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荧陈烬的其他类型小说《他桀骜不驯,却十分好撩全文》,由网络作家“初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如果说温荧对陈烬的第一印象是反感,第二印象是没那么畜生,第三个观感,就是嫉妒。对,不是向往更不是恋慕,而是,嫉妒。那是温荧第一次觉得,嫉妒这个词,也可以存在于异性间。明致是海市市重点,重本率高达80%的高中,规章制度管理得很严,坚决不允许学生在学校玩手机影响成绩。但有些学生家住的远,所以有的班允许带手机,但早上来了一律收齐上交,锁到教室后面的柜子里。钥匙只有班主任才有。黄老师的意思很明确:“手机带来了就乖乖上交,没有的就永远别让我发现,在校一经被发现玩手机,直接吃处分。”所以不少同学都绞尽脑汁偷藏手机,像什么交坏掉的备用机,用计算器冒充,干脆谎称没有手机的,什么都有。最牛逼的是潘柏,跟绑炸弹似的怀揣五六部手机,交了一部还有一部,没收...
《他桀骜不驯,却十分好撩全文》精彩片段
如果说温荧对陈烬的第一印象是反感,第二印象是没那么畜生,第三个观感,就是嫉妒。
对,不是向往更不是恋慕,而是,嫉妒。
那是温荧第一次觉得,嫉妒这个词,也可以存在于异性间。
明致是海市市重点,重本率高达80%的高中,规章制度管理得很严,坚决不允许学生在学校玩手机影响成绩。
但有些学生家住的远,所以有的班允许带手机,但早上来了一律收齐上交,锁到教室后面的柜子里。
钥匙只有班主任才有。
黄老师的意思很明确:“手机带来了就乖乖上交,没有的就永远别让我发现,在校一经被发现玩手机,直接吃处分。”
所以不少同学都绞尽脑汁偷藏手机,像什么交坏掉的备用机,用计算器冒充,干脆谎称没有手机的,什么都有。
最牛逼的是潘柏,跟绑炸弹似的怀揣五六部手机,交了一部还有一部,没收一部还有一部,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陈烬那酷逼拽王更是不可能交,校方也压根不敢逼他上交手机,只求他别放肆到公开课上玩就谢天谢地了。
温荧骨子里就是个不服管的,虽然不会玩,但偶尔会和外婆发消息,所以一直藏在书包夹层里,没有上交。
可那天,意外发生了。
一个名叫张雪的女生没交手机,翻来覆去的找了整整一天没找到,最后只好向班主任汇报,放在书包里的手机被偷了。
还是刚上市的iPhone7最高配置,大几千块。
学校调了那天的走廊监控,显示大课间大家下去出操的时候,只有温荧一个人进出过教室。
可事实上,那天她痛经,坠痛难忍,向老师请了假留在教室。
好像每个班碰到点遗失物品的事,所有人总会下意识把矛头对准全班那个家境最贫寒的人。
黄老师不信是她干的,但温荧还是被年级主任叫了家长。
温妙蓉踩着高跟鞋上楼的时候,全校人刚结束完课间操,在运动员进行曲中成群结队地上楼进教室。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温荧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被温妙蓉抢夺拽去,倒豆子般稀哩哗啦把书包里所有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嗓音尖锐:“偷人家的手机呢?拿出来!”
所有经过的同学都向她望来,那赤裸尖锐的眼神让温荧一辈子都忘不了。
里面花花绿绿的课本、沉甸甸的水杯、餐具汤勺、卫生巾全都摊开散落一地,宛如最锋利的尖刀,把温荧的廉耻心和自尊心全都剁得体无完肤,不着寸缕。
外婆偷偷送她的iPhone6s被温妙蓉捡起,扬手就被掼在地上:“哪来的?!是不是偷你同学的?!”
手机内外屏被摔的四分五裂,玻璃碎渣四溅。
下坠、沉溺、窒息。
然后,消亡,再无声息。
温荧像个被抽干灵魂的木偶,麻木又机械地任由温妙蓉无休无止的指着鼻子谩骂、推搡,像是灵魂已经冲破躯壳,漫无目的飘到了另一个星球。
恨不得挣出这具伤痕累累的傀儡,钻入唐栀的体内。
温荧是个极为理性冷血的人,可此时此刻,胸膛里如有个恶毒的小人在疯狂诅咒,尖利地狂叫。
如果温妙蓉死了就好了。
如果她走在路上出车祸就好了。
如果她染了一身性病被那些老男人抛弃就好了。
还是经过的同学好心帮她把东西一个个拾起,她才如梦初醒。
温荧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在这一刻,她脑海中竟诡异地浮跃出一个颀长挺阔的身影,她一点也不想被他看见。
丑陋、不堪、颓丧、被冤枉小偷、有个当三的妈……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想被他看到。
她挡在那些杂物前,七手八脚地捡得飞快,直到人潮退去,余光还没瞟见陈烬的人影,才鬼神使差地松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隔壁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带她们去了办公室。
门一打开,温荧的目光就和里面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玩手机的陈烬,撞上了。
少年身量挺拔高挑,肩背挺阔结实,双腿交叠,面部线条精致立体,单手灵活地操纵着游戏,衣领凌乱地微敞开,浑身的野性不羁。
她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微微蜷起。
陈烬眼眸微暗,掠过她的脸,看向身旁,眸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声线冷彻又嘲弄:“没打到那帮孙子三级残废,我已经很客气了。”
他摊了摊手,表情更显不耐烦:“要通报批评,还是处分,各位老师,请吧。”
温荧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围了两三个人。
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肘夹公文包,看着四十多岁,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
只是明显尺寸不合的西装裤松松垮垮地垂着,腰间挂着一串崭新的大金钥匙串,那公文包上还别着个绿色的悲伤蛙,模样看着有几分滑稽。
“陈厅长,我必须把这个情况给您反馈,
陈烬是要造反了,无法无天了!我当教导主任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难管的学生!”
教导主任唾沫横飞,
“就因为体院附的学生不满开学的篮球赛比分,想跟他们切磋一顿,人家也只是小打小闹,陈烬居然把人家队长腿骨打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你让我们怎么给人家父母一个解释?!”
“那就别解释了呗。”
陈烬长臂搭在椅背上,扯唇讽笑,
“小打小闹?潘柏都被那帮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您眼睛不要呢可以捐了,看不见?”
温荧这才注意到旁边龇牙咧嘴躺在另一侧的潘柏,脸上淤青遍布,腿上更是惨不忍睹,包扎的纱布都染红了好几条,一看对方就下了狠手。
看情形像是体院附的人不满篮球赛结果,又不敢动陈烬,就找了个机会拿潘柏出气,被他出头了。
没想到他还挺护短的。
温荧默默地想。
看她可怜,给口吃的。
不应该,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和他划清界限。
温荧闭了闭眼,从手机里找到陈烬的微信,点开,拉黑,一气呵成。
告诫自己,当断则断。
熄屏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号码又响了起来。
她心脏一颤,接起,那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哐当哐当砸东西的重响。
温妙蓉颤声哭叫:“别……别砸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这周就把那二十七万还了!”
锵的一声刀掷地的声响,温妙蓉撕心裂肺的痛叫。
“别打了!我女儿兼职写稿赚了不少钱,你们问她要……”
“你女儿?”
温妙蓉就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对!她还存了很多奖学金私房钱,得过不少作文竞赛奖!”
温荧攥紧了手机,轻嘲一笑:“你被那么多大款包养,27万拿不出来吗?”
“少特么废话!”
男人声音狠戾,“你是她女儿吧,给句准话,今天再不还钱,老子弄死她!!”
一声重响,温妙蓉凄厉的尖叫响起,在暗夜里可怖骇人。
温荧心脏狂跳,指尖发颤。
脑海鬼使神差浮现出白发苍苍的老妇身上披着白盖头被送进太平间,担架的急促脚步声,电图“磁——”的下坠,众人哀恸的啼哭声。
胸腔剧烈震动着,指甲将皮肉抠出了血,她咬着拇指,将喉咙里的哽咽全都咽了回去。
半晌,翻出了今晚赢得的那张卡号。
又写了张欠条,拖潘柏发给了陈烬。
……
新的一周,上完下午两节古代汉语课,辅导员就在班群里发了条通知,让新学期还没选社团的人赶紧进校园网把社团和选修课选了。
她对中国历史很感兴趣,报了历史文化古籍的选修课,但社团五花八门,有意思的社名额基本都满了。
桑眠:【!!宝贝,快感谢我吧!户外旅行社还差最后两个名额,我帮你也抢了一个】
【听说这个社福利超多,每学期都能全国各地在外面免费旅游,酒店餐补费学校全包!】
【你每天窝宿舍都快长蘑菇了,就要去外面晒晒太阳!】
桑眠知道她有焦虑症,也不怎么喜欢运动,温荧弯了弯唇,刚要发个线条小狗抱着爱心的表情包,桑眠又发来一条。
【对不起,我听说陈烬也报了这个社,你不会怪我吧qwq】
【我是为了周时宴报的,我真的没想到陈烬也在/对手指/】
温荧唇畔翘起的那点弧度慢慢僵直。
但是报都报了,现在退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想的啊?真对他没感觉?那天我看到你坐他车里,还以为你们冰释前嫌了……】
温荧睫毛轻颤,冷静地敲了几个字:【互相都没感觉。】
桑眠:【我一直觉得他还喜欢你,你何不趁机会跟他把当年的事跟他说清楚?】
温荧有些怅然,冷静地回复:【他不是喜欢我,是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新鲜感作祟】
桑眠败下阵来:【那好吧,作为补偿,我要把我单身的表哥介绍给你认识!他真人巨帅,和我们同校同届的,新闻系的,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温荧没什么兴趣回了个好。
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绩点和赚钱上,实在没心思恋爱。
从机房选完课,又去图书馆晚自习到十点多,温荧在路上撞见了巡检大一新生晚自习经过的闻屿。
他琥珀色的眸子微讶,带着浅浅笑意:“又是你啊。”
不止三次。
早在新生接风之前,他就偶然在办公室见过今年转来的学生档案。
惹人浮想联翩。
好像说的是字面意思,又好像故意让她误会。
她忍不住想起了开学之前从军训基地回来的大巴上。
后排男生嬉笑调侃陈烬不仅手指很长、鼻梁高挺,第三条腿还尺寸可怕。
……
救命。
强忍把他拉黑的冲动,温荧将手机关机,背着书包往家走。
这一带是还未拆迁的老式新村,破旧斑驳,挨家挨户,每家一楼门口都有个院子。
一楼熟悉的那扇铁门大开,里面传来砰砰砰的摔东西声。
温荧心头一跳,勒紧书包带慢慢往前踱。
刚走到门口,一个沉甸甸纸箱子就迎面飞了出来,里面的《故事的解剖》《电影剧本写作基础》《加缪笔记》混着一沓写的满满的笔记本全被丢到了泥泞的水潭里,脏水溅了她一身。
“你真是有钱人,还在写小说,我怎么跟你说的?!啊?!”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她被揪着头发往柜子上撞,温妙蓉抄起衣架子往她头上砸,力道极猛,一下一下,砸得她后脑勺温热一片。
“瞪?你还敢瞪我?!你再摆出这副死相?!!”
她抄起鞋底板就往温荧脸上抽,甩得温荧腰掼在桌角,视野一片模糊,黏腻的、温热的血沿着后脑勺往下淌。
温荧胳膊被拧住,尖长的指甲发狠地掐进她的皮肉,刮骨剜心般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额尖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再铮铮铁骨的人,也敌不过一个常年拳打脚踢的中年女性,温妙蓉外表看着柔媚贤淑,骨子里劲道却猛。
反抗是没用的,只会迎来更歹毒的虐打。
暴力会教再倔强反叛的骨头听话。
温荧那刚硬的,永远挺拔的坚韧腰杆像是被折断的芦蒿,倔骨被碾碎成一摊烂泥,只留下两粒倒挂的、支离破碎,淌满了血的空洞眼珠。
“还写不写了?”
纵使被摧残得浑身淤青,她咬牙硬是将那“不”吞回了肚里,强忍着眼泪一滴没掉,一声不吭。
温妙蓉打累了,终于罢手。
“自己把这里收干净,别碍着人家走路。”
温妙蓉把她写满了剧本的笔记本撕碎掼进了外面的垃圾桶,就回屋了。
温荧被拎到门外的垃圾桶前,像一条狗匍匐在地,披头散发毫无尊严。
“烬哥,第一次带你来我家玩,这边比较寒酸,你不介意吧?”
拐角传来潘柏嬉皮笑脸的闲聊声,两个男生吃着冰棍并肩往这边走来。
温荧一抬眼,就撞上了此时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烬。
——不要。
——不要看。
——不要看我。
——求你了。
那双漆黑冷沉的瞳眸落到她脸上,又触及她的双眼,只一秒,便移开了视线。
温荧高高悬起的心脏滞空片刻,喘了口气,又猛地坠入了谷底。
他是在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他也觉得她浑身脏兮兮的很恶心吗?
他是否也,为有她这样的同学而感到丢人?
温荧心脏狂跳,手脚发软,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麻痹了心脏,兜里他的手机都有点烫手起来。
回过神来看去时,巷子口那两道身躯早已没了人影。
她重新扎好头发慢吞吞地挪到家,不到几分钟,大门就笃笃被人敲响。
走进来三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我们收到一则匿名举报,声称你们家有人家暴,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温妙蓉从房间里走出来,神色微僵,笑容温婉:“警察,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呀?家里就我和我女儿两个人,没有男人,有谁能家暴?”
让温荧第一次觉得,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可平,海可填。
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天还没塌下来呢。
温荧用最快的速度收好了课本,沐浴在四周人艳羡她不用考试的目光中,背着书包下了楼。
麦穗般的马尾随着台阶一蹦一跳,被阳光浇灌上生机的金光。
她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门外陈烬坐在一辆黑色重型机车上,两条长腿懒懒撑地,一手闲散搭在车头刷手机,拎着头盔的手修长骨感,冷白调,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包。”
觉察到她来了,陈烬眼皮也未抬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温荧犹豫了两秒,慢吞吞地将沉甸甸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递到他掌心:“很重,会不会——”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话没说完,陈烬就给单手揽到了肩上,轻嗤一声。
“这有两斤么?”
车座挺高,温荧攀着他遒劲有力的小臂斜坐上了机车后座,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局促得不知道该放哪。
“温荧。”
他凌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像是被她气笑,“手该放哪,要我教你么?”
“抱我。”
“手环着我的腰。”
“扣紧。”
机车上了马路有多惊险温荧不是不知道,乖乖地将双臂攀上了他劲瘦的腰,还能感受到布料下坚硬贲张的肌肉密度。
发动引擎声响起,潘柏从教学楼急匆匆地奔来,手里抓着什么东西,上气不接下气。
“……温荧,你的笔记本忘拿了。”
温荧疑惑,她明明记得刚收拾书包已经清空桌肚了啊。
潘柏将一个熟悉的古风封面笔记本塞到她怀里就匆忙走了,急骤的机车轰鸣声响起,狂风袭来,吓得她赶紧环紧了陈烬的腰。
天光大亮,十点的阳光透过飘扬的柏树缝隙,一捋捋地洒在温荧白得透明的脸上,灼得她睁不开眼。
狂风肆虐,柏杨被吹得哗啦作响。
在一片穿堂过境的飓风中,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早晨,在一场头发被风吹的缭乱飞舞的关口。
温荧一手攥着他的腰,屈肘艰难地揭开了笔记本。
她写满了小说的、被温妙蓉昨日撕成一片一片扔进垃圾桶的记本,被透明胶带一页一页黏得严丝合缝、完好无损。
一张黄色的便签掉了出来。
只有一句话。
【没有永恒的梅雨季,只有久违的艳阳天。】
打车逃回通大的路上,温荧整理着凌乱的衬衣,肌肤上好似还残留着他指腹的余温,后悔地攥紧了手指。
脑海里翻滚着这段日子零零碎碎的记忆。
也太荒谬了。
这算什么?
温荧不是没设想过多年后和陈烬偶遇的场景,比如在大街上撞见他和新女友十指相扣;
亦或是在朋友圈刷新到共友透露的他的生活近况;
又或在哪个餐厅偶遇他拭去女伴唇边的饭粒,等等。
但绝不是这种,在他车上坐他大腿上暧昧纠缠,被他咬了脸吻,甚至失控到一起进了民宿的程度。
好像自从那日他生日ktv给他按摩后,他们的关系就开始脱轨。
温荧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被打断的计划,难以预测的分数,叫人抓肝挠心,烦躁心乱。
陈烬是个很典型的狮子座,自尊心很强,再贵的东西掉了都不会捡。
温荧百分百坚信他不可能回头。
和她一样。
她也并不觉得他对她还有什么未了的情愫,而是想玩玩她,逗逗她,就像回头逗弄一只流浪狗一样。
他这人向来如此,直白得露骨,毫不给人留情面。
女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红了眼眶,气得夺门而出。
游戏结束后,温荧被迫留下吃了会蛋糕,直到八九点,女生们都结伴回家,她才提着空桶走进包厢收拾起来。
陈烬和几个男生上了会所二楼,言谈之间,温荧听到他们在商讨着什么股市、资金运转之类的字眼。
她把拣好的碗筷拎进后厨,默默盘算着加一晚夜班的提成。
来往中,她敏锐察觉到那帮人上楼梯转角时,那人透过人群蓦地瞥了她一眼,等她看过去时,只捕捉到一截黑色背影。
等她把一地狼藉的包厢清理干净时,已暮色四合。
“哟,小温,还在忙呢。”
中年啤酒肚经理推开门,将门关上,笑着将一杯果汁递来,“天这么热,肯定累坏了吧?来,经理请你的。”
温荧径直后退,防备拒绝:“谢谢,不用了。”
她长相清冷倔强,透着几分厌世的冷郁,不笑时眉目疏冷,难以接近,无端让人心底发痒,萌生一股势在必得的摧毁欲来。
“你还想继续在这干的话……”
男人身子朝她逼近,摸着她的手强硬地往松松垮垮的皮带处塞,“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放开!”
酒气熏天,温荧强忍着胃里的恶心,闭了闭眼,瞅准了男人晃神的瞬间,另一手抓起桌上的高脚酒杯就往他头上砸。
玻璃迸裂,男人吃痛松手,温荧夺门而逃。
“臭婊子!”
男人反应很快,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
温荧仓皇后退,不知不觉就攀着楼梯扶手逃到了二楼卧房走廊。
“看老子今晚上不玩得你哭天喊娘!”
眼看男人就要上前抓走她,下一秒,身旁的卧房门骤然一开,她手腕被攥住,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房间。
“……陈陈陈、陈少?”
熟悉又陌生的薄荷青柠香将她笼住,经理在看清覆下的黑影时,吓得慌忙堆起笑,吞了口唾沫,
“这妞……是您的人?”
陈烬倚在门框上,一手将她的小身板往里拨,一言不发地攥住男人的手,掰着他刚才来碰温荧的手指,往上一折。
“啊——!!”
脱臼的脆响,狠狠剐蹭着温荧的耳膜。
前几秒还神气活现叫嚣着要弄死她的经理,三根手指就这么断了。
“滚。”
男人痛得脸色煞白,哀嚎着跑了。
危机解除,温荧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就听到啪嗒的关门声。
宽敞的豪华标间套房,落地窗前能一览无余繁华的夜景,温荧却觉得逼仄不已。
她局促道:“今晚多谢你了。”
陈烬无声轻哂:“你经常做这种事?”
“…什么?”
“天天给人打白工?”
他漫不经心往她身上扫了眼,薄唇勾着狎昵,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侮辱人,“你辛辛苦苦在这上班,他们却拿你当陪睡的,值当?”
温荧沉默片刻:“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数。”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没有点自保的技能傍身,你也敢在这干?”
温荧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忍不住颤栗。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接起,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粝的质问:“温妙蓉,臭婊子!你欠了老子二十七万,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温荧冷声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温妙蓉。”
“操!”那边飚了句脏,冷笑,“她担保人就填的这个号码!下个月之前给老子把钱还了!不然弄死你们娘俩!”
她掐断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了陈烬暗的不透光的瞳仁。
火辣辣的尴尬袭来,她张了张唇,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房东老太。
“温荧啊,不是我说你们,你妈带着你搬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们是押一付三的,还差六千八什么时候交啊?”
老太婆语气不悦,“电话打也打不通,侬想哪能?白吃白住是伐?”
“我明天就交。”
她扯了下苍白的唇,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奶……”
话音未落,那边就挂了电话。
温荧无力地耷下眼,冷不丁撞进瞳仁渐深的男人眼里,攥紧了五指。
她自尊心强,从不喜麻烦别人,更不会主动问人借钱。
更遑论,那个人,是陈烬。
她并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瓜葛。
陈烬点了支烟,靠在床头,不紧不慢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心照不宣地没提电话的事,目光描摹着她冷清的眉眼:
“知道怎么取悦男人吗?”
温荧神色一僵,双臂防备挡住胸口,强装镇定:“我只卖酒,不卖身。”
她没想到,阔别三年,他竟变成了如此一个浪荡纨绔的坏胚。
更不曾想,沦落到这个窘迫难堪的处境被他尽收眼底。
陈烬笑得痞:“没让你陪睡。”
“最近正好有些腰酸背痛,你除了会卖酒,应该还会推拿按摩吧?”
他嗓音透着沙砾的性感,“过来,给我按背。”
“……”
温荧怔了怔,完全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件她曾随口一提的小事,太阳穴突突直跳。
见她不动,陈烬斜眼睨她,悠悠然的眼神勾得温荧动弹不得:“钱不想要了?”
“你真以为,你那面子能值几个钱?”
嘴毒、自负、狂妄至极。
她自然不是拉不下身段之人,人被逼到绝境,哪里顾得上什么尊严。
在陈烬的注视下,温荧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慢吞吞挪到了雪白的大床前。
他掐灭烟,那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俊美绝伦,手勾着黑T衣摆,当着温荧的面径直将上衣套头脱掉了。
瓷白紧实的腹肌瞬间一览无余,山峦起伏的线条一路从喉结绵延到腰腹,手臂青筋贲张,刺激着她的眼球。
温荧寡淡地抿了下唇:“可我不是专业的推拿师,你要不——”
“精油在那边。”
没等她说完,就被他强硬地堵住了后半句,下颌朝柜子处轻扬。
温荧走过去,打开矮柜,在琳琅满目的芳香按摩精油瓶里挑了一瓶柠檬柚子味的,旁边还有一副乳胶手套。
她心下狐疑,白宫会所什么时候开了按摩业务?
且,以他的身份,什么一流的按摩技师请不到?
“为什么是我?”
闻言,陈烬如皇帝发号施令般,懒洋洋趴在床垫上,有些好笑地睇着她,“这个点我去找人按摩,谁知道送来的都些什么人?”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民警低斥一声,招手让浑身伤痕的温荧过去,神色严肃,“这是你亲女儿吧?被你打成这样?”
“哪有那么严重。”
温妙蓉笑得柔媚,“就是她心思不放在读书上还在瞎写东西,我教训她了几句。”
“教训是吧?那你跟我们去趟所里,做个笔录。”
“小姑娘也跟着一起去。”
温荧抿了抿唇,抬头出声:“警察叔叔,我想问下是谁报的警?”
民警掏出手机看了下:“是个197开头的号码。”
陈烬。
温荧呼吸一窒。
她清晰地记得,他可从未撞见过温妙蓉殴打她,怎么知道她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心脏像是突然缺了一角,她冷不丁想起了上次被误会偷手机遭请家长,被温妙蓉在走廊上倒书包羞辱的那天。
难道,被他,看到了?
……
次日清晨,温荧觉得右眼视线有些模糊,连教导主任都发现了她的眼睛红肿了一块,关切问她怎么回事。
天很热,所有人都穿着夏季短袖校服,唯有温荧穿着长袖衬衫,在人群中像个异类。
正逢出操,巡视的教导主任一发声,全年级人刺眼的目光齐刷刷全向她看来。
就在温荧绞着指甲支支吾吾时,陈烬正顺着队伍末尾松懒走来,黑眸轻瞥,风轻云淡信口接过话茬——
“她身上过敏,才穿的长袖。”
温荧呼吸一沉,干涸贫瘠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及时雨,枯木逢春,抽枝发芽。
他就像她的生长液、及时雨,让她拼命汲取养分借光生长。
教导主任颔首,以为她脸上的是疹子,没再问,担忧地叮嘱:
“严不严重?实在难受就请假去医院看看,落一两节课回头问同学笔记补上,别逞强。”
“谢谢张老师,我没事。”
温荧强颜欢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算了吧。
温荧,忍一忍就过去了。
还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温荧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算了吧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能够救自己的只有你。
却在老师转身时,委屈的眼泪浸透了眼眶。
心不在焉地做完早操,课间活动就要上楼时,温荧眼前蓦然覆下一道黑影。
陈烬逆着光,颀长挺括的身影高高笼在她头顶,立在教学楼台阶前,一把攥住她胳膊:“去医院。”
“什么?”温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陈烬骨廓分明的手指捏着两根班主任开好的出门条,另只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强硬地扣住她的脑袋,替她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拭干净。
他脸色平静,黑沉讥诮的瞳仁翻涌着愠怒的浪潮,却被他很好地隐去了,心平气和地冲她轻扬下巴:“你,现在,给我,去收拾书包。”
“带你去医院。”
“速度。”
猝不及防的酸胀填满心脏,温荧哑然错愕了半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下面两节是数学课,第二节还要周测。”
数学课,在温妙蓉的认知里,那就是主课,怎么可以旷?
怎么能请假?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满身的难驯戾气:“那又怎样。”
“就算马上火山爆发,世界末日,老子这医院现在也带你照去不误。”
“缺的课我给你补,不懂的题我教你做,考试不会就他妈让老黄自己去反思出题难度,哪来那么多可是?”
那是温荧第一次感受到,如家人般被人兜底的安全感。
陈烬似乎有种超能力,再大的糟心腌臜事到了他手上,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温荧神色恍惚,依稀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太阳。
……
陈烬那部手机给了她后,她点进QQ准备登自己号,就看见了他的昵称:
Ash。
废墟,灰烬。
头像是美国洛杉矶的夕阳海平面。
椰子树和橘色的晚霞下,依稀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海面的涟漪。
看着不像是网图,像是相机实拍。
看来他很喜欢旅游。
温荧抿了抿唇,目光下移,就看见了自己的那个卡通刺猬的头像旁边的备注——
【稳赢】
稳赢=温荧?
莫非是把她名字打错了,就将错就错用这个词省事?
她没有被置顶,也没有特别关心,却明晃晃地躺在他消息列表最顶端。
温荧扫了一眼,他的消息列表除了班群就是问作业约打游戏的男生,也有不少同班女生,连备注都没有,五花八门的昵称一堆。
什么乱七八糟的表白,问他周末要不要去开房,问他喜欢骚浪的还是清纯的,就那样晾着,一概不回。
陈烬似乎不是很喜欢隔着屏幕发消息。
那些兄弟们距离最近的周时宴发的消息也是三天前回的了。
对别的男生更冷淡,扫下去全是“嗯没不”这种主观意愿很强烈的词,没有模棱两可的。
衬托下,她头像旁边的那个唯一的巨轮和大火显得分外突兀。
加他好友的人更是多到爆,开学一个月不到,验证栏已经99+,也不知是懒得处理还是什么,就放在那。
无意中点开他的空间。
里面居然是几张钢琴曲谱的照片,还有卧室的黑胶唱片机。
他还会弹钢琴?
窥探他人隐私有些不礼貌,温荧扫了两眼就退了登自己QQ。
退之前,无意间瞥到了他的个签——
“天高任鸟飞。”
带着与世俱来的自由感,张扬肆意,洒脱不羁,像是一场扑面而来的海啸,掀起浩瀚的清凉,猝不及防席卷温荧了个满怀。
自从办公室事件后,学校里谣传着她是陈烬女朋友的流言就渐渐少了,过了几天直接销声匿迹。
温荧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看你七上八下那样,不会真喜欢上烬哥了吧?”
“你有这功夫八卦,多做两道题吧。”温荧背着手里的英语课文。
潘柏吊儿郎当地晃着腿,一副门清的眼神,“就是他放的话啊,你也不想想,放眼整所学校,谁敢造他的谣?”
他居然肯澄清?
为什么?
温荧眼皮跳了一下,回头望着操场队伍里那个长腿敞开,坐地埋在前面男生背上写卷子的少年。
明致是市重点,学霸众多,群英集萃,高一的进度要比外校更快,陈烬显然并不是那种天天只顾玩的人,没点真本事根本进不来明高。
温荧无意中见过好几次他大课间卷着卷子和作业本拿出来写。
什么在食堂排队从袖子里掏出一截便签背单词,音乐课直接瘫在桌上刷数学竞赛,下课也早就把今日布置的作业刷完了。
譬如现在,运动会全校展示方阵,别人都看得聚精会神,他却极其勤奋地攀在人背上刷物理。
即便如此,他球赛和各种竞技活动也没落下,周末泡射击场或者台球厅,课余给人游戏上分,打了好几个国标。
听说他的时间控制精度到秒,活脱脱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身后的桑眠窃笑着和她咬耳朵: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荧正要开,就被旁边眼神意味深长的周时宴阻止了。
见没人应答,外面的人愈发大力地砰砰敲起来,大有把门捶烂的架势。
“陈烬,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出声,再不开门我可喊老师了啊。”
女生声线粗犷,中气很足,可在下一瞬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送的早饭扔掉?你吃一口会死吗?!”
温荧心一惊,眼扫向陈烬,他神情冷淡,不笑时眼尾锋利得骇人。
见他不应,传来另一道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声音:“……陈烬,婷婷从初中起就每天5点半起来给你买煎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能不能……”
“不能。”
陈烬散漫地仰在那,语气不容置喙,温荧隔着门都能想象到那女生心脏碎裂的神色。
“我说曲曼婷,你就别缠着烬哥了,他真对你没感觉。”
潘柏叹了口气,劝,“他看上的女生,抽鞭炮他都喜欢,没感觉的,七仙女下凡都没用。”
门外果然没了声息。
就在众人以为她放弃离去时。
曲曼婷带着哭腔不依不饶地问:“陈烬,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为了你改的!”
陈烬散漫地把玩着指尖的红药水,像极了混不吝,仰头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道:
“喜欢心里没我的。”
那时的两人都没想到,他这打发骚扰者的一句话,后来竟一语成谶。
医务处老师看着温荧服下葡萄糖口服液,又投喂了她几块蛋糕,才放她离开。
门一开,门外的曲曼婷看见共处一室的两人,指着温荧质质问:“陈烬,你是不是因为她才拒绝我?”
“随你怎么想。”
低哑不耐的声线随风消弭。
……
“陈烬那嘴也太毒了,这已经是这周第五个了吧,连曲曼婷都被他说哭了!”
桑眠唏嘘,“我听说他骨子里傲的很,到现在还没出现能拿下他的女生,也不知道谁能这么幸运……”
“幸运?”
温荧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天天得跟那么多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争风吃醋,我看着都累。”
哪怕两人开学就是前后桌,温荧也对这人印象很淡。
倒不是陈烬不出名,相反,他太有名了,而是温荧对男生实在无感。
若要说唯一的印象,那就是个坏种吧。
她不懂,也不理解,为什么陈烬能一跃成为明高的校草。
温荧不同于大多数女生的活力朝气、青春洋溢,偷偷把校裙改短,或是八卦喜欢的爱豆、暗恋的男生,背着老师偷涂肉色的指甲油。
她每日都穿着洗的发白的帆布鞋,背个黑色的双肩包,全身永远是黑白灰的性冷淡色,寡言少语,独来独往,拿贫困生补助。
柔顺的刘海下透出一双清冷又易碎的杏眼,像玻璃珠剔透、澄澈,无一丝杂质,眼底倔强,带着明晃晃往上爬的野心,像野蔓肆意生长。
中午,温荧掏出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促销饭团,准备当午饭,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戴着眼镜,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平时对她也比较照顾。
他将一个像便当一样的三层食盒递给温荧,神情欲言又止:
“……你妈送到门卫,托我给你的。”
温荧垂眸打开,精致的陶瓷饭盒内,应有尽有,不仅荤素搭配丰富有汤,还有她从来没吃过的酱烧三文鱼。
温妙蓉平时连饭都不做,怎么可能给她送饭?
难道是外婆?
她揣着满腹狐疑,半信半疑地拎着饭盒走了。
走廊上,陈烬倚在楼梯栏杆上,身影颀长挺拔,正和不知道谁打电话,语气不耐:
“……行了陈岐山,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再把软中偷藏我包里,周女士扣你生活费可别再来求我。”
听筒那边传来哀求声,见他还是不松口,暴跳如雷的咒骂接踵而至。
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荧大致也能猜到,他家庭很幸福。
他挂了电话,转身,将女孩惊惶失措的脸逮了个正着。
“怎么,”
他掌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准备告老师啊?好学生?”
温荧懒得理他,越过他就往教室走。
陈烬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跟了上来,手碰了一下她拎着的饭盒,低笑:“你这小身板吃得下这么多?分我点呗?”
“要、你、管?”
温荧烦不胜烦,头一次被人这样挑衅,她偏要吃完,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见她护食般将热腾腾的饭盒抱在怀里,少年唇畔笑意更深。
“烬哥,你家阿姨今天没给你做饭?”
潘柏草草洗完昨天没来得及洗的筷子,看到他桌上空荡荡的,一脸迷惑。
“想吃食堂了。”
陈烬偏头瞥了眼大快朵颐吃得正香的温荧,俯身从包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往门口走,“走了。”
潘柏赶紧跟上。
-
晚上放学回家,温荧就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
她手机上的黑刺猬毛绒挂件丢了。
手机还是外婆给她买的iPhone6s,奖励她中考考进明致的礼物,手机壳上的刺猬挂件还是外婆亲手为她挑的,说像她。
她火急火燎,盘点着有可能遗落的地方,从操场到教室上下都搜寻了个遍依旧未果后,连觉都没睡安稳。
次日清晨,升旗仪式后,全校在操场进行召开新生大会。
在万千莘莘学子的翘首以盼中,陈烬作为新生代表上了主席台,他单手插兜,个高腿长,侧颜精致冷淡,眼睑垂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气定神闲的笃定。
校长殷勤地走上来,亲自给他递去话筒,请他分享一下自招进来的心得体会,以及对贵校的建议。
见他不说话,当他拘谨放不开,还笑呵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给他壮胆:“别慌,想说什么,尽管说。”
早八的太阳亮得晃眼,温荧一抬头,就窥见陈烬唇角微勾,笑得很真诚。
一般这种学习交流就是所有人最不愿意听的、昏昏欲睡的环节,太阳还晒得要死,加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大空,动不动能说一个钟头,不少同学都很烦。
台上的人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后。
突然话锋一转,“作为明致的一份子,我觉得学校应该取消6.40分早自修,没任何意义。”
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操场上悄悄议论的学生全都静默了一瞬,抬头振奋望向发言人。
温荧也心尖一颤。
陈烬低沉磁性的蛊人嗓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不仅缩短大家睡眠时间,住得远的人更是不便。”
“这种机械化的朗读背诵,也是在扼杀学生的创造力。”
“此外,我还想说,学校应该允许学生携带使用手机,万一谁出了意外,也能及时求助。”
说完,他视线意有所指地梭巡一圈,精准落在了温荧脸上,从校裤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上面挂着的黑色毛绒刺猬左摇右摆,像在挑衅。
!!
温荧镇定的脸色倏然僵住,心跳加快,满眼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主席台上的人。
操场瞬间被鼎沸的声浪湮没,如一粒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陈烬怎么敢的啊?当全校师生的面新生大会上掏手机?!”
“他还要取消早自修,我去,这要是校长同意就牛逼了!”
“真拽!不过我觉得以他家的背景,学校说不定真的会妥协。”
讨论声、八卦声愈发激烈,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她的耳膜。
而温荧只觉得荒谬至极。
散会后,她再也忍不住,径直追上了那抹施施然的颀长背影,气得胸腔起伏:“把我的刺猬挂件还我。”
陈烬身形一顿,微微偏头,神情疑惑又顽劣:“什么刺猬?”
温荧只觉得脾胃血气翻涌:“……你手机上那个挂件,是我的。”
他掀眼睨她,不为所动。
“求你了,那个对我很重要,真的是我的!”
温荧急得抓过他手臂,手径直在他身上一顿摸索,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校长及一众师生走来。
陈烬不动声色俯身将身子送低了些,使两人交缠的身影看起来温荧就像在咬他耳朵般暧昧。
校长脸色难看,警告的咳嗽声陡然响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那位女生,你手在男生身上乱摸什么呢?”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温荧脸上血色尽失,就跟受惊的猫般脊背一缩。
陈烬微弓着身子倚在墙上,眼里全是笑意。
人渣。
温荧简直快气疯,闭了闭眼,竭力平复着呼吸。
校草?陈烬他分明就是个人渣啊。
温荧也被惊得不轻。
从这荒山野岭的,走回去,要一整夜吧?更遑论徒步?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爱看人光脚走路。”
陈烬睇过身旁面色如土的女孩,俯身咔嚓两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启动了发动机,车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我不去——”
“陈烬,你放我下来!”
“晚了。”
嗡鸣的车浪刺激着鼓膜,疾速的驰骋让温荧一颗心都高高悬起,吓得她两手牢牢攥紧身前的安全带,指骨泛白。
身前的带子被人掰开。
陈烬手掌伸过来握住她腕骨,一把将她拖了过来。
好几个九十多度的急停甩尾,吓得她尖叫都快冲破喉咙,身躯颠上倒下,一条腿都快滑到他腰上。
偏偏陈烬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悠闲地睇她:“这么怕?”
他下巴朝自己身下点了点,眸色很淡:“那你抱住我腿。”
温荧是真的要被这男人的恶劣逼疯,指骨紧紧攥住旁边的车把,脸色煞白,绸缎般的长发随着惯性拂过他的喉结。
她的头发很软滑,柔顺,陈烬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躁得很,恨不得握住她两只手当场动手伺候出来。
偏偏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似得,宽松的长衬衫下若隐若现,后背的肩带钩扣早已爆开,前方晃荡的圆润微凸若隐若现。
又一个陡坡的漂移转弯,温荧吓得弯下腰,脑袋横冲直撞地往他胸口撞,馥郁香软萦绕他了个满怀。
她尖叫了一声,不是太快,而是她的肩带被撕碎了。
“别发浪。”
他抬掌不轻不重地掴了下她的臀,包住一团柔软往后座一扔,“想让我扒你下面的真空回去?”
屏障被撕,温荧捂着胸口,羞窘交加,咬紧牙关抓着他领口的布料:“还我!”
“哦。”
他不疾不徐地操持方向盘,唇角轻翘,“自己去拿。”
“你飚这么快我怎么拿?!”
“与我无关。”
“陈烬!”
温荧那些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坐怀不乱的冷静一寸寸崩塌,指甲筋疲力尽地嵌入他腰间,“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知道吗。”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招人嫌。”
她冷着脸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就被陈烬一把摁进了有力的臂弯,埋头重重嘬了一口她的耳垂。
暧昧的,黏腻的,滋啵水声,让温荧厉声尖叫,如避蛇蝎地撕扯着他的皮肉。
陈烬双眼有些失神,单手把人揽在腿上啃,从后颈到耳根,喘息很重,如鼓点,一声声,击得她心里闷闷震响,“那就讨厌吧。”
就在车头飚向弯道前面的分叉口。
急骤的狂风和一侧下方万丈高的悬崖让温荧不禁闭起了眼,准备迎接死神的拥抱时。
陈烬松开了手。
温荧吓得颤声惊叫,攥浮木般紧紧抱紧了他的大腿。
悬崖峭壁的黑暗笼下来,温荧感觉狂跳的心都快冲破胸膛。
一秒。
两秒。
四周荒野树岭的残影急速倒退掠过,大亮的天光让温荧心口怦怦跳,心有余悸地仰头看他。
“你……没走旁边那条悬崖道?”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走那条可是抄近路,纵然陡峭危险,却能更快抵达麓山岭。
陈烬眼瞳渐深,居高临下地捏起她的脸:“你想让我赢?担心我啊?”
温荧忍不住被这人的自恋呛到,攒出一个礼貌的笑:“我是怕你输了,今晚我的清白不保。”
他下颚轻点她攀住他大腿的手、还抵在他膝盖上的小巧下巴:“那你腿挂我腰上,手勾住我脖子,我就让你赢。”
远远没有到能指手画脚他如何花钱的关系的地步。
陈烬眸光侵犯性地在她脸上攀爬,如一张绵密的大网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女人轻咳两声,赶忙解释:
“妹妹,你大可放心,KR是国家正规授权的赛车俱乐部,对押这个玩法也延续好几年了,那些人也都清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钱来得不正当。”
陈烬眸光低垂,又恢复了往日散漫不羁的神色:“随便她,不要扔给潘柏玩,够他这学期的生活费了。”
女人进退两难,为难将那张卡往温荧怀里揣了揣,冲她拼命使眼色,她只好接过。
这……是她该拿的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一顿饭吃得气氛僵涩,温荧在桌下掐了掐掌心,暗自后悔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用完餐,外面的天色已完全黑了。
这边离通大很远,打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她兀自起身,拿出手机:“今天这顿多少钱?我转你。”
“家常菜,能有多少钱?”
陈烬觑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淡然冷静的脸逐渐皲裂。
温荧是真的要被他气疯,她还以为多贵呢,合着之前套她那么多话就是羞辱她的,攥着手机的筋骨根根绷起:“两百多?三百多?”
“免费。”
他跷着腿,一手闲闲地执过她白嫩滑嫩的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气到嘴唇哆嗦,“我和老板娘是朋友,这顿请你的。”
“我走了。”
温荧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就走,下一秒,被一股力道拽起,整个脊背都抵在了檀木桌上。
“你是不是欠了我东西没给?”
她手抱着他小臂,上半身都仰在桌上,顶进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腿,坚硬的膝盖骨往内磨,蹭得她身体发颤。
“你放开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
“照片。”
陈烬略有不耐,拎起人摁在旁边的长榻一角,“把衣服脱了。”
被他剥了身上他那件外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扯着她的领口,还没怎么用力,衬衫上那些扣子全都崩落在地,骨碌碌地滚着。
“陈烬!”
肩上一凉,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温荧感觉浑身皮肤都在灼烧,双手护在胸前,身子拼命后缩:“你疯了?”
他笑了一下:“你以为我要日你啊?”
脸被他掐住,温荧愕然,身前仅存的衬衫已被他剥滑到肩颈下,她吓得尖叫,使劲推搡着他。
他禁锢着她胳膊,咬开了一根管状物的瓶盖,俯身下来舔她后背的血痂。
“我是很想干你,但不是现在。”
“别舔!”
温荧低吼,惊慌失措地捂着身体,像快要被窥伺浑身伤痕的幼兽急切遮掩着身上的疮痍,“我自己会搽!”
“谁干的?又是你妈?”
陈烬呼吸很沉,瞳眸漆黑。
她被钳住下巴,指尖收拢,“回答我。”
“那你别看!”
他指腹一寸寸挑高袖子,一条条蜿蜒起伏的刻刀伤疤触目惊心,陈烬喉咙起伏,还俯下身嘬了一口。
“我不看。”
他撇开眼,手下动作却没带停的, 一寸寸摸过去,换来她啪地打落他的手。
陈烬骨子里就是个野的,嘴上哄着,手中动作却愈发直白强势,棉签沾着药膏沿着肌肤一寸寸搽。
薄唇似笑非笑:“是没看啊。”
“别碰我!”
她好讨厌陈烬。
推开他的瞬间,陈烬衬衫凌乱敞开一角,温荧瞥见了他后腰左侧腰眼的墨色纹身。
象征阿波罗,古老又神圣的太阳图腾,跳动的火光锋利如芒刺,肆意张扬,灼得她眼眶泛红,几欲被那光芒刺得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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