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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换嫁,重生狂虐全家江元音齐司延

唐十雾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前世江元音替江云裳背锅,被母亲陈蓉呵斥,罚跪一整夜后关了禁闭。次日作为江南首富的父母前脚动身去扬州开商会,江云裳后脚拉着她去了泉郡。这次江云裳启程去泉郡,她全当不知,一步也不迈出卧房的门,乖巧领罚。五日后,夜里。江元音刚歇息不久,看守院门的丫鬟来报:“小姐,不好了,少爷高烧不退!”江元音坐起身,神色没有起伏,不见半分关心和担忧。她是江家不受宠的嫡女,父母偏爱江云裳,最爱的当是幼弟江正耀。前世她掏心窝子的对待江正耀,他却没唤过她一句“阿姐”,后来李承烨掳走了南下的太子,亦包括随行的江正耀。她百般献媚讨好李承烨,才寻着机会将江正耀救出地牢。她拉着他的手奔跑,以为终于能逃离李承烨,他却一剑刺中她的腿,留下一句“你怎么有脸活着?你早该死了”...

主角:江元音齐司延   更新:2025-04-12 21: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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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元音齐司延的其他类型小说《黑莲花换嫁,重生狂虐全家江元音齐司延》,由网络作家“唐十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世江元音替江云裳背锅,被母亲陈蓉呵斥,罚跪一整夜后关了禁闭。次日作为江南首富的父母前脚动身去扬州开商会,江云裳后脚拉着她去了泉郡。这次江云裳启程去泉郡,她全当不知,一步也不迈出卧房的门,乖巧领罚。五日后,夜里。江元音刚歇息不久,看守院门的丫鬟来报:“小姐,不好了,少爷高烧不退!”江元音坐起身,神色没有起伏,不见半分关心和担忧。她是江家不受宠的嫡女,父母偏爱江云裳,最爱的当是幼弟江正耀。前世她掏心窝子的对待江正耀,他却没唤过她一句“阿姐”,后来李承烨掳走了南下的太子,亦包括随行的江正耀。她百般献媚讨好李承烨,才寻着机会将江正耀救出地牢。她拉着他的手奔跑,以为终于能逃离李承烨,他却一剑刺中她的腿,留下一句“你怎么有脸活着?你早该死了”...

《黑莲花换嫁,重生狂虐全家江元音齐司延》精彩片段

前世江元音替江云裳背锅,被母亲陈蓉呵斥,罚跪一整夜后关了禁闭。
次日作为江南首富的父母前脚动身去扬州开商会,江云裳后脚拉着她去了泉郡。
这次江云裳启程去泉郡,她全当不知,一步也不迈出卧房的门,乖巧领罚。
五日后,夜里。
江元音刚歇息不久,看守院门的丫鬟来报:“小姐,不好了,少爷高烧不退!”
江元音坐起身,神色没有起伏,不见半分关心和担忧。
她是江家不受宠的嫡女,父母偏爱江云裳,最爱的当是幼弟江正耀。
前世她掏心窝子的对待江正耀,他却没唤过她一句“阿姐”,后来李承烨掳走了南下的太子,亦包括随行的江正耀。
她百般献媚讨好李承烨,才寻着机会将江正耀救出地牢。
她拉着他的手奔跑,以为终于能逃离李承烨,他却一剑刺中她的腿,留下一句“你怎么有脸活着?你早该死了”后,走得头也不回。
腿上鲜血汩汩,最疼的却是心脏。
那之后她再也不逃了。
江元音波澜不惊地问:“请郎中看过了?”
丫鬟点头:“白日里郎中来看过了,开了方子,傍晚烧退了,谁知这会又烧了起来,少爷吵着要见夫人,刘嬷没法子,差人来请小姐去逸轩院瞧瞧。”
江元音了然。
父母开商会未归,江云裳去了泉郡,刘嬷只能来请示她这个嫡女。
贴身丫鬟雪燕忙去取了外衣给江元音披上,作势要侍候江元音起身出门。
江元音穿好外衣却未起身,看向报信的丫鬟,淡声道:“让刘嬷将正耀送过来。”
“啊?小姐不过去?”
雪燕同样讶然。
小姐这是怎么了?
竟然没有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姜元音轻“嗯”了声:“阿母罚我禁闭,我自不能出去,不然阿母回来怕是又要气恼罚我了。”
丫鬟闻言忙动身去回话了。
未多久,刘嬷背着九岁的江正耀入了屋,放到江元音的床榻上,气喘吁吁地念叨:“少爷非得要夫人喂才肯喝药,夫人还不知何日才会回府,要是少爷烧坏......咳,大小姐,现下如何是好啊?”
江元音晓得刘嬷明面上是请示她这个大小姐,实际上是想把烫手山芋交给她,免得江正耀有个三长两短担责不起。
她前世这会已经在泉郡,不清楚他这回发烧是怎么度过的,但他后来能去当太子陪读想来是烧不出什么差池。
床榻上,江正耀整张脸烧得通红,眼睛眯成一条缝,冲着江元音迷迷糊糊地呢喃唤道:“阿姐......”
江元音一怔。
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和满眼厌恶冷脸刺她的少年重叠,她喉咙口一片湿热的应道:“......我在。”
他从未唤过她“阿姐”,真的......是在唤她吗?
“阿姐,我好难受......”江正耀朝她伸手,带着委屈的哭腔,“我的头好疼啊,阿姐帮帮我......”
江元音握住他滚烫的手,心绪微妙,温声问道:“我喂你喝药可好?”
生病的江正耀对江元音格外亲近,不似平日那般冷言冷语,很是乖巧温顺地点头。
刘嬷大喜过望:“太好了,少爷愿意喝药了!我这就去把煨好的药端来!”
江元音在床头落座,试探性的揽过江正耀,他出乎意料地不抗拒,顺势依偎着她,重复嘟囔着:“阿姐,难受,好难受......”
江元音一边命丫鬟去打盆冷水过来,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一边学着阿母的姿势拍抚着他的背:“正耀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江正耀哼哼唧唧的,却很是配合,就着江元音的手喝下药。
约莫过了两刻钟,药效上来了,他烧退了些,闭目在她怀里睡去,但只要她拍抚他背的动作一停,他立马蹙眉低哼,一察觉她要抽身离开,便会眷恋嚷嚷:“阿姐莫走。”
江元音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前世一直期盼却从未得到的手足之情,她重生后不抱任何念想,反而体验到了。
她垂首看着怀里稚嫩的脸,忍不住想,是不是前世江云裳回家后没和父母弟弟说实话,江正耀是误会了她,才会在后来一剑刺伤她的腿,觉得她没脸活着。
江元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江正耀一夜,强撑着睡意,给他换帕子,注意他的体温,不住地拍抚他的背,让他能安睡,直到拂晓时分才稍稍眯了会眼。
可惜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江正耀醒了,她忙睁眼抬手想去探探他的额温,却被他一手挥开。
“江元音?!”江正耀坐起身,怒道:“你为何在我床上?!”
昨夜的小可怜一霎变得跋扈,不给江元音回话的机会,一脚将她踹下床去:“滚——!”
江元音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抬眸望向床榻上恶声恶气的江正耀。
雪燕忙上前搀扶,替她解释抱不平:“这是小姐的卧房,少爷昨夜高烧不退,小姐一整宿没合眼,又是喂药又是拍背换帕的照顾少爷......”
“胡说八道!”江正耀急声打断,“昨夜照顾我的分明是我阿姐,不是她江元音!”
江元音恍然,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又自作多情了,昨夜的亲近与那声“阿姐”,都属于江云裳,不属于她。
许是前世受过他一剑,今日他这一踹并不难捱,足以让她心灰意冷,彻底清醒。
真心换不来真心,他厌恶她,从未将她视作家人,前世不管江云裳说没说真话,他都会对她拔剑相向。
江元音咽下苦涩,不再费唇舌同江正耀辩论解释,甚至不看他一眼,只是侧头看向雪燕,问:“刘嬷呢?”
“在外间候着。”
“让她带他回逸轩院。”

江兴德回来了,江元音心情甚好,又有郎中看诊开药,一夜过后好了个七七八八。
次日清晨,她前去梧桐院请安。
正是早餐的点,下人布好了餐食,江兴德和陈蓉正要落座。
再见到心心念念的父亲,江元音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福身请安:“元音见过阿父阿母。”
江兴德落座,笑着朝她招手:“还是元音乖巧,来得最早,不似云裳和正耀,这会还没个人影。”
江元音闻言鼻子一酸,往江兴德身边迈去。
在江家,唯有阿父会夸她。
江云裳不在家里的事,陈蓉还没跟江兴德提,今日早餐也压根没让人去唤江元音。
她眼底有不悦,打量着江元音,道:“不是让你病好前别来请安么?”
江元音落座的姿势一顿,站着回道:“昨日喝了两副药,身子好全了,谢阿母关心。”
“元音病了?难怪昨日不见你,”江兴德示意她在身侧落座,一番打量后心疼道:“哎,瘦了。”
“偶感风寒而已,”江元音心中暖流涌动,百感交集地端详这记忆中的脸,软声道:“阿父此次出行可还顺利?元音......”她难忍哽咽,声音弱下去,“好想你。”
“果真是病了,粘人了,”江兴德笑道:“不过是十来日不见,你怎地一副三年五载没见过我的样子?”
江元音也笑,很是恬静温婉。
何止三年五载,他们已阔别十六年。
陈蓉觉得这父女俩的温馨寒暄着实碍眼,不耐出声道:“不过是服了两帖药,未必真好全了,元音,你今日还是回月影院用餐吧。”
这时,江正耀大步迈进来,陈蓉眉目里霎时有了笑意:“耀儿来了,快陪我们用餐。”
江正耀拱手作揖:“阿父阿母。”
他目光在江元音身上短暂停留后移开,冷哼一声落座。
江兴德拧眉,沉声训道:“你这大清早闹得什么少爷脾气?你阿姐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你看不见?”
不待江正耀出声,陈蓉维护道:“耀儿大病初愈,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早餐,今日就别说教了。”
换做以前,江元音会顺陈蓉的心意起身离开,可此刻她舍不得,她才是好不容易才有和江兴德一起用餐的机会,是以她看向陈蓉,道:“阿母放心,我与正耀前后脚生病,他好了,我自然也好了。”
陈蓉不料一贯逆来顺受的江元音竟然会反嘴,挂脸发难道:“十来日不见,你不止是变得粘人了,脾性也见长,我让你回月影院吃饭,也是想你好得快些,我一片好意,你还不乐意了?”
“元音不敢,元音只是想陪阿父......”江元音微顿,“阿母一起吃饭。”
“我瞅着元音精神头不错,当无大碍,何况我们一家人许久没一同吃饭了,你就别赶她了。”江兴德拿了筷子,道:“好了,吃饭吧。”
江兴德表了态,陈蓉不好多说,可江正耀一脸不爽快地开口:“不等阿姐吗?”
他特意加重了“阿姐”的发音,故意刺江元音。
在他心里,他有且只有江云裳一位阿姐。
那夜谁让她自作多情的?
江兴德好似这才想起了迟迟未到的江云裳,侧头问陈蓉:“云裳怎么还没到?”
陈蓉昨日离了月影院便派人去街上找寻江云裳了,她只当她是贪玩,往市井热闹处去了,原本打算等她回来说上两句,奈何昨日刚回府,着实累了,早早睡去了。
也不知她昨日鬼混到何时才回府,这会还不见人影。
“马上要入冬,天冷容易犯懒睡过头,”陈蓉替江云裳寻好了理由,“老爷放心,一会吃完饭,我定好好同她说道说道。”
江兴德对子女一向宽厚不拘小节,但也不可能一家子等着江云裳,他点点头,示意大家动筷。
然而刚吃了几口,前去桃夭院唤江云裳的李嬷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
李嬷手里揣着封信,瞅瞅陈蓉又瞅瞅江兴德,欲言又止地杵着。
不见江云裳,饭厅的氛围霎时冷了下来,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唯有江元音神色淡然。
陈蓉放下碗筷:“云裳呢?”
“二小姐......”李嬷将信递给陈蓉,“夫人,二小姐昨夜未归,在屋里留了封信。”
陈蓉猛地起身接过信,粗略的扫了一眼,看完呼吸急促,踉跄了下,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江元音离得近,下意识起身扶了陈蓉一把:“阿母当心。”
陈蓉站稳后,一把推开江元音,怒道:“跪下!”
她因为江云裳训斥江元音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样的场景,在十多日前才发生过一次,餐桌旁的江家父子见怪不怪,江正耀冷眼旁观,江兴德蹙眉道了句:“有什么话不能等吃过饭再说?”
江元音隐约能猜到信件的内容,她没似以往那般唯命是从的跪下,而是抬眼望向陈蓉,问道:“不知元音做错了什么,阿母要元音跪下?”
此举于陈蓉而言,无疑是挑衅,她目眦欲裂,蓦地扬手给了江元音一巴掌:“反了你了,我说话不好使了?”
江元音僵住,脸颊火辣辣,脑子似断了跟弦嗡嗡作响。
视野里的陈蓉,面目狰狞可怖,不见半点温情。
她从前真是愚蠢,竟妄想能得到一丝丝的母爱。
陈蓉厉声道:“你怎么当姐姐的?!云裳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她要去泉郡你为何不阻止?!便是阻止不了,你为何不同她一道去?!你怎能放她一个人去那豺狼虎豹之地!”
“看来还是我上次罚得太轻,你不长记性!”
江元音没似从前那般立即跪下认错,她不躲不闪地迎上陈蓉的目光,“阿母从前怪我不懂以身作则,陪着云裳胡闹而罚我,如今却又因为我不陪云裳而责备我,我左右不是,阿母不喜我,我做什么都是错。”
“阿母不许我犯错,叫我事事迁就忍让,可是阿母,我不过长云裳一岁,我今年也才十六啊。”
她睫毛轻颤,眸底是汹涌的暗河,扯了扯唇角,轻声问出了压抑了两辈子的问题:“阿母,我真的是你的骨肉,你的孩子吗?”

直到刘嬷出现给江正耀穿鞋,他才发觉昨夜真是他烧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将江元音错认成了江云裳。
回想起昨夜的亲昵撒娇,他尴尬得涨红了脸,又想到自己刚刚那恶狠狠的一脚也有些愧疚,但他被捧惯了自不可能主动低头,尤其是对江元音。
是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着她似从前那般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他再顺势给她个好脸色就算翻篇。
可江元音低眉敛目,静默不语。
江正耀最是厌恶她这副有委屈不言,故作忍气吞声的模样。
他又不是故意踹她,她还想他去认错哄她吗?!
他心里直冒火,烧尽了先前那点愧疚,恼怒道:“我昨夜高烧,难道你也高烧吗?你少自作多情,若不是我烧迷糊了才不会让你照顾!”
江元音睫毛轻颤,仍旧不看他,没甚情绪地回:“知道了。”
江正耀更是火冒三丈,将她床榻上的被褥枕头全扫到地上撒气。
江元音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江正耀起身踩在她的被褥上,恶狠狠盯着她莹白的侧脸:“难怪阿母阿姐不喜你,你这般心性着实惹人生厌!”
他大步离开,刘嬷跟上,留下一室狼藉。
雪燕担忧唤道:“小姐......”
江元音勾了勾唇,无碍地笑笑:“没事。”
雪燕不解:“小姐为何不同少爷说清楚呢?昨夜分明是少爷拉着小姐,让小姐照顾的!”
江元音摇头,无谓地回:“多说无益。”
她自小在“长姐如母,要包容照顾弟妹”的训导中长大,事事迁就他们,到头来一个将她卖了,一个拿剑刺她。
他们不喜欢她,那她无论是何心性,都会惹他们生厌。
见雪燕还要劝,江元音看向地上那被踩踏过的被褥,道:“这些扔了,给我换床新的,昨夜没睡好,我困乏得紧。”
雪燕只好止声忙活去了。
江元音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到了申时都未醒,雪燕想唤她起来用餐才发现她面色潮红,伸手一探额温,烫得惊人。
“好烫——!”雪燕慌神惊呼,“小姐,你发高烧了!”
江元音眼皮似千斤般沉重,压得她睁不开眼,烧得干涩的嗓子费劲发声:“无事,我睡睡便好。”
前世便是如此,李承烨喜怒无常,她不知哪句话、哪个眼神、哪个动作就会惹怒他,他在腊月将她沉湖,让她赤脚在雪地跳舞,也曾将她关在潮湿阴暗的地窖,可她命硬,无数次的病昏过去,却又安然醒来。
雪燕忙给她拢了拢被子:“郎中午后来府上给少爷看诊开药,这会应该还在逸轩院,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小姐撑住!”
雪燕着急忙慌的跑到逸轩院,正巧郎中刚嘱咐完刘嬷要离府。
她匆匆给江正耀行了礼,忙道明来意:“我家小姐病了,请郎中移步月影院看诊!”
“她生得什么病?”江正耀没好气道:“她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一想到早上的事,他心里还窝着火,原本看到江元音的丫鬟来了,还以为是她悔改了,派丫鬟过来示好,谁知是来请郎中的。
雪燕回道:“小姐昨夜穿得单薄,照顾少爷一宿,许是沾上了少爷的病气才发起了高烧......”
“你这是在怪我?!”江正耀怒目圆睁。
雪燕扑通跪地:“雪燕不敢,雪燕没怪少爷......”
“你不敢,她敢是吧!”江正耀气道:“不过是照顾了下我,不停拿这说事,早上装委屈这会装病,非得让我对她感恩戴德才行吗?!”
“哎唷,少爷,你才刚好些,生个劳什子气?”刘嬷赶紧打圆场安抚道:“大小姐病没病郎中过去瞧了便知,你安心养病,要是夫人回来发现你还病着,准要心疼坏了。”
雪燕连连点头,郎中作势要随她去月影院,江正耀猛地拍了下床榻,制止道:“不许去!”
郎中顿住,目光在九岁的小少爷和刘嬷之间来回,不知该听谁的。
江正耀心里憋着火,自然不想让江元音好过,蛮横道:“谁敢请郎中去给江元音看诊就是跟我江正耀过不去,我定饶不了你们!”
“江元音既然想邀功就让她病得严重些,等阿父阿母回来,让她去跟阿父阿母邀功吧!我看阿父阿母是信我还是信她!”
江家主母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一子,对江正耀的宠溺可想而知。
下人们哪敢得罪江正耀,没人再为江元音说话。
雪燕无功而返,候在江元音床榻边,啪嗒啪嗒地掉泪:“雪燕没用,求不来郎中......”
她只能打湿帕子给江元音湿敷,哽咽道:“要是老爷在府上就好了,老爷定不会这般绝情,不管小姐,小姐一定要好起来,少爷太过分了,等老爷回府了,一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江元音依稀能听见雪燕的话,只是实在没力气回应。
阿父江兴德是唯一待她好的家人,他会在阿母责骂她时护她,在她和江云裳之间有不愉快时,不一味的让她忍让,也会让江云裳反省言行。
幼时,江正耀还未出生那会,阿父每每出门办事,都会带些新奇之物回来,他会笑着让她先选,而不会像阿母一样,让她捡江云裳挑剩的。
那是她如履薄冰的一生中,唯一感受过的偏爱与温暖。
江元音被涌上来的思念包裹,心中一阵酸涩。
前世她陪江云裳去了泉郡后便再没见到过父母,后来李承烨攻入汴京,听闻他们死在了乱箭之下。
她想她阿父了。
这是她重生后却没想离开江家的原因之一。
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皇后江元音濒死时,皇帝李承烨在她寝殿同她的侍女翻云覆雨。
她模糊的视野里是两人的身影,如今她五感只剩下微弱的听觉与视觉,他在故意折辱她。
“皇、皇上......娘娘似是撑不住了......”
“她惯会装,不必理会。”
江元音扯住床幔呼救的手顿住,随即放弃挣扎,不“装”了。
十六载的折磨,她早就油尽灯枯,此刻麻木合眼,任自己跌入无尽的黑暗,沉沉睡去,直至他的低吼近在耳畔:“江元音,睁开眼!朕不许你死!”
江元音勾了勾唇,懒得睁目看他一眼。
她逃了半生挣不脱他的桎梏,但求一死,解脱自由。
李承烨双目充血,扼住她的双肩激动摇晃,“你若敢死,朕便将你拆骨入腹,你生生世世,休想摆脱朕!”
太医婢女跪了一地,得不到回应的李承烨失了智,竟埋头发疯似的啃咬江元音的肩膀,魔怔似的要将她生吞入腹。
江元音暗骂了句“疯子”,又气又好笑,
她没了触觉多年,察觉不到痛的,他便真啃食她......
嘶——
左肩处传来久违的、刀割般的疼痛,她猛地睁眼,只看到一女子的发顶,入目是一支银簪,簪身刻着的云纹清晰可见。
......她视力恢复了?!
左肩处持续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向后缩,右侧伸来一只手将她右肩按住,她下意识地侧头,对上一张记忆里的少女的脸。
竟是她那自小处处要压她一头,事事让她背锅,最后却被割舌发配西北绝境的妹妹江云裳。
江云裳眉眼带笑,按住她右肩的力道却不小:“阿姐且忍忍,很快便完事了。”
江元音呼吸一滞,屏息环顾四周,视野里却不再是她的寝宫,而是她十六年前的闺房,她随即恍然。
她重生了。
下一瞬左肩处的刺痛停了,那埋首戴着银簪的女子抬首,却是冲江云裳颔首示意:“二小姐,好了。”
江云裳应声,示意丫鬟送其离开,自己则亲昵牵住江元音的手,拉着她起身走至铜镜前。
姐妹俩的外衣都褪至了手肘处,一前一后的立着,露出左肩处刚完成的刺青。
“阿姐可还满意?”江云裳笑吟吟地望着铜镜里的江元音,“你厌恶的胎记改换好了,日后生来带着莲花刺青的人便是我了。”
江元音望向镜子,她左肩那跟了她一辈子的莲花刺青变成了陌生的动物图腾。
她的确讨厌这莲花胎记,因为她阿母一瞅见便会冷脸,说她是和前世的家人缘分未尽,才会生来带着这胎记,难怪养不熟。
后来又因为这胎记被李承烨缠住禁锢,折磨至死。
“阿姐怎么不理我?可还是在怪我前日贪玩,害你跪了一夜,被阿母责罚关了禁闭?”江云裳下巴抵在江元音的肩颈处,很是无辜地眨眼,“阿姐莫气,我日后再不会让你操心为难了,明日我自行去泉郡,你全当不知,这样阿父阿母回府后,便怪不到你头上了。”
铜镜里,两人姿态亲昵好似一株并蒂莲,江元音却觉得反胃,不着痕迹的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自小在阿母的教导下,处处让着小她一岁的江云裳,她对她掏心掏肺,替她背锅领罚,任她予取予求,活得好似她的丫鬟。
而江云裳却任她被流寇欺辱,将她丢弃在泉郡。
前世是江云裳拉她去泉郡的,非是同她感情好,不过是想着万一被父母发现,让她背锅罢了。
毕竟那时天下三分,泉郡弹丸之地却跨了三国,不归属于任何一国,因此多得是亡命之徒,最是鱼龙混杂危险之地,是父母命令禁止去的地方。
可江云裳觉得新奇好玩,趁着父母外出,拉着她偷偷去了泉郡。
江云裳招惹了流寇,为了脱身,毫不犹豫地卖了她,看着她被污言秽语的流寇撕扯掉衣裳,万幸,遇着了李承烨的属下,瞥见她肩膀的胎记救下了她。
彼时李承烨还不是九五之尊,不过是泉郡的地头蛇,是传闻中丑陋暴戾的“三爷”。
江云裳怕得要死,眼眶发红,瑟瑟发抖往江元音身后躲,颤声喃语着:“落到这三爷手里还不如死了,阿姐救救我,救救我......”
她又说:“若我能逃出去,一定会找爹娘来接你......”
江元音尚未从差点失身流寇的惊惶中走出,惨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却往前迈了一步,跪下请求道:“放了我妹妹,我跟你们走。”
她从此失去了自由,在折磨中抱着期待日复一日的等待。
可没人来救她,她一次次的逃跑失败,换来非人折辱。
记不得是第几次逃跑失败后,李承烨扼住她的脖颈,在她快要窒息时,他突然松开她,森冷地笑:“这么想回去?那你便回去瞧瞧。”
江元音只当他良心发现善心大发,又哭又笑地磕头感激。
她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江家,方知江云裳逃离泉郡后,不到半年便嫁给定宁侯,她阿弟被圣上破格选为太子的陪读,江家举家迁至帝都汴京。
江府只剩下几位看守宅院的老妇家丁。
老妇认出了江元音,却不许她入门:“老爷夫人说了,你既失身于流寇,日后便不要自称江家女,免得坏了江家的名声,牵连到小姐、少爷,你快些走吧。”
江元音不知是江云裳没告知父母真相,还是父母为了江家的名声前程直接舍弃了她。
她只知道她对家人的期盼与真心被碾压得粉碎。
李承烨粗暴扯过犹如行尸走肉的她,冷声嗤笑:“江元音,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要你,你还想逃吗?”
江元音静默不语,眼泪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不止。
她拼尽全力才回到家门口,却原来她早就没了家。
江元音回神,看向江云裳左肩那刚复刻好的莲花刺青,眸色深了几许。
看来她也重生了,还比自己重生得更早。
她抢走了自己的“胎记”,不再让自己陪她去泉郡,是想和自己交换命运?
毕竟前世她嫁给定宁侯不过一年半,定宁侯便病逝了,再后来她私通外男,落了个割舌发配西北绝境的下场,而李承烨最终称帝,并立她为后。
江云裳不满江元音的沉默,眼神委屈,动作却很恶劣的直接用力按住她左肩的刺青:“阿姐,怎么不理我?”
江元音疼得皱眉吸气,却发自肺腑地笑了。
她失去触觉多年,过得好似一滩烂泥,此刻能感受到疼痛,方觉得自己真活过来了。
是以她不闪不避的受着,好脾气地回:“好,一切都依你。”
李承烨是个疯子,她喜欢,就让给她。

陈蓉似是被噎住了,半响没声。
“咚——”
江兴德重重放下碗筷,沉脸朝陈蓉伸手:“把信给我。”
陈蓉一阵犹疑,见他满面风雨,只得把信递过去。
江兴德看着信,气得额角青筋暴突,“她这哪是昨夜未归,看这落款她离家已有八九日!”
陈蓉先前没细看,瞟到泉郡两个字便绷不住了,现在一听到八九日立即瞪着江元音,兴师问罪道:“我与你父亲外出办事,你既是长女就该担责照料府中上下,若是云裳有个万一,我定饶不了你!”
“可阿母外出前分明让我禁足静思己过,我连房门都不能出又要如何照料府中上下?”江元音眼神坚毅,将扯开的话题又绕回来,重复问道:“阿母,待我这般苛刻,我当真是你所生吗?”
江兴德倏地起身,再次打断:“泉郡危险重重,当务之急是速派人去泉郡将云裳寻回,免生意外!”
他侧目看向李嬷,吩咐道:“速去唤李管事、桃夭院上下来中厅见我!”
江兴德甩袖而去,陈蓉顾不得训斥江元音抬步跟上。
江正耀也起身,走了两步看向问了两遍都未得到答案而面无表情的江元音,揣度指责道:“你竟半点不担心阿姐,难不成是你唆使阿姐去泉郡的?”
江元音只觉得好笑,“你高估我了,我的话没那么有份量,你阿姐想去哪,岂会听我所言?”
她不欲与之掰扯,跟上江兴德的步子。
江府中厅,江父大发雷霆,和陈蓉一同审问了桃夭院的奴仆,命令李管事不计钱财代价,立即差人去泉郡寻人。
江元音安静旁观,即便之前的询问没有得到答案,但前世某处遗憾已经圆满。
前世阿父定也这般着急担忧的寻过她,那句“不可再自称江家女”定不是阿父的决定。
江家这一寻便是两月,不惜钱财,甚至动用了商会人脉,才终于有了江云裳的消息。
李管事禀告道:“老爷、夫人,二小姐两月前自行去了泉郡三爷府,打那后再没消息,人......不知还在不在三爷府。”
他说得很委婉,这位“三爷”是泉郡的地头蛇,神秘得很,无人晓其姓氏、年龄、面貌,只知其残暴狠毒,座下皆是亡命之徒,江云裳定是凶多吉少。
陈蓉扶额,几欲昏厥,而江兴德闭目,沉痛不语。
唯有九岁的江正耀,对“三爷”这号人物没甚了解,激动道:“那便去他府上要人!”
“胡闹!”江兴德睁眼呵斥,“你年幼不晓世道,那三爷便是官爷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我们商贾?”
“那又如何?难道不管阿姐了吗?”江正耀不以为然,“阿父若怕,我领人去接阿姐便是!”
江兴德头疼得紧,挥手示意刘嬷将江正耀带回逸轩院。
江正耀不服,但到底不过九岁,挣不脱李嬷和家丁,只能不住嚷嚷着他要去救江云裳。
江元音耳边是少年尖锐心急的嗓音,和记忆中冷漠要她去死的声音糅杂在一起。
果然,他和陈蓉并非是在意江家的名声,他们只是,不在意她罢了。
无妨,阿父会在意她,这便够了。
江兴德沉声吩咐李管事:“撤了搜寻的人手,留一人在泉郡盯梢,若有云裳的消息,即刻来报。”
这话无异于宣判了江云裳的“死刑”,陈蓉承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丫鬟嬷嬷惊呼着围上去,在江兴德的示意下,搀扶她回房,去请郎中。
江元音迎上去,担忧唤了声“阿父”。
江兴德只当她和江正耀一般是担心江云裳,想来劝他,于是叹息摇头道:“元音,不是我不愿意救,只是你妹妹落在那人手里两月有余,大抵是......没了。”
江元音很清楚,江云裳没死,此时她应该被关在烘臭潮湿的猪圈里,与之抢食,夜夜活在被牲畜啃食的恐惧里,直至快冻死在初雪那日,李承烨才会把她捡回屋内。
这些都是江云裳自己选的。
江元音只是心疼江兴德。
前世她生死未卜,阿父定也这般神伤。
她代替前世的自己出声劝慰道:“阿父莫太过忧思,身子要紧。”
“无碍,你去瞧瞧你阿母吧,多劝劝,我怕她想不通。”
江元音应声,去陈蓉床前候着。
郎中看了诊开了药,药煎好时,陈蓉醒了。
陈蓉满眸恶意与憎恨,张口便是最歹毒伤人的话:“为什么去泉郡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的云裳不是你?!”
江元音神色毫无起伏,仍是一副没脾气的温吞模样,“阿母莫急,若是急坏了身子,云裳泉下有知定会心疼自责,难以安息。”
“你胡说八道什么?!云裳没死,我不许你咒她!”陈蓉激动扬声,“江元音,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元音不敢,是元音嘴笨,惹怒阿母,”江元音端着药碗凑到陈蓉唇边,“阿母,喝药。”
陈蓉还在气头上,伸手挥开药碗。
江元音仿若惊慌的兔子,手一抖,那碗药不偏不倚很是“巧合”地洒在陈蓉身上。
刚煎好的药还是烫人的温度,陈蓉失声惨叫,江元音忙起身立着,诚惶诚恐地垂首,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是元音笨手笨脚,请阿母责罚。”
陈蓉身子发颤,分不清是被烫得还是气得,她怒不可遏拿起药碗朝江元音摔去:“滚!我不需要你侍候,别在这碍我眼!”
江元音害怕瑟缩着,却又完美避开了这砸过来的碗,嗡声道:“是......元音这就退下......”
陈蓉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药碗,再瞪着江元音慌慌张张离开的身影,差点又气昏了过去。
量她也没那个胆子敢故意为之,真是蠢笨如猪,什么事都做不好!
都怪她不阻止,害了云裳!
江元音一迈出梧桐院,便敛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勾唇轻笑。
若非阿父开口,她才不会上赶着给陈蓉侍疾。
她不配。

酉时一刻,有下人来请江元音:“大小姐,晚餐已备好,老爷唤您过去用餐。”
江元音捏帕掩唇,轻咳了声:“白日里急着去见阿父,穿得单薄受了寒,现下没了胃口,我今日便不过去用餐了。”
看到那家人的虚伪嘴脸,她真的会倒胃。
等过了戌时,陈蓉派李嬷过来送来了清粥与参汤。
李嬷摆着一副难得一见的笑脸,连语气都和善了些:“夫人特意命我送来这些吃食,大小姐胃口可好些了?可还有旁的不适?可需要去请郎中?”
江元音心中冷笑。
陈蓉倒是把江兴德的话听进去了,怕她这个“侯府夫人”不受摆布,来示好了。
她不咸不淡地应道:“好多了,替我转告阿母,劳阿母挂心了。”
“夫人只是面上待大小姐严苛,心里还是很疼惜大小姐的,大小姐可一定要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啊。”
江元音不语,一贯的温吞模样。
李嬷连着“苦口婆心”的说了好几句,方才告退道:“夫人的身子好了个七八了,大小姐从明日起可前去请安,我就不打扰大小姐歇息了。”
李嬷一走,雪燕端着清粥和参汤凑过来。
江元音没看吃食一眼,反而盯着她泛红的眼眶,问:“你哭什么?”
“雪燕替小姐高兴,”雪燕吸了吸鼻子,欣慰道:“夫人终于疼小姐了......”
江元音只觉得嘲讽,扫了吃食一眼,吩咐道:“你端下去吃了吧,你若不饿,倒了便是。”
雪燕难以置信地确认道:“倒......倒了?”
从前无论夫人给了什么,小姐都很欣喜珍视,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元音轻“嗯”了声,不再回应,埋首看向书案。
她下午将前世的时间线理了一遍,权衡利弊,她决定顺势而为,嫁入侯府。
既已知江家入京的结局是惨死乱剑,她何必阻止?
江家想利用她攀附权贵,为江正耀铺路,她就让他们人财两空。
反正那定宁侯是个短命的,她只要当一年半载的侯府夫人,对江家阳奉阴违,使其掏空家底黄粱梦碎,待定宁侯死后,她拿着钱财寻个远离纷争的净土,过她的快活日子。
次日上午,江元音去梧桐院给陈蓉请安。
陈蓉坐在软榻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年关将至,府里有大大小小的事要操持,自今日起,你便来帮我分担分担。”
江元音低眉敛目,很是温顺:“是,阿母。”
这是个很好的摸清江家家底的契机,她不介意被陈蓉使唤。
陈蓉瞅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悦道:“你这木讷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之前我不过是在气头上让你走,你倒好,竟真的十来日不来见我一眼,半点不懂变通哄人,将来如何能讨得婆母夫君欢心?”
江元音眼底浮着讥笑,故意道:“那元音便终身不嫁。”
“我是那个意思吗?”陈蓉果然被气到,“我是让你改改性子,学着变通,免得在婆家说不上半句话,如何帮衬你阿弟?”
“阿弟天资聪颖,日后必大有作为,定不需我帮衬,而我愚钝,定寻不到好婆家,只怕日后想帮阿弟也有心无力,但阿母放心,我出嫁后定恪守本分,定不给娘家添麻烦。”
陈蓉听她自贬夸江正耀,心里又舒坦又气,无法将她要嫁入侯府的事给说破,只得深呼吸压着火气,道:“你是我江家的嫡女,我和你父亲定会竭尽所能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江元音眼底的讥笑愈深。
分明是利用她,却要包装成对她的恩惠,想让她感恩戴德。
陈蓉又道:“你是长姐,要懂得照顾帮衬弟弟,事事以弟弟为先,他好了,日后才能帮衬你的孩子。”
江元音福了福身:“元音谨记。”
陈蓉摆摆手:“你同李嬷去见李管事,他会教你该如何做,我有些乏了,要睡个回笼觉。”
“是,元音告退。”
李管事没交予江元音多大的重任,只是将府中各院的新春布置交予了她。
她温声应了,这是摸清江家家底的第一步,她要徐徐图之。
两日后,朝廷派人来宣旨,说圣上念江兴德充盈国库有功,建设江南有劳,特为其女择良婿,赐婚定宁侯,选定其子为太子陪读,于年后进京谢恩。
江兴德满脸尘埃落定的喜悦领旨,早就知晓的陈蓉亦算淡定,唯有江正耀不乐意,皱着眉眼道:“阿姐没回来,谁嫁给定宁侯?”
宣旨的人侧目,探寻望去。
“休得胡言乱语!”江兴德点了点一旁静立着的江元音,“你阿姐好生生在这,你看不见?”
江正耀还要争辩,被陈蓉及时拉住捂嘴。
江兴德毕恭毕敬招呼着宣旨的人入厅内说话去了,院里剩下女眷和江正耀。
陈蓉一直待他们走远了,才松开江正耀,低声提醒道:“耀儿,这些话切不可再说,免得惹恼你父亲。”
“为何不能说?我偏要说!”江正耀不服道:“这侯府夫人的位置当是我阿姐的,”他怒指江元音,“她凭什么?!”
自打那夜发烧过后,这江元音就跟变了性似的,完全不将他看在眼里,使得他那一股子火还积在心里。
从前她低声下气的示好让他心烦厌恶,现下这般目中无他更让他恼怒。
江元音毫不在意,不痛不痒地顺着他的话说:“正耀说得对,只有云裳才配当这侯府夫人。”
呵,他们有本事找回江云裳吗?
他俩反复提起江云裳,让陈蓉陷入丧女的伤痛里,口吻不善道:“不要口无遮拦,贵人在府,你们谁都不许再提云裳。”
江正耀哪懂其中曲折,只当陈蓉在为江元音说话,愤懑道:“阿姐才失踪数月,阿母便忘了阿姐还向着江元音说话,阿母这样对得起阿姐吗?”
陈蓉蹙眉低喝:“你小声些!被你父亲听到,你非得挨巴掌不可!”
“打就打,我不怕!我正要问问阿父,是不是也把阿姐忘了!”
陈蓉头疼不已,示意刘嬷将江正耀带回逸轩院。
在陈蓉看不到的视角里,安静温顺的江元音抬眼看向江正耀,扬唇轻笑。
这于江正耀而言是无声的挑衅,他愈发激动,扯着嗓子就要破口大骂。
陈蓉再次快速捂住他的嘴,吩咐刘嬷:“在贵人离府前,不许少爷出逸轩院!”
语罢胆颤望向大厅的方向,生怕惹出事端。

江兴德的反应,全在江元音的意料之中。
前世她于他而言,最大的价值只是她襁褓中的那些黄金财物,所以任由她被陈蓉、江云裳、江正耀欺负,除了几句口头的维护,再没有具体的行动,也不会去泉郡救她。
这辈子不同了,她与他的权贵路息息相关。
他不可能让她与江家离心,自会护着她。
在江家,他是她最好的回击武器。
次日江元音顺利接过了中馈之责,出了昨日的事,府中奴仆对她态度转变不少,至少面上都是恭敬顺从的。
而陈蓉日日陪着关了禁闭的江正耀,将撕毁的书籍一一拼补好了,才允许自由活动。
江元音再见到江正耀,就是除夕夜了。
他似是被挫了锐气,终于不再一见着她就狂躁大喊,而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江兴德心情甚好,只觉得过了新年,他江家便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商贾了。
一家人落了坐,他举杯夸赞江元音将江家布置张罗得甚好,又看向江正耀道:“你母亲说你已反省成长了,怎地没听见你同你阿姐道歉?”
江正耀拳头紧握,半响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谁?”江兴德不满意。
江正耀浑身紧绷,连眉毛都在用劲,嘴唇张张合合,就是唤不出一句“阿姐”。
陈蓉悬着一颗心,目光不住在父子间来回,就怕两人再闹不愉快。
江元音神色淡然的静候,等到紧张的氛围到了临界点,方才温声开口道:“没关系。”
这声“阿姐”他想唤,她还不想答应呢。
陈蓉松了口气,忙笑道:“这就对了,姐弟间小打小闹很正常,总归是一家人,不要生了嫌隙。”
江兴德认可道:“年后入了京,你们要互相扶持,彼此照料。”
江元音温顺颔首:“元音明白,阿父阿母放心。”
江正耀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会装,谁稀罕?
转眼,便是大年初三,各亲戚来登门拜年了。
江兴德父母早逝,他是长子,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就属他发展最好,亲戚都仰仗着他,每到过年必定拖家带口来江家拜年。
陈蓉娘家那边的情况亦差不多,是以,刚过巳时,江府已是一派热闹景象。
往年这般时候,江元音是毫无存在感的。
长辈男丁一般围在江兴德身边,女眷们或和陈蓉、江云裳聚在一块,或带着自己的孩子陪江正耀玩耍,没人多看江元音一眼。
而今年,女眷们全都围着她,言语间全是她要嫁入侯府的艳羡,指着她日后能拉拔他们一把。
江元音噙着浅淡的笑左耳进右耳出的应付着,目光微不可察地落在远处被冷落而不甘心的陈蓉身上。
陈蓉正在和其弟陈贵平交谈,看那神情可不似是在拉家常的样子。
没多久陈蓉便领着陈贵平从偏门去了后院,她觉得有些古怪,便低声嘱咐雪燕跟过去瞧瞧。
约莫过了一刻钟,两人便返回厅内。
陈贵平手中多了个红木匣子,眉眼飞扬,全是笑意。
雪燕随之回来,附在江元音耳畔,禀告一番。
江元音听着,望向那红木匣子,眼里多了抹笑意。
不甘被冷落的陈蓉主动迈步走了过来,听到小姑子正在提醒江元音,当新妇要注意什么,她笑了声,道:“这些你们无须操心,明日来教新妇礼仪的嬷嬷便会登门,这官妇可不比我们寻常人妇,要注意的礼节多了去了,何况还是侯府这样的高门。”
“阿母费心了,”江元音故作怅惘地开口:“元音自知高价,只怕侯府这样的高门瞧不上元音,元音怎么做都会是错......”
“侯府是名门权贵,咱江家也是江南首富,大哥定会备下丰厚的嫁妆,给足你底气!”小姑子安慰了江元音,冲不远处正和其余兄长交谈的江兴德道:“大哥可为元音备了十里红妆?”
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江兴德点头:“那是自然。”
大姑顺势表态,给江元音递来一个小匣子,笑眯眯道:“这是大姑的一点心意,为你添妆。”
其余人亦纷纷拿出自己备好的首饰珠宝递过去。
“这是小姑精挑细选的。”
“这是我和你三叔的一点心意。”
他们本就仰仗江兴德,如今知江元音要高嫁,便想趁着给新妇添嫁妆这一婚俗来拉拉好感。
不一会,雪燕双手便抱了个满满当当。
江元音一一福身道谢,最后朝几步外的陈贵平福身,稍稍扬声道:“谢舅舅为元音添妆。”
陈贵平一愣。
他和姐姐陈蓉关系亲近,从小亦只疼江云裳、江正耀,在他看来,若不是江云裳出事了,这侯府夫人哪轮得到江元音?她纯粹是命好捡了漏,他压根没打算给她添妆。
大家顺着江元音的视线,纷纷看向他手中的红木匣子。
那匣子可比之前众人送的都要大。
大姑要笑不笑的调侃道:“还是舅舅会疼外甥女,竟为元音准备了这么大份嫁妆!”
小姑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起哄:“不妨打开让我们开开眼?”
在大家的起哄声里,江兴德亦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要嫁女,亲戚所添嫁妆全是诚意的体现。
江元音淡笑望着,故作期盼的模样。
她知道这木匣子里装的是她的嫁妆,不过是江兴德打算备给她的嫁妆。
陈蓉先前把陈贵平领到后院厢房,同他埋怨了一通,说是江兴德为了面子,为了江元音不被侯府看低,日后能说上话,非让她掏出珍藏的珠宝来陪嫁。
她一股脑塞给了陈贵平,让其带回家送给家里的老母亲保管。
陈贵平后背冒汗,不住瞟陈蓉求助。
眼看着陈蓉要开口为陈贵平解围,江元音抢先失落道:“原来舅舅没打算给元音添妆,是元音误会唐突了,还望舅舅不要见怪。”
这话一出,不仅有亲戚嗤笑出声,主位的江兴德瞬间黑了脸。
陈贵平面色涨得通红,高压下不得不双手供上红木匣子,“哪的话,娘亲舅大,我这个舅舅当然会为你添妆。”
“元音谢过舅舅,”江元音亲自过去接过,“既然大姑小姑感兴趣,舅舅不介意我打开给姑姑们瞧瞧吧?”
她边说边打开了匣子,随手取了个簪子举起来,讶然道:“诶。这簪子好生眼熟,好似阿母也有一支,”又取了一支,“这项链阿母也有,这玉如意也是......舅舅和阿母果然姐弟同心,连眼光都一样。”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意味深长地望向陈蓉。
大过年的,是要掏空夫家救济娘家啊?
主位上,江兴德的脸黑透了。

前世一门心思扑在江家人身上的好处是,江元音对每一个人的脾性都很了解,才能一个笑容就让江正耀被关了禁闭。
当晚,送走了宣旨人,江兴德和陈蓉唤江元音去房里谈话。
江兴德喜难自抑,一副慈父模样,开口道:“元音,年后你便要嫁给定宁侯,这些日子要做好当新妇的准备。”
“嫁给定宁侯?”江元音故作惊慌无措地回:“阿父,我如何能行?”
江兴德一脸不赞同:“圣上赐婚,你如何不行?”
江元音摇头,“如阿母所言,我性格木讷不讨喜,又愚笨不懂变通,我不行的。”
江兴德余光不悦扫了陈蓉一眼。
江元音又道:“正耀说得对,只有云裳才能当侯府夫人。”
“他年幼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江兴德板着脸,“圣上赐婚,这是天大的殊荣,可若是抗旨就是死罪,云裳回不来了,日后你便是我江家唯一的女儿,你可明白?”
江元音嘴唇翕合,神色惶然,片刻后才回道:“元音明白了。”
江兴德满意颔首,“这些时日你便好生学着新妇的礼仪规矩,年后嫁入侯府,要懂得笼络夫君的心,早日执掌中馈,也好帮衬你弟弟,耀我江家门楣。”
“可我对执掌中馈一无所知,侯府又是高门......”江元音抬眼望向陈蓉,顺势问道:“不知阿母可否教我?让我先试着打理操持家中事务。”
陈蓉当然不愿,正要出声拒绝,江兴德却率先表了态:“是个好法子,自明日起你便从你母亲手中接过中馈之责。”
陈蓉不满唤道:“老爷,这......”
江兴德不容拒绝的抬手打断,拍板道:“时间紧迫,夫人得好好教会元音。”
陈蓉噎住,面色相当难看,暗暗捏紧手中的帕子。
“元音定会用心学习,”江元音看向江兴德,欲言又止道:“只是正耀只认云裳为阿姐,我、我......”
“他年纪小,你莫同他计较,他的话不必往心里去。”
江元音摇了摇头,“我自不会同他计较,就怕侯府中人听到问起......我嘴笨难辩。”
“你放心,为父会去找他说道说道,年后他要当太子陪读,要学的规矩也不少。”
“我去同他说吧,”陈蓉不想父子俩起冲突,忙出声道:“耀儿和云裳感情甚好,偏生性子又倔,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通。”
“也好,”江兴德松了口,嘱咐道:“贵人给了一份书单,你命人照着书单将书都找出来,务必让正耀研读,入京前熟记于心。”
陈蓉听着,心生一计,道:“我看这事不如交给元音去做吧,近日来天气不错,明日或许是个大晴天,可以将书翻找出来晒晒,去去霉味和书虱,到时候耀儿看起来也舒服些。”
她望向江元音,笑吟吟道:“你亲力亲为多做些,耀儿早晚会知道你的好,会认你这个阿姐的。”
她才不会轻易将江家中馈之责给江元音,她有的是活安排给她。
“有理,”江兴德认可了这个提议,对江元音道:“如此,找书晒书的事便交给你了。”
江元音福了福身,垂首掩住眼底冰冷的笑,温顺回道:“元音定用心办妥。”
使唤她去干奴仆的活,给江正耀晒书?
那希望陈蓉不要后悔。
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江元音早晨去给陈蓉请安,陈蓉没提半句要教她操持家务的事,只是嘱咐她找书要仔细,不要有错漏。
是以整个上午她都在找书。
陈蓉生怕她闲着,派了李嬷盯着。
把书找齐也到了午时,雪燕心疼提醒道:“小姐,先去吃午饭吧。”
“诶,”李嬷出声阻止:“正午的日头最好,阳光最足,大小姐可莫错过最合适的晒书时机。”
“那也不能让我家小姐饿肚子吧?”雪燕道:“那让小姐去吃饭,我来晒,可以吗?”
李嬷状似为难的摊手:“大小姐饿肚子我也心疼,可夫人说了,大小姐只有亲力亲为才能让少爷看到真心,缓和和少爷的关系。”
她看向江元音,笑眯眯道:“辛苦大小姐再坚持坚持,晚些夫人去见少爷时,一定会让少爷知道大小姐的付出的。”
谁让她自己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打江家中馈之责的主意,惹恼夫人!
活该,掂量不清自己的份量,自己找罪受。
她便是成了侯府夫人,这江家也轮不到她做主,何况她还没嫁呢。
江元音拉住要抱不平的雪燕,不气不恼地回:“嬷嬷说的是,我就这将书搬至逸轩院晒着,不错过好日头。”
“搬去逸轩院晒?”
“嗯,反正这些书也是给正耀的,晒在他的院子里最是方便他。”
李嬷琢磨了下,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不再阻止。
江元音俯身弯腰去搬书,被强调数次不能帮忙的雪燕不住地伸手又缩手,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元音,忍不住小声嘟囔埋怨:“夫人这才对小姐好了几日啊,怎地又刁难起小姐来了,这大冬天的不让吃饭也不让休息,小姐身子怎么遭得住!”
一整个上午,李嬷就杵在那盯着,自己不动手帮忙,也不许其他人帮忙,只会拿夫人说事来压她们!
而她家小姐又是半点脾气都没有的人,真就一个人干了一上午活。
小姐好惨呐。
江元音冲她无碍笑笑,无声安抚。
陈蓉从未待她好过,她也不稀罕了,更不会似从前那般任其压榨欺负,她这般不吃饭不休息地配合也不过是为了一会的好戏,毕竟她不辛苦点,一会的戏也唱不起来。

江元音前世便猜测过,她或许不是陈蓉的孩子,她是阿父和其他女人所生。
所以陈蓉厌恶她,无论她如何费尽心思讨好,都得不到陈蓉欢心,陈蓉待她同江云裳、江正耀可谓天差地别。
整个幼年她都在战战兢兢地察言观色,满腹委屈却又没有直面真相的勇气,生怕这个家,再也容不得她。
如今终于得到答案,她并不难过,只觉得释然。
她不被陈蓉接纳,不是她的错。
厅内,江兴德的声音亦不悦激昂起来:“她不配,难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便配吗?!”
“慈母多败儿,是你把江云裳养废了!她被你惯得无法无天,平日里如何骄纵任性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非得作死去招惹那泉郡的地头蛇!”
“她最好是死了,若是侥幸还活着,想必也没了清白,传出去只会毁了我江家的名声,我决不许她毁了我散尽半生家财才为我儿铺的仕途路,她若是还活着,也不许再踏入我江家大门一步,更不许再称是江家女,日后我江家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江元音!”
“你脑子也放清楚些,莫要再处处刁难她,免得她嫁入侯府后,不认你这个母亲,不听你摆布。”
厅外,江元音如坠冰窖。
这般冰冷无情的话怎会出自阿父之口?!
紧接着更重磅的消息传来。
“我不需要她认我这个母亲,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她不过是你我偶然捡到的弃婴!老爷难道真的要让一个和我们毫无血缘的人代替我们的女儿,嫁入侯府吗?!”
“你当真是愚昧,妇人之见,没有格局!”江兴德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个女儿,又不是儿子,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何必在意血缘?”
“当初若非拾得她襁褓中的黄金珠宝,我们哪来的银钱开铺做生意?她算得上我江家的福星,她性子软,可比你那被惯坏的女儿听话好拿捏,只要能助我江家飞黄腾达,她就是我江兴德的爱女!”
“待我儿平步青云进入朝堂,我江家再不是被低看的商贾!”
江元音用力拽着衣摆,前世种种折磨都不如此刻噬心般的疼。
原来......她甚至不是江兴德的孩子。
她真蠢,没看破江兴德的虚伪,他佛口蛇心,戴着“慈父”的面具,实则最是自私自利,一旦没了价值,哪怕是亲生女儿他也能弃之如履。
前世,不许她再踏入江家,再自称江家女的人是他!
她不过是他们捡来的,前世他们大抵根本没派人去泉郡找过她!
他比陈蓉可恶千百倍!
厅内的声响似是近了,江元音怕被发现,不得不转身离开。
她腰背绷得笔直,压抑着心里的波涛汹涌,一路回到月影院。
一入屋内,雪燕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迎上来:“小姐回来的真快,我这炭火刚烧好呢。”
江元音置若罔闻,径直走向炭盆,将那安神香囊扔了进去。
“小姐——!”雪燕阻拦未及,惊诧道:“小姐怎地将绣给老爷的香囊扔进这炭盆里啊?!”
她双手已提至胸前,随时准备着要探入炭盆抢救香囊,但一抬眼瞅见江元音小脸紧绷,似染了屋外风雪般的寒,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
莫不是夫人又拿这香囊说事,说骂了小姐?
江元音直直望着被炭火点着的香囊,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她不是江家的孩子,难怪永远融不进这个家。
那她生父生母是谁?为何要遗弃她?
不,是谁都不重要了,弃她去者不可留,她不会像前世那般,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亲情。
江兴德靠着她襁褓中的黄金财宝才成了如今的江南首富,才有资本去为江正耀铺他的青云路。
可江家无人善待她,真是丑陋的一家子。
好在现在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还不迟。
江元音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漫不经心的回道:“没事,绣得不好,阿父不会喜欢。”
闻言雪燕毫不犹豫的伸手探入炭盆,将香囊捡了起来。
只顾着速速捡起香囊,手指难免被炭火烫到,她整张脸不受控地皱成一团,手却小心翼翼拍着香囊上的碳灰,连声夸赞道:“小姐绣得很好!针法不输绣阁的绣娘,啊......雪燕不是要拿小姐同外面的绣娘比,雪燕只是不想小姐看低自己......小姐真的绣得很好!”
江元音终于从沉重的思绪里抽身回神,垂首去看雪燕的手,“烫着没有?”
雪燕摇头,双手捧着香囊将被烫伤的部位藏匿在香囊下,“不论绣工,光是小姐潜心绣了好几日这份孝心,老爷收到了也定会欢喜,小姐千万别伤心!”
江元音听着只觉得格外嘲讽好笑,意有所指道:“不过是自作多情自我感动罢了,烧便烧了,你何必去捡?”
“啊?”雪燕眨巴眼,一头雾水。
江元音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拉过雪燕的手腕,想看她到底烫伤没有,可刚一碰到她的手,雪燕反应极大,一把将香囊塞到她手心里,再反手捧着她的手,满眼心疼得摩挲:“天,小姐的手好冰!”
摩挲了几下后又马上松开起身:“我去拿手炉!”
手里的香囊尚有炭盆的余温,江元音望着忙碌的雪燕,心情复杂。
她忍不住问:“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前世李承烨拿她试毒试药,将她折磨得五感尽失,江家更是恨不能榨干她身上每一滴价值。
那么雪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是小姐的丫鬟,理应侍候小姐。”雪燕不明所以,拿到手炉折返递给江元音,“何况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哪有小姐说的好哦。”
她一个丫鬟,要是不会嘘寒问暖侍候主子,岂不是吃白饭啦?
江元音揣着手炉,目光落在雪燕终于腾出来的手上,能清楚看到几道被烫的红痕。
雪燕有所察,将手握拳收回,一派轻松地笑道:“雪燕皮糙肉厚,过会便消红了,不碍事的小姐。”
江元音望着她单纯清澈的眼眸,只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手炉蔓延至全身。
她想,或许在江家,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
江元音睫毛微颤,淡声道:“你去擦点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从前眷恋着江兴德的父爱,她没想过要和江家人撕破脸,或者离开江家。
现下她该好好思量谋划,她该如何对付江家这些小人,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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