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坟前遇四月的雨丝像浸了冰碴,宋砚之撑着银灰色骨伞立在墓碑前,黑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角,露出熨帖的西裤线。
碑上 “宋明修” 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他望着照片里清瘦的男人,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伞柄上的雕花 —— 那是苏挽月从前最爱的缠枝纹。
“宋先生来祭拜父亲,怎么不带束花?”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的瞬间,伞骨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穿素色旗袍的女人站在三步外,鬓角别着朵白菊,雨水顺着伞沿在她脚边积成小水洼。
三年未见,苏挽月瘦得惊人,旗袍领口空荡荡地晃着,颈间那道浅红勒痕却格外刺眼。
“苏小姐倒是记得我父亲爱菊。”
宋砚之的声音沉下来,目光掠过她手中那束白菊,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像极了那年她在医院病房掉的眼泪。
苏挽月弯腰将花放在碑前,指尖拂过碑面时顿了顿:“宋伯父生前总说,白菊虽素,却能熬过整个寒冬。”
她起身时踉跄半步,伞尖在泥地里划出浅痕,“不过现在想来,有些花就算熬过寒冬,也躲不过被连根拔起的命。”
风卷着雨丝扑进领口,宋砚之喉间发紧。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在重症监护室外抓住她的手腕,她腕骨硌得他掌心生疼,却比不过她眼里的冷:“宋砚之,我们之间早就被你父亲用支票算得干干净净。”
“令堂的病情如何?”
他忽然开口,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
当年母亲跪在苏家老宅求苏明修借钱,苏挽月抱着一沓病历本从楼梯上下来,裙摆沾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苏挽月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起。
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掌心:“别恨砚之,是妈没用……”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混着雨声,她最终没告诉母亲,宋明修的秘书送来支票时,附了张诊断书 —— 母亲的药,早就被换成了安慰剂。
“劳宋先生挂念,家母去年冬至走了。”
她勾起唇角,笑容比雨水更凉,“不过宋董事长倒是仁厚,连丧葬费都替我结清了,让我能用剩下的钱租下城南那间不足十平的阁楼。”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送葬队伍的黑色轿车陆续驶近。
苏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