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阙林仙鸿的现代都市小说《心死休妻后,我成大奉最强亲王宁阙林仙鸿》,由网络作家“天命西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次日,清晨。“行了,大概就这些。”“这事切记勿要外传。”福伯看着认真的宁阙,感慨不已。老王爷若是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殿下。”“怎么?”“您做这些,奉帝知道吗?”“不碍事。”宁阙淡定摆手。奉帝是个很看重结果的人。至于过程?他从不在乎。只要把事办好,那就都好说。况且,奉帝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十日内平定泾阳蝗灾!“去忙活吧。”“诺!”宁阙照旧行至祠堂。一块块灵位矗立于堂。显考宁王讳琅之位!显妣宁王妃宁冯氏之位!忠武大将军之位!骠骑大将军之位!伏波大将军之位!……满门忠烈!几乎是流尽了血。宁阙虔诚地一一祭拜上香。走至正中间,将亮银红缨枪取下。这是宁王府代代相传的霸王枪。足足重百二十斤。宁阙轻轻抚摸着枪身纹路。望着台上灵位,轻声呢喃。“母亲...
《心死休妻后,我成大奉最强亲王宁阙林仙鸿》精彩片段
次日,清晨。
“行了,大概就这些。”
“这事切记勿要外传。”
福伯看着认真的宁阙,感慨不已。
老王爷若是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
“殿下。”
“怎么?”
“您做这些,奉帝知道吗?”
“不碍事。”
宁阙淡定摆手。
奉帝是个很看重结果的人。
至于过程?
他从不在乎。
只要把事办好,那就都好说。
况且,奉帝下了死命令。
必须在十日内平定泾阳蝗灾!
“去忙活吧。”
“诺!”
宁阙照旧行至祠堂。
一块块灵位矗立于堂。
显考宁王讳琅之位!
显妣宁王妃宁冯氏之位!
忠武大将军之位!
骠骑大将军之位!
伏波大将军之位!
……
满门忠烈!
几乎是流尽了血。
宁阙虔诚地一一祭拜上香。
走至正中间,将亮银红缨枪取下。
这是宁王府代代相传的霸王枪。
足足重百二十斤。
宁阙轻轻抚摸着枪身纹路。
望着台上灵位,轻声呢喃。
“母亲,孩儿还是不孝了。”
“但请母亲放心。”
“孩儿必不辱宁王府的名声。”
“若有机会,也会开枝散叶。”
言罢。
宁阙再次长拜!
他单手握着霸王枪来到庭院。
舞起枪花,随手向前一刺。
木耙顿时被一分为二。
身姿挺拔,步履稳健。
每次挥舞,皆是势大力沉。
长枪旋转,犹如银龙翻腾。
两侧树叶飘然落下。
此刻就是副绝美的画卷。
越来越多的奴婢站在远处。
看到眼前这幕,皆是无比激动。
都多少年了啊……
殿下终于又举起了霸王枪!
宁王府同样是将门!
而且,还是大奉第一武勋豪族!
宁阙自幼习武,熟读兵法策论。
他虽然顽劣,可天资也是最好的。
宁王对他是又气又无奈。
七岁时,就已能挥动霸王枪。
九岁,击败了自己的长兄。
十岁上了终南山,拜入神机阁。
西凉一战,宁王府的血流尽了。
宁阙背着霸王枪下山。
他要报仇!
他要屠尽西凉人!
可母亲再也无法承受丧子之痛。
宁阙只能忍着悲痛,听从母亲安排。
现在,他终于能做回自己!
渐渐地,宁阙动作越来越快。
向着前方不断刺出,好似狂风暴雨。
最后,眼神猛地变得坚定。
凌空跳起,长枪脱手而出。
砰!
亮银霸王枪笔直刺进银杏树内。
入木三分!
惊呼声响起。
有家将想上前将霸王枪取下。
结果拽了半天却是纹丝不动。
宁阙上前随手将其取出丢给家将。
后者则是双手捧着,差点没跪地上。
宁阙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水。
“殿下!”
“常神医来了!”
“让他直接来书房。”
“诺!”
宁阙将毛巾丢给清风。
他就知道,常百草肯定会来。
这小老头性格是相当的倔。
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他医术通神,能生死人肉白骨。
年轻时周游各地,为人看病。
昔日还曾婉拒奉帝的盛情相邀。
常百草不喜达官贵人那一套。
反而喜欢背着竹篓,进山采药。
或者是下乡为穷人免费治病。
所以,常百草是颇具名气。
……
宁阙翻看着账簿。
敲门声突兀响起。
背着药箱的老者缓步进门。
鹤发童颜,留着山羊胡。
脸上带着几分羞愧。
想都没想,便冲着宁阙跪下。
“常叔,你这是做什么?!”
“你快起来。”
“殿下,老朽对不起你啊!”
常百草羞愧叩首。
抬起头来,眼含热泪。
他的命是老宁王救的。
那时就立誓要报恩!
玉门关一战,他便在营中。
只可惜,他没能救回老宁王。
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很愧疚。
所以他对宁阙是有求必应。
就算让他收林仙鸿为徒,他都同意了。
“常叔这说的什么话……”
常百草固执地跪在地上。
他满脸羞愧,悲愤道:“我也没想到,那孽徒竟敢私自打胎。”
“那也是她的事,和常叔无关。”
宁阙只得用力将人搀扶起来。
脸上则是带着轻松的笑容。
“我已决定休妻。”
“常叔该为我高兴才是。”
“毕竟,我终于解脱了。”
“从今往后,她的事与我再无瓜葛。”
“是该这样!”
常百草赞许点头。
其实他老早就想说的。
“殿下能这么想就好。”
“林府就是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忘恩负义,不知所谓!”
“分明是沾了宁王府的光,却还处处看不起世子。为攀附权势,无所不用其极。包括那林家主,也不是个东西。若非世子,他们出再多钱,也不会给他治病。”
提到这事,常百草便满肚子的火。
林家主是林仙鸿的爷爷。
可却相当的好色。
家中婢女都遭其毒手。
治病时,还要用婢女招待他。
自然是被他断然拒绝。
常百草抬手作揖。
“既是如此,以后便不去林府了。”
“林家主的病,与老朽再无关系。”
“嗯。”
当初他会上门看病,就是看在宁阙的面子上。林家主本来都要死的,愣是被他救回来。每日皆需服下保神丸,一颗便值三十两银子,可都是宁阙出的钱。
可这一家子呢?
吃宁阙的!
用宁阙的!
却处处瞧不上宁阙。
反而一直觉得顾渊更好。
“常叔倒是提醒我了。”
宁阙扬起抹微笑。
他将本账簿放在桌上。
“林仙鸿总说我流连烟花之地。”
“说我放浪形骸,败坏王府名声。”
“可她并不知道,她爹可是常客。”
“在天上人间蹭吃蹭喝。”
“这些年来都记在我的账上。”
“算了算,加起来足有五万两银子。”
“我倒想知道,他们要拿什么还!”
常百草在旁也是一笑。
天上人间原本是官营的青楼。
后来被宁阙接管。
他就大刀阔斧地改制。
像娼妓现在都是卖艺不卖身。
每日客似云来。
主打的就是泡脚按摩。
同时还有歌舞表演。
“殿下能够想开,我就放心了。”常百草松了口气,低声道:“话说,殿下可知这几日泾阳蝗灾?老朽听说当地还生有疫病,便准备去看看。”
“那就全靠常叔了。”
宁阙站起身来。
有常百草在,什么病都不必怕!
现在泾阳最缺的就是粮食。
而当地粮食几乎都被豪商垄断。
其中有家豪商,背后便有顾家撑腰!
正好,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出点血!
萨穆尔脸色惨白。
身后勇士皆是欲言又止。
西凉不知多少勇士葬于酒泉。
每隔三五年,都会爆发战事。
现在却要拱手交给大奉共治!
可他们又能如何呢?
就像宁阙说的。
西凉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是他们求着大奉和谈!
“好!”
司马长青双手握拳。
他们知道,盟约早晚都会撕毁。
西凉不撕,大奉都会撕。
奉帝要的可不仅是俯首称臣。
他要的是整个西凉!
签完国书后,能迎来短暂的和平。
大奉可抓住机会发展。
利用丝绸和仙茶互市。
得到更多的战马!
有了战马,就能组建更多的骑兵!
“公主大义,本王佩服!”
宁阙微笑抬手。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目光。
就看到田仲勋双眸都快喷出火来。
他也只是冷笑。
田仲勋提出的三个条件很苛刻。
但是,他们高估了西凉。
并且低估了宁阙!
西凉目前的处境很艰难。
被顾渊重创主力,死伤惨重。
寒冬即将来临,却无足够的粮食。
辽国这时候还跑来插一脚。
表示要重新划定国界线。
这些事,宁阙全都知道。
通过信息差,他才敢立下赌注。
现在的西凉就是强弩之末。
他们只能选择和谈!
况且,大奉条件不算过分。
酒泉的主权还是归西凉。
只不过是双方共同经营。
萨穆尔抬起头来。
此刻她也已经认命。
但是总得拿点好处回去复命。
“国书现在就可以签。”
“至于如何互市,可慢慢商议。”
“包括大奉驻军,也可以谈。”
“只不过,我此次代表西凉和谈,结果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若是回到西凉,我可没办法向父王交代。所以宁王不如让个半步,让我也有个交代。”
“不知公主何意?”
宁阙倒也没咄咄逼人。
要是狗急跳墙,就前功尽弃了。
萨穆尔面露难色,轻声道:“宁王对我西凉很了解,知道我西凉如今的处境。你所开的条件,我们都能接受。目前我就一个要求,还请大奉筹措万斤仙茶和三十万石的粮食。”
奉帝皱了皱眉。
粮食倒是好说。
但这仙茶可不好搞。
采摘炒干后,重量可都缩水了。
仙茶是刚刚起步,只在长安种植。
别的地方肯定有,但都是野生的。
而且还没有专门的工坊工人。
现在的仙茶压根不够喝的。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五千斤仙茶,十万石粮食。”
“公主若是同意,半个月就能筹得。”
“好!”
萨穆尔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如此,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西凉为酒泉耗费心血。
大奉想要共同开发,也得出点血。
起码也让西凉占点便宜。
“好,便这么决定!”
“曹尚书,即刻拟国书。”奉帝拂袖挥手,笑着道:“公主这两日可先在宫中歇息。宁王若是得空,便带公主到处走走,也可见识下我大奉长安的风土人情。”
“臣遵旨。”
宁阙抬手应下。
胡总管也是心领神会。
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退朝——”
“臣等告退!”
虽说退朝,可小灶还是要开的。奉帝特地留下宁阙,还有司马长青等心腹。奉帝端着茶杯,爽朗地笑着。
“皇弟,你这回可立下大功。”
“助我大奉和谈,驻军酒泉。”
“最让朕没想到的还是这仙茶。”
“对西凉竟如此重要!”
“不过,五千斤仙茶……”
“皇兄放心。”宁阙也没再称呼陛下,笑着道:“我做买卖,素来如此。好东西,那都是留给自己。至于贸易出口,那要求自然能低些。量大管饱便可,也别指望这些化外蛮夷能懂得品茶知晓茶道。”
“哈哈,说得好!”
奉帝满意点头。
还得是你啊!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化外蛮夷焉懂茶中趣味?
对他们而言,茶叶是生存。
宁阙想得很简单。
便用些残次品做成茶砖。
也不必过分追求工艺。
只要数量足够便可。
“皇弟此次不仅促成了和谈。”
“更是借此削藩,拿回临淄郡。”
“方才你们可曾看到齐王的脸色?”
“哈哈哈,那简直黑得和锅底似的。”
奉帝爽朗地笑着。
此刻很是开心。
宁阙这回是相当的长脸。
不动声色,一举多得。
虞籍附和点头。
是啊!
这事也就只有宁阙能办到了。
“王爷这回可是立下大功。”
“待正式签订国书,当承王权。”
司马长青出言提醒。
他这也是为宁阙请功。
这回宁阙是一举多得,甚是难得。
主要还是他用王号为赌注。
设计让田仲勋拿临淄对赌。
没错,宁阙是赢了。
可如果他输了呢?
田仲勋可不是傻子。
想要引他对赌,不下本钱可不行。
所以,也该给予赏赐!
奉帝点了点头。
他可是出了名的赏罚分明。
看着宁阙,面露轻笑。
“皇弟已经正式加冕,也当组建三卫。朕准你自军中挑选精锐,作为宁王三卫。包括汝父昔日的部将,都可抽调而出。”
“臣,拜谢陛下!”
宁阙红着眼抬手。
军中还是有不少叔伯的。
他们都是父亲的结义兄弟。
有些人现在更是军中将领。
如此封赏,更注重的是感情。
“至于临淄郡……”
“臣弟对临淄郡并无兴趣。”
“那可不行。”奉帝面露微笑,“这样,就类似泾阳。朕为你加封临淄三万户食邑,而你无需费心治理,交由封疆大吏便可。”
“臣弟拜谢皇兄!”
宁阙也是一笑。
开玩笑……
临淄距离长安足有三千里。
他哪来的功夫跑去治理?
与其被田仲勋蚕食,倒不如并入大奉郡县版图。
他得三万户食邑,也够用了。
要的太多,反倒容易撑着。
正事谈完,奉帝却是一笑。
凌厉的眸子闪过狡黠。
“说起来,这几日太后可忙得很。还让朕帮忙物色,看看是否有合适的良家女。朕看那萨穆尔公主倒也挺好,你若娶了西凉公主,必将成为段佳话。或许,有朝一日更能化解两国仇恨。”
“还是免了……”
宁阙面露无奈。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化解两国仇恨?
两国本就没什么仇。
纯粹只是为了争夺利益。
“说起来,臣弟倒也想找她。”
“哦?”
“臣弟要知道,是谁出卖了我父兄!”
嘎吱!
大门打开。
清风明月带人进了林家。
按照礼单,开始搬东西。
宁阙的身份摆在这。
结婚娶妻,自然得按最高礼仪。
当时给林家的彩礼可价值不菲。
“白银万两。”
“婢女九人。”
“奴仆九人。”
“骏马十八匹。”
“田牛三十六头。”
“马车六辆。”
清风按照礼单安排人搬东西。
林清欢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挡在王府家将面前。
想要阻止他们将东西搬走。
“求求你们了!”
“给我留点吧!”
“这辆马车是我的嫁妆……”
林清欢满脸都是绝望。
这些可都是他们家底。
全靠这些,维持林家的体面!
包括还有好几家铺子。
也都是宁阙当初送的。
铺子都不用他们经营。
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林家的日常开销人情往来,全靠这些商铺。
关键是还有地契!
足足八百亩良田啊!
林家压根就吃不完。
每年还能卖出去很多稻米。
“别挡道,让开。”
铁牛没有半分好气。
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在他眼里,林家就是吸血虫!
不求他们感恩,起码客气些吧?
可结果呢?
林家人一个个都傲得很。
还处处瞧不上王府。
属实是站着把饭给要了!
林母则是彻底崩溃。
她本身就是个泼妇,干脆瘫坐在地撒泼打滚。
“宁阙,你个没良心的!”
“我女儿让你玩腻了,你就休了!”
“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这么对她?”
“娘,你别说了!”
林仙鸿红着脸。
还嫌看热闹的人不够多吗?
“你别拦着我!”
林母是彻底怕了。
看向正在搬东西的奴婢。
先前还有些都是伺候她的。
干起活来都相当麻利。
人也懂事,还很守礼。
还有几个是厨子。
那手艺简直没得说。
她先前曾宴请过些贵妇人,一个个都很羡慕她。还说这些厨子都出自王府,做的菜肴都相当美味,甚至比宫中御膳还强。
他们其实也早就受够了林家。
只是碍于宁阙,在这伺候。
现在,宁阙来接他们回家了!
福伯抱着礼单,冷漠道:“莫要管他们,只要是宁王府的东西,那就全都搬走。”
“好!”
越来越多的宝物被搬出。
围观的龙套路人们无不拍手称快。
他们倒不是支持宁阙。
纯粹是林家不干人事。
这些年来软饭硬吃,仗着有王府撑腰,在长安城自诩上流贵族。瞧不起这个,又或者看不上那个,还经常对着别人家事说三道四。
当然会有贵妇人不惯着他们。
就说林家是全靠着宁阙。
可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林家可没高攀王府。
是世子求着要娶林仙鸿。
若非看在他诚心实意,可不会同意。
他们不在乎宁阙的权势。
就冲着他对林仙鸿足够好。
看看,这回遭报应了吧?
宁阙还真的休妻!
这是林家万万没想到的。
……
林疆呆若木鸡,手脚冰凉。
只能这么看着王府的人搬东西。
他没想到,宁阙能够继承王号。
更没想到皇帝同意宁阙休妻!
甚至连太后都没有阻止。
她不是最疼爱林仙鸿吗?
原本林疆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无非就是林仙鸿选择和离。
就算要退回彩礼也无所谓。
起码还能留下嫁妆!
到那时还能再改嫁顾渊。
攀上顾家,林家能走得更远!
现在全完了!
林仙鸿被休,成了弃妇!
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原本她可以成为王妃的……
王妃可是位列一品的诰命夫人!
每年太后寿宴,都会邀请她们。
这可是无上殊荣!
“贤婿,贤婿!”
“你莫要冲动。”
“仙鸿,你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认错!”林疆涨红着脸,怒斥道:“我早就劝你,让你好好和王爷过日子,而你却不听我的。你看看这事闹的,还不赶紧过来给王爷道歉认错。”
林仙鸿双手紧紧握住衣角。
低着头,双眼含着热泪。
“免了。”
宁阙懒得再多看一眼。
“我已休妻,与你们再无干系。”
“是非对错,我已懒得争辩。”
“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
林仙鸿抬起头来。
注视着决绝的宁阙。
越发地看不透他。
宁阙先前很喜欢缠着她。
也很惯着她。
可这次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是的,宁阙不再缠着她了。
主动提出休妻,给了她自由。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宁阙……”
“你叫我什么?”
“王……王爷……”林仙鸿轻咬红唇,低声道:“就当是我求你,念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给林家稍微留下些资产。否则,林家真的就活不成了。”
“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宁阙冷笑出声,戏谑道:“你林仙鸿不是自诩清高,视财帛如尘土吗?”
“……”
林仙鸿顿时语塞。
当初,她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搬好了没?”
“还有些地契和铺子得要交接。”
福伯捧着礼单,仔细检查。
王府的东西他会全部带走!
哪怕是一粒米,都不留给林家。
“对了,还有件事。”
“你林家还欠本王四万五千两白银!”
“本王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筹钱。”
宁阙转过身去。
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林母是彻底绷不住了。
扬起手狠狠打向林仙鸿。
抓着她的头发,犹如泼妇。
“你这个孽女啊!”
“你究竟干了什么荒唐事!”
“林家因为你,全完了!”
“你的父亲,欠债好几万!”
“你的兄长,被关押在大理寺!”
“还有清欢……”林母是连抽带踹,到最后自己也无力的瘫坐下来,“这些本来都是给她准备的嫁妆,现在全没了。你妹妹还被六艺书院除名,你又被休妻沦为弃妇,姜家肯定会悔婚的。”
林仙鸿始终都忍着。
她心里其实也很委屈。
这些东西本就是她带给林家的。
林家遭难,是靠她牺牲自己的婚姻。
为什么,现在全都怪她?
她有做错什么吗?
她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真正错的是宁阙!
他仗着权势,冷血无情。
不顾这些年的感情。
将他所给的一切全都收走!
可是那又如何?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后悔了吗?
不,她不会!
反而只会让她认清宁阙的为人。
就是个斤斤计较,精于算计的小人!
“父亲,母亲。”
“我还有顾家。”
“顾郎说了,会凑个三万两白银出来。而且,他会想办法去游说,争取将兄长放出来。至于宁阙……你们别觉得他封王了就如何,明日的加冕大典不会那么顺利的!”
林仙鸿双手紧握。
离开宁阙,她只会过得更好!
“吾等见过杨嬷嬷。”
“要不先坐会喝杯果饮?”
“免了。”
杨嬷嬷抬手捂着鼻子。
同时让林母后退,保持距离。
林家现在真是臭气熏天!
大门上还糊着很多粪便,让人作呕。
可能怪谁呢?
怪他们自己!
就是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非太后诏令,她都不想来。
“不知杨嬷嬷有何事?”
“太后召林医官进宫。”她看向林仙鸿,抬手道:“太后昨晚旧疾复发,还伴有心慌。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还得请林小姐入宫煎药。”
“好。”
“请林医官快些准备。”
“老奴先在外等候。”
杨嬷嬷前脚刚走,林清欢便跳了起来,欣喜不已道:“二姐,我就知道太后离不开你。看看,这就召你进宫了。”
“很正常。”
林仙鸿自信一笑。
太后离不开她的。
自宁王死后,太后患有顽疾。
宫中医官皆是束手无策。
就连常神医都只能勉强吊着。
经她研究后,开了新的方子。
自那日起,太后就开始好转。
只要按时检查,便无大碍。
林母也是一喜,连忙道:“仙鸿,你可得早些过去。世人皆知陛下最孝顺,只要你能伺候好太后,就不愁没有赏赐!”
“嗯,我会的。”
林仙鸿轻轻点头。
简单收拾后,婢女也送来药箱。
在家人的注视下,她这才出门。
“林医官,请吧。”
“请。”
林仙鸿坐上御车,拉开帘布。
享受着路人们好奇的目光。
这就是她的底气!
她出身不好,可她有才能!
她完全能靠自己做出番事情!
而宁阙呢?
只懂些奇技淫巧和阴谋诡计。
好歹是出自将门,却好些下作手段。
不读兵法策论,更不曾习武艺。
就算继承王号又如何?
宁王府的基业早晚败完!
刚继承王号,就和齐王赌斗。
为此抢了顾渊的和谈资格。
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好让她高看一眼吗?
实在无聊幼稚得很。
而且宁阙太自信了。
两国和谈是多重要的事!
他宁阙能谈吗?
谈不了!
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宁阙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等他沦为庶人,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
……
御车停于永宁宫前。
宫外花团锦簇,柳枝垂入池水。此地名为沧池,因池水周清沏如苍色而得名。池中还有假山,奇峰罗列如仙山琼阁。
林仙鸿背着药箱下车。
经女官检查后,这才顺利入宫。
在杨嬷嬷带领下,穿过百步长廊。
抬头看去,便能瞧见清丽典雅的宫殿。
“林医官,老奴现在去通禀声。”
“好。”
林仙鸿站在宫外。
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哈哈哈……”
“有意思。”
“来来来,再来两把。”
太后爽朗的笑声传出。
林仙鸿顿时皱起眉头。
这声音……中气十足啊!
“林医官,请吧。”
“好。”
杨嬷嬷在前推开宫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宁阙。
头戴紫金王冠,身着蛟龙袍。
就以长相来说,很是俊美。
甚至……超过了顾渊!
宁阙坐在太后对面。
两侧则坐着俩婢女。
神情紧张,不敢多言。
“你……你怎么在这?!”
“放肆!”太后拧眉看来,“林医官,谁让你如此无礼的?”
林仙鸿连忙抬手认错,“仙鸿见过太后,见过王爷。”
“免!”
宁阙则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脸上没多少血色,很是疲惫。
“本王在永宁宫很奇怪吗?”
“论关系,太后是我宗母。”
“本王今日加冕,自要来看看。”
林仙鸿低着头。
眼神中满是恨意。
这还不是故意的?
都已休妻,为何还要纠缠她?
知道她来看病,就故意跑来。
还显摆自己加冕称王。
可你能当几天的王?
实际上,她纯粹是想太多。
廷议结束后,奉帝便让宁阙来永宁宫看看,还说这是太后交代的。他想着既然要来看太后,自然不能空手,便将前些日子捯饬出的麻将作为礼物。
麻将这玩意儿老少皆宜,玩的多了,不搓两把就手痒痒。宁阙想着太后在宫中无趣,就搞个麻将让老人家乐呵。
当然,顺带还能捞一笔。
太后身份地位摆在这,经常会有诰命夫人拜访。太后若喜欢玩麻将,她们能不学?
这就是站着把钱给挣了!
宁阙都想好了,麻将得挑最好的象牙宝石,雇长安城最巧手的工匠。造就造最奢侈的,什么金镶玉全都给它用上。
这样的麻将卖多少钱?
五千两银子,还不打折!
什么叫做贵族?
贵族就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莫要理她,快出牌。”
“本宫可都已经听牌了。”
“行,那我出五筒!”
“哈哈,本宫胡了!”
太后用玉圭将麻将推平,脸上难掩喜色。宁阙则是故作懊恼,无奈从兜里取出金叶子,心疼道:“宗母真厉害。你继续这么赢下去,我怕是家底都要没了。”
“呵呵,你这小机灵鬼。”
太后喜滋滋地将金叶子收下。
她其实根本就不差钱。
主要还是很有趣,还有成就感。
杨嬷嬷站在旁边伺候,也都看懵了。她自幼进宫,贴身伺候太后,她都不知多久没看到太后如此开心地笑了,似是奉帝登基那天?
“小宁,以后可要常来永宁宫。”
“我就怕打扰宗母礼佛。”
“无妨。”太后面露微笑,宠溺道:“这段日子你要忙着与西凉和谈,本宫就不找你了。等你忙完,本宫再为你寻些良人。你放心,都是相貌品行奇佳的良家子。好歹也是我大奉亲王,就算不娶妻也得纳妾。终日去天上人间,也不怕人笑话。”
“啊……还是免了吧?”
宁阙是哭笑不得。
怎么搁古代还有催婚的呢?
听太后这意思,是要他相亲啊!
林仙鸿这时方才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有些酸楚,还有些无力……
“禀太后,我先给你把脉吧。”
“不必了。”太后连看都不想看她,拂袖道:“你回去吧,以后也用不上你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啊?我还没开药呢……”
“宁王已经开好了。”
“???”
林仙鸿错愕地看向宁阙。
他难道还会医术?!
不,这不可能!
宁王府。
书房。
“若欲强国,则需以统一代替分裂,以集权代替割据。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正所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虞夫子,可曾听过刻舟求剑?”
“愿闻其详。”
头戴儒冠的白发老者,坐在宁阙对面。着青色儒袍,腰间束着腰带。举手投足带着股书生意气,风度翩翩。要搁三十年前,绝对是个美男子。
他便是六艺书院的院长,虞籍!
担任大奉太子太傅。
享受正一品的待遇!
他博学多才,精通六艺。
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大奉当朝丞相,便是他的弟子。
先帝在位时,他就是太傅。
奉帝继位后,他依旧是太傅。
加上还是六艺院长,地位是相当高。
就算见到奉帝,都无需行跪拜大礼。
不论去何处,都能成为座上宾。
可现在,虞籍却是颇为谦逊。
他似乎是徒弟,而宁阙是师父。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清风走上前来,倒上杯热茶。
“夫子请用茶。”
“善。”
虞籍端起精美的茶杯,抿了口。
这可是宁阙的最新研制。
一杯下肚,顿时神清气爽。
“古之有位楚人,佩剑乘舟。行至江心时,宝剑坠入江中。乘客皆是惋惜,想要让他下河取剑。可楚人却胸有成竹,以匕首在船舷刻上记号。等上岸后,他再下水寻剑,却始终未能寻得。”
“噗嗤……”
明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人真傻。”
“明月,你说说为何傻?”
“船在江中行进,而宝剑已沉入江底不会随船移动。就算刻有记号,也不是坠剑之地。”
“是啊。”宁阙接过话茬,看向虞籍道:“刻舟求剑的道理,我家奴婢都知道。可用以治国,为何总有人不顾时代发展,却只想着效仿先王之治呢?”
“这……”
虞籍顿时语塞。
即便是能言善辩的他,都难反驳。
他今日来王府,便提到奉帝想改制。
认为异姓王职权过大。
堪称是国中之国。
当地人只知大王,却不知天子。
所以,奉帝想要削藩王的权。
异姓王可保留王号。
还能享有食邑。
但是,绝不能再有兵权!
这是奉帝的底线!
此想法遭到虞籍等大臣的反对。
大奉四大异姓王,祖辈皆是战功赫赫,有立国大功。先祖更曾斩黑马盟誓,让他们能世袭罔替。
况且,异姓王也有大用!
坐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拱卫长安王庭。
他们若无兵权,当如何守边?
四王守边,宁王守京!
这是自先祖时期制定的规矩!
祖宗之法,不可变!
权力给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这是大奉的立国之本。
至今已有数百年。
现在奉帝要削藩,异姓王会同意吗?
别忘了,他们手里可有兵权!
加起来起码能有三十万精锐!
到那时,必致天下大乱。
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可今日听宁阙一言,终于明白。
如今的奉帝羽翼已丰!
他野心勃勃,有鲲鹏之志!
那么,异姓王就会成为阻碍!
“削藩是早晚的事,但不必着急,没个三五年是搞不定的。”
“受教了……”
虞籍抱拳抬手。
他这辈子就没服过谁。
论治国之术,他也颇有心得。
现在……时代变了!
他的想法已经跟不上了。
“那老朽便先告辞。”
“我送送夫子。”
“可。”
宁阙亲自起身。
虞籍虽然固执了些,可能力是有的。
关键还是人脉啊……
作为六艺院长,桃李满天下。
朝堂百官,有三成出自六艺。
以后有他帮忙,会顺利很多。
宁阙和他也是有些交情。
闲来无事,虞籍都会登门。
与他对弈的同时,畅谈国事。
或是抚琴击筑,研究文墨书画。
……
两人缓步行至前院。
门外却突然传来叫骂声。
“宁阙,你快给我开门!”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休妻,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
“嗯?!”
虞籍皱着眉头。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何人敢在王府门前放肆?!”
“应该是林清欢。”
“她这是何意?”虞籍眉头紧蹙,“听到她,老朽就满肚子火。昔日是世子相托,老朽方才破格收她进六艺。结果却不敬师长,在院中只知谈情说爱,简直是有辱斯文,败坏六艺名声!”
“以后,不会了……”
“嗯?”
宁阙则是扬起抹微笑。
“夫子,六艺自有规矩。”
“以后不必看在我的面子而徇私。”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好!”
宁阙向前走去。
“福伯,开门吧。”
“诺!”
既然送上门来,正好收点利息。
就先拿林清欢开刀!
省得他们没事跑来撒野。
还以为他宁王府好欺负!
嘎吱嘎吱……
木门打开。
福伯带着家将堵在门口。
林清欢是毫无淑女风范,反倒是冲上前来撒泼,大怒道:“宁阙,你可真是个小人!我就问你,我姐为了救顾将军而打胎,和你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你就这么斤斤计较吗?就这两天,你看你闹出多少事。还故意找常神医,让他不给我祖父生病,你可真恶心!”
“放肆!”
宁阙还未说话,虞籍便忍不住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目露怒意。
“身为六艺弟子,谁教你如此无礼的?身为女子,却敢在王府门前撒野,还敢对世子不敬?!”
“啊……见过夫子。”
林清欢顿时就蔫了。
她最怕的就是虞籍。
在书院就没少挨板子。
“简直是胡闹!”
“夫子,无需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宁阙缓步向前,注视着林清欢,似笑非笑道:“刚才,你叫我什么?”
“宁……宁……宁世子?”
“我告诉你,在外面你叫我宁世子,我不挑你的理。现在进了宁王府,你说你叫我什么?”
林清欢轻咬朱唇。
眼珠子转得飞快。
最后是牙齿缝挤出两个字来。
“姐……姐……姐夫?”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响起。
林清欢捂着脸,满脸呆滞。
眼神中满是不解和委屈。
宁阙冷漠的看着她,戏谑道:“就凭你也敢攀附王权?福伯,将她押至京兆尹。把她的事如实禀告,让京兆尹依律惩治!”
“姐夫,姐夫……我错了!”
宁阙摆了摆手,懒得再看。
这人就是贱!
先前都是直呼他的名讳。
现在惹了祸,便开始叫姐夫。
只可惜,晚了!
林府。
林巢颤颤巍巍地下车。
“儿子!”
“爹,娘!”
“你受苦了。”林母搂住林巢,心疼的不住抹眼泪,“都怪宁阙,害你进了大理寺。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快回府沐浴。仙鸿,你给你兄长看看有何问题。再多开些补品,给他好好补补!”
“嗯。”
林仙鸿轻轻点头。
其实,林巢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总共也就几天时间罢了。
都是按常规流程走。
只是看着母亲如此关心,林仙鸿心中没来由地一酸。她打胎后,母亲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如果是重男轻女,她也就罢了。可偏偏对林清欢也极好,单单对她不冷不热的。
难道,她不是林家的女儿吗?
“呸,一家子坏种!”
“怎么就把他给放出来了?”
“还不把这荡妇抓去浸猪笼?”
“真以为我们泾阳人好欺负?”
“兄弟们,丢东西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在府前。
皆是义愤填膺。
也不知是谁带头嚷嚷了一嗓子。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林疆顿时大怒,正欲开口怒斥,就有坨不知名的物体糊在脸上。铺天盖地的恶臭,差点令他呕出来。
“快,快回府!”
看着他们狼狈地逃回府中,这并不能打消泾阳人的怒火,各种秽物朝着那朱红大门甩去,让人作呕。
怪谁呢?
怪他们自己!
自从泾阳被齐王田仲勋代管后,他们的噩梦就来了。他们不想给宁阙添麻烦,也就都忍着。毕竟都有些家底,更是英雄县模范乡,他们不愿让人瞧不起。
蝗灾来临,他们勒紧裤腰带砸锅卖铁,却抵不过他们轻飘飘的一句涨价。短短数日,粮价飙升。
县令没管他们。
齐王更没有管。
四大粮商同时哄抬价格。
就为把他们兜里的钱给榨干!
在他们绝望时,宁阙来了!
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粮食。
宁阙念着旧情,花钱请他们翻地。
男为工、女帮厨,稚子除蝗虫。
每日管饭不说,还给工钱。
工部尚书亲自带人下地,手把手教他们如何种植宿麦。还有专门的官吏记录,堪称是其乐融融。
这样的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
甚至比受灾前还要好过!
但是,就有人看他们不顺眼。
就要让他们饿肚子,跪地上为奴。
他们来长安想讨个说法,却看到林巢被放了出来。这些年积攒的怒气,彻底爆发了……
“干什么的?!”
穿着黑袍腰间佩刀的巡检卒走出,他们隶属于巡检司,归京兆府尹管辖。主要负责维护长安治安,缉拿盗匪,职责就类似公安干警。
“禀大人,我们自泾阳而来。”
“今天就是要找林家讨个公道!”
巡检卒回头看了眼林府,见已被糊得不成样子,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的事,我们都有听说。你们受了委屈,来这出气是应该的,不过也勿要让我们难做,适可而止。实在不行,等太阳落山后再动手。”
“好,吾等明白了。”
他们也都很给面子。
毕竟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看着林府,他们重重哼了声。
等太阳落山,巡检卒就会减少。
那时候再动手,林府也没法子。
……
“反了!”
“反了!”
“区区庶民都敢来林家撒野了!”
林疆气得直跺脚。
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爹,您还是先去漱口吧……”
“呕……”
林疆也绷不住了。
这恶臭是经久不散。
“外面咋样了?”
“他们都已散去。”
“那就好。”林巢满脸怒火,气急败坏道:“这些人还真是可恶,竟然从泾阳跑来找咱们家麻烦。我敢说,这肯定都是宁阙干的!”
“这还用想?”
林清欢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他今日正式加冕称王,成了大奉唯一的亲王。还没坐稳呢,就迫不及待把泾阳封地的人喊来闹事,明摆着是想打咱们林家的脸呢。”
“嗯。”
林仙鸿只是附和点头。
对宁阙心中的好感已荡然无存。
宁阙嘴上说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天涯陌路,后会无期。表面洒脱得很,可实际上斤斤计较,盯着他们林家。
林仙鸿就搞不懂了。
现在宁阙都已经休了她,彩礼嫁妆都拿回去了,害得林家濒临破产,为什么还要纠缠他们家?!
就不能洒脱些吗?
呸,真是个伪君子!
“大兄,你别冲动了。”林清欢拉住想要出门的林巢,连忙道:“你这刚放出来,要是再被抓紧去可怎么办?”
“就这么被人欺负吗?”
“咱们也没办法……”
林清欢看向他们,愤然道:“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宁阙就是因爱生恨,就是故意报复咱们林家。想借此证明,二姐离开他后,咱们就活不成了。”
“唉!”林母现在是真的怕了,连忙道:“仙鸿,你就为咱们林家考虑,去找宁阙认错服个软吧。”
“娘!”
“你怎么还说这胡话?”
“我难道不要自尊的吗?”
林清欢附和点头,“娘,你怕什么?你看看这回,宁阙都把咱们欺负成啥样了?要不是顾将军帮忙,我估计大兄还回不来。现在去找他,不是如他意了吗?反正咱们有顾家帮忙,根本不怕他!”
“对!”
“你们……”林母欲言又止,继续规劝道:“就算有顾家,他们愿意为咱们和宁阙撕破脸皮吗?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正式继承王号,是大奉唯一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仙鸿没被休,现在可就是王妃了!”
“娘,别说了!”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那我问你,你妹妹的嫁妆咋办?”林母无力坐下,“你大兄被革去官职,还被罚了三千两。本就不富裕,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以后肯定还需要银两打点。你别和我说什么你能治病,我就问你钱从哪来?别忘了,咱们还欠王府四万五千两!”
“顾将军说了,他会出三万两的。”
“钱呢?”
“他说三天后送来。”
“行,那我就再等三天。”
林母也是懒得再说。
毕竟,当初她也撺掇着林仙鸿打胎。
想的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利用这件事让顾家欠下人情!
至于宁阙?
说两句好话不就行了?
没曾想宁阙不忍了,直接休妻!
转身继承王号,成为大奉亲王!
她能不后悔吗?!
“夫人!”
“杨嬷嬷来了!”
“杨嬷嬷?”林母顿时一惊,连忙起身道:“走走走,快去迎下!”
夕阳西下。
顾府门前车水马龙。
一辆辆奢靡的马车停靠在旁边。
有专门的车夫带着停好。
顾明知着绛服,亲自出门迎接。
“哈哈,恭喜顾大人了。”
“原来是曹尚书,来来来,里面请。”顾明知脸上带着笑容,抱拳回礼道:“今日不醉不归,可要多喝几杯。”
“哈哈,好!”
曹尚书走上前去。
将金镶美玉送至管事面前。
管事旋即提笔记下,尖着嗓子唱礼。
“礼部尚书曹牍,贺金镶美玉一对!”
“曹尚书客气了。”
“都应该的。”
这是京城赴宴的规矩。
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肯定不会两手空空。
送的礼越厚重,关系就越好。
还有的则是为了巴结。
送的礼也都各自不同。
黄金美玉,翡翠玛瑙。
车马奴仆,美人小妾。
这都是比较常见的。
千万别以为收了礼就是自己的。
后面人家办事,可都要还的。
府内灯火通明,无比热闹。
古色古香的长廊挂着大红灯笼。
宽敞的庭院内摆着一张张八仙桌。
池水中泛起无数涟漪。
灯火也随风摇曳。
顾渊特地换了身朱红绛服。
头戴貂蝉冠,腰间挂着美玉。
俊朗不凡,风流倜傥。
“顾将军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大人说笑了。”顾渊游刃有余地周旋,笑着举起酒樽道:“我还年轻,以后有很多东西和各位大人学习。今日我顾家设宴,大人们多饮几杯,不醉不归。”
“哈哈,好!”
“曹尚书!”
顾渊又迎了上去。
曹牍面露微笑,低声道:“陛下这回虽未亲自赴宴,却准备了数份诏书,显然是要大加封赏。”
“多谢尚书大人。”
顾渊也是心领神会。
诏书不是给他的,还能是谁?
“顾将军。”
“仙鸿,你怎么样了?”
“还好。”
林仙鸿特地换了身红色宫裙。
略施粉黛,画眉点唇。
眉宇中透着些许疲惫。
顾渊打量着她,心神激荡。
他从不会浪费一粒粮食。
好女孩不错过,坏女孩不浪费。
就算林仙鸿并非完璧之身也无妨。
反正他不挑,玩玩就算了。
要娶进门作为顾家主母?
她配吗?!
林家这小门小户,没有任何用。
也就宁阙这痴情种瞧得上。
“顾将军,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好。”
顾渊放下琉璃酒樽。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院走去。
待四下无人,顾渊便要抱住林仙鸿。
后者下意识地将其推开。
“仙鸿,你……”
“顾郎……”林仙鸿俏脸羞红,好似是要滴出血来,用如蚊蝇般的声音道:“待你我成婚时也不迟。”
“你今日太美了。”
顾渊又向前走来。
可林仙鸿却很固执推开。
顾渊表面风平浪静,看似洒脱。
心里却是无比恼怒。
你这贱人!
都已上了别人的床。
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纯?
顾渊强压下心中的火气。
“顾郎,林家遇到了些麻烦。”
“什么麻烦?”
“我兄长林巢,因为冲动去泾阳闹事。结果被宁阙抓了起来,还要送去大理寺治罪。我兄长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现在也就只有顾家能帮忙了。”
“好,我会尽自己所能。”
顾渊一口答应下来。
他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只可惜,林巢这把刀不够锋利。
太钝了!
他派去的人都以失败告终。
还想让官吏克扣粮食,逼百姓闹事。
没曾想宁阙派人暗访。
将他们当场抓获。
顺势将这些官吏拔除。
等于除去了隐患!
想不到,连林巢也失败了。
让他放火烧仓而已。
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
“还是顾郎好。”
林仙鸿双眼泛红。
这段时间的委屈顿时宣泄而出。
顾渊刚想着顺势抱上,没曾想又被拒绝。林仙鸿抬起头来,哽咽道:“顾郎,我家里这段时间的事,你肯定都知道。林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顾郎,能否先拿五万两出来,就当是我给你借的!”
“五……五万两?”
顾渊顿时一惊。
来回踱步数圈后,面露难色道:“仙鸿,我不是不想给你,是我顾家这回也亏了很多。”
“是这样吗……”
林仙鸿失落地低下头。
没来由地想到了宁阙……
宁阙,从未拒绝过她的请求。
她记得先前想要配药,缺味药引。
宁阙动用人脉关系,为她寻来。
为此前后耗费上万两银子。
所以,她才能救回太后。
受封三品,名动长安!
顾渊也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开口道:“泾阳百姓太惨了,我冒着被父亲惩治的风险,将顾家粮食以低价卖出,只为赈济灾民,还拉过去很多物资。这样,我把陛下给我的赏赐卖了,兴许能凑个两三万两银子。”
“顾郎,你真好。”林仙鸿红了眼眶,轻声道:“宁愿自己吃亏,也要造福泾阳百姓。可恨那宁阙,却抢了你的功劳。”
“不碍事。”
“只要百姓没事就行。”
“我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顾渊却是洒脱一笑。
只能说林仙鸿是真的好骗。
若非她还有些利用价值,早给踹了。
林仙鸿自身医术就不谈了。
她的师父可是神医常百草!
还得到宁阙的青睐。
齐王已经说了。
这回奉帝让宁阙赈灾,就是有意让他继承王号,这显然是要削他们的权!
奉帝……可不简单呐!
“仙鸿,先入席吧。”
“待会齐王也会来。”
“我还要招待宾客。”
“好。”
林仙鸿点了点头。
顾渊可是她的白月光。
他们青梅竹马,自幼相识。
两人相濡以沫,感情深厚。
是宁阙用权势强行分开了他们。
如今顾渊是一品大将军。
更是破格世袭祖父的虎侯爵位!
以顾家权势,再也不必看宁阙眼色!
因为,宁王并不是无法代替的!
顾渊同样会打仗,而且打得更好!
林仙鸿位居客席。
另外三人都是官员的女眷。
看向她的眼神,皆透着几分轻蔑。
长安城有啥消息,她们都是最早知道的。平日闲谈的时候,也都有听说。当初有太后罩着林仙鸿,她们还真不敢怎么着。
可现在呢?
太后撤回了所有赏赐!
林仙鸿还有什么好傲的?
顾渊可没功夫管她们。
他还得继续招呼贵客。
“宁王世子宁阙!”
“送……送……三尺檀木棺!”
唱礼声突兀响起!
现在已至戌时,天色又暗。
就算要追回财物,也可等至明天。
林仙鸿只感到胸口压抑。
和顾渊匆忙辞别,赶忙离去。
其余宾客见状也是纷纷辞别。
吃瓜是人类的本性。
林家的热闹可不能错过。
“顾大人,先告辞了。”
“嘿嘿,顾大人同去否?”
“走走走,莫要晚咯。”
“顾将军有福气啊。”贵妇人路过顾渊,调笑道:“林仙鸿已被王府休妻,将会成为全长安城都知晓的弃妇,这可都是为了救你。恰好顾将军至今未曾娶妻,不若向林家求娶?”
“呵呵……”
顾渊只是皮笑肉不笑。
他脑子缺根筋吗?
就林仙鸿这样的女人,当妾都不配!
现在更是沦为长安城的笑柄!
这样的弃妇,玩玩就好。
好好的宴会,彻底被搅黄。
宾客们一个个都想着吃瓜。
顾明知瘫坐在木椅上,脸色铁青。
宁阙分明是来搅局捣乱的!
“有意思!”
田仲勋眼神阴冷,重重哼了声。
自宁王战死,便无人敢和他作对。
宁阙年纪轻轻,脾气倒是很冲!
“王爷!”顾明知起身作揖,“现在宁阙已继承王号,明日更要行加冕大礼。要是再夺回狼军兵权,吾等又将如何?”
“不急。”
田仲勋冷漠拂袖。
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是为了统揽兵权,图谋大事。
“王爷有计划了?”
“呵……”
田仲勋不急不躁,放下酒樽。
“有本王在,天塌不下来!”
“可陛下已经下旨……”
“怕什么,天塌不下来。”田仲勋很是自信,淡然道:“圣旨已下,自然无法收回。可何时正式加冕,就没那么简单。昔日文帝曾经下诏,宁王一脉非有大功不得继承王号。明日大典,本王带人搬出诏令,陛下又将如何应对呢?”
“王爷英明!”
顾渊顿时恍然大悟。
他们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宁王是大奉唯一的亲王。
自立国起,便一脉单传。
为了服众,文帝特地颁布诏令。
宁王这脉想继承王号,必须立下大功!
光靠赈济泾阳,远远不够!
所以,宁阙依旧无法得到实权。
最多先继承王号。
顾渊看向杂乱的宴席。
他是不会输给宁阙这废物的!
……
……
马车速度很快。
片刻后,便已来至林府前。
宁阙前脚下车,后脚又跟来些车。
他们就是典型的吃瓜群众。
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些年林家可是嘚瑟得很,特别是林仙鸿被太后封为三品女医官后。仗着有太后宠爱,林家人平时都是用鼻孔看人,还总喜欢臭显摆。
“宁阙!”
林仙鸿气喘吁吁赶来。
“你放心,你的东西都会给你。”
“今日天色已晚,不能等明天吗?”
“你们林家太晦气。”
宁阙冷漠将她推开。
林仙鸿一个踉跄,便摔坐在地。
但是,宁阙没有丝毫怜悯。
“礼单昨日已经送至府中。”
“本王不想再与林家有纠缠。”
“你也勿要再耽搁时间。”
“就是!”铁牛瓮声瓮气地站出,附和道:“我们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赶紧开门,我们把东西扛走就回去了。”
“大晚上干什么呢?”
林府大门打开。
林疆等人皆是走出。
看到林仙鸿瘫坐在地,林清欢便赶忙上前搀扶,同时满脸愤怒地看向宁阙,“你竟然敢推我姐?你还是不是男人?就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非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清欢,别说了……”
林仙鸿轻咬红唇。
看着无动于衷的宁阙。
先前她磕着碰着,宁阙都会很关心。
现在,彻底成了过去!
“姐,你怕他什么?”
“大晚上带这么多人想干啥?”
“真以为我们林家好欺负呢?”
林母同样是没有好脸色,望着宁阙阴阳怪气道:“怎么着,女婿还想要把我们一家全抓去大理寺不成?”
“贤婿,有事好商量。”林疆走上前来说着好话,继续劝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仙鸿的。你先把巢儿放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舅子。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啊……”
林疆这就是权宜之计。
想着先把林巢放出来再说。
不过,宁阙可不理他。
他冷漠地看向林仙鸿。
“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就一定要逼我吗?”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宁阙洒脱摊手,淡淡道:“你总觉得我是小人,对你纠缠不清。现在我已经休了你,从此再无瓜葛。”
“休……休妻?”
林疆等人皆是愣住了。
林仙鸿只得含泪点头。
同时将圣旨递了过去。
此刻的她是无比委屈。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现在都认为是宁阙斤斤计较。
如果他足够大度,岂会闹成这样?
就算继承王号又如何?
没有实权,根本不算什么。
看完圣旨,林疆脸色顿时变了。
“林家主,看见了吧?”
“陛下已准许本王休妻。”
“礼单昨日已经送来。”
“本王现在就全都要收回。”
宁阙说着拍了拍手。
福伯和铁牛同时上前。
身后还跟着很多奴仆。
“什么?”
“他继承了王号?”
“陛下同意休妻,还要把当初的彩礼嫁妆都收回?”
林母差点没昏死过去。
望着宁阙,悔得肠子快青了。
连忙冲上前来,挤出抹讨好的笑容。
“好女婿,你看看这事闹的。”
“有事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回的确是仙鸿对不起你。这样,你带回去随便用家法惩治。我保证她以后好好过日子,绝不敢再放肆。”
“呵……”
宁阙猛地拂袖甩开。
看着他们一家子,只觉得可笑。
林家就是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些年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觉得是吃定他了。
现在知道他继承王号,还要收回当初的彩礼嫁妆,他们现在才知道怕。
但是,这有意义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宁阙见他们不肯主动交出,当即挥了挥手,“铁牛,做事吧。在礼单上的东西,全部带走。至于商铺地契这些,也别忘了。还有当初送来的奴婢,全都带回王府。就是一文钱,也别给林家留!”
“诺!”
“兄弟们,跟我上!”
铁牛狞笑着冲在最前面。
此刻,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林疆无力地瘫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
林家彻底完了!
“宁阙,你就如此斤斤计较吗?”
“不过是用你孩儿的骨血,为顾将军治病。我也是孩儿的母亲,自然有权决定!”
“顾将军出身将门,为国征战才中了西凉毒计。你莫要忘了,当初你父兄也是死于西凉狗贼的手上,他同样是为你报仇。事已至此,你就不能大度点吗?”
……
仙鸿药庐。
地面一片狼藉。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林仙鸿坐卧于金丝软榻,只着素衣。
脸色惨白,毫无血丝。
不过,却还是盛气凌人。
看着呆滞的夫君宁阙,没有半分悔意。
就好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阙手脚冰凉,看着面前的一切。怒火熊熊燃烧,直冲脑门。他颤抖着向前走了两步,“所以你杀了我的孩子,就为了救别的男人?”
“顾渊不是别的男人!”
“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风流倜傥,谦逊有礼,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关键是品行极佳,堪称君子典范。镇守西陲数年,历经大小战事数十起。不日前重创西凉主力,被陛下册封为一品大将军,继承虎侯爵位。”
提到顾渊,林仙鸿便来了精神。
就算刚小产,也要维护他。
说着,她又鄙夷地看向宁阙。
“你虽是宁王世子,可却放浪形骸,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知光复王府门楣,却与工匠农户为伍。文不成武不就,用你未出世的孩子救顾将军,是你的荣幸!抛开事实不谈,你若不屡屡让我失望,我又岂会这么做?”
话音落下,两侧女医便抢先开口。
“是啊,世子何必咄咄逼人?”
“夫人没了孩子,夫人也很伤心啊!世子这时候不安慰夫人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顾将军战功卓著,堪称国之柱石,前途不可限量。用这未出世的孩子救顾将军一命,怎么想都划算。况且世子和夫人尚且年轻,只要与夫人还有感情,以后再生便是。”
“呵……呵呵……呵呵呵……”
宁阙站在门前,怒极反笑。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看向毫无悔意的林仙鸿,又看向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似笑非笑讥讽他的女医官。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缓缓闭上眸子。
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生于宁王府,为宁王幼子。
而宁王是大奉唯一的亲王!
坐拥摄政之权,位列太师。
节制天下兵马,被先帝封为天策上将。
五年前,西凉率十万锐骑进攻边疆。
宁王率领亲兵,发兵西凉。最开始是高歌猛进,连下十三城。可万万没想到,后来遭人泄露行军踪迹。对方又以三万精锐为诱饵,诱使宁王进了葫芦谷!
此战惨烈无比,双方主力耗尽!
宁王长子冲锋在前,力竭战死!
次子率军突袭,被巨石砸死!
三子被冷箭射中眼睛,被砍成肉泥!
而宁王死战不降,最终万箭穿心!
……
此战后,宁王府便剩宁阙一根独苗。
得知消息的宁阙,当即要请战为父兄报仇!
可母亲死死抱住他。
眼泪混着血水不断落下。
她的心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
害怕宁阙也死在战场上。
如此,宁王府再无翻身的机会。
最终,宁阙选择答应母亲。
娶妻生子,壮大王府!
……
宁阙睁开眸子。
相隔数步,注视着林仙鸿。
当时他听母亲的遗言,求娶林仙鸿。
就因为她是母亲至交的女儿!
那时林家被吏部尚书打压,说他们沟通外敌,泄露宁王行军踪迹。其实此案有诸多疑点,可能是有人栽赃,想找个替罪羊背锅。
林仙鸿跪在宁阙面前,希望他能保住林家!
经宁阙查明后,便带着宁王府历代相传的免死金牌进宫面圣,以宁王府的名声担保林家。奉帝虽然恼火,却还是答应赦免林家,同时为他赐婚。
而林仙鸿自幼体弱,很难怀孕。宁阙没有纳妾,找来天下第一神医常百草。神医为其诊断,开了很多药调养身子。
每日光药钱都要三十两银子!
宁阙无怨无悔,没有多说一句。
调理期间,林仙鸿经常接触医药,于是萌生拜常百草为师的想法。只是常百草曾经被徒弟背刺过,所以再也不收徒。
宁阙知晓后,便跑来求情。常百草昔日曾被宁王救了一命,加上又无子嗣,所以是将宁阙当做亲儿子看待。想着林仙鸿是宁阙夫人,最后才收她为徒。
她本就有基础,常百草也是倾囊相授。
半年前,她更是入宫救了太后。
至此,已成名动长安的女神医!
也是那天,她发现怀有身孕。
按常百草所言,还是双胞胎!
但,林仙鸿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
顾渊大胜西凉,凯旋归京!
可路上遭西凉暗算,身中奇毒。
常百草亲自看过,只说无药可治。而林仙鸿却不顾怀有身孕,日夜查找医书,最终发现用皇族骨血为药引,就能治好。
但皇族血脉,非同小可!
岂能随便作为药引?
可她此生最爱的就是顾渊,当初嫁给宁阙只是身不由己。听说顾渊凯旋,她就有了心思,想要与之重续情缘。她是三品女医官,太后身旁的红人,完全能配得上!
那么,肚中孩儿成了阻碍。现在以救顾渊为由打掉孩子,反倒能促成她和顾渊的好事!
“宁阙。”林仙鸿强撑着起身,柔声道:“我自知此事伤害了你,可我不会后悔。如果你真要追究,那你我也可和离。”
“呵……和离?”
“怎么?”
宁阙转过头去。
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你可记得林家五年前出事?”
“而你的青梅竹马顾渊,做了什么?”
“他撇清关系,装作回乡祭祖。”
“你跪在顾府门前,有人理你吗?”
宁阙平静诉说着。
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你亲手杀了你的骨肉。”
“就因为你想救你心心念念的情郎。”
“从今日起,我就休了你这贱人!”
宁阙没再多言,便准备转身离去。
“慢着!”
“怎么?”
“你想休我,也没那么容易!”林仙鸿强撑着,冷笑道:“我此前救过太后,她也支持我救顾将军。你以此为由想要休我,太后都不会同意。况且,你真觉得如今的你有资格休我这个三品医官吗?”
医官地位确实不算高。
可她有太后撑腰!
林仙鸿毫不退让,继续咄咄逼人。
“还有,你莫要忘记我们是陛下赐婚。你若是和离,我会尽量配合你。可要休妻,到时候丢脸的也是宁王府!宁阙,你勿要因为一时意气而辜负我的好意。我答应你,今后肯定会为你生子,勿要再闹脾气。”
“你不配。”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宁阙冷漠转身,大步离去。
他可以放纵林仙鸿,但不能放肆!
此事已触及底线,没有商榷的余地。
痴心五年,就当喂了狗!
从今往后,他们恩断义绝!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用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他要让林仙鸿付出代价!
数日后,未央宫前。
朝臣们解下佩剑鞋履,而宁阙则是冠带齐全。作为亲王享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资格。
“今日西凉使团可要来了。”
“不知宁王可有把握?”
“还行吧。”
“还行可不行。”田仲勋撇了眼,冷笑道:“你我可立了赌注,输了要被褫夺王号,贬为庶民!”
“齐王还是提前将簿册备好。”
“呵呵……”
田仲勋冷笑连连。
宁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掉进陷阱而不自知。
他已提前派人密会西凉使臣。
将大奉的条件一一相告。
嘱咐他们绝不能答应!
只要除去宁阙,就能扶顾渊上位。
这就是典型的借刀杀人。
至于国家荣辱?
他们根本不在乎。
田仲勋在乎的只有权力!
只要能除去宁阙,一切好说。
为让西凉同意,他许下重利。
等顾渊负责和谈,可以适当让利。
总之,绝不会让西凉吃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西凉已知晓大奉底牌。
想必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田仲勋眼神阴冷,犹如看着死人。现在朝堂上下和西凉都是他的人,宁阙拿什么和他斗?!
“入殿——”
宁阙整理衣冠,淡定进殿。
奉帝已提前坐在帝榻上。
“臣等拜见陛下!”
“陛下万年,大奉万年!”
“诸卿,坐。”
“谢陛下——”
奉帝看向宁阙,淡淡道:“宁王,西凉使臣已在宫外,以大公主萨穆尔为主。你与齐王赌斗签下契约,可有把握能促成和谈?”
“臣必不辱使命。”
“善!”
奉帝这才点头。
他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他相信宁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他瞥向旁边的胡总管。
后者旋即挥动拂尘。
“宣西凉使臣觐见——”
“宣西凉使臣觐见——”
“宣西凉使臣觐见——”
一声声不断接力传呼。
百官皆是看向门外,静静等候。
他们也很想见识宁阙的本事。
能否担得起亲王王号!
片刻后,有倩影进门。
身材高挑,约有七尺。
长发飘飘,两侧梳着辫子。
胸前还挂着玛瑙宝石项链。
话说,这宝石真大真白!
在她身后还跟着数位西凉人。
不过模样都很粗犷,一个个都是大肌霸,胳膊都能赶上大腿粗。全都留着络腮胡须,胸膛敞开着还能瞧见胸毛。
这是唱的哪出?
美女与野兽?
宁阙皱着眉头。
“西凉特使萨穆尔,见过奉帝。”
“公主远来是客,赐座!”
“谢奉帝!”
萨穆尔起身入座。
狡黠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宁阙。
这位就是新继位的宁王吗?
她是西凉国的长公主。
年幼时就曾听祖父提及大奉宁王。
说他虽是敌人,却是真正的英雄。
玉门关一战,宁王行军路线被泄露。后路被断,左右侧翼皆被西凉主力斩尽。最后三万伤残被困于葫芦谷,愣是无一人投降。在这种绝境下,老宁王还能带领亲卫击退西凉主力十余次冲锋。
祖父说过,西凉当时能困死他们。
可是,西凉士气也彻底垮了。
葫芦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宛若炼狱。粮草耗尽,老宁王便拔剑食人。大口大口的生吃,击垮无数人的心理防线。
况且,大奉援军赶到又会如何?
若是放虎归山,他们就白忙活了。
所以,他要不惜代价杀了宁王!
最后他们赢了!
宁王和三位少将军战死!
亲卫主力皆战死,无一人生还。
但是,西凉也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
宁阙同样打量着面前的美人。
毕竟是在草原上的公主。
有股很独特的野性,让人想驯服。
当然,他可不敢小瞧。关于萨穆尔的事迹,他早就听说。萨穆尔自幼就很聪明,受西凉国主的宠爱。她还有位奉人老师,教她关于大奉的雅言习俗。萨穆尔能言善辩,颇有才情。
“公主有礼。”
“此次就由本王代大奉和谈。”
“数月前,大奉击溃西凉主力。西凉吃了败仗,既然是来请和的,自然得拿出些诚意来。西凉以后得正式称臣,臣服于大奉。每年都需来纳贡,以此彰显诚意。”
“且慢。”萨穆尔毫不怯懦地起身,淡淡道:“我西凉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想要我西凉臣服,那大奉也得拿出本事来。”
言罢,身后的勇士便都向前。
砰!
诸多武将同时起身。
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架势。
宁阙抬手示意他们退下,冷笑道:“西凉主力受到重创,恐怕已无入关之力。而我大奉地大物博,物资丰富。只要西凉不投降,那大奉就能一直打下去。”
“草原广阔,宁王也可试试。”萨穆尔毫不在意,淡然道:“我西凉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徙。不论男女老幼皆通骑射,大奉拉长战线进攻草原,又能坚持多久?”
奉帝饶有兴趣听着。
不得不说,萨穆尔确实有些本事。
大奉国力毋庸置疑,能吊打西凉。可问题在于西凉居无定所,并无城郭。
派遣小股精锐,怕被围歼。
若是派遣大军,又容易被拖死。
西凉深谙游击精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没事还会派遣斥候夜袭,射完就跑,简直是不厌其烦。
所以,大奉目前对西凉的策略就是防守反击。修造长城工事,用以防范西凉。若斥候发现西凉主力集结,这时候再一波莽过去。
“你错了。”
“嗯?”
宁阙淡淡一笑,“熬过寒冬,便是春天,很多西凉妇人和牲畜都会怀孕。若这时候大奉出兵,你们就只能疲于奔命。你说,结果会如何呢?”
“你?!”
萨穆尔脸色都变了。
这一刻,举朝惊呼。
宁阙这是毒士啊!
竟然连这些都能考虑到!
这等于是掐住了西凉的命脉!
每年寒冬,西凉男儿都会在家休息。饱暖思淫欲,自然会干点利于族群繁衍的事。他们或许能控制,可牲畜呢?
牲畜可是有发情期的。
错过就没有了。
春季时期,很多牲畜都还有孕。
如果长途奔袭,必会流产!
奉帝双眼微眯,打量着宁阙。
想不到这小子能考虑到这些!
不错,有前途!
“公主,你确定不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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