈的那条在内,数十条银白毒蟒,化作一束束冷幽寒电,瞬间飞入自身的中丹田。
“噼里啪啦!”
微缩千百倍的银白毒蟒,在她自身中丹田飞射着,终将那点突变的精血,给绞杀震灭。
“那条赤鼋血虫,由你吸附在虞璨眉心!”吕岄擦拭着嘴角血迹,眸子阴冷如鬼,瞪着差点死去的殷绝,说道:“虞家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你没有向我禀报的?我施的法,不但被破了,对方竟然还能令我反噬受伤!”
“不可能!虞家,虞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殷绝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虞家真有这般人物,岂会任由我乱来?”
“那你觉得,我嘴角的血迹,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了?”吕岄厉喝。
“不敢。”
“滚回去!给我仔细查明,虞家除了那宁骥,近期还有何人抵达?还有,弄清楚虞家暗处,有没有什么奇怪人物!”
吕岄取出一枚醇香散逸的暗红丹丸,吞服入腹,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
殷绝连滚带爬,急急忙忙撤离山洞,很快就没了踪迹。
他生怕吕岄气急败坏下,再次拿他泄恨。
“虞家……”
吕岄移到洞口处,遥望着暗月城方向,心情阴郁,“小小一个虞家,难道潜藏着什么厉害人物?蔺家那位,为什么力排众议,非要遵守婚约?能破掉我的施法,令我都受伤的人物,绝非寻常!”
……
城北虞家。
虞璨眉心处,被涂抹了一层黑色黏糊物,宁骥闻着那刺鼻的恶臭味,表情怪异。
旁边,虞渊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就是他在宁骥面前,随便搅合出来的所谓专治赤鼋血虫的灵药。
所谓灵药,就是虞渊要求他收集的十二种毒药草,混合着蜈蚣、蝎子、青竹蛇的尸体,儿戏一般捣鼓出来的粘稠恶臭物。
浆糊般的黑色“灵药”,涂在虞璨眉心,将那条赤红血线牢牢覆盖后,虞璨的高烧神奇地退去。
宁骥看不到,黑色浆糊覆盖处,虞璨眉心那层皮底下,那条纤细如发丝的赤鼋血虫,正被黑幽幽火苗焚烧着。
焚烧过程中,汇聚在赤鼋血虫的,本属于虞璨地魂的零碎记忆,还被打散后,重新逸入虞璨脑海。
宁骥不知道,远在暗月城城外的,偷偷施法的寒阴宗吕岄,与此同时被重创。
“差不多好了。”
半响后,虞渊伸手,将那层变成固态的黑色黏糊物,从老爷子眉心,轻轻撕扯下来。
老爷子眉心的那条赤红血线,似被那黑色黏糊物,从其眉心皮肉,吸入到内部。
虞璨高烧已退,呼吸均匀,脸色也不再赤红滚烫。
“没事了,我先回去歇息歇息,别人要是问起,宁老你就说老爷子高烧渐退,自己醒来的。”
丢下这句话,虞渊便在宁骥异样的注视下,自顾自地离去。
……
修行之道,本就要拼资源。
天赋,名师,丹药,高等阶的灵诀,修行之地的灵气浓郁程度,诸多内在和外在条件,都影响着修行者破境的速度。
通脉为基础第一境。
灵气充沛的天源大陆和寂灭大陆,原生的孩子,在宗门和父母的指引教导下,往往从懂事起就开始修行,大多都能够在七八岁时,便跨过通脉,抵达蕴灵境。
其中天赋非凡者,兴许四五岁,就能破开通脉境。
乾玄大陆因灵气相较稀薄,出生的婴孩受天地环境限制,有修行天赋者,经过名师指引,借助家族的财力物力,很多都是在十三、十四岁左右,令十二条正经,顺利地打通。
十五岁前,尚未通脉成功,资质就会被判定为稀疏寻常,未来往往没可能跻身后四境。
这意味着,阴神境,便是此类修行者的极限了。
也是如此,在乾玄大陆十五岁都没有通脉成功者,极有可能被家族,被选中他的宗门直接舍弃,不再投入修行资源在其身上。
蔺竹筠,在蔺家和寒阴宗的倾心栽培下,十岁时便越过通脉,迈入到了蕴灵境。
乾玄大陆不同于天源和寂灭两块大陆,能够在这里,十岁便跨越通脉关隘,乃当之不愧的天之骄女!
这种资质天赋,相当于天源和寂灭大陆的原生孩子,于四五岁就突破了通脉。
寒阴宗之所以如此看重她,蔺家之所以视其为至宝,就是因为她早早就展现出了超凡的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寒阴宗将她视为宗门瑰宝,定会一路呵护她,助她顺利破玄。
一入破玄,大长老就会亲临,将其领入寒阴宗,作为亲传弟子来栽培。
“十岁越过通脉,十四岁又突破了蕴灵境,得以晋入到黄庭境。又是三年过去,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如今会是在黄庭境的那个阶段?”
“中期?还是后期?”
又是一轮对第九条经脉的冲击后,虞渊饥肠辘辘地睁开眼,暂停了废寝忘食地修行,皱眉思索。
以“九耀天轮”苦修了一阵子,第九条经脉,已有十分之一通畅。
他相信,只要这般勤勉地修行下去,即便此地灵气稀薄,也能很快将第九条经脉“犁”开。
可他,还是觉得过于缓慢。
“我乃上一世药神宗宗主!而虞家,虽然只是炼药一道的最底层,可毕竟也种植着灵药灵草。不物尽其用地,将虞家目前的资源利用起来,岂不是对不起我上一世的赫赫威名,对不起这一世的元胎之身?”
“十岁跨越通脉大关,很了不起么?”他冷哼一声,喃喃道:“如果我地魂、天魂,于出生时完整,以我的元胎之身,便是不借助上一世的炼药手段,也绝不会逊色她。”
“如果,再加上我的炼药之道,和九耀天轮这篇灵诀,恐怕我这一世的虞渊之名,早已响彻乾玄大陆,甚至是天源大陆和寂灭大陆两块大陆了!”
一念至此,虞渊霍然而起,结束了第一次的有意识地修行。
“小少爷,你出来啦!”
屋外,紫衣丫鬟安梓晴,一看到房门敞开,立即从迷迷糊糊状态醒来,如鸟雀般唧喳个不停。
“老爷子高烧退了,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老爷子说了,多亏了宁先生的救治。”
“听说你真正觉醒,能够和人正常交流,老爷子高兴的热泪盈眶,第一时间就要赶来见你,不过抵达时,宁先生感应出你正在修行,就劝老爷子暂缓。老爷子发话了,等你走出来后,要立即见你。”
“你没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暗月城,听说你能开口讲话了,很多人都在打听你。”
“还有……”
安梓晴竹筒倒豆子,将他修行期间,虞家、暗月城所发生的事情,细致地阐述了一遍。
虞渊也从而知道,时间,已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天两夜。
他竟然借助“九耀天轮”,废寝忘食地修行了那么久,难怪会因为饥饿,被迫从沉溺的状态醒过来。
“带我去见爷爷。”
“好的,奴婢这就领路。”
……
虞家的百草园。
“孙儿见过爷爷!”
虞渊一过来,看到端坐在轮椅内,故作镇定的虞璨,便蹲下身子,笑容灿烂地说:“十七年来,多亏爷爷悉心照顾,孙儿才能没经历太多挫折,安然地度过。”
丫鬟唠叨了那么多话,他自然知道,虞家最痛爱的,就是眼前的老人了。
老爷子虞璨,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孙儿,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怎么了爷爷,孙儿真正醒来了,您难道还不高兴?”虞渊奇道。
“宁先生告诉我,我之所以高烧昏迷,乃是因为一只赤鼋血虫。可真正解决那只毒虫的,是你,而不是他。那么你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到这里,虞璨的眼中,突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你老实说,我那孙儿……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而你,只是借我孙儿躯身的,被招魂阵法误打误撞,给召唤而来的某种邪恶魂灵?!”
巨大的悲痛,如沉重如山的锁链,缠绕在他身上,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怨不得他这么想,因为虞渊醒来以后,所显现出来的心智,和炼化赤鼋血虫的手段,实在太蹊跷,太不可思议了。
这自然就让他生出了,孙儿已死,如今在孙儿体内的,乃另有他人的想法。
孙儿就算愚钝,不开窍,可毕竟是他孙儿。
如果被某种魂魄,将孙儿夺舍霸占,就算再聪明,再有智慧,那也不是他孙儿了。
“爷爷,我是虞渊!”
虞渊斩钉截铁地,先给出了明确答案,然后才在他愕然目光下,跪拜在他轮椅前,扶着他按在轮椅上的手背,诚恳地解释:“你孙儿我,从小到大浑噩,灵智不开,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是何原因?”
“其实,是有师傅早早相中我,暗中传授了我修行之道。只不过他的修行之术特殊,且人不在我们乾玄大陆,所以令我一直处于那种浑沌状态,方能打破空间距离界限,以其奇特魂术,教导我修行知识。”
内心早有定计的虞渊,言辞恳恳,扯下一个弥天大谎,伪造出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师傅。
“什么?世间竟然还有,还有这种传授修行的诡异方式?”虞璨猛然动容。
“修行之道千千万,能打破三块大陆空间限制的魂术,自然也是有的。”虞渊夸夸而谈,“我那师傅,没有说起他的来历和宗门,我也不知其境界究竟在什么层次。我只大概知晓,他应该常年在寂灭大陆某地闭关。”
“他的天地人三魂,皆有独立智慧意识,这令他在闭关修行之际,也能分心教导我,告知我诸多修行之术,还有炼药的知识。”
“如今,我之所以突然苏醒,三魂齐整,是因为我师傅觉察到,有人想要谋害我。所以,他暂时停止了对我的教导,让我从十七年的修行状态醒来,好去解决眼前麻烦。”
虞渊将他来之前,就想好的那一套说辞,向老爷子道明。
“寂灭大陆,如此奇诡魂术,你那师傅该不会是……”虞璨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很自然地联想起,北部恐绝之地魔宫和妖殿的修行者,那里乃是天源大陆三大上宗,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整个浩漭天地,最残暴恐怖的邪恶大修行者,几乎都出自于此。
虞渊轻轻点头,“师傅虽没有明说,我猜也是那里的。”
“啊!”虞璨大惊,赶紧道:“此事,你再也不许告诉第二人!恐绝之地的修行者,乃世间至邪至恶之辈,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师傅属于那里!”
“我自然明白。”虞渊苦笑,然后道:“爷爷,我需要一些家族有的药草,去炼一些丹药,来辅助我修行。”
“别说家族有的,没有的,我也可以帮你从别处购置!”虞璨沉喝道。
“多谢爷爷!”虞渊笑了起来。
“你是我孙子,说什么谢不谢的。”虞璨老怀宽慰,反过来抓住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昨日你那未婚妻来过,她言明有寒阴宗的人,悄然抵达了暗月城。她希望,由我主动解除婚约,她则是向寒阴宗说个清楚。”
“我早知道,有寒阴宗在暗中作祟!”虞渊冷哼一声,道:“爷爷,您答应她了?”
“我说会考虑。”虞璨有些烦愁,“寒阴宗势大,我知道不依照她的法子,寒阴宗会不依不饶,继续对你下毒手。我们虞家,连城内的黄家都斗不过,更不要说和寒阴宗对峙了。”
对虞家而言,只是天源大陆七大下宗之一的寒阴宗,就已经是巨无霸般的存在了。
“别答应她。”虞渊扯了扯嘴角,“殷绝不但要谋害我,还用赤鼋血虫杀你,她既然知情,就该给出一个交代!还有,爷爷无须太担心,寒阴宗的那位,我猜暂时也不好受。”
“好!”虞璨轻轻点头。
如今孙儿不傻了,而且还有寂灭大陆的高人传授修行知识,未来兴许也能脱离乾玄大陆,重振虞家威势!
这样的孙儿,让他觉得,是能够配得上那位蔺家小姐的。
所以,他心中重燃希望!
“你所需的一切灵草、灵植,列个单子给我,我亲自帮你收集!”
……
城主府。
辕莲瑶立在宽阔大殿,美艳的俏脸,满是严峻之色。
一位身披银亮盔甲,挺拔如松的雄伟青年,沉稳气息中,隐隐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分明是常年厮杀自然养成。
“暗月城周边的村镇,最近十日内,有近百名猎户,和健壮的男丁,无故失踪。”负责巡察城外的厉锋,乃辕家得力干将,黄庭境中期修为,他以沙哑的低沉声再道:“我追查至今,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辕莲瑶思索着,道:“城内和城外,近期可有异常的陌生人出没?还有,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有异常陌生人。”厉锋摇头,想了想说:“黄家掌控的金珞山,这半月内,矿山内部出现数次崩塌事件。有不少矿农,埋尸在金珞山内部,尸首还没有弄出来。”
“金珞山?”辕莲瑶皱眉。
“那座矿山,所藏的金珞石被开采多年,我看渐渐要枯竭了。”厉锋解释,“后面开采的难度,越来越大。依仗不懂得修行的凡人,在极深处挖掘,太容易出事了。而金珞石的价值,也就那样,并不值得请动修行者出马。”
“我明白了。凡人矿农的命,在黄家眼中,还不如金珞石值钱。”辕莲瑶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追查那些失踪者的下落。”
“遵命。”
……
“父亲。”
地底密室,辕莲瑶凝视着,又被寒冰锁链捆缚的辕秋舫,内心充满了愧疚,“那些东西,我已经交给了虞渊。他也答应我,等三境比斗结束,就处理荼毒你地魂的火毒。哦,对了,蔺翰羽找过黄琛。”
辕秋舫长长吐出了一口,火星子不断飞溅的火流浊气,“蔺翰羽找黄琛作甚?”
“被我警告后,不敢光明正大地对虞渊下手,只好让黄琛帮忙了。”辕莲瑶讥笑地说:“我还真没想到,蔺老二会栽在虞渊那小子手上。要不是我出面,我看虞家可能会多死几人,蔺老二和他女儿,恐怕也要被虞渊毒杀。”
“你记住一点,虞渊,不可以常人对待!”辕秋舫神色肃穆,“还有,你要确保他安然无恙!”
“这是暗月城,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情况,黄家想杀他,怕是做不到。”辕莲瑶犹豫了一下,说:“这十日来,城外先后有近百猎户失踪,此事……和父亲大人有没有关系?”
她知道,从虞渊那获得秘法之后,辕秋舫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出入暗月城的。
修“赤炼魔决”的辕秋舫,在心智失控时,经过一番血腥屠杀,有助于他缓解火毒带来的恐怖压力。
也是如此,得知城外有百名猎户失踪,她不得不怀疑是辕秋舫所为。
“不是我。”
“不是您,会是什么人呢?”
……
城外,虞家镇。
“呼呼!”
宁骥轻松写意地挥手,一簇簇灵力凝结的气团,冲撞向虞渊。
月光下的虞渊,在那簇簇气团中腾挪跌宕,时而被气团撞击正着,如被奔腾战车轰中,往往会闷哼一声,跄踉着暴退十来步。
虞家老宅所铺的青石板,有很多块,已被他践踏的碎裂开来。
“轰!”
又是一簇灵力气团,撞到虞渊胸腔,他身影倒飞起来,砰然落地。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宁骥收手,看着夜色下四脚朝天,仰天而躺的虞渊,道:“虞少爷,那场通脉境的比斗,你何必那么重视?”
从中午起,他就被虞渊硬拖到这里,在虞渊的要求下喂招。
或者说,是挨打。
境界低微,压根没有战斗经验的虞渊,面对此刻的他,分明就是挨打找虐。
持续了数个时辰,就快要深夜了,虞渊还是不肯停。
他能看出虞渊体魄不凡,可是以前真的没有经历过战斗磨砺,脚步、手法,包括呼吸频率的调整,虞渊都粗糙的很,让他很是担忧后面的那场通脉战。
但他,对虞渊还是充满了好奇。
因为,虞渊解决了老友的中毒麻烦,他还听说了发生在虞家殿堂的那场动乱。
由于心中有很多疑惑好奇,他才在虞璨的请求下,继续在虞家逗留。
并且,还在虞渊开口后,陪着他来城外的虞家镇,临时磨刀,去帮助虞渊打磨其战斗技艺。
“虞少爷,你还要躺多久?”见他半天不说话,宁骥有点担心,不由凑上前,关切道:“怎么了?终于顶不住了,累了?要是太劳累,就早点休息,明天再来吧。”
“今晚的夜色,不太对。”
四肢朝天的虞渊,直勾勾的凝望着那一轮弯月,脸上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困惑,“宁爷爷,你注意看,今晚月亮散发的光晕,是不是有点淡淡的绯红?”
宁骥抬头,认真看了看,发现真如虞渊所说,弯月释放的光辉,有点淡淡的绯红感,“随着季节的变化,月光也会有细微的变化,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太正常。”虞渊摇了摇头,缓缓坐起,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压抑。”
宁骥沉默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死而复生的虞渊,身上隐藏着诸多秘密。
他愿意留在虞家,自然也存在着私心。
此刻,虞渊展现出来的古怪,让他也开始深思起来。
“我觉得,今晚可能会有事情发生。”虞渊观察了一会月色,神情愈发的凝重,“宁爷爷,今晚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好!”宁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虞渊和宁骥两人,就在虞家老宅,就在当初宁骥为他布置招魂阵的庭院。
宁骥有一肚子的疑问,却选择噤声闭嘴,就陪着虞渊干等。
后半夜,突有刺破耳膜的厉喝,从虞家镇周边的村落传来。
“宁爷爷,陪着我,一道去看看!”虞渊霍然而起。
宁骥微微变色,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突然担忧起来,“会不会是寒阴宗不死心,暗中捣鼓出来的阴谋?”
寒阴宗,指使蔺家恶奴殷绝,两次杀虞渊而不成,蔺翰羽父女又再次遭创,很有可能 不顾一切地下毒手。
此地,乃暗月城的城外,辕莲瑶也顾不得,宁骥不得不为虞渊的安全多做考虑。
“真有蹊跷,也不会是寒阴宗。”虞渊眯着眼,又深深看了一眼月色,语气沉重:“绯红之色,又浓了几丝。”
……
一身银亮盔甲,提着一杆同色短矛的厉锋,站在村落中,四顾张望。
十几名暗月城的守卫,在那些村落内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阴沉着脸,没有人开口讲话。
气氛压抑至极。
“大人,都检查过了,空无一人。”
一名守卫最终站到厉锋面前,神情很难看,“这座村落,我早上还来过,有十来户人家,几十人。生活在这座村的,也是猎户,是我断定的目标之一。我听到尖啸时,已第一时间发出讯号禀报,我们也立即赶来了。”
“可是……”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恐慌,道:“我们赶来时,就空无一人了。早上见到的几个孩子,还有我叮嘱她们小心点的几位姨嫂,全都不见了。那么短的时间,也有成年的壮汉啊,怎么说不见,就都不见了呢?”
话到后来,他眼眶都湿润了。
暗月城的守卫,有一部分来自四大家族,但也有不少,是从城外的村镇挑选。
只要能够具备修行天赋,得到严格的选拔之后,就能成为暗月城的守卫,能够被传授低等阶的修行灵诀,从而踏上修行道路。
只是,此类的城内守卫,绝大多数一生的境界,都在通脉、蕴灵和黄庭境,几乎不太可能有跨入破玄境的希望。
向厉锋禀报的守卫,就出自附近的村落,虽不是眼前这个,但也有亲戚在此生活。
一想到白天还生机勃勃的村落,一夜间,就空无一人,他心里就堵得慌。
他很难往好的方面联想。
“呼呼!”
破空声,突呼啸而来。
“何人?”厉锋高喝。
村落内的守卫,瞬间运转灵力,于体内流淌,做好了迎战准备。
青耀,明黄,湛蓝,各类不同色泽的蒙蒙光晕,从那些守卫的体内,手中的器物中释放出来,令小小的村落,充满了异常混乱的灵力波荡。
“我是虞渊,从虞家镇而来。”
为了避免误会产生,隔着数十米远,虞渊便自报家门。
“虞渊!”
厉锋,还有那些紧张不安的守卫,都神色错愕。
近日,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没事了。”厉锋摆摆手,示意众人别太紧张,待到虞渊和宁骥进入村落,他仔细打量了虞渊一眼,说道:“虞少爷,深更半夜的,你来此作甚?”
“听到奇怪声音而来。”虞渊在村落内,四处张望了几眼,道:“是不是所有人,全部都失踪不见了?”
厉锋微微变色,“你怎知?”
虞渊脸色一沉,“除了这座村落,最近一段时日,还有没有别的失踪事件?”
厉锋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如寒刀,“类似的失踪事件,有好几起了,有一百多位猎户不见踪影。但如今日般,整个村落男女老少,都在短时间消失的,还是第一起。”
伴随着虞渊而来的宁骥,也瞧出厉锋态度不善,恐怕在心中起疑心了。
“老朽宁骥,受虞家家主的邀请,近期在虞家叨扰。”宁骥主动为虞渊撇清干系,“这段时日,虞少爷都在虞家深居简出,来虞家镇也是今天中午。”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厉锋沉声说。
虞渊望着天空绯红月色,神情肃然,低声道:“暗月城,有大祸将至。”
……
辕莲瑶眺望着那一道火焰瀑布,精神一振,勉力站起,并暗中牵引着,那一朵朵坠落的莲花。
朵朵莲花,在满地碎石内,挣扎而动。
赵东升,赵溪等人,由不同方位看向赵正豪。
赵正豪微不可查地,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
这时候,安梓晴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和虞渊柔声细语的交谈。
安梓晴在暗月城,究竟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和风波,赵正豪还不清楚。
那冲天的火焰瀑布,到底是谁,能不能限制血神教,他也看不明白。
因此,最明智的做法,还是静观其变。
赵正豪是这般认为。
虞家那边,虞璨一直在控制着局势,要所有的虞家族人,都不可胡来。
之所以这样,是虞璨发现安梓晴将身份显现后,竟然对孙儿虞渊,出奇的友好,还极力邀请虞渊前往血神教。
老爷子听虞渊说过,隔着无垠距离,向他传授灵诀秘术的师傅,就来自寂灭大陆北部。
血神教,和孙儿的师傅,有没有什么渊源?
另外,血神教虽然凶名远扬,可毕竟是超脱乾玄大陆的魔道大宗,一点不比寒阴宗弱。
真的能和血神教挂钩,让孙儿成为血神教的核心弟子,未必就是坏事。
所以,虞璨也在继续观望。
“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安梓晴也注意到远处的突变,她皱着眉头,盯着虞渊深深看了一眼,笑着说:“难道说,那辕秋舫的异常,还是少爷你的伏笔?”
“辕秋舫!”
赵正豪浑身一震,眼中爆出精光,盯着辕莲瑶道:“城主大人,你父亲……尚在人世?”
“怎么可能?”站在一个山洞口的黄凡,轰然变色,道:“辕秋舫明明死了!”
虞璨也震惊了,“他竟然还活着!”
赵正豪、黄凡和虞璨,都是和辕秋舫同一时代的人物,曾经为四大家族的族长。
在他们那一代,辕秋舫乃当之无愧的领袖,行事霸道暴烈,偏偏境界修为强大,压所有人一截。
辕秋舫之前,辕家并非四大家族首脑,反而是赵家最强。
就因为他的出现,才改变了暗月城的局势,令辕家一举登顶,不仅成为四大家族之首,还牢牢掌控着暗月城。
也是因为他的铺路,第二代的辕莲瑶,才能一路顺利地接任城主。
并且,成为力压赵正豪、黄凡、虞璨的,又成一位暗月城的入微境。
对辕秋舫,老一辈的人物都心存敬畏,深知此人牛脾气来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而且此人,给人留有的印象,向来强悍!
得知他还活着,在城外力抗那位血神教的阴神,老一辈的很多人,都又有了别的心思。
“他要来了。”
虞渊仰头,凝望着远方天幕,轻声说道。
众人的视线,也都齐齐望天。
“师妹!”
血神教那一尊阴神,尖锐的啸声,从层层血色云团传来。
啸声满是惊慌!
一簇簇血色云团,虚空凝结,再次化作一尊高数十丈的血色巨人。
巨人,以浓稠血色为躯壳,以那尊阴神为灵魂。
一条燃烧着的火焰光河,内部诸多火焰符隶沉浮着,就在绯红天空流淌着。
火焰光河所过处,“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血色天幕,似将遮蔽天空的鲜红棉布,给引燃了,给烧成了一片片。
血祭法阵,出现一块块裂口,天穹再也无法遮蔽。
烈日当空!
午后,红灿灿的太阳,从破开的天空显露出来。
血神教的那尊阴神,眼看局势不妙,就在高空处,将一片片的绯红血色,裹缚在自身。
以绯红血色,一层层地,将阴神给罩紧。
初生阴神,没有特殊法阵庇护,若是胆敢在白昼离体,在大日的照耀下,如被炼化焚烧,极为痛苦。
他是借助“血祭法阵”的余力,以层层绯红血气遮蔽,才能免受其害。
“你师兄的这尊阴神,怕是难以祭炼成功。”虞渊神情自若,“辕秋舫曾经遭受的痛苦,遇到的磨难,他也会尝试一遍。冲击阴神失败,阴神解体,重新沦为地魂。境界,跌落为入微境,还将受那片血色荼毒。”
“啧啧。”
虞渊摇头晃脑,很遗憾地说道:“即便是返回血神教,闭关修心,这一道失败的心魔关卡,也未必能过去。”
“下次,他再要冲击阴神境,会不断想起今次的失利。更可能,他过不了那一关,此生的境界修为,便定格在入微境了。”
在场的很多人,听他细致入微地,分析着冲击阴神失败的弊端,都生出一种奇妙感。
像是被修行多年,站在修行道路更高处的老前辈,给指点迷津般。
可他虞渊,明明只是通脉境啊?
“抱歉了师妹。”
那尊血神教的阴神,以无比悲痛的语气,在虚空低低轻呼了一声,就朝着金珞山的洞穴冲去。
他本体,就在其中。
“血祭法阵”被撕毁,阵法的妙用不复存在,那些残存的气血,并不能长时间庇护他的魂灵不受烈日侵害。
他要回归本体,要吞服灵丹,在阴神分解,沦为地魂时,好好控制自身。
这个过程,再出现什么意外,就不是跌境那么简单了,他很可能就要魂飞魄散了。
所以,即便他再仇恨辕秋舫,有再多的愤怒和憋屈,都只能暂时忍下。
“咻!”
绕开那条火焰光河的血色巨人,从金珞山的另一边,潜向山腰处的洞口,去寻找本体,将阴神落位。
“没用的废物!”安梓晴低骂。
“呼!”
也在此刻,辕秋舫化作的火焰光河,已飘逝在众人头顶。
没有人能够看到辕秋舫的身影,可从那条火焰光河内,传来的气息,分明就是霸道暴烈的辕秋舫无疑了。
“没料到,他竟然是你父亲。”虞渊奇道。
原以为,这位修赤魔宗魔决的老叟,是辕莲瑶的同门长辈,或是辕秋舫安置在城内的秘密供奉。
“我父亲,为什么能变成这样?”
辕莲瑶略有些茫然,入微境的她,从那火焰光河内,感应出了极其恐怖的气息。
那种强盛,绝非跌境之后的父亲,能爆发出来的。
“少爷,你对他做了什么?”便是安梓晴,都暗暗吃惊,“不久前,我重创了他,逼他潜藏在矮山内部时,他分明远远弱于此刻!不该的,他不该有此力量!如果他当时,就这般强大,我很难重创他。”
以紫衣丫鬟身份,默默观察着虞渊举动的她,早知道不对劲。
虞渊和宁骥两人,坚持去城主府见辕莲瑶,而且虞渊还和辕莲瑶深入交谈过,她又知道辕莲瑶两次秘密地,偷偷来虞家见他。
心有怀疑的她,在师兄和黄家布局,去捣鼓“血祭法阵”时,就盯住了城主府。
果然,他看到辕秋舫昨天深夜,带着几位辕家族老偷偷外出。
其目的,赫然就是要破坏血祭法阵。
除辕秋舫之外,所有散落暗月城别处的,要破坏法阵的辕家族老,都被她悄无声息地解决。
斩杀辕秋舫时,因此人所修赤魔宗的魔决,加上曾经的境界,未能毙杀当场。
她依然重创了辕秋舫,导致辕秋舫躲藏在矮山的地底深处,借赤魔宗的秘法潜隐,才逃过一劫。
而她,知道血祭法阵能成功运作,又急于照看山谷这边,只能先行离去。
她本来觉得,待到“血祭法阵”激活,以法阵的威能,加师兄的阴神视察,自当可以锁定辕秋舫,将重伤的他,直接灭杀。
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上演。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师兄果然借法阵之力,找到了辕秋舫,并且痛下杀手。
可她万没有想到,重伤之后的辕秋舫,居然爆发出,比和她战斗时,都要强得多的力量,反而痛击了师兄。
“少爷,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好奇地,询问虞渊。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便回答。”虞渊摇了摇头,又再次说道:“我爷爷的双膝,应该也是黄家在你们血神教的帮助下折断。所以,我很难选择血神教。”
“老爷子双膝折断一事,和我们血神教无关。”安梓晴认真解释,“那是黄家另外请的人。我们血神教若是出手,老爷子绝对不是折断两腿那么简单。”
“还有。”
安梓晴扭头,远远看向黄凡等黄家族人,“小小的黄家,不值一提。若少爷肯点头,答应随我前往血神教,奴婢愿亲自出手,当着你的面,屠尽城内城外所有黄家族人。”
“你看如何?”
……
黄滨龙行虎步,迎向虞渊时,挥拳便是照面砸来。
他摞起来的臂膀,肤色金黄,给人一种犹如金铁浇筑般的坚硬感。
虞渊抬手,以掌心抵挡。
“嘭!”
沉重的蛮力,轰然撞来。
虞渊腰身一扭,“蹬蹬”地退了几步,顿觉掌心火辣辣的痛疼,就连肩关节,都生出酸麻感。
黄滨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住后,冷冷看来,“痛吗?”
虞渊不吭声。
这是他新生后,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而且第一战,就要分生死。
通脉境,乃修行者最低微的境界。在此境界,修行者的黄庭丹田未开,灵力也不能将浑身血肉、脏腑给一一打磨淬炼。
另外,通脉境的灵力,也无法散逸出去。
相比凡人,通脉境的修行者,只是经脉坚韧,被打通的经脉,在灵力流淌之后,令部分肌肉较为强壮有力。
黄滨因十二条经脉,尽数被打通,所以他的力量,速度,爆发力,是要高出一截。
他所修行的“乌金决”,虽然只是一种低阶灵诀,但在通脉境凝炼的灵力,也能小幅度强化经脉和周边肌肉纤维,令他还能更抗击打。
同为通脉境,虞渊十条经脉通畅,黄滨则是十二条,并即将踏入蕴灵境。
以明面上的实力来看,黄滨稳稳当当。
“继续吧。”虞渊忽然道。
没有运转“九耀天轮”,单单依仗体内“拓脉丹”残存的药效,他就清晰地感应出,掌心和肩关节的酸麻感,在药力治愈下,缓解了不少。
“滨儿!”
高台下,黄琛发出深沉轻喝,然后在黄滨望来时,眼神残忍地,向其示意。
黄滨吸了一口气,再看向虞渊时,杀气骤然汹涌,“对不起了!”
虞渊轻轻闭上眼,再次睁开时,脸色出奇淡漠,“来吧。”
辕莲瑶缓缓坐直,将一粒瓜子丢入红唇,细细咀嚼。
散落于高台周边的,四大家族的族人,在这一刻,莫名地觉得气氛压抑,似预感到,将会有血腥一幕爆发。
赵溪抬头,凝视着怪异的阴沉天空,微微皱眉。
“再来!”
黄滨暴喝着,又是一拳砸来。
他挥拳的那只小臂,骤然变得金光灿灿,皮肉底下的筋脉,如条条狰狞金色蛟龙,给人一种凶恶残暴的感觉。
“通脉境,将黄家的乌金决,修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一号人物。”将目光从天空收回,再次关注战场的赵溪,盯着此刻的黄滨,点了点头,轻声做出了评价。
“只是可惜了。”赵东升叹道。
“来吧。”
以同样手段,以掌心迎接的虞渊,霍然正面硬抗。
他衣衫严实裹着的手臂,没有人能看到的皮肉肌肤,唯有他自己知道,在他臂膀经脉中,有一条绚烂流光,如璀璨彩虹飞逝!
“乌金决,不过是低阶的灵诀而已。”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这个道理,真正站在金字塔巅峰的修行者,都有深刻的认识。嘿!”
待到黄滨的金黄色拳头,如铁锤般,轰然砸来时,在虞渊的掌心,突有九个光点绽放!
如九轮旭日,被虞渊握在掌心,灿然而耀!
“九耀天轮!”
虞渊在心中轻喝。
有那么一霎,所有的观望者,只觉得他掌心倏地明耀!
“轰!”
下一刻,黄滨那金黄色的拳头,就砸在他掌心。
金黄色的膨胀拳头,接触他手掌的霎那,突诡异地萎缩,所有的金黄光亮,如被他掌心顷刻间吞没!
黄滨之拳,竟被虞渊以掌心,牢牢攥住!
他骇然看向虞渊。
就在此时,他恐惧地感应出,虞渊的掌心,诡异至极地旋绞蠕动起来!
他汇聚在金色拳头之中的灵力,连一秒都没撑住,轰然溃散!
失去灵力的支持,那拳头,顿时光芒消隐,再没有威慑和力道。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背后的家族,怪指使你的那个人。”虞渊一脸惋惜地,向他摇了摇头。
“喀嚓!”
黄滨的手骨,传出了,唯有真正强者能聆听到的碎裂声。
被黄家族人围着的,那位瘦巴巴的老头,霍然站起,暴虐地喝道:“你敢!”
也在此刻,众人看到虞渊空着的另外一只手,趁黄滨手骨碎裂,被他掌心握紧之际,轻轻地按在了黄滨胸腔。
黄滨胸腔,一朵鲜艳欲滴的猩红莲花,妖艳地绽放。
随着那朵莲花绽放,黄滨的胸腔,不自然地扭曲塌陷。
然后,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黄滨口鼻内流溢出来。
“爹,爷爷……”
黄滨眼神溃散,有些茫然地,去看了看父亲黄琛,还有他那暴虐愤怒的爷爷,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嘭。”
黄滨轰然落地,就这么死了。
虞渊收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退步的方向,离城主辕莲瑶接近。
而这时,城主大人再一次起身站起,于高台上,冷冷望着黄琛,望着黄家的老爷子黄凡:“分生死之局,是你们点头同意的。怎么?死的是你们黄家人,这便要反悔不成?”
直到她开口讲话,观战的很多人,才骤然醒悟发生了什么。
黄滨,突然就被虞渊打死了?
虞渊迎接黄滨的那一掌,掌心内突然明耀的九点光亮,是什么情况?
另外,真正要了黄滨性命的,在其胸腔盛开的那朵莲花,难道是?
“那朵炽血莲印,是你,刻印在虞渊另一只手?”
黄家的老爷子,越开人群,一步步地,朝着辕莲瑶走来。
他的一双眼瞳,渐渐成为金色,“我孙儿死了,城主大人,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辕莲瑶有“炽血红莲”的称号,而“炽血莲印”也是她独有的,是以她凝炼的精血,加浑厚的灵力糅合缔结而成。
“炽血莲印”颇为玄妙,凝结一枚,对她也是极大的损耗。
以前,她都是用来赏赐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辕家小辈,让小辈保命用。
凝结一枚“炽血莲印”,亲自封存在虞渊体内,瞒过所有人,特意用来格杀自己的孙儿,这是多大的仇恨?
“杀我儿黄滨的,不是虞渊,而你城主大人你吧?”
黄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离辕莲瑶较近的他,看着儿子的尸体,心在滴血,目眦尽赤,“我黄家,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处心积虑地,要借虞渊之手,将我儿轰杀当场?”
这是在场很多人的困惑。
黄家的死敌,一直都是虞家,众人皆知。
在暗月城,黄家对辕家向来敬畏,从不会轻易招惹。
辕莲瑶执掌辕家,荣登暗月城的城主时,对黄家也算是关照有加,双方似乎从没有爆发过激烈冲突。
为何?
为何辕莲瑶凝炼一枚“炽血莲印”,悄悄封存在虞渊体内,在三境比斗时,当场格杀黄滨?
一直嚷嚷着讲规矩的她,这么做,难道不是作弊?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赵溪眼睛闪亮,因眼前的巨变,反而兴奋起来,“辕家那个女人,难道疯了不成?她,是要彻底掀起,我们四大家族的血战?”
“我,我……”虞璨紧握着轮椅扶手,紧张的,话都说不全。
不知道详情的虞郦,神情错愕,也暗暗担忧,“今天,人怎么都疯了?”她只是被虞渊叮嘱了一些事情,并不清楚事态衍变到最后,会导致什么后果。
“少爷真是威风啊!”一同而来的安梓晴,神情雀跃地拍手欢呼,浑不知局势的严峻,“黄滨天天穿的衣服,难看死了,活该被打死。”
“找死!”
黄家那边,有人厉喝。
……
“我也需要看虞渊的选择!”
出乎意外,在辕莲瑶发话后,连赵家之主赵正豪,也神情严肃地凝望着虞渊。
虞家那边,老爷子虞璨,不用开口,大家也都知他态度。
——还是要看虞渊的选择!
很奇怪,仅通脉境修为,年纪轻轻的虞渊,忽然间成为了极具分量的人物。
有太多太多人,不清楚当中奥妙。
“老头子,为何那么重视虞家小儿?”
赵溪很是费解,疑云重生,“我们赵家,难道和他,真有什么秘密的协议?”
赵雅芙微微点头,“是的。”
她当然知道,爷爷赵正豪重视虞渊的态度,是因为虞渊曾经答应,要帮助她达成“吞龙”的夙愿。
而且,以虞渊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性。
她若“吞龙”成功,只要赵家不被隐龙湖扫灭,未来的赵家,就能依仗她的境界和战力,在银月帝国站稳根脚。
甚至有希望,如苏家般,成为帝国栋梁!
“城主姐姐,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虞渊言辞恳恳,指着漂浮众人头顶的,那条火焰光河,说道:“你也看到了,你父亲的浩荡魔威!烈火戟,加他此刻的狂暴战力,暗月城的危机,已在悄然不觉间,就被化解了。血神教么,注定败北,我岂能不识趣?”
他已经想明白了。
以安梓晴驰骋如虹电的力量,以其阴神境中期修为,想要从金珞山、从暗月城脱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压根不牢他费心。
“很好,算你识相!”辕莲瑶哼了一声,“她损坏我的炽血红莲,重伤我!即便是她乃血神教的人,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赵家,愿配合城主大人。”赵正豪大声呼喊,“黄家为血神教余孽!阴神境的战斗,我们掺和不了,那就拿黄家开刀!”
话音一落,他身先士卒,率先向黄凡而去。
赵东升狂笑一声,也指唤着赵家族人,去斩杀那些缩在金珞山的,残存的黄家族人。
“我们虞家,自当尽力。”老爷子虞璨,点了点头,也吩咐了一句。
虞炜、虞镰为首的虞家族人,带领着数位的虞家族老,同样杀向金珞山洞穴。
唯有虞郦,始终在他背后,守护着他。
既然,孙儿虞渊有了决定,不愿意和安梓晴前往寂灭大陆,那就意味着还要在暗月城生活。
而如今,辕秋舫横空出世,且持有天级器物烈火戟,杀力滔天,安梓晴都要避其锋芒。
在这种局势下,赵家也给出了态度,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何况,他的两条腿,就是被黄家请动外人给打断的。
新仇旧恨,正好于今日,一起清算了。
“啧啧,真是热闹。”
虞渊磨磨蹭蹭地,退离到战场边沿,时而看向辕秋舫对安梓晴的攻击,时而看向赵家、自家族人,去向黄家挥刀。
一道道赵家、虞家族人的身影,隐没到金珞山的洞穴。
石洞深处,金铁交击,灵力碰撞的动静,很是激烈。
虞渊暗暗衡量了一下,就知道若是没有外力干预,死伤惨重的黄家,定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黄家,极有可能就在今天,从暗月城四大家族除名。
“喂,你们稍稍注意一下,她师兄还在石洞深处呢。”他在关键时刻,不忘提醒一句,“那位,应该正要把即将分离的阴神,沉落到本体。在这个过程中,不能遭受任何外力的影响。”
他刚开口,赵东升等人微微变色。
等听到他后面的那番话时,大家忽然明白了,知道他真正的意思了。
“所以,格杀黄家一事,不需要全部人。”虞渊又补充,“安排一些战力强大者,嗅着血腥味,尽快找到那位的本体所在。相信我,他本体一定在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你们只要速度够快,在他阴神落位的关键,给予他重创,他恐怕也就回不了寂灭大陆了。”
“哈哈!懂了!”
“虞家少爷,心机狠毒啊!”
“大家尽快!”
诸多赵家族人,还有辕家的族人,茅塞顿开,心领神会。
“少爷,说真的,你这个性子,留在暗月城太糟蹋了。”安梓晴的声音,在山谷内不断变幻位置,缥缈不定地传来,“我们血神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若是跟我走,或许在百年之后,你就有资格,去争取一下教主席位。”
苏醒之后的虞渊,她暗中观察良久,真的是越来越觉得,虞渊简直就是血神教最梦寐以求的人才!
修行天赋,行事作风,心狠手辣的程度,和卓越的智慧,都完美符合血神教。
她甚至认为,要是能领虞渊回去,她连师兄都可以牺牲掉。
“这一战,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虞渊一路来到赵雅芙、赵溪所在地,心情放松,笑着说:“不管战况如何,我都没有性命之忧了。”
“是呀,没有人比你更安全了,大不了,你就去血神教好了。”赵雅芙羡慕地说。
以目前局势来看,安梓晴若能获胜,她也不会要虞渊的性命,只会带领虞渊,从暗月城离开。
为了不让虞渊记恨,她也不会向虞家,去大开杀戒。
她若败北,或带上师兄,或孤身飘然而去。
而辕莲瑶,还有他们赵家,后面还要依仗虞渊。
血神教对暗月城的血腥图谋,也是他识破的,论功行赏的话,他当记首功。
黄家被灭,他所在的虞家,会理所当然地瓜分掉,黄家在城外的所有地盘,一座座的山川矿脉。
虞渊,不论结果如何,都立于不败之地。
“赵小妹,把你的手给我。”
突然间,虞渊摊开了手掌,示意赵雅芙将自己的小手,主动地放进来。
“虞渊!你胆子很大啊!”赵溪不悦道。
“见笑了。”虞渊浑不在意,歉意地,望了望他,就继续说:“你也知道,今天战况激烈,天落血雨和火光。我是担心赵小妹,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谨慎起见,由我来检查检查。”
“我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怎么会出现意外?”赵溪哼道。
他不知详情。
赵雅芙当然心中有数,诧异地说:“虞大哥,就在这里,现在?”
虞渊点头。
“那……好吧。”赵雅芙俏脸,泛出了些许红晕,略有些羞赧地,将小手轻轻放在虞渊掌心,很紧张地说:“辕老爷爷,和你那血神教的丫鬟,还在战斗呢。”
“要的就是这个时刻,灵力、气血的激烈震荡,能够刺激到它。”虞渊认真地说。
所谓的“它”,自然就是隐龙湖的那条幼龙精魂。
“那你,一定要小心呀。”赵雅芙很是不安,鼻翼微颤,悄声说:“它,被我压制在体内,其实我也很疲累。我就担心一个不谨慎,会……”
两人的对话,只有最近的赵溪,听的清楚。
赵溪并不傻,咀嚼了一番两人对话,他身形突然一震。
霎那间,他就全都明白了。
默不作声地,他已调集灵力,做好了连虞渊一并保护的准备。
落入掌心的,赵雅芙的小手,白皙如玉。
虞渊轻轻握着,细致观察。
“九耀天轮。”
他心中默念着,运转出高阶灵诀,于自身掌心深处,涌动出灵力。
九点微光,就在掌心旋转。
赵雅芙明眸一亮,惊诧地,看着他掌心深处。
奇诡的吸力,从他掌心产生,似在吸吮着,潜隐于自身的,那条隐龙湖植入的幼龙精魂。
“蓬!”
水蓝色的微光,忽从赵雅芙小手释放而出。
她那白玉般的小臂,似在霎那间,被水蓝色燃料涂抹变色。
小臂的皮肤变得晶莹透亮。
臂膀内,有一条纤细如丝的蓝色血光,蚯蚓般,沿着她的血管游动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赵雅芙咬着下唇,神色痛苦,强忍着没有哭叫。
虞渊的视线,始终随着那一条蓝色血光游弋,知道那便是来自于隐龙湖的,那条幼龙的精魂。
“它,已在蚕食你的气血,并在暗中影响你天地人三魂了。”
“怎么办?”
赵雅芙可怜巴巴地询问,声音带着哭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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