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灯塔的光,是这片永恒黄昏中唯一可靠的脉搏。
它划破粘稠的、仿佛凝固了时间的空气,在灰色的沙滩和那片名为“遗忘之海”的不休能量流之间,投下冰冷而规律的光弧。
这里没有真正的海浪,只有能量潮汐永无止境的涨落。
每一次涌动,都带着细碎而繁杂的低语,那是无数被吞噬、被撕裂的记忆残渣在互相摩擦、湮灭时发出的最后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海盐,又混合着尘封旧书页的干燥,还有一丝……什么都没有的、彻底的空白感。
他们称之为“遗忘”的味道。
我是这里的看守人。
或者说,我是灯塔的一部分,灯塔也是我的一部分。
自我有意识起,我就在这里,履行着亘古不变的职责:维持光的存在,记录潮汐的异常,清理被偶然冲上岸的无害“漂流物”。
今天,海的“情绪”有些躁动。
我能感觉到它深处某种隐秘的饥饿感正在苏醒。
灯塔内部,那些由黄铜、黑曜石和某种未知银白色金属构成的古老机械,正发出比平时更低沉一分的嗡鸣。
我伸出由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手指,拂过一个巨大的、布满符文的齿轮。
冰凉,坚硬,一如我的“心”,如果我还有那东西的话。
记录显示,上一次需要我主动干预能量流的剧烈波动,还是在三百个周期之前。
沙滩上散落着一些微光。
那是些无害的记忆碎片,过于微弱,连被大海彻底“消化”的资格都没有。
一片闪烁着温暖橙色的光晕,像个破碎的拥抱;一小段断续的旋律,无声地在空气中振动,或许是一首摇篮曲;还有一个模糊的孩童笑脸,在光芒扫过后,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我漠然地感知着这一切。
清理这些碎片,就像清扫灰尘。
它们不重要,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灯塔的光,是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是将外面那个喧闹、短暂、充满痛苦记忆的世界,与这片最终的、绝对的寂静隔离开来的屏障。
又一天。
与我记录中模糊存在的万千日夜,并无本质不同。
遗忘是此地的法则,我是法则最忠实的执行者。
周而复始,直至时间的尽头……如果时间在这里还有意义的话。
2.并非所有靠近遗忘之海的存在都甘于被动地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