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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

夏清和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只是庄嫔还没有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小云子急匆匆赶了过来。“娘娘,刚刚来人说了。夏姑娘去御书房的路上落入荷花池,被萧公公带走了。”清和没事。庄嫔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眼泪差点落了下来。那屋子里的又是何人?燕婷的心瞬间乱了,夏清和不在里面,那她怎么出气?不可能,定然是他们故意做戏,在虚张声势!她几乎忍不住想亲自上前检查清楚了,太后察觉到她的心思,往前稍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步子。“祖母……”“你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没有理会她,示意身边的嬷嬷去查看。比起燕婷,她想毁了夏清和的心思,没有少半分。嬷嬷走进屋里,一把扯开被子。众人惊讶——“怎么会是她?那不是夏清和之前的婢女,我记得叫什么柔儿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议论纷...

主角:夏清和严凌枫   更新:2025-04-18 2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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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清和严凌枫的武侠仙侠小说《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由网络作家“夏清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是庄嫔还没有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小云子急匆匆赶了过来。“娘娘,刚刚来人说了。夏姑娘去御书房的路上落入荷花池,被萧公公带走了。”清和没事。庄嫔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眼泪差点落了下来。那屋子里的又是何人?燕婷的心瞬间乱了,夏清和不在里面,那她怎么出气?不可能,定然是他们故意做戏,在虚张声势!她几乎忍不住想亲自上前检查清楚了,太后察觉到她的心思,往前稍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步子。“祖母……”“你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没有理会她,示意身边的嬷嬷去查看。比起燕婷,她想毁了夏清和的心思,没有少半分。嬷嬷走进屋里,一把扯开被子。众人惊讶——“怎么会是她?那不是夏清和之前的婢女,我记得叫什么柔儿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议论纷...

《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精彩片段


只是庄嫔还没有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小云子急匆匆赶了过来。

“娘娘,刚刚来人说了。夏姑娘去御书房的路上落入荷花池,被萧公公带走了。”

清和没事。

庄嫔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那屋子里的又是何人?

燕婷的心瞬间乱了,夏清和不在里面,那她怎么出气?

不可能,定然是他们故意做戏,在虚张声势!

她几乎忍不住想亲自上前检查清楚了,太后察觉到她的心思,往前稍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步子。

“祖母……”

“你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没有理会她,示意身边的嬷嬷去查看。

比起燕婷,她想毁了夏清和的心思,没有少半分。

嬷嬷走进屋里,一把扯开被子。

众人惊讶——

“怎么会是她?那不是夏清和之前的婢女,我记得叫什么柔儿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

议论纷纷之际,燕临风走了过来。

只是他现在不是平日里的妖魅,而是被太监扶着一步三咳嗽,似乎下一秒都会躺地上去。

“那男人有问题,咳咳,他带了……咳咳,人皮面具!”

不等旁人有所反应,他身边的小太监立即上前,麻溜的上前手指在男人耳后一扯,严凌枫那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

司礼监。

萧瑾安排人通知了庄嫔之后,就命人在浴桶里装了温水。

等待的过程里,夏清和并不老实。

她娇软的身躯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体内汹汹情欲在不断滋长。

抬头就是他清晰的下颌线,微微滚动的喉结。

那轻轻的颤抖刺激着她的神经,更撩拨着她的欲望。

夏清和几乎是不受控地吻上了他的喉结。

萧瑾浑身僵硬,向来漠然的眼眸之中闪过明显的惊诧。

不过也只有一瞬,他神色恢复如常,低眸看着怀里娇软如猫咪一般的女子。

他将她放在椅子上,她却耍赖一般,双手紧攀着他,根本不肯松手。

无奈,他只能让她坐在怀里,手推抵她的肩膀,尽量拉开距离。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阴柔的声音落入耳畔,使得夏清和的大脑更加昏昏沉沉。

真好听啊。

她微微仰头,一双迷蒙水润的眼眸之中,好似有着万千春情。

眨啊眨的,更是眨落在他心里。

“萧瑾,你是萧瑾。”

娇软的声音,柔情无限。

他眼眸渐深,眸底深处似乎簇簇亮起两盏明灭不断的火光,在潜滋暗长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原本推着她肩膀的手成为了扣,力道也在不断加大。

“疼,萧瑾。”

委屈的声音惊醒了他,也让他脸上的神色紧绷到极致。

萧瑾单手扣住她想扯动她衣物的双手,不再去看她,也不敢去看。

直到——

“九千岁,都安排好了。”

“出去吧。”

小太监惊讶萧瑾的声音变得如此喑哑,但是没有多言,乖顺地推了出去。

下一秒,萧瑾扯出怀里的人,扔到了浴桶之中。

“啊!”

说是温水,其实不过是放在室内的水。

如此寒冬腊月,身体浸入这样的水中,也足以冷得夏清和全身都蜷缩起来。

紧接着,她凭借本能地抓住浴桶边缘,想起身离开。

结果刚刚站起身,就被萧瑾按回浴桶之中。

几次之后,她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沾满水珠的脸上却充斥着委屈,却又透着隐忍的坚持。

极致反差的情绪出现在一张脸上,刺痛了某人的心。

和三年的庵堂生活相比,泡这样的冷水,对她实在算不得什么吧?

……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夏清和的神志略略有些清醒。

她抬眼看清楚按着她的人是萧瑾。

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格外寒凉,看得人心头发悸。

尤其是他身上绯红色的锦袍被水打湿,颜色转深,透着漫漫血色,她心中一阵心惊肉跳。

红唇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道谢还是道歉,最后只是低低地唤了声:“萧瑾。”

嘶哑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娇媚。

他松开了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没动:“好了?”

“太冷了,我能出去吗?”

萧瑾没有动,她又说了一句:“陛下还等着我去御书房,已经耽误很久了。”

“那是她们找的借口,不用担心。”

他神色自然地起身,伸手将她从浴桶里抱出。

夏清和完全不觉得有问题,还认为是自己脑子反应慢,燕帝有没有下令,萧瑾是最清楚的。

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突然凑近他的脸。

“萧瑾,你真的好好看啊。娶我为妻,会不会委屈你了?”

呵,哪个女孩子嫁给太监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拧眉看向她,察觉到不对劲。

“不管了,你是我未来相公,让我亲亲你。”

‘扑通’一声,她再度被扔入浴桶之中。

……

泡了小半个时辰,又服下迟到的解药之后,夏清和终于恢复清醒。

她换上赶紧的衣服,抱着被子裹紧自己,尴尬得恨不得从地上找出一条缝。

之前她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清醒之后,该死的记忆是半点没少。

她竟然……调戏萧瑾?!

“姜汤。”

骨节分明的长指,端着白玉般的瓷碗递到面前。

淡褐色的液体因为在震动,在碗中荡起一圈圈波纹,如她的心思一般。

“刚刚……对不起,”她不敢看他,声音还有些低哑,“我被下药了,神志不清。”

“我知道。”

简单三个字,平仄得没有任何起伏,让人完全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夏清和咬了咬牙,还是抬眼看向他。

萧瑾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手中的碗,示意她接过去。

“哦。”

她后知后觉地赶忙接过,又低头喝起姜汤。

辛辣的味道穿过食道,落入胃中暖暖的,也让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多了几分暖意。

萧瑾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脸色,悠悠开口:“刚才一口一个相公,现在怎么变哑巴了?是觉得问题结局了,我没用了?”

“……”

她在他眼里,还真的是够势力。

夏清和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张脸满是羞窘之色,尴尬得不知所措。

“苏纤柔在泰安殿旁边的暖阁,被抓与人偷情,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她并不认识。

但是燕婷明显是有意设计她,燕临风又凑巧出现在那里……

之前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她又中了迷香,完全来不及思考。

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计中计。

对那个男人的身份有各种揣测,却没有一个敢肯定:“我没有见过那个人。”

“不,你见过,他是……”


夏清和下了马车,刚刚和萧瑾说了一句话,就感受到一道极强的目光。

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迎面就对上严凌枫染着怒火的眼睛。

他高坐在战马之上,将少年郎的英气勃发彰显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她的少年郎。

而他们,终将走向陌路。

严凌枫清晰地看到她眼神里闪过熹微的光芒,最后归于沉寂,变得暗淡漆黑,心头一阵发紧。

尤其是当他看到,她转身和萧瑾并肩向宫门走去时,怒火直冲天灵盖。

明明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视而不见?

现在还和一个阉人纠缠在一起,他刚刚的话,她都当耳旁风了吗?

他扯动缰绳,催动马匹,对着她就冲了过去。

马蹄声犹如进击的鼓点,夏清和纵然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冲到身后的肃杀之意。

她有那么一刻觉得,就这样被马踩如泥,也未尝不可。

直到一股大力扣住她的腰身,让她猛地转身对上严凌枫怒不可遏的那张脸,和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真的想杀了她吗?

萧瑾出手快如闪电,将她拉至身侧时,右手已经抓住缰绳大力扯动,让马匹发出撕裂一般的叫声。

严凌枫在战场历练数年,才堪堪在马翻倒之际,侧身翻了下来,动作稍显狼狈,怒火更盛。

不等他发火,萧瑾略显阴冷的声音响起。

“此马在宫门口突然暴起,差点让少将军做出闯宫门之举,斩杀!”

“是。”

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十九,长剑出鞘,对着马的颈部刺入。

随着剑被拔出,血液喷涌而出,也让严凌枫反应过来。

“萧瑾,你怎么敢!”

“少将军,本督哪里做得不对吗?”

他凤眼微眯扫过去,面上的笑容越发阴柔:“难不成是本督会错意,不是马突然暴起,而是少将军本来就准备闯宫门?”

这话严凌枫哪里敢接?

他被噎住,瞪着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萧瑾也不在意,挥了挥手:“拉下去处理了,别扔在宫门口碍了各位贵人的眼。”

说完他又好似想到什么,看着严凌枫说道:“本督这么做,少将军没有意见吧?毕竟这闯宫门的罪过,比起去闯清溪寺,不知道了重了多少倍。夏姑娘怕是熬不住,这一夜夜不睡,为少将军抄经赎罪。”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怎么听都透着嘲弄。

严凌枫一张脸青红交错,想反驳又根本说不出话,脸上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文臣、武将、外戚、内宦,各有派系斗争。

夏清和不想牵扯进这些争端之中:“昨日抄了一夜经文,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准备等他们的反应,转身就往宫门走,不想撞上了往出走的燕婷。

“这么快就回来了?夏清和,你的好事近了,快随我去见皇祖母吧。”

她对夏清和露出难得的笑容:“萧瑾呢?太后让你们同去。”

……

慈宁宫。

太后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看向随夏清和、萧瑾,还有一起来的严凌枫。

“凌枫,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见哀家?”

慈爱如祖母一般的询问,却透着敲打之意。

“太后。”

严凌枫收敛起脾气,毕恭毕敬回答:“微臣今日进宫,是想恳请陛下赐婚……”

“说起赐婚,哀家这里倒是有门好亲事。”

她打断他的话,眼神在几个人年轻人的脸上分别扫过,最后落在夏清和面上。

“哀家与你也有过十几年的祖孙之情,自然不能不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今日你和萧瑾都在,哀家就为你们赐婚如何?”

来之前,夏清和就想到了这一点。

严凌枫回京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着她打转,他的心思真的是司马昭之心。

太后和燕帝属意他当长公主之女的驸马,怎么能让她讨了便宜?

可是面对曾经疼她入骨的太后,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凄惶之感。

十几年的感情,大概只有她当了真。

“民女无状,一切但凭太后做主。”

反正七日后,她就要离开了,无需为这样的事情花心思。

“不可!”严凌枫忍不住了,“萧瑾一介阉人,怎么配得上清和?”

“哦,他配不上,谁配得上?”

太后的视线扫过去,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却依然锐利。

“你和雨绵的婚事也不能拖了,等钦天监测个良辰吉日,你就娶她过门。”

“臣已经请求陛下为臣和清和赐婚。”

严凌枫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并没有抬起。

饶是太后经见过各种场面,脸色也忍不住变了。

她轻哼一声,将矛头对准夏清和:“哀家倒是没有料到,你还有这等手段,让凌枫非你不可。”

夏清和:“……”

明明什么都不想牵扯,偏偏严凌枫做的每件事,都要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她心中暗自叹气,人已经跪倒在地。

“太后明鉴,少将军只是同情民女,所以想让民女有个栖身之所。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是民女可比的?少将军心中自是清楚的。”

“哦,那你肯跟凌枫吗?”

“民女身份卑微,又有敌国血脉,为国戍边三代的严家不会允许民女进门,民女也不敢奢望。”

自贬身份,夏清和卑微到尘埃的态度,显然取悦了太后。

她面色稍霁,刚想说话,严凌枫再度开口了。

“太后,微臣已经想好。”

“既然家中高堂不愿清和进门,那么臣自请离开严家,愿受滚钉板之苦。”

铿锵有力的话语,震得一屋子的人都说不出话。

严家世代武将,到严凌枫这一辈,他是最为出色的,将来袭爵之人自然是他。

他竟然……

最先找回声音的人是燕婷,她对着夏清和冲过去:“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非得逼着枫哥众叛亲离,才高兴吗?”

愣在当场的夏清和完全没有反应,还是萧瑾拉了她一把,才避开了燕婷攻击。

“公主,刚刚夏姑娘一直在拒绝,倒是少将军步步紧逼,你这话,是不是问错人了?怎么看,都像是少将军想让夏姑娘众叛亲离。”

“萧瑾,想不到你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威严的男声自门外响起,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是燕帝来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彩棠身上。

夏雨绵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只有一秒,她立即开口说道:“婷婷,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彩棠去害姐姐?”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配上柔弱的身姿,很有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

燕婷懵了,她什么时候指控夏雨绵了?

但是周遭人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

彩棠一个下人,计谋成功对她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她的主子,夏雨绵在这件事里好处占尽。

既可以除掉严凌枫在意的夏清和,也能时候干掉爱慕严凌枫的燕婷,是标准的一石二鸟之计。

“胡闹,雨绵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后冷声开口,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再说。”

这已经不是找寻真相,而是另一种逼迫了。

燕婷的脸色白了白。

她当然知道,这三年她的生活看似风光,各种好东西都落到她手里。

但是被夏雨绵看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她的份。

得罪了下雨慢,只会让太后对她更加不满。

慌乱之下,数九寒天,她的额头上竟然冒了汗。

“祖母和雨绵误会了,这件事就是彩棠挑唆我做的。”

“哦?”

太后和夏雨绵还没有开口,夏清和说话了:“她一个宫女,算计我做什么?除掉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反倒是将把柄送到公主手里。难不成,公主之前救过彩棠的命?”

最后一句话,多少就带了几分嘲弄。

燕婷被问得更是说不出话,反倒是夏雨绵开口了:“彩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这一问,夏清和的声线扫了过去。

她也很好奇,彩棠会怎么说。

因为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彩棠和燕婷的密谋,夏雨绵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彩棠狠狠地咬了咬唇之后,跪倒在地。

“太后,您罚奴婢吧,是奴婢撺掇七公主除掉夏清和!”

她说着看向夏清和,眼神里满是怨毒。

“公主待奴婢好,为人也心善,对她抢走她身份的,也丝毫不怨恨。”

“但是奴婢怨,公主过了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凭什么夏清和只是在庵堂三年,就被那么多人可怜?”

“还有,少将军本来就该是公主的未婚夫!”

“凭什么少将军要围着夏清和转,还为了她在大殿门口跪请赐婚,这不是侮辱公主吗?”

“公主,奴婢的命是您救的,也愿意为您而死,保重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对着旁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力道更是铆足了劲,撞到墙上怕是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要!”

在夏雨绵尖叫出声时,夏清和一个鹞子翻身挡在彩棠身前,扯住她的手臂随着冲势后退也缓解了这部分力道,最后稳稳地站住。

“你救我做什么?假好心,我不需要你救!”

彩棠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发疯一般大吼大叫起来,血红的眼睛像是看杀父仇人一般。

“都是你,抢走了我家公主的命数,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

尖锐的指责,刺得夏清和心里发疼,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甚至忘记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对夏雨绵,她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愧疚。

无论当初她是如何出现在公主府,又是为什么成为长公主之女,她确实窃取了夏雨绵十几年的生活。

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没有错,可夏雨绵是真的无辜,也吃了太多不该吃的哭。

眼看彩棠发疯要打夏清和,夏雨绵冲过去替她挡住。

“公主……”夏清和讷讷出声。

“你没事吧?”夏雨绵看了一眼,转头就对彩棠一巴掌,“你害人,还有理了?”

说着她看向太后:“外祖母,是雨绵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愿意领罚,也愿意接受姐姐的怒火。”

太后叹了一口气:“清和,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都是清和的错,请太后责罚。”

夏清和垂眸,事情涉及夏雨绵,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事情发生了,总需要一个顶罪的,她就是最好人选。

“既然如此,你就去太庙忏悔吧。刚刚新婚,跪一宿算了。”

“一宿是多久啊?”

含笑的嗓音响起,萧瑾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走到夏清和的身侧,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罚清和?听起来还是留了情面,可这么冷的日子跪一宿,别说膝盖受不了,人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吧?”

纵观整个皇城,敢这样和太后说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恼怒,看向萧瑾的神色格外阴沉。

“哀家知道你舍不得,但是犯了错就得罚。”

“那请问太后,清和犯了什么错?”

太后一时无言,燕婷好像是又活了。

“她偷了雨绵的身份,不该罚吗?”

“该。”

萧瑾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她,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可之前她去庵堂,就是陛下罚的。现在太后又罚,是觉得陛下安排不当吗?”

“萧瑾,你倒是个疼惜妻子,哀家竟然不知道。”太后将话接了过去,“不过哀家有点好奇,她费尽心思嫁给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自然是清和仰慕臣。”

他的回答很是自然,好像说的完全是真的一般:“倒是太后,微臣要劝一句。好端端的院子里,这么多蛇虫鼠蚁,该好好消杀一下了。”

说的是蛇虫鼠蚁,他的视线却挨个从慈宁宫的人扫过。

最后,他看向太后:“微臣过来,是带清和去面见陛下。太后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事情的发展和太后最初的期待,早已是南辕北辙。

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和萧瑾废话?

冷哼一声,她转身回了屋。

萧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燕婷和夏雨绵,牵着夏清和的手,示意庄嫔一起离开。

走出没有多远,身后响起脚步声。

夏雨绵快步追了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她看着夏清和,眼圈微红:“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今天的事情也是我害了姐姐。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真的不是我让彩棠这么做的。”

顿了一下,夏雨绵的声音变得哽咽:“姐姐,你能相信我吗?”


别说夏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即使燕临风再放浪形骸,做事毫无顾忌,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抗皇命的事情。

现在他求娶夏清和……

怎么想,都不会是燕帝乐意见到的事情。

尤其是听过萧瑾分析的夏清和,更觉得怪异。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民女能高攀的?若是世子为了赢过少将军,想娶我,就更没有必要了。”

“哦,为什么?”

“因为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不可能嫁给少将军的。”

燕临风‘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还故意看向严凌枫的房间,再说话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被你拒绝,看来三年的庵堂生活真的让你放弃他了。”

是三年的庵堂生活吗?

不。

在那段日子里,严凌枫一直是她所有的期待,更是她生活里唯一却绚烂的光。

只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昙花一现吧。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未来。

不过她没有对燕临风解释的必要。

“世子要看少将军,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俯身行礼,抬脚离开。

时间尚早,又有冬日难得的暖阳。

夏清和没有回宫,而是带着莺歌去了不远的集市。

快过年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自在和放松,可惜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

“夏清和,你还敢出现!”

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刻骨的恨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发寒。

莺歌第一时间挡在夏清和身前,抬眼就看到苏纤柔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也不是怕事的,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喊小姐的名讳。苏纤柔,你信不信,只要小姐想,照样能让你重新成为贱籍!”

苏纤柔的眼神中明显闪过恐慌,但是很快消失。

她没有理会莺歌,而是盯着夏清和。

“你明知道他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利用他的同情心帮你达到目的?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满意了?”

莺歌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拦住了。

她冷眼看过去,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然担心他,不如将玉佩还给我,也好让他认清楚我的为人。”

“你……”

苏纤柔还想说什么,夏清和已经牵着莺歌的手离开,摆明不想纠缠。

苏纤柔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憎恨。

突然,她的眼神一闪,里面充斥着恶毒。

“大家快看啊!”

“她就是夏清和,冒充长公主和战神女儿的敌国细作,就是她害得清泉公主流离失所!”

一嗓子喊出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很快就将夏清和围了起来。

“是她吗?这也看不出啊。”

“是她,之前陛下祭天时带她游街,我见过!”

“战神和长公主为国捐躯,唯一的血脉受欺负,她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揍她!”

不知道谁向她扔出了第一个烂菜叶,瞬间周围人像疯了一样,拿起各种脏污东西向她身上丢去,还夹杂着各种辱骂。

夏清和懂武,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周围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她又怎么能下手?

一时间,她们被团团围住,砸过来的不仅是臭鸡蛋烂叶子,更是戳上她心头的尖刺。

“臭奸细,也敢冒充长公主之女!”

“你算什么东西,伤害公主!”

“打死你,为公主报仇!”

“……”

长公主和战神有守护京城的不世之功,纵然过十多年依然是百姓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现在得知夏清和的身份,完全是群情激奋。

她突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身份是偷的,那她用命还够不够?

当这个想法不断在大脑里蔓延时,身边莺歌的哭喊都开始飘远,而她挣扎的手臂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临街的清风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燕临风靠窗依着,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那个苏纤柔还真的是会使阴招,嚎了两嗓子就有人对付夏清和。啧,弄成这样,她很难脱身了。”

“刚刚说了求娶,现在就这么不闻不问,不合适吧?”

屋内的桌边坐着的男人,凉凉开口。

严凌枫嗤笑一声,偏头看过去:“我一个被拒绝的人算什么?她可是跪求太后嫁给你,你这么无动于衷……她真的是所托非人。”

静了几秒,他看萧瑾依然自顾自地喝着茶,又追加了一句。

“两次都是,真是惨。”

话声还未落下,一阵劲风袭来,刚刚还握在萧瑾手里的杯子,对着燕临风的面门袭来。

他动作灵活地闪身躲开,根本没有人前病秧子的模样。

“你这是谋杀啊!”

“别拿严凌枫那种渣滓和我比。”

燕临风似乎察觉不到他话语里的冷意,反而笑着凑了过去。

“渣滓?他为夏清和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倒是你,这么冷眼旁观岂不是比他更渣?”

萧瑾斜晲过去,薄唇勾起好看的笑容,狭长的凤眼里却冒着森森的寒意。

“刚刚活蹦乱跳几天,觉得日子太舒坦了?想重新躺回床上等死,我成全你。”

每一个字都冒着森冷的寒气,根本感受不到说笑的意味。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临风,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活该你,注孤生!”

萧瑾没有理会,重新拿了一只杯子,继续喝茶。

燕临风有点忍不住了:“你真的不管?他不是拜托你照顾她吗?”

“一个心有死意的人,是没人能救得了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两个人聊着天,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

是莺歌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事了,不是真的被打死了吧?”

燕临风刚刚说了一句,眼前就一道黑影闪过。

等他再度看向身侧,哪里还有萧瑾的身影?

“这个速度,是担心有负所托,还是另有原因呢?”燕临风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起身慢悠悠地下楼了。


“是。”

淡淡的一个字,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可能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低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

“事情闹成这样,太后很难不知道。苏纤柔就算没死,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对于皇家要杀的人,没有自杀失败的可能。

“苏纤柔不会真的想自杀,既然她的丫鬟去找严凌枫了,人大概是没事的。”

严凌枫。

即使只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头还是会漫上一层细密的疼痛感。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简单‘放弃’两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

垂眸,夏清和遮掩住眼眸里纷繁的情绪:“他能护住太后要杀的人?”

“那就得看,她在少将军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了。”

还真是扎心的回答。

夏清和离开司礼监,并没有回永和宫,而是到御膳房要了一壶温酒,去了祭雪亭。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被扫除,青石板路恢复了平日的光洁。

唯有亭子顶部和树丛中,还有白雪覆盖的痕迹。

她坐在亭子里,感觉着冷风从身边掠过,完全感受不到曾经的欢乐和欣喜。

酒水入喉,算不上火辣的感觉,却呛得她湿润了眼眶。

等一壶酒喝完,她已经有些醉得站不稳了。

“莺歌。”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夏清和站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不曾改变的祭雪亭。

长亭犹在,斯人已去,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就此别过了。”

轻轻地呢喃一声之后,她手里空了的酒壶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犹如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夏姑娘?”

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赶忙伸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她。

“大冷天,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姑娘似乎有点喝醉了,怎么办?是送她回永安宫,还是告诉萧公公?”

小太监不安地看着彼此,生怕处理不好引来责罚。

夏清和轻笑一声,眉宇间却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愁绪。

“当然是告诉萧瑾,他、他可是我的未婚夫!”

说到最后,她的笑声一声声响起,只是怎么听,都算不上愉快。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

夏清和在祭雪亭喝酒时,萧瑾乘着马车,去了苏纤柔在西城区的小院。

他叩响半开的门板,里面响起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她睡得浅,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

随着门彻底被打开,紧皱眉头的严凌枫看到站在门口的萧瑾。

他的脸上带着笑,狭长的凤眼里蓄满笑意:“打扰了,少将军。”

睡得极浅的苏纤柔嘤咛一声,严凌枫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声音和凛冽的寒风混杂在一起。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萧瑾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好似寒风密密织起的网,透着泠泠冷意。

严凌枫眉头皱起:“你是来闹事的?”

“本督出宫前,清和去了祭雪亭,还特意拿了一壶酒。”

萧瑾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严凌枫的身体却是明显一僵。

不过也只有一瞬:“我知道了。”

“少将军,”萧瑾的嗓音里的笑意不知何时消散,余下的就是清洌淡漠,“她在庵堂受的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你身后屋子里的女人,也没有你想的过的那么惨。”

顿了几秒,他的眉眼间划过些许不真实的叹息,才继续说了下去。

“三年前,她能为了你受尽世间万千苦楚。三年后,也能剥皮拆骨,放下对你所有的感情。你马上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严凌枫微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瑾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严凌枫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心头无端升起些许恐慌和不安,他要进宫……

“凌枫!”

房间里响起女人虚弱但惊恐不安的声音,他薄唇微抿推门走了进去。

苏纤柔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看上去卑微可怜又无助到了极点。

“少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拥有名分,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幸福就好。”

“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还有,夏姑娘……她真的要嫁给萧公公吗?”

最后一句话如细细的针,刺到严凌枫的心里。

他眸底闪过夏清和碾压过他伤口的决绝,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对她真好,我真希望,你能把对她的感情,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委屈脆弱的模样,是她与夏清和最是神似的样子。

严凌枫忍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将人拥入怀中。

……

萧瑾匆匆赶到祭雪亭时,就发现两个小太监在寒风中出了一头汗。

喝醉的夏清和,脚步踉跄,人却闹腾得厉害,根本不肯和他们好好走,几个人折腾得几次摔倒在地。

“夏姑娘,您别闹了,小的送您回去。”

个子低点的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了,直到一只手抓住夏清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谁?

他刚想跳起身,就看到萧瑾那身标志性的红色锦袍,吓得一缩脖子,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身体,又摔到地上。

“九、九千岁……”

“赏。”

淡淡地扔下一个字,他抱着夏清和大步离开,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夏清和靠在萧瑾怀里,醉眼朦胧地盯着他半晌,有些迟钝地唤着他的名字:“萧瑾?”

“还没有醉糊涂,能认得出人。”他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被认出是很开心的事情。

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认得出,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看都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刚刚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小太监,‘砰’一声再度齐齐摔倒在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男人,被捆绑着扔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

这还不是最扎眼的。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神色迷离,一看就不清醒!

“你怎么了?”

夏清和未经人事,根本不知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是本能感觉危险。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再向前一步。

可她的声音好似惊醒了地上那人一般,只看了一眼,他就陡然向她扑来,赤红的眼眸中透着暗色的情绪。

不过他的手脚被绑缚着,弹跳了一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被吓了一跳,斟酌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情况,伴随着一道娇笑声,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关心他啊?不过也是应该的,他会是你黄泉路上的相公。”

是苏纤柔。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昨天寒风中的娇弱和歇斯底里?

一张脸笑得灿若春桃,眉眼间尽是得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清和眉头微皱。

苏纤柔脱了奴籍,也只是普通的良家子,根本没有参加宫宴的可能性。

“很意外吗?”

苏纤柔一双眼睛笑得波光荡漾,媚态十足:“当然是凌枫让我来的,他说你啊,不服管教,就得给点教训。眼前这个人,他挑的,不错吧?”

严凌枫、燕婷和苏纤柔合伙害她?

对这点,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单说燕婷对严凌枫的痴迷,她见到苏纤柔第一件事就是动手!

夏清和与苏纤柔保持着安全距离,大脑快速运转。

“只要我大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到时候,无论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你和帮你的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苏纤柔哪里还有严凌枫面前的温柔似水?

“你明知我能进宫,都是凌枫安排的,竟然还想害他。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眼含怨毒地看着夏清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得她脸都变得扭曲。

“疼吗?还醒着就开始说梦话了。害人的,还敢让被害者下地狱了。”

“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苏纤柔怒极,从衣袋里拿出药粉对着夏清和撒去。

可是从进入暖阁之前,夏清和就一直处于防备状态。

她看到苏纤柔的动作,就伸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臂。

夏清和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躲过药包,拍在苏纤柔的脸上。

苏纤柔被吓得立即去抹脸上的药粉,夏清和却已经点在她的昏睡穴。

嘴巴动了动,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她就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地上的男人再度扑了过来,而他手脚的捆缚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

夏清和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心里明白燕婷到底想做什么了。

秽乱宫闱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死路一条。

她的眼神里晕染起一层寒意,想上前补几脚,身体一软却差点摔倒。

香,香里面被下了药!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体内已经涌动起异样的感受。

“哎呦,动作够麻利的。”

窗户被推开,燕临风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出现。

他翻身跳窗进来,一脚踩在还想跃起扑人的男人身上,对方瞬间没了声息。

这是病秧子?

夏清和手攥紧身边的柱子,压制着内心泛滥的情绪:“你……”

“别废话了,进去换了燕婷给你留的衣服,然后跳窗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随着体内翻涌着的躁动,只得作罢。

躲进内间,夏清和抖着手换好衣服,连感谢都顾不得说,翻窗离开暖阁。

燕临风把玩着手里的解药笑了:“忘记给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

夏清和走在寒风里,脚步有些踉跄,人也有点迷糊。

一时间,不确定到底去哪里合适。

突然脚下不稳要摔倒,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没有给你解药?”

略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响起,她却感受到安心,是萧瑾。

她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因为药效而变得酡红的脸蛋,声音更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撒娇。

“我难受,萧瑾。”

他眸色变暗,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下一秒,萧瑾将她打横抱起离开。

……

燕婷掐算好时间,给婢女一个眼神:“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是,公主。”

婢女出去不久,就神色匆匆地跑了回来:“公、公主,出事了!”

“胡说什么?今日是父皇的寿辰,谁敢胡闹?”

“那、那夏姑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主仆二人本就没有压低声音,再加上殿上的人都关注着这边。

尤其是庄嫔,她第一个坐不住了,走了过来:“休得胡说,污了清和的名声,你担当得起吗?”

“一个一无所有的贱民,还需要被污蔑?”

燕婷斜晲了一眼,又对自己的婢女抬了抬下巴:“说,发生了什么。”

“夏姑娘她……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奴婢不好意思说。”

殿内不是后妃就是各府的夫人,看那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庄嫔更是心下一沉,差点摔倒。

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出大殿,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燕婷为了这件事准备好久,此时自然也不会落后,视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立即不少人跟着她一起前往。

但是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几乎都被留下了。

来到暖阁附近,就看到有不少宫女太监站着。

而暖阁里,响起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在场的大多是妇人,哪一个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庄嫔,脸色变得惨白,还想阻止人们过去,燕婷身边的嬷嬷开口了。

“夏姑娘怎么如此大胆?竟然在宫里做出这等事情?公主,您身份尊贵,还是别往前去了。”

“什么事情?”

事情是燕婷一手设计的,她要的就是夏清和身败名裂。

现在她恨不得直接踹开门,看到夏清和丑态百出的样子。

为了自己的名誉,却还得假装一无所知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是清和?休得胡说!”庄嫔突然出声。

嬷嬷脸色微红,眸底闪过心绪,但是很快压了下去:“你自己看,那门都没有关上,地上的衣服不正是她的?”

天蓝色的锦缎,是庄嫔特意选的。

她身子一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燕婷却兴奋得一张脸都有点扭曲了。

从小到大,夏清和永远比她优秀,这一次,她要让夏清和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是谁去彻底推开那扇门合适呢?

正想着,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太后,里面定然不会是清和。她向来洁身自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庄嫔急得头脑发晕,完全没有察觉到求错人。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刺骨钢刀。

“既然你觉得不是她,那就去推开门,证明她的清白。”

什么?

庄嫔眼睛睁大,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她做了什么?

太后看着她,步步紧逼:“怎么,你也觉得是她?所以不敢去打开门?”

不,不可能。

夏清和极为聪明,怎么会中了这样的圈套?

何况有萧瑾护着,不会有事的。

庄嫔心中有一百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心里还是怕那个万一,可她没有选择地向着暖阁一步步走过去。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男女喘息的声音更加清晰。


“不要!”

跪在地上的严凌枫,终于说出了,自夏清和进来的第一句话。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乞求。

“清和,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我和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少将军。”

夏清和神色淡然,眼神却无比清亮:“既然只是意外,那为何刚刚严大人、严夫人斥责是我害你时,你只字不提?”

“我……”

她没有等他说完,就再度向燕帝行礼。

“陛下,大家怀疑事情是我设计的,还有一点是因为苏纤柔曾是民女的婢女。”

“但是三年前,她未曾和民女去清溪寺,而是由少将军为她脱离奴籍。”

“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所以今日苏纤柔之所以会出现在宫中,和少将军应该脱离不了关系。”

不是都说是她设计了严凌枫吗?

好,那她就真的设计给他们看看。

燕帝看着她,突然沉沉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惊得大殿众人,齐齐变色。

唯有夏清和神色自然,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柄战旗,更像极了他那早已亡故的长姐。

“所以,你觉得是严凌枫自己设计了这一出?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严凌枫是被设计了。

却摸不透燕帝的脾性,到底想如何处理此事。

“回禀陛下,最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之人,应该是苏纤柔。”

“将她交给东厂,不出一个时辰,定然能将真相完完整整说出来,至于少将军……”

夏清和清冷的眼眸之中晕染上一层含义,尤其是掠过严家夫妇身侧时,更是裹挟着一袭寒凉之意,惊得他们心头发颤。

“自然不会如此愚蠢地设计自己,但是他身为三军统帅,却中了别人如此荒谬的圈套,该罚。”

最后二字落下,惊得严凌枫身体都是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他半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燕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眼眸之中更是没有丝毫感情。

“三年清溪寺生活,看样子没有白过。今日,朕就准你和萧瑾大婚。”

“民女叩谢皇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清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但民女还有个不请之情,望陛下成全。”

“哦?”

她拿出一直藏在内袋的铁盒,恭敬地取出里面的免死金牌,高举过头顶。

“民女不敢奢求陛下免除庄家死罪,只求容大理寺秉公查办,不要让小人蒙蔽陛下眼睛。”

她相信萧瑾说庄家没事,不是骗她。

可事情已经至此,她也要选择站队,和太后划清界限。

拿出免死金牌,不是要免死,而是求一个公道的机会。

重要的是,燕帝本就是用庄家打压严家。

现在严家踩入泥淖,还得找理由放了庄家,夏清和给了理由,还能剪除一部分早已蠢蠢欲动的世家。

燕帝大笑,大殿之上如何看不出他的得意之色?

“准奏。”

太后的面色就阴沉到极点了。

她用庄家逼迫夏清和自裁的事情落空,反倒是让严凌枫成了朝堂的笑话。

接下来,严家走向如何?

夏雨绵嫁过去,还有意义吗?

……

永和宫。

庄嫔拉着夏清和,不断地询问去了暖阁之后的事情。

只是……这让夏清和怎么说?

她重点说了暖阁里发生的事情,对碰到萧瑾之后的事情,一句带过。

好在庄嫔看着她平安也没有追更就地,反而是红了眼圈。

“既然有了免死金牌,何必用在萧家身上?你帮严凌枫度过这一劫,他……”

“娘娘。”

夏清和打断她的话:“你还看不透吗?严家容不下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至于严凌枫,一个背弃了她的男人,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满是谎言的生活,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就算那样,也没有必要嫁给萧瑾啊!”

“不嫁他,今天的事情没有办法了结。”

庄嫔何尝不知?

她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你不是准备假死脱身吗?现在也可以。”

“娘娘,我不想躲了。回宫后,我处处小心,他们却步步紧逼。若是我真的假死,怕是尸身也会被他们毁了。”

到时候,就是真的死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这里和他们斗一斗。

“好了,娘娘。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许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看这身嫁衣,好看吗?”

她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个圈。

张扬的红色嫁衣,衬得她人比花娇,却让庄嫔更加心痛。

这么好的姑娘,命运为何如此待她?

压制心头的难受,庄嫔哽咽开口:“好看,特别好看。”

夏清和假装看不到,反而轻轻拨动袖摆。

“娘娘,这料子可是上等的红绫,上面的刺绣也是宫中第一绣娘精心打造的。说起来,萧瑾是真的有心了。”

婚礼是匆忙置办,但一应需要的物品似乎是早早准备好的,每一样都是上品。

但是她这般说辞不仅没让庄嫔展开笑颜,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和,既然你们的婚事已经无法更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宫内盛传,他有个红颜知己,叫红缨。”

“这些东西置办如此齐备,你怎知不是他为她准备的?”

萧瑾有心上人?

夏清和愣住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难不成,她恩将仇报了?

……

燕帝金口玉言赐婚,再加上萧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掌管东厂。

纵然准备仓促,又是除夕之夜,参加婚宴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就连燕帝都亲自去督公府喝了喜酒,还带上了被冷落许久的庄嫔。

夏清和纵然被红盖头遮住视线,也听得到婚宴如何热闹,更对萧瑾在大燕的权势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她是真的给自己找了个仪仗,还是抢了他心上人的位置?

忐忑的心情,在门板响起被推开的声音之后,达到了顶峰。

可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感觉一阵劲风从身侧扫过,紧接着就是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出事了!

扯下红盖头,她看到的不是萧瑾,而是严凌枫。

她清冷的眼眸之中漫上一层寒意,查看喜娘只是被打晕后,才重新看向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因为你,我还能为什么?”

严凌枫脸上满是哀凄之色,和洞房花烛的喜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你恨我,也不该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

“清和,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我真的是被设计了。”

“你不要赌气,和我走,我现在就带你远走高飞!”


东厂。

看押犯人的地方,总不会让人舒服。

但是夏清和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斑驳和潮湿,即使那些偶尔跑过去的老鼠,也不会引起她半分不安。

反观她曾经的婢女,苏纤柔就不一样了。

浑身哆哆嗦嗦的,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再加上一夜未睡的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也比她更像娇养的存在。

她双手抓着栅栏,眼泪一颗颗落下。

“少将军,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认出夏姑娘。她被围攻,真的不是我造成的。”

严凌枫裹着厚厚的大氅,被扶进去,就看到这一幕。

不等他开口,夏清和就做出了回应:“所以,昨天我们在将军府门口的集市遇到,完全是偶然。”

苏纤柔快速看了眼严凌枫,眼神里闪动过明显的不安。

“那边的集市比较热闹,快过年了,就想着去看看,采买一些东西。”

“是吗?”

夏清和脸上浮现出泠泠的笑意:“那还真的是巧,我以为你特意去看少将军的。”

“夏姑娘!”

苏纤柔突然对着夏清和跪倒,眼神中都是悲怆。

“我知道你之前就不喜欢我,现在因为少将军帮我解除了奴籍,就更不喜欢我。”

“可是也不能这样,就在我头上强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我确实爱慕少将军,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即使他肯帮我,也是因为之前我是你的婢女。”

“你现在这样步步逼迫,是非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夏清和冷眼看着她声嘶力竭地控诉,半点不在意。

严凌枫眼睛一眯,还是开口了。

“好好说话,清和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有人听到,是你喊出清和的身份。”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说之前我跟着夏姑娘,就算是为了少将军,我都不会这样做的。我不可能,伤害你喜欢的人。”

苏纤柔满脸泪痕的脸上,突然凄楚一笑,看向夏清和。

“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不舒服,那我愿意为了你们去死。”

“只希望夏姑娘日后,不要再怀疑少将军,我贱命一条,算不得什么。”

她咬着唇不许自己发出哭声,眼泪却一行行落下。

夏清和的脸绷了起来。

这哪里是,愿意为了他们的幸福牺牲,是要从言语上掐住她的脖子。

僵持之下,她突然笑了。

“打开牢门,给她三尺白绫。”

夏清和脸上的笑颜如花,却透着瘆人的寒意:“苏纤柔,我保证只要你想死,没有人会阻拦。”

“反正你也承认是烂命一条,留在世上是浪费万物,不如死了干净。”

风从漏风的窗框吹入,拂动她脸颊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妖女。

“说不定少将军心一软,还会让你入门。”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夏清和染上枯槁的麻木感。

现在她铺着笑意的眼神里轻狂又冷静,反而透出了几分当年张扬的气质。

“不过也可能和我一样,无人理会。”

她撩起右臂上的衣袍,露出手腕内部,那里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单单看着,也能想象当初划下去的人,心里是如何的悲伤绝望。

严凌枫看着那道道伤痕,瞳眸骤然收缩,眸底的疼惜满溢。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第一天接她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受尽苦难,身上有着不少的伤痕。

但是他半点没有想到,她竟然自杀过。

夏清和看着苏纤柔忘记流泪的脸,上前几步,隔着栅栏和她对望。

“我要想你死,还需要用逼的?你曾经是我的婢女,现在脱离奴籍又如何?要杀你,我依然有的是办法。”

萧瑾站在夏清和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身影单薄的小姑娘,唇角勾了勾。

这才有趣嘛,总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生气。

想报仇,就该亲自动手。

苏纤柔攥着裙摆的手不断收紧,眼眸里闪动着不满。

“对,你有的是办法,但是你凭什么因为我爱慕少将军就处处针对我?”

“三年前,少将军为你立下军令状,去了边疆。”

“我独自一个人,一步步跟了过去。”

“你知道我路上走了多久,脚烂成什么样子吗?”

“突然知道他被埋伏,我不管不顾地冲入战场,死尸堆里一个个找。”

“结果呢?他当我是救命恩人,帮我解除奴籍,置田买地,可他的心里只有你!”

“凭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比不上你!”

等那声音落下,夏清和怔住了。

她知道苏纤柔救严凌枫的事情,但当苏纤柔一字字吼出时,是另外一番感受。

果然,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这三年,比起她,苏纤柔吃的苦也不少。

周遭守卫的锦衣卫看着跌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的苏纤柔,眼中也闪过怜惜。

唯有萧瑾,他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菲薄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眼神凉薄到极点。

严凌枫的嗓音沙哑:“是我对不起你。”

“我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

苏纤柔捧着脸,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上:“是我非要喜欢你,明知你心里只有夏姑娘,还是不甘心。”

夏清和听着那一声声哭泣,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又觉得可笑。

她垂眸,轻声说:“放了她吧。”

“放了?”

萧瑾隔着栅栏,第一次睁眼看向苏纤柔,微凉的嗓音里缠绕着笑意。

“苏纤柔,你占尽便宜。不是你落几滴眼泪,委屈的人就是你了。”

苏纤柔似乎对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在他开口,并且是对她说话时,一时间愣住了,眼泪都忘了往下落。

“你喜欢少将军,没有错,可你三年前就有勾引少将军的记录。”

“明知是主子的未婚夫,你却想偷爬上少将军的床。即使杖毙也是应该吧?”

“是清和心善,只是罚你当了洒扫丫鬟,但是你一直记恨在心。”

他淡笑着,眼眸中透着玩味:“一步步走过去?你知道那是多远吗?要是路上没有车马载你,别说脚磨烂,你怕是命都没有了吧?”

“所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到底是怎么走过这一千里的?”


夏清和双手攥紧,内心很是不安。

每个人都怀揣着对未来的绮丽幻想,何况是严凌枫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出身世家,自身又是竣工在身,备受燕帝器重,未来不可限量。

一旦和她离开……

夏清和都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心里发虚。

不想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里的兴奋是遮掩不住的。

“你原谅我了?清和,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只是……”

他突然顿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无可奈何:“我需要时间,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一走了之。”

她没有时间了。

衣兜里的小瓷瓶坠着她的心,严凌枫的回答却让她心头稍松。

只要告诉他明天她会假死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就会顺利成型。

但是她还没有开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赶了过来。

“少将军,您怎么还在这里?您的护卫青砚,在外面都快急疯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

他示意小太监离开之后,对夏清和说道:“我得马上出宫了。庄家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现在你就回永和宫,什么都不要管了。”

说着他又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我很快就能带你走。”

夏清和看着他急色匆匆的模样,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只能点头应允。

至于眼前的御书房……

“夏姑娘。”

庄嫔身边的大宫女白露看到她面色一喜:“还好赶得及!娘娘醒了,她说您不能去见陛下!”

夏清和眉梢挑起,眼神里充斥询问。

白露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娘娘醒来听说您要见陛下,就让奴婢快来追您。还好赶上了!您快和奴婢回去吧,娘娘还等着呢。”

回到永和宫。

庄嫔面容带着忧色,却不见慌乱。

她看着夏清和进来,更是松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宫女们都出去。

“之前萧公公提点过我,这几天会有事发生。不过庄家只是引子,不会出事的。”

萧瑾?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娘娘对他,是不是过于信任了?”

她相信萧瑾,因为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实在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庄嫔就不一样了,身后的庄家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你离宫三年,不了解萧瑾。前朝后宫骂他的人不少,可他的话,却没人不信。并且……”

她看了眼夏清和,才缓缓开口:“我看得出,他对你是不错的。想来,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

不错吗?

确实挺好的。

起码自她回宫,几次受人责难,都是他出面帮忙解围。

此外,他还教她化解困局。

他口中的故人真的存在吗?

又会是谁呢?

……

一上午,夏清和过得恍恍惚惚。

午时在床上躺了一会,也完全睡不到心上,就想着出宫,找到严凌枫说明天的事情。

不想她刚刚起身,门口就传来莺歌的声音。

“小姐,萧公公派人传话,说该待您去看戏了。”

夏清和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萧瑾的声音。

明日,我去接你看戏。

只要到时候,你还愿意嫁他,你就一定能嫁他。

她心头陡然漫上丝丝缕缕的恐慌,是昨日听到这句话时,都不曾有的情绪。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简单收拾了一下,夏清和跟着传话的小太监走向宫门口,远远地就看到穿着标志性红色锦袍的萧瑾。

他面容俊秀,神色阴柔,与红色很是相配。

偏偏身为太监的他,并不给人女气的感情,反而透着儒雅,让人觉得他出身并不简单。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看着她那好似平静,却早已乱了心绪的眼眸,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弧。

“说笑了,既然是公公相约,民女自然会来。就是不知道,去哪里看戏?”

她应对得宜,他眸光却沉了沉,再开口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冷意。

“你还真的是有事萧瑾,无事萧公公。”

“……”

夏清和狐疑,称呼不对吗?

之前定了和他的关系,所以喊他的名字。

现在情况变化,称呼也变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向门口的马车走去。

一路上,马车里都很安静。

她想开口打破沉默,偏偏他闭着眼睛,像极了高岭之花,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督公,刚刚过去了。”

外面突然响起十九的声音,随之萧瑾睁开眼,淡淡地应了声。

“掀开帘子看看。”

看什么?

夏清和心下奇怪,却还是一眼掀开帘子。

虽说是冬日,却是晴好的天气,很清楚地看到前方有人纵马狂奔。

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严凌枫!

事情果然和她有关。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蜷了蜷,脸上的神色习惯性地保持淡然。

“公……”

说了一个字,她又咽了回去,还不忘轻咳一声:“这是要看什么?”

“这巷子,听说你之前常常来。”

萧瑾的声音不紧不慢,语调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细看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绵延的讽刺。

夏清和无暇思考他的情绪。

因为刚刚探头时,不仅看到了严凌枫,也认出了这是梧桐巷。

幼时,她听闻了这巷子名字,闹着要过来,就是严凌枫陪她来的。

巷子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新意,她却就是喜欢,还说要在这里买个小院,安家落户。

严凌枫更是一口应允,说是要在这里建造属于他们的家。

等他们渐渐长大,大人还会打趣。

直到夏雨绵出现,所有的一切才如落花一般雨打风吹去。

“想起来了?”

萧瑾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三年前,少将军就在这里买了院子。昨日他突然让人收拾打扫,你说,这院子这是有人要搬进去了吗?”

她放下帘子,也垂眸遮掩住眼神里闪动的情绪:“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马儿长嘶,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我说还叫看戏吗?你还是自己看吧。”

好听的声音却像是编织着陷进,带着层层蛊惑。

夏清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手抖了几次,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

她看到马还没有完全停住,严凌枫就跳了下去,可见他到底多急切。

当然她也看到,他向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冲了过去。

严凌枫扯过衣衫单薄矗立在寒风中的苏纤柔,英俊的脸上染着愠怒。

“你做什么?身体还没有好,就跑出来吹风,连大衣都不穿!”

声音抬高,就是夏清和想假装听不到都很难。

苏纤柔被拽着,不停挣扎:“放开我,你别管我!”

尖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站了显然有一会儿了,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带上青色,唇上更是泛起一层白。

就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少将军!严凌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严家财大气粗,梧桐巷从东到西这么长,你为什么非要她住进这座院子?”


京城数里之外的尼姑庵。

“小姐,真的要假死遁走吗?”

夏清和的双手满是冻疮,神色平静地将手中的信扔到火盆中。

“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或许、或许少将军是有苦衷的!”

莺歌心疼地看着夏清和,想去抢被焚烧的信笺,又不敢。

“小姐,少将军对您多好,您是最清楚的!”

“三年前,所有人都说您是北夷的探子,是少将军以命相护,您才没有被送到教坊司。”

“他却因为殿前忤逆陛下,被罚去戍边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每次出战他都自请为先锋,就是想早日立功回来见您!”

“在他心里,您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是吗?

夏清和满眼嘲弄。

那个为了她能不要命的男人,却在戍边的三年里金屋藏娇。

想到手中信笺上的一字一句,都是他抱着别的女人写下时,一颗心就被刺得千疮百孔。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忍受所有的折磨就是等着他回来,而他却夜夜与情人交颈而卧……

父母亡故,他抱着她许诺会呵护她长大。

真公主现身,他以命护她周全的深情厚谊。

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她将手里的信笺全部扔入炭火盆,看着突然冒高的火焰,神色漠然。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回京了。”

回去才能早做准备,她要在十日后的皇帝寿宴上送所有人一份惊喜。

……

天蒙蒙亮,门被轻轻敲响,严凌枫温柔的声音响起。

“清和,我来接你回去了。”

不知道期盼了多少次的话,此时听来格外可笑。

尤其是坐在黑暗中的夏清和,手里握着的是苏纤柔挑衅的纸条。

他要了我一夜,还舍不得放开我。

所以,我是坐着马车和他一起来的~

在马车的软垫里,我还给你留了好东西哦。

柔儿……曾经是她宫中的婢女,容貌与她有三分相似,却喜欢耍手段。

她向来不喜欢柔儿,严凌枫是知道的,却还……

只是看着那几行字,夏清和都能想象出对方得意的神色。

她却好像在流了一夜的泪之后,眼泪都干了。

点亮烛火,烧了那张纸条后,她起身走到门口。

随着门被拉开,意气风发的严凌枫出现在眼前,而他眼神里的怜惜显而易见。

“你怎么还穿着僧袍?昨天送来的新衣服不喜欢吗?”

说完之后,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在怪陛下?你应该知道陛下对长公主的感情。”

“长公主夫妇又是为了保护大燕而身亡,结果刁奴欺主。”

“趁着长公主虚弱时,将刚刚出生的公主和你调换,陛下难免不忿,而你的身份……”

夏清和微微蹙眉,她为什么就应该知道别人的感情?

一直小心注意她情绪的严凌枫,立即停止了长篇大论。

“清和,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身份被换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金尊玉贵地过了十几年,公主却受尽苦难,总要还她的。”

确实要还。

她作为长公主和战神遗孤,六岁便被接入宫中,是燕帝亲封的清河公主,受尽宠爱。

直到嬷嬷临死前说出当年的真相——

她受到北夷的渗透,将长公主的女儿和夏清和调换。而夏清和,本身是当暗桩培养的。

转瞬之间,所有人都有了辱骂她的资格,甚至有人提议送她去教坊司!

直到严凌枫出现,如一道光出现在她不安的眼神中……

可他终究还是背弃了她。

她低眉顺眼。

“少将军说的是。”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她喊他……

“你喊我什么?”

“少将军。”

她眼神清明,神色淡然:“陛下召我回京,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严凌枫盯着她半晌,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这里受了三年的苦,心里有气也正常。

“马车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暖炉、软垫都备好了,还有你喜欢的茶点。”

夏清和微抿嘴唇,带着一点期待看向马车。

只是根本不需要掀开软垫,那抹艳红色的肚兜格外扎眼。

她微微后退:“少将军,我坐马车于礼不合。能劳烦少将军,给我安排一匹马吗?”

他对她的冷漠有些恼,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软垫下的东西,慌乱地闪身遮住,心里翻上羞愧。

“牵匹马过来!”

她翻身上马,寒风呼啸而来,吹透身上单薄的衣衫,内心却一阵释然。

不是她的,终究不该惦念。

严凌枫收回落在她纤瘦背影上的视线,目光变得无比森寒。

他一把拽出躲在马车后面的苏纤柔,抬手扣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字一句更是逼仄生冷。

“你故意的?我跟你说过,不要让清和发现我们的事情,她是我的底线!”

“别忘了,我到底为什么留你在身边!”

三年前,在夏清和去了尼姑庵之后,她抓住机会爬上严凌枫的床。

不仅脱了奴籍改回本名,严凌枫还给她置办了宅子。

她对夏清和没有丝毫感激,有的只是痛恨!

明明她和莺歌都是婢女,夏清和对她们的态度却大是不同!

她会让夏清和明白,看轻她是最大的错误!

苏纤柔以最像夏清和的角度,抬眸委屈地看向严凌枫。

感觉到他手上松了力道,立即软声开口。

“都是不小心嘛,不过她不是没有发现吗?回去还有两个时辰,我补偿你好不好?”

妖娆魅惑的眼神,配上衣服摩擦间露出的大片肌肤,上面还有暗红色的印记。

他眼神阴沉,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粗粝的石头擦破她细嫩的肌肤,却得不到他半点怜惜。

趴在地上的苏纤柔眼神变得阴冷。

她要成为将军夫人,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严凌枫骑马追上夏清和,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声音柔和。

“你身体不好,就这么一路回去,怕是要感染了风寒。”

带着他体温的大氅披在身上,惹得她一阵鼻酸。

明明是他背叛了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那抹殷红在她眼前泛着妖异的光芒,夏清和扯下大氅。

“少将军,这与规矩不合。”

“清和,我知道你气我。但是你若真的染了风寒,庄嫔该多难过?”

他抬手压在她肩上,重新将大氅给她披好。

庄嫔……那个待她如女儿的人,却因为她从庄妃成了庄嫔,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头。

夏清和没有再反抗,低着头轻声说:“多谢少将军。”

严凌枫心头苦涩。

他的小女孩,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相信我,清和,以后你都不会再受苦了。”

“回京之后,我就会向陛下启奏,允准我们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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