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一刘柱子的玄幻奇幻小说《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蜡笔仙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界尽稽首,从容灵虚门。停驾虚无中,人生若流水。”封宬负手抬眸,缓缓念出眼前这破落门户边的两幅牌匾上的字,转而菱唇微弯,轻笑开来,“好一个从容灵虚门,人生若流水。”身后身穿短褂做普通武夫打扮的侍卫队长赵一上前,低声道,“殿下,前后查看过了,观中无人。”“哦?”封宬长眉微挑,又朝那摇摇欲坠油漆斑驳的大门看了眼,笑问:“没有提前通报么?”不过是轻飘飘甚至还带着一句笑意的问话,可赵一却瞬间白了脸。‘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紧张地说道,“殿下恕罪!三天前就已经将您会在今日拜访灵虚观的拜帖送了过来,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观中竟会无人。”封宬听了,不但没有丝毫恼怒,玉面之上,反而笑意更深。“那就是故意的了?”他含笑抬脚,不疾不徐地踩过台阶...
《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三界尽稽首,从容灵虚门。停驾虚无中,人生若流水。”
封宬负手抬眸,缓缓念出眼前这破落门户边的两幅牌匾上的字,转而菱唇微弯,轻笑开来,“好一个从容灵虚门,人生若流水。”
身后身穿短褂做普通武夫打扮的侍卫队长赵一上前,低声道,“殿下,前后查看过了,观中无人。”
“哦?”
封宬长眉微挑,又朝那摇摇欲坠油漆斑驳的大门看了眼,笑问:“没有提前通报么?”
不过是轻飘飘甚至还带着一句笑意的问话,可赵一却瞬间白了脸。
‘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紧张地说道,“殿下恕罪!三天前就已经将您会在今日拜访灵虚观的拜帖送了过来,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观中竟会无人。”
封宬听了,不但没有丝毫恼怒,玉面之上,反而笑意更深。
“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含笑抬脚,不疾不徐地踩过台阶,越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门内。
一座占地不过半亩都不到的道观,不知饱经了多少年的风霜,不止大门嘎吱作响,连整座道观都在坍塌的边缘岌岌可危。
观中供奉三清真人,一炉香火正袅袅徐徐。
封宬的目光在那香火上停留些许后,唇角再次微微勾起,继续往里,如在自家门庭之中一般,越过道观,来到了后门。
不想,抬眼,却看到了一处与这到处弥漫陈旧腐败气息的道观十分不同的景致。
一方干干净净的小院。
院子中不见花草半朵,却矗立一棵百年香樟。
枝叶繁盛葳蕤,树下一张石桌,两座石凳。
桌上还放着……一个灵牌。
灵牌前,一壶酒,两个豁口的酒碗里,半盏酒。
一阵风起,吹落一片香樟树上的绿叶,摇摇晃晃地,落入其中一盏酒碗中。
涟漪缱缱。
“殿下。”
赵一再次上前,“属下再去查探一番……”
“你们是谁?”
忽然,一道清软甜亮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跟在封宬身后的另外两个武夫打扮的侍卫当即转身,将封宬护在了身后!
而他们对面。
一个梳着道士髻的少女,拎着个陈旧的竹篮跨过门槛走进来,似乎也不惧怕这突然出现的几个大男人,又轻轻巧巧地问了一声,“是来算命?还是求神问卦?”
封宬侧过脸,见到少女背身站在光影里,看不清面容,唯有那身洗到发白的道袍,透过光线,隐隐显露出几分遮掩不住的玲珑身段。
他微微笑了下。
旁边赵一问道,“你是这道观的道童么?你家观主呢?”
“道童?”
少女似乎对这说法感到新奇,重复着念了一遍,跟着摇了摇头,温和又安静地说道,“观主前日夜里,已随三清真人驾鹤西去了。”
赵一一惊,万万没料到,殿下千里迢迢特意来见的灵虚门唯一传人居然已经离世了。
立刻意识到自己情报的失误,不安地朝封宬看了眼。
不想,却听封宬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几人明显没料到,护在前头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很快再度板下脸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而少女也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篮子,不过似乎并没因为这句突兀的问话感到不快。
却也没回答封宬的话,只是又问了一遍:“你们是来找观主的么?”
赵一皱眉,还没人敢这么无视殿下的问话。
当即要开口呵斥。
不想却听敞开的道观门外再次传来人的说话声。
“落落啊!”声音嘶哑又苍老。
众人转脸。
就见一个老妪,牵着个四五岁的孩童,扶着门框神色匆匆地朝里看,“落落啊!大牛媳妇儿发高烧说胡话呢,还一个劲地说肚子疼,你快去给看看吧!”
少女当即将篮子放在供奉的条桌底下,又转过身去,问:“怎么回事?”
老妪也是一脸急色,可却依旧站在门框外,忙忙说道,“这我也不大清楚,只听大牛说她前日里去了后山里头摘了草药回来就不大对劲,夜里总说梦话,然后今儿个就突然起了烧……”
没说完,忽然看到站在后门边的封宬一行人,声音顿时卡住!
尤其在看到被几人围在中间的封宬时,目光之中更是惊色!
“落落,你这……有贵客啊?”
少女正拿起一把伞,闻言,扭头看了眼还站在那里的几人。
封宬端雅出声,“既然观主已经离世,那我等就不扰了。告辞。”
两个侍卫立刻朝两边让开。
封宬迈步来到门前。
刚要跨过门槛。
身后的少女忽然再次出声,“等等。”
封宬脚下一顿,侧眸。
就见少女放下伞,手上拿了张黄色的符纸折着什么,一边走了过来。
昏暗的光影自她的靠近,渐渐明亮而清晰,露出一张让人意外又过分娇艳的面庞。
尤其一双眼,通透清澈,只不过对视一瞬,就好像能被她洞穿些什么。
封宬挑了挑眉。
“相逢便是因果。”
少女走到近前,将手里一张叠成六角的符包递了过来,又指了指他的额间,“你印堂发黑,眼见赤红,乃是血光之兆。”
“放肆!”
赵一当即暴喝出声,“大胆狂徒!竟敢对殿……对我们公子口出狂言!还不速速退下!”
门外,老妪和孩童明显被吓到,往后缩了缩。
可少女却一脸平静,又往前伸了伸手,道,“你入了观内,便起了因缘。因起便要了缘,此符赠你,不收钱。”
“……”
‘不收钱’几个字,怎么听着都觉得像是江湖骗子。
赵一皱了皱眉,看了眼封宬,刚想接过那符包。
不想封宬却已伸手,接过符包,扫了一眼后,对少女颔首,“节哀。”
谁知,少女却好像被他这句话触动了,怔了怔。
在封宬跨出门外后,突然又说了句,“近日莫要近水,也莫要登船。”
封宬脚下微滞,侧眸,扫了眼始终站在门外不曾越过门槛的老妪和孩童。
随即一笑,朝前走去。
几步之后,那个折成六角的符包,随风,轻轻地刮落在道观门前歪歪扭扭的石子路上。
“哥哥。”
身后,幼童忽然追了过来。
赵一立刻警惕地往前挡了一步,就见那幼童将刚刚落在地上的六角符包高高举起,再次递到封宬面前。
稚声稚气地说:“哥哥,落落姐姐给的符,不可以丢掉哦!”
他说着,又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前,重新将伞提起的少女。
再次笑眯眯地说道,“不然,会死掉掉哦!”
“下雨了!”
“哎呀,我家还晾着苞米呢!”
“我家的衣裳也还没收!”
“这大牛媳妇儿到底怎么啦?”
“老马家的,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啦?你倒是说话啊!”
王大牛家的西厢房内,云落落反手关上门,抬眼,却被那纷乱的妖气给遮盖了视线。
一片混沌之中,只听到王大牛低低的喘息声,和另一女子不断的痛苦呻吟。
她默了一瞬,然后抬手,剑指并拢,在额间轻轻一点,同时闭眼,然后横向一划!
一道微弱的流光一闪而逝。
随即,她睁开眼,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珠上,似乎蒙了一层淡淡的云翳。
让她原本娇妍的面容,顿现几分诡色!
她抬起眼帘,看向屋内。
浓厚的妖气不见,简单的屋子,便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落落!”
跪在床边的王大牛忽然喊了一声,膝行着朝她爬过来,一脸的哀求,“你救救她,落落,求求你了,救救她,救救她啊!!”
他试图去抓云落落的道袍,可手伸到了一半,又猛地顿住。
再次伏在地上,竟是想朝她磕头!
云落落脚步一错,避开了他,抬脚,走到这屋子里唯一算上贵重的架子床边,伸手,撩开了床帘。
“呜!”
一声略显尖利的闷哼,夹杂一股浓浓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腥味中甚至还夹带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连不远处的王大牛都一把捂住嘴差点呕了出来!
可云落落却一脸平静地伸手,拉开了盖在女子身上的被子。
“不要!!!”
王大牛忽然扑了过来,似乎想阻止云落落。
“啊!!!”
尖叫骤起。
下一瞬,被子里突然蹿起一个巨大的身影,嘶叫着朝云落落狠狠扑来!
“不……”
王大牛惊呼。
可话音未落,站在床前的云落落却手臂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符篆‘啪’地贴在了那身影的额头上!
“哐!”
身影重重地砸回了床上,原本还算结实的架子床,竟发出‘咯吱咯吱’的断裂声。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大牛,落落,没事吧?”是刘柱子在外头。
云落落没理会,只低头看向床上,那被定身符定住的身影。
一只……半人身半鱼尾的,妖。
脸上还是个漂亮女子的面容,只不过,脸颊侧面已生出了一层层黑灰色的鱼鳞。
因为痛苦张开喘息的嘴巴里,獠牙尖利,隐隐带着几分血丝。
巨大的鱼尾甩在床头,微微抽动着。
云落落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大牛?”
刘柱子又问了一声,“可要我们进去帮忙么?”
王大牛一颤,朝依旧低头沉默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的云落落看了眼,吸了口气,走到门边,打开了一道门缝。
他有些担心屋子里的味道会泄露出去,便用身体牢牢实实地挡住。
对外头尽量放松地笑道,“落落说,说是因为风寒,入了魔怔,等她给针灸去了风邪就,就好了。吓着你们了吧?”
刘柱子松了口气,点头,“那就好。”又笑道,“落落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你也别担心了,瞧你这脸都白了。”
身后有人打趣,“还不是心疼媳妇?”
“人家新婚,自然是心疼的。谁像你,寡汉条一个,连个疼的都没有!”
“哎呀你……”
王大牛可没心思听他们闲唠,跟着勉强笑了下,又道,“今日劳烦大伙儿了,改天我跟……我亲自登门道谢!”
刘柱子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点头,“那行,正好这雨下得急,大家伙儿屋里也都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再有事,一定来说一声啊!”
王大牛松了口气,看了眼站在廊檐下的老村长,犹豫了下,还是侧身出来,“村长,我送送您……”
不想,刚要带上门,先前故意闯进屋子里被吓到的马家婶子突然扑了过来!
一把将他推开,就朝里冲!
而原本孔武有力的王大牛居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见马家婶子冲了进去,顿时大惊失色,“站住!你站住!”
“哐啷!”
里头的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纷纷挤到房门口。
“马婶子这好端端地是干什么呀?”
“这是怎么啦?”
“哎哟,这什么味儿啊?”
王大牛瞬间面如土色,满目绝望!
他摇摇晃晃地往后一倒,被刘柱子扶住。
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却……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尖叫,惊恐。
“马婶,你怎么了?”
而另一道温和又轻软的声音,如同凛冬里骤然拂来的一抹春风,让他浑身僵冷的血,在刹那,有了一丝生的希冀。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没有看到人群的四散而逃。
却见云落落站在里屋的床边,平静而从容地看着脚边摔倒的马家婶子,淡淡开口,“小心些,你打翻了夜壶。”
“哎呀!我说什么味儿呢!”
“马婶子你这真是……”
“都说了人家新媳妇面薄了,就你一天天地找事儿!不让看非要往前凑!也不怕讨人嫌!”
“就是,看这把人的新屋子弄得糟污的,还不快给人家洗了去!”
马婶子发不出声音,有口难辨——这夜壶分明是云落落刚刚故意踢翻的!
就是为了掩盖那床上妖怪身上的味道!
她惶急地抬头,一眼看到那盖下来的床帘,心下一动,猛地往前!
一把抓住,就要掀开!
门外的王大牛再次浑身血液倒流!
不敢相信地看着床边分明可以阻止的云落落,却一点儿也没动弹。
“不……”
然而,话音尚未出口。
“哗!”
床帘被掀开!
“咳咳。”
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王大牛的眼眶骤瞪!
旁边的刘柱子转开了视线。
“哎哟!马婶子你怎么这么不晓得轻重的啊!”
“人家新媳妇,外头还这么多外人,你怎么好意思!真是……”
马家婶婶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那架子床上。
赫然躺着的,正是王大牛的那新媳妇!
白白嫩嫩,娇娇俏俏的。
没有那吓人的要咬人的牙齿,也没有那怕死人的鱼鳞。
靠在床上,一脸……正常的病态。
床边,云落落垂下并拢的剑指。
咸水村往北二十八里的聚丰镇上,屹立着一座香火十分旺盛的道观。
——无极观。
道观建筑金碧辉煌,飞檐走壁雕梁画栋,何其堂皇。
便是这大雨的天气中,来来往往上香拜神卜卦算命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封宬负手站在崭新气派的侧殿中,抬头看殿中供奉的仙气威严的三清真人。
眼前不由再次浮现那危如累卵的灵虚观中,被香火熏得都有些发黑的真人石像。
“殿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封宬转身,就见一四十来岁的长须老道,手持拂尘,带着两个小童,急急走进来,在距离他几步外的地方,一掀衣摆,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行大礼。
“贫道无极观观主纯阳子,见过三皇子殿下,给殿下叩首!”
封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上好蜀棉所制的崭新道袍上,微微弯唇,淡笑抬手:“免礼。”
“谢殿下!”
纯阳子有些激动,站起来的时候,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都浮起几分异常的红晕。
他快速地朝封宬看了眼,顿时满眼惊艳!
眼珠微动,再次低头,恭恭敬敬地问:“不知殿下驾临敝观,可是有所……求问?”
站在一侧的赵一朝封宬看了眼。
封宬浅浅一笑,却没回答,只是指了指那三清真人旁悬挂的牌匾上的两行字,问:“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不知有何解意?”
纯阳子看了一眼,立时笑开,显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后转身看向封宬,“此句乃出自我道门先祖丘处机所留‘落花’一诗中。但劝世人莫贪求太多,浮生一梦如同黄粱一场,自如自得,便是也。”
“嗯……”
封宬点了点头,轻笑,“好句。”
纯阳子顿时露出几分得色。
唯有站在一旁的赵一分明看出,殿下的眼中,淡漠不见丝毫笑意。
“殿下。”
大约是得了夸赞,纯阳子也没了先前那样的拘谨,含笑朝前靠近了半步,略显殷勤地笑道,“敝观建成已有百年,受世人供奉,不说逆天改运,可求神问卦风水之物,在大玥国内,贫道敢断言,再无人能及的。”
封宬微笑,看了他一眼。
纯阳子得到鼓舞,再次靠近,语气愈发热络,“不知殿下此番驾临,所为何事。但……”
他朝两侧看了眼,语气压低,显出几分神秘,“若殿下有所求,便是摸金点穴,也并非不可为。”
他朝封宬看了一眼,“只要殿下心诚。”
不远处,赵一眉头一皱,朝不远处那两个一脸懵懂的道童扫了眼。
“是么?”
封宬笑了起来,似乎很有兴趣地看向纯阳子,“真人说的,莫非是……”他顿了下,眼帘微挑,笑意似深似浅,“龙穴么?”
纯阳子神情不变,眼底却明显震色一闪而过!
他没出声,笑着将拂尘换到了另一边胳膊上,行了个道家礼。
封宬轻笑摇头,转过脸,没再继续之前的话。
反而是再次看向那通身镀金的三清真人像,负手,缓声道,“不知真人可知,今日这雨,何时会停?”
纯阳子没反应过来,朝旁侧的赵一看了眼,只看到一张黑漆漆跟门神一样的脸。
清了清嗓子,掐指捏算了片刻,笑道,“酉时便会停雨。”
封宬一笑,颔首,“好,那酉时雨停后,便请真人随我上路。”
纯阳子一怔,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殿下是说……让贫道随您……上路?是去……”
“京城。”
封宬笑得端雅又矜贵,转脸看向纯阳子,“真人道法高深,合该到更高远的地方发挥所能。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纯阳子仙气清高的脸上立时露出几分狂热!
他甚至已经压抑不住满心的激动,几乎立刻就要张口答应!
可很快,他再次朝封宬行了个道家礼,道,“多谢殿下赏识!只是,离观远游乃是大事,还请殿下容贫道与观中众徒商议一番。”
面对他刻意的拖延拿乔,封宬也不急恼,幽幽缓缓地笑了,点头,“真人是个聪明人。”
原本兴奋到浑身冒汗的纯阳子一僵,瞬间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他抬头,看着几步之外这个自始至终从容尊华,俊美到让人很容易忽视他身份的三皇子殿下。
眼珠子颤了颤。
片刻后,再次跪了下来,“贫道……愿为殿下,效生死之力!”
……
咸水村,王大牛家的西厢房中。
“我救不了她。”
云落落看着满脸通红的王大牛,再次摇了摇头。
“落落!”
王大牛几乎落下泪来,头‘砰’地磕在地上,“我知道,我知道,青云道长明明曾经有恩于我,可他故去的时候我却不闻不问,是我的不对!可,可玉儿是没有错的啊!她真的没害过人,她,她只是……”
“大牛哥。”
床上,女子轻柔的唤声忽然传来。
王大牛眼眶一瞪,膝行着就爬了过去,发现方才还神智全无的玉儿,此时已经獠牙褪去,只是脸上的鳞片,依然层次不齐地排列在那里,看着……十分瘆人。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就听云落落道,“她既未撞邪,更未入魔。如今化形难控伤及根本,只因身怀麟儿,人妖血脉冲突。”
“什么?!”
王大牛一下瞪大了眼,朝云落落看了眼,又猛地朝玉儿望去,“你,你怀了身子?!何时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玉儿苍白的面色被那黑灰的鱼鳞映衬着,愈发的孱弱奄奄。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忽而又咳了几声,这一回,竟吐出许多血来!
王大牛一下急了,再次转身,“落落!求求你!救救她吧!不论什么法子,只要你能救她!求求你,求求你!”
面对他的心急如焚,站在门边的云落落就冷静得有些异常了。
她再度看了眼外头如幕的大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连远处山头上的灵虚观都看不见了。
片刻后,她回过头,缓缓道,“若想救她,只有一个法子。”
“你说。你说!”
“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
王大牛猛地站起来,朝门外看了眼,犹豫了下,道,“我去看看。”
便拉开房门急匆匆走了出去。
云落落将包裹系好,刚要背上。
床上的玉儿忽然开口,“女冠。”
云落落回头。
便见她含笑温柔地朝自己看来,似是心愿得偿,原本藏不住凶性的眼睛都平和下来。
云落落这才注意到,她的瞳仁里,泛着一点点忧柔的蓝。
“您别怪大牛哥,他就是容易多想。”她朝云落落笑了笑,“他时常同我提起,说是有个厉害的妹妹,有通天的本事,骄傲得不行。”
云落落微微有些意外,不知她同自己提及这些是想说什么,便沉默着看着她。
玉儿似乎也没想让她明白什么,笑得更加轻柔,“门外来的,是柱子哥。”
妖有异于常人的五感,能听到雨下屋外的声音并不稀奇。
云落落朝院门外扫了一眼。
又听玉儿道,“今日之后,同您当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云落落收回视线,神色未变。
玉儿看着她的神情,握了握手里的桃木娃娃,忽而轻轻一笑,“女冠原来也看出来了。”
抬眸,看向云落落,声音冷了几分,“这村子,虽地处偏僻,却早已生出煞气。若非灵虚观坐落此处百年,以自身鼎盛之旺相强压风水,此处只怕早已成为一片凶处。那老村长,早已洞悉我乃妖身。方才在众人前虚与委蛇,实则,必定不会放过我与大牛哥。”
她眼波一转,再次看向面前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清冷的女孩儿,开口。
“最迟不过今夜,他必会动手。”
同一时间。
门外。
大雨之下,披着蓑衣的刘柱子将两只鸡塞进王大牛的手中,同时压着嗓子急急道,“快走!赶紧收拾东西,带你……媳妇离开!”
王大牛吓了一跳,“柱子哥,这是怎么了?”
刘柱子匆匆朝四周看了眼,再次说道,“村长早已,早已知晓你媳妇……你媳妇的事!”
王大牛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满脸是水的刘柱子,“怎么可能!不不,不是,柱子哥,你……”
刘柱子摇摇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我把你当兄弟,只想你过得好。如今你媳妇只怕藏不住了,村长不想引起事端,已经在暗中召集人,只怕今夜就会动手,你赶紧地,带着你媳妇,赶紧走!”
“我……”
王大牛原本就红的眼睛里再次浮起泪意,他张了张嘴。
刘柱子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立马推了他一把,往后退开几步,又朝他看了眼,低声道,“兄弟!一路好走!为兄祝你今后顺顺遂遂的!”
说完,冲进雨里!
王大牛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身影,投入雨帘之中,再不见。
西厢房内。
玉儿看云落落不见分毫情绪变化,微微一笑,再次柔声开口,“我起身不便,不知可否劳烦女冠,为我倒一杯茶来?”
云落落倒没多想,点头,去门边的条桌上倒了水。
谁知,转身,就见方才还是人身鱼尾的玉儿,一副娴静温柔的小女子模样,站在桌边,提着她的包裹和雨伞。
朝她递过来。
微笑,“此处污秽,扰了女冠的清净。女冠,速去吧?”
云落落端着水杯。
看她没有半分先前柔弱不自知的模样。
片刻后,眸中云翳忽而如水墨点点散开,再次露出那双如夜下深潭的眼。
涟漪在其中幽幽一晃。
她缓缓开口,“你骗我?”
玉儿当即屈膝低头,“请女冠饶恕小妖求全之罪。小妖若能渡过此劫,愿立誓造福一方山水,求女冠饶过。”
前日里她进山采药时就发现不对,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下实在不安,于夜潜入跟踪之人家中时,谁知竟听到那方才还在人前和善亲切的老村长说:“传闻人鱼肉身有益寿延年之效,一条便是价值连城。大牛么,就不必留了,必会坏事。那人鱼,留活口!”
她当时真是恨不能去撕了这些贪婪无耻的下作之人,可是……若沾染了血煞。
她腹中的孩儿,她的大牛哥,要怎么办?
于是,她想到了那边山上的道观,大牛哥口中时常提起的——落落妹妹。
她知自己已犯了道家忌讳,可她……瞒不过,便不如以诚相待,以求一线生机。
云落落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周身不曾沾染一分血色的淡蓝妖气上。
片刻后,问:“人妖殊途,情爱不过烟云,百年之后,你可想过,该如何?”
妖之寿龄,或千百年,然人之一生,不过短短弹指之间。
相爱过后呢?
难道徒留上千年的思念与孤寂么?
玉儿没有料到云落落竟然没有在意她犯下的欺瞒,愣了愣,摇头。
“小妖……求仁得仁。”
云落落目露恍惚。
不过一瞬,却是开口,“记住你的立誓。”
玉儿呼吸一松,站了起来,刚要道谢。
王大牛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玉儿,我们要赶紧……”
没说完,却陡然看见站在桌边的玉儿,呆了一刻,随即狂喜,“你好了?!”
玉儿走过来,将包裹和雨伞递向云落落。
然后朝王大牛温柔地笑开,不似方才那样清绝聪敏的冷静,单单纯纯地开口,“都要多谢女冠。”
王大牛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多谢落落!落落,谢谢你,谢谢你……”
云落落接过包裹,没再说话,走到门外。
“啪。”
打开了雨伞。
噼里啪啦的雨声,骤然在头顶响起。
她走进雨里。
身后,王大牛忽然喊了一声,“落落!”
云落落站了站,侧过脸来。
听他声音微颤,用力的声音透过雨帘清晰传来。
“你以后……要好好的!”
她抬眸,看过去。
玉儿站在他的身旁,温柔地福了福身。
“祝女冠仙身永驻,坤道不老。”
她点点头,沉默地转回身,走了出去。
大雨之中,整个咸水村就好像被雨水与这整个红尘隔绝了一般。
远处的瓦房,脚下的泥地,两边的大树,全都模糊成了一片灰白色。
云落落听着头顶雨伞上清脆的雨滴声,一步一步。
走过那个她曾经偷偷爬过的高石墩子,就为了看一眼远处晒稻谷的场地里,嬉戏热闹的孩子们。
走到那个破旧的小茅草屋,那天她曾被几个坏孩子围在里头砸石子,然后英武高大的大牛哥冲进来,吓跑了那群坏孩子。
走过那个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鸡窝,那个观主为了给生病的她做点好吃的,半夜偷偷爬进去摸鸡蛋,被村民追着打。
走过,走过……
一直走到村的尽头,看到前往灵虚观的唯一一条小路边,满身湿透的石头,抱着个黑漆漆的小狗崽子,缩在一棵大树下。
一见到她,就高兴地一跃而起,冲了过来。
“落落姐姐!”
云落落低头,将雨伞歪了歪,挡在他的头顶,看他。
石头高兴地举起手里的小黑狗,“落落姐姐,你看!我抓了最肥的一只来,给你带回去,陪你玩,好不好!”
云落落看向那只小黑狗,连眼珠子都是黑黑的,藏在乌黑的毛里,差点都看不到。
“呜呜。”
小黑狗发出两声轻哼。
云落落伸手,摸了摸那小黑狗的脑袋。
石头一脸的得意,“送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就不怕怕啦!”
云落落抬眸,看他眼睛,和怀里的小黑狗的眼睛一样。
黑溜溜的,亮晶晶的。
她的指尖慢慢往上,点在了石头的额头。
石头一愣。
便听她用那好听的,像仙女儿唱歌一样的声音,轻轻地念——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祸化为尘。”
“石头,愿你此生,喜乐安康。”
“此缘已了。”
“再会。”
马家婶子张大嘴。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她不知所措地抬头,就见云落落垂下一双叫人心颤的月色银眸,朝她看来,“马婶怕是累了,雨下得也大,不如早些回去歇一歇吧?”
一直被禁锢的喉头忽而松动。
马婶一颤,突然尖叫,“不对!她是怪物!是妖怪!你们,你们都被骗了……”
“混账!”
门外,一直没出声的老村长忽然用拐杖重重地捣了捣地面,怒斥,“去把她拉出来!”
有几个婆子赶紧进去把马婶给拽了出来,瞧见她身上还沾有的夜壶腌臜,大家伙儿都是一脸的嫌弃。
偏她还在一个劲地抓人不断指控,“她就是妖怪!我亲眼看见的!这么长的牙齿,会吃人的!我们都会死的!”
“村长!村长!得放火烧死她啊!这是妖怪!”
门边,王大牛下意识打了个颤。
一旁扶着他的刘柱子看了他一眼。
老村长满脸铁青,朝四周扫了一圈,“老马呢!老马,把你媳妇带走!再胡说,我找你问话!”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立马唯唯诺诺地走了出来,“村长,您别生气。我,我这就带她走……”
偏马婶还拼命挣扎,“她就是妖怪!你们被那姓云的臭道士骗了!她用了妖法……”
“堵住她的嘴!”村长怒吼。
“唔唔唔!!!”
很快,马婶便被老马和几个孩子合力拖进雨里,离开了院子。
老村长扫了眼西厢房的位置,又朝王大牛说道,“你家有事儿,就不用送了。过两天去给老马家送点滋补品,你婶子到底是在这受到了惊吓,你该好好地去赔个礼才是。”
能做这许多年的村长,为人处世礼数周全那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王大牛这时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活气,他急切地想进屋去看看自家媳妇到底是怎么了。
却还是耐住性子认真应下,“今日多谢村长,都是大牛不懂事,让您费心了,过两日,大牛一定登门道谢。”
王大牛小的时候跟那灵虚观的邋遢道士是念过两年书的,所以说话总有几分文气,村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老村长点点头,朝刘柱子看了眼。
刘柱子忙松开王大牛,提了伞过来,给老村长撑上。
又回头看了眼王大牛,“待会我让你嫂子给你送两只老母鸡来。让你媳妇好好补补身子。”
王大牛眼眶微红,点了点头,站在大雨打湿的门前,一一谢过方才帮忙的人。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
有几个嘴碎的婆子还凑在一起议论。
“这马婶子怕不是疯了,做什么说大牛媳妇是妖怪?要死了她!一点都不忌讳的!”
“就是!我看那小媳妇儿就好好的,只不过,好像身子骨不大好?”
“嗯,我也瞧见了,这以后,怕不是个好生养的啊!”
王大牛站在门边,脸色有点难看。
想走过去关上院门,不想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雨里!
接着又听外头的那些婆子在说。
“对了,你们刚刚瞧见那……落落的眼睛没有?”
王大牛一顿。
那边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几分,可透过淅沥的雨声,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看见了!哎呀,那丫头,到底还是有古怪啊!”
“我听说她天生孤煞,是要克死身边所有人的啊!你看,那邋遢道士不过才三十多岁?这才养了她几年,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
“那张老婆子还想把她说亲给娘家侄子?”
“那老虔婆你还不知道?就见不得娘家那一家子好!再说她那侄子,前头还克死了两个未过门的大闺女。他俩一起,倒是能成一对!”
“嘘——小点声儿,别叫她听见了……”
“哐!”
王大牛关上了院门,不想,转过身,却见云落落站在西厢房的门口。
神情浅淡,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之前的话。
心下一提。
走过去,干巴巴地说:“你别听她们嚼舌根,都是胡说的……”
没说完,却见云落落摇了摇头,一双似银月覆水的眼睛慢吞吞地往下,落在他的左边小腿上。
问:“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王大牛面色微变,分明他已经遮掩得很好了,旁人一个都没瞧出来,偏在云落落的眼中,无所遁形。
他没说话,只朝屋内看了眼。
云落落便没再坚持,让过半步,由他急匆匆地进了屋内。
而她自己依旧站在门口,看廊檐下滴落成串的雨珠,不由想起——观主带她回灵虚观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大雨之中。
观主揉着她的脑袋顶,笑眯眯地指着那塌了一边土墙的道观,对她说。
“以后啊,这就是你的家了。你随我姓云,名儿嘛,就叫落落吧!”
“雨声落落屋檐头。”
“好听吧?”
她那时不懂,这‘雨声落落’到底何意,所以没有回答。
现在却想对他点点头,告诉他——
这如碎玉落于天地间的声音。
好听的,观主。
“啊!”
屋内,王大牛的轻呼声,一下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她回头,就见王大牛掀开床帘,看着床上,再次微微发抖着朝她望来,“落落,这,这……她不是变回来了么,怎么又,又……”
床上,巨大的鱼尾,显露出来。
云落落站在门边,看了眼那无力垂落的鱼尾,声音清浅,“刚刚那是化形符所力,我临时画成的,并不能保持许久。”
王大牛眼底一颤,猛地意识到,夜壶的踢翻,故意让马婶子掀开床帘,都是云落落为了保护他们所为!
顿时,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愧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口。
倒是云落落,又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大雨。
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今夜戌时三刻,雨停。可上路。”
王大牛没听懂,不过心中的难堪已经在这会儿缓解了许多,他又朝床上看了眼,问:“落落,你有没有法子,救一救玉儿?”
云落落却轻轻地摇了下头。
王大牛心下一沉,再次跪下,语带恳求地朝她看去,“落落,我知你们道门不容异己,青云道长手里也不知斩杀过多少妖魔鬼怪。可,可玉儿真的不害人!我这腿,也,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伤的,跟她真的没关系。你救救她吧!就,就看在小时候,我,我,我……”
他猛地一咬牙,“我护过你的份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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