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欧文达克的玄幻奇幻小说《魔王的复仇计划欧文达克大结局》,由网络作家“醉拍阑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无名,无家,无归处。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除了不断的感觉头痛之外,我只有一把剑。一把仿佛与我血肉相连的剑。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不完整,她就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从那以后,我便剑不离身。对于我,她远远不单是一把剑。她,更似乎会分担我的痛楚,分享我的喜悦。剑上那隐隐流动的光辉,就仿佛有生命一样,随着我的心情变换着色彩,就仿佛情人一般体贴。所以我不称“它”,而是称“她”。除了她,我身边别无一物。哦,不,其实不是的,还有一样东西。那是束着我头发的一条丝带。在依莉娜柔和的银辉中,总是闪着淡淡的紫色光芒,那隐隐紫光中仿佛有一双眸子,看起来让我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但那眸中深藏的浅浅忧郁,就像是针一样,狠狠的插在我的心窝,让我好疼...
《魔王的复仇计划欧文达克大结局》精彩片段
我无名,无家,无归处。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除了不断的感觉头痛之外,我只有一把剑。一把仿佛与我血肉相连的剑。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不完整,她就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从那以后,我便剑不离身。
对于我,她远远不单是一把剑。她,更似乎会分担我的痛楚,分享我的喜悦。剑上那隐隐流动的光辉,就仿佛有生命一样,随着我的心情变换着色彩,就仿佛情人一般体贴。
所以我不称“它”,而是称“她”。除了她,我身边别无一物。
哦,不,其实不是的,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束着我头发的一条丝带。
在依莉娜柔和的银辉中,总是闪着淡淡的紫色光芒,那隐隐紫光中仿佛有一双眸子,看起来让我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但那眸中深藏的浅浅忧郁,就像是针一样,狠狠的插在我的心窝,让我好疼好疼。
我不记得醒来前的事,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失忆。
其实失去了记忆,好象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认为的。隐隐的,对于想不起过往的一切,我仿佛还暗自松了口气。
我不想想起过去。
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总是伴随着午夜梦魇的到来而到来,仿佛要将我整个儿吞噬下去。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惊醒过来,我总是不自觉的发出惨叫,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是要重新确认自己仍然存在一般。
我以前一定做过很多坏事,心里不禁这么想着。
醒过来的时候,我便是在这里的了。
这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市。这里有许多许多的房子,有宏伟的宫殿,有广场,但是除了一样。
它没有人,也没有鸟,没有狗——可以说,只要是你想得出来的生命这里什么都没有。仿佛整座城市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存在一般。这里没有一丝丝的生气。
这里也没有风,不论你在城中的哪个角落,这里都不会有风。
整座城里只有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而奇怪的是我竟然对此并不感觉到一点儿讶意,仿佛本该如此一般,而且隐隐的仿佛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难怪嘛,我便是在这里醒来的嘛,说跟这里没关系的话,只怕魔鬼都不会相信。自嘲的对自己笑笑,还能如何。
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一座宏伟异常的城市里,待久了就算明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仍然使我感觉到害怕。而午夜里惊醒时,总是泪流满面,冷汗浃背,只有温柔的依莉娜依旧在空中与我相对,孤寂夹杂着恐惧,铺天盖地般朝我袭来。耳边又总是萦绕着那熟悉却让我心痛不已若隐若现的歌声。
我想逃,却不知道该逃向何处。
我无处可逃,这里始终只有我一人。
所以我选择离开。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坎布地雅,曾经大陆上最为强大的雪舞帝国的首都。只是在“天怒之日”后,也便成为了今日世人眼中的死亡之都。虽然我并不觉得那里有多么危险,但是我却非常认同“死亡之都”的称呼,因为那里没有生命,甚至可以说,连一丝生气也没有。我不敢对别人说我是来自那里,毕竟这显得太过奇怪。
而对于“雪舞”二字,我却有着出奇的熟悉感,仿佛是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我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并不是一片空白的。
仍然记得醒过来的一瞬间,我嘴里念叨着的是“凌”,而脑中闪过几个词语,其中一个便是“雪舞”,还有两个便是“云”和“克莉斯”。
“克莉斯”一听便知道了,女生的名字。再加上,如果“雪舞”代表的是雪舞帝国的话,那么我的名字便是“云”或者“凌”了,也许,是两个连在一起呢。
但是,对于“凌”,每当心中浮现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的心总是仿佛掉进了深渊,仿佛有千万的刀子同时在割着,砍着,又仿佛被火燃烧着,就像是在伤口上撒满了盐,痛已经不能形容我的感觉。
于是,我便将它们连在了一起,组成了我的名字“雪舞-云”。
这样一来,“克莉斯”与“凌”便成为了我与过去的唯一联系。然而我并不是特别的着急。
对于过去的“我”的一切,我的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使我下意识的拒绝去追寻往事。
于是,我便成为了一个流浪者,或者更确切的说,成了一个流浪剑客,毕竟,我带着剑,而且剑不离身,虽然原因与大不多数的剑客并不相同。但我似乎并没有必要去向其他人一一解释。
随着越行越远,我渐渐的不再作噩梦了。我开始相信,那里是我噩梦的根源。
我慢慢的向南走着,直到来到这个小镇。镇上的人告诉我,这里是意维坦与雅特边境之地的一个小镇,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迪雅”。
传说中,太阳神罗密得与月神依莉娜在诸神的盛延上相遇了,那几千几万年的修为为的便是这一刻吧。相爱的两人却因为各自的身份所限,注定了这是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在两人哭求无果之下,依莉娜伤心欲绝,滴下了不属于神的东西。
那便是“神之泪”,它落到了人界,落到了这里,诸神震惊,而这里便成为了他们每一日相会的灯塔,即使每天的想见,仅有那短短的一瞬。
慢慢的,便有了今天的“迪雅”。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了路边卖艺的老伯唱着这段远古的传说时,我心中的某个角落被引起了深深的共鸣,并迅速的传播至我身体的各个部位。老伯的旋律似乎隐隐的有那么一丝的熟悉,但是我并不确定,只是一点点。
对于两位神氐最后的结局,我并不感到怜悯,甚至的,隐隐的,我,还有着一丝羡慕。羡慕着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羡慕着的他们的是埋在我内心深处那为我所不知的过去的我吧。
我不喜欢神,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憎恨。
虽然已经忘记了我的过去,但我却清楚的知道,我对诸神有着非常强烈的恨意。即使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为什么恨我都不清楚了,但我仍然记得我恨着他们。
每当我听到有人在对诸神忏悔或者祈祷之时,我心中会不克自制的涌起杀机,很强烈很强烈的杀机,强烈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将之摧毁一般。
但是我无法做到,我不能。
我恨诸神,但并不代表着我对魔族会有好感。事实上,对于魔族,虽然不如神族那么令我憎恨,但是对于他们,我有着一种极为强烈的怨恨,这股怨恨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是憎恨他们身为魔族,反而更像是对身为魔族却必须遭受人们憎恨而感到怨恨。
但,我却说不上是为什么会让我这个样子。我只能将之归于过去。
也许是为了那一滴迪雅吧,我在这里停了下来。
但是,我开始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身上连一个铜币也没有了。在旅馆老板那几乎要把我给活剥了的目光之中,我来到佣兵工会门口。
“请问,这里便是佣兵工会吗?”我尽量作出个优越的笑容,血液中流淌着的某种特性,使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做了这种反应。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冷冷的看了看我身上那套早已破旧不堪的衣服之后简单的应了声“是”,便继续埋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了。
大厅中,并没有多少个人。除了我和她以外,便只有一个粗壮的大块头和一个长得比较矮小的老人。而现在,那大块头正放肆的大笑着,虽然其中听不出有着丝毫恶意,但是仍然会让我感到一阵阵难堪。潜意识中,我似乎对这种事束手无策。
“请问,要怎么样才能加入工会呢?”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理睬那明显是针对我而发出的嘲笑。她似乎没听见,难道她的听力不好?我试着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报上你的姓名,年龄,职业及能力等级。”她似乎不耐烦了,终于冷淡的说道。
“职业?等级?”我有些迷惑。我脑海中剩下的东西虽然很多,但是对这两个词,仿佛很陌生。
旁边的笑声更大了,他似乎笑得有些脱力,正撑着墙壁,努力不使自己倒下。
我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却发现那老人也微微带着笑容,正朝我走来。
“您好,请问我问了什么吗?为什么他笑得这么厉害?”我试着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那老人道:“小兄弟,不用理他。你是否想入工会?”
我点了点头,当然是。
“是这样子的。要加入佣兵工会的话,要先报上自己的职业以及你现在所处的等级所在,提出申请。这是为了让顾主们便于选择,同时也可以减少危险性。比如我,欧文-修,我的职业是剑士,等级嘛,现在是白银剑士级别。而他,达克,高级狂战士。别理他。这家伙除了喝酒打架和嗓门比较大以外,什么都不会。”老人的语气十分的随和,令我好感大生。
“你说什么!”他的嗓门确实很大,灰尘都被震下许多。
“我,我应该算是剑士吧。至于等级嘛,我也不知道。”我微微苦笑着。我怎么会知道那该死的等级是怎么回事?我从清醒到现在,只到过几个小镇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荒野里度过的。
“哈哈哈哈哈——”那恼人的笑声再度响起。“不知道自己的等级——哈哈”很明显他并不相信我。
“是这样的,我刚出来没多久。”我诚恳的对那位老人说道,而且我也没有说谎。我确实刚出来没有多久,至于我醒来之前,那些我都不记得,应该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哦,是这样子啊。”他点了点头,“剑士鉴院鉴定规定有这么一条,白银剑士以上级别者可以代替鉴院对见习剑士做出实力鉴定,但只能算暂时的,日后得去鉴院转正。你可愿意让老夫试试?”
“老头,你疯了!”那大嗓门达克似乎不愿意。
我不禁心生不满,只不过是做个鉴定而已嘛,那个大嗓门鬼吼什么。
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达克又转对我说道:“嘿,小子,你可知道,为了不让有心人钻空子,鉴院还有规定,作为被推荐者,你日后在鉴院仍然需要再一次的鉴定的。而如果你失败了,这个老疯子也会被降级做为处罚,且永远不可以再升级了。”
“我相信我的眼光。”看我张开了嘴,欧文-修抢先说道,目光中满是鼓励既而又轻轻一叹道,“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已经决定了留在这里了,名声等级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说完,还看了看那仍然埋头做着什么的小女孩。
“你就这么相信他能通过你的测验?”达克似乎很不愿意相信我可以通过。
欧文-修没有再说话,而是拔出了他腰间的剑,一瞬间,整个屋子仿佛暗淡了下来,只有他手上的剑隐隐闪着淡淡的光芒。
他轻轻的抚着剑身,这一刻,他不再是刚刚那个仁慈的老人家了,他就像是他的剑,一柄出鞘的剑,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那不断涌出的气势向我紧迫而来。
但我却仿佛不受影响,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事实上,我确实是不受影响的,只是欧文的这个动作使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就这么在我身前,做出了这个动作,说了类似的一番话。我没有注意到其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寒芒一闪,一声“注意了”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反射性的拔剑,她轻轻的带起了淡淡的青色光辉,划过了空隙,避开了欧文的剑锋,平贴着剑身滑了过去。等我缓过神来时,剑已经架在了老人的颈上。
一时间,大厅中的四人就这么定住了。达克是张大了嘴,不能置信的紧盯着我的手,不,应该是我的剑。而欧文则是惊诧中带着欣慰的看着我。而那女孩确实突然抬头,同样是一脸的不能置信。
然后,是一声尖叫。
“不要伤我爷爷。”她几乎是用比我路上所杀过的音魔兽还要强上几百倍的音波攻击让我醒了过来,赶忙收剑回鞘,一脸歉然而又茫然的看着欧文以及从那台子后面奔出来正仔细检查老人的小女孩。
“嘿”一只大手拍上了我的肩膀,“你小子原来深藏不露啊。”下一刻,达克宽厚却带着揶揄的笑脸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们费了几个星期的工夫也没有能让这小妮子叫这老家伙一声爷爷,没想到你小子一来便解决了啊。厉害啊。厉害。”也不知道这番话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反倒是被达克揶揄的主角发话了。
“要你这大块头多管闲事。本小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你管。”小姑娘边戒备的看着我,边怒气冲冲的对着达克喊道。
那极高分贝的声音,差点便将我直接击倒。我不由得开始怀疑她的身上是否有音魔兽的血统了。
好不容易一切平静了下来。
“小兄弟啊,真是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竟如此了得。”欧文满脸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把刚刚败在一个属于他孙子辈的后辈上的事放在心上。“初见你时,便已觉得小兄弟你不凡了。”
欧文的小孙女芬妮插口道:“当然不凡了,连职业和等级都不知道就来佣兵工会报名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趁着面前的祖孙俩没注意,重重的给了正拼命忍着笑的达克一肘。
不去理会已经倒下的狂战士,老人接着缓缓的说道:“但是我竟然老眼昏花,没有看出你竟然是十二圣剑之一,便罪该万死了。”此言一出,芬妮与达克皆是齐齐一惊。
而我则仍然是一脸的茫然。什么“十二圣剑”,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东东。
于是我很诚恳的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谁知换来的却是三人面面相觑之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达克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道:“不要这么见外嘛,虽然我们都知道,十二圣剑皆不喜虚名,但是也没有必要这么隐瞒啊。”
“是啊是啊,你真的便是传说中今年刚登上十二圣剑之位的光明圣剑吗?据说你这位光明圣剑是所有的圣剑继承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啊。”芬妮小姑娘的眼中冒出了许多的小星星,不知为何,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对这种目光,仿佛有点熟悉,一时竟忘了回话。
“承认了吧?”芬妮的态度简直判落两人,只见她随身拿出一个小本子,凑到跟前来,然后——
“请问您平时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您的爱好是什么?您现在的这套服装是特地做成这样的吗?最关键的是您有女朋友了吗?——”
我晕,连敬语都用上了。“我不是啊!”我大声抗议着,结果却只是换来新一轮的攻势,且越演越烈。
我求救似的望向欧文,但他只是微笑的看着我。“难得芬妮这么开心,你就陪陪她吧。”
“救命啊——”是日,在迪雅镇上佣兵工会中传出了阵阵凄惨的叫声,久久不绝。事后,工会的负责人,也就是芬妮的解释是:“救治中了狂毒的病人。”
而事实上,真正的受害人在“施暴的野蛮丫头”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之后,累倒在工会大厅冰冷的地板上。
在苦辩不果之后,我被硬套上了十二圣剑之光明剑的身份。欧文的理由是,除了几个老得不行的剑圣级别的老前辈以外,便只有天神殿所专门培养出来的守护者十二圣剑,可能具有这样的实力一剑击败身为白银剑士的他。这个大陆上,实力达到白银剑士的人虽然不少,但也绝对不多,至于再往上的剑圣级别,便只有传说中的那些五十年前便已称雄大陆的“十大名剑”了。而我,横竖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于是,我放弃了声辩,开始苦求他们千万不要四处宣传。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次他们答应的却是十分的痛快。我不解之下忙询问。欧文答曰:“身为天神殿的守护者,十二圣剑的身份,是很少向外吐露的。”终恍然大悟。
然而此之大义,在对上芬妮时全然无用,甚至连刚刚仍大义凛然的两人也在芬妮的明视暗视之下弃“暗”投“明”了。
于是我咬咬牙,终于在被狠狠的剥削敲诈了一番之后,得到了承诺。
一趟好好的佣兵工会之行,竟变成了这样,我欲哭无泪。
不过,幸好,从此我便可以住进佣兵会所里原本欧文的房间,而欧文则搬回去与芬妮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了。在我威逼利诱之下,达克告诉我欧文年轻时不顾家人的劝阻在大陆上过着游荡的日子,家里过得很苦,芬妮的奶奶父亲都因为过于劳累而早早的便过世了。一直到两个月前,收到女儿家书的欧文才赶了回来,却终于还是没见到他女儿最后一面。芬妮不愿意原谅欧文,而欧文又一直拉不下脸来道歉。于是爷孙俩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的来到。
翌日,我早早来到工会的大厅。
“丫头,出来。”我被休整敲诈加剥削,心情当然极端恶劣。
但当见到芬妮那双眼似乎冒火的目光时,我的声音不自觉的便放软了,赶忙讨好道:“芬妮小姐早啊,昨晚睡得好吗?您今天实在是非常的美丽啊,连天上的女神都要为之而失色。罗密得的光芒也无法掩盖您的魅力,只有皎洁的依莉娜方能形容您的洁白无暇。”诸如此类的话语从我口中源源不绝的说着。直到我口干舌燥的趴在了台前,芬妮大小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么,请问我们伟大睿智美丽善良加天真可爱的芬妮小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呢?”我眼见时机成熟,忙提出了我此行的目的。
“说吧。”显然刚刚的话语效果真的不错。
“是这样子的。恩,这个,我是否可以参加工会了?”我带着试探的问道。
“你还要入会?”她大大的双眼写满了“不会吧。圣剑要当佣兵!”
“恩啊。可——可以吗?”在她的魔掌下饱受蹂躏的我可是很小心的。所谓惊弓之鸟应如是啊。
“可以。”我掉起的心终于放下。
“但是”我晕,心再一次提到了胸口,剧烈的跳动着。
“根据工会规定,提出申请后只能算是见习佣兵,只能接E级以下的任务,直到你的战绩达到转正标准才可以。”芬妮背书般念道。
“是——这样子啊。”我想了想道“那要怎么样才算达到这个,恩,‘战绩’?”
“完成一百个E级任务或者杀死一百只E级魔兽带回魔核。这是佣兵工会为新人们所开设的基本任务。杀死一只E级的便算完成一件。”芬妮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我眼前一亮,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只袋子,打开了放在芬妮的面前。
“是不是这种东西?”我指着袋子中的东西道。
芬妮边看边不断叫着:“天啊,这些可都是B级以上的魔核啊,你都是哪里搞来的,难道你早就知道入会的规则吗?”随即怀疑的看了看我。
我忙摆手示意“绝对没有这种事。”然后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肚子饿,它们又送上门来,所以——”
“砰”芬妮一下子受不了这种原因的刺激,晕倒在台子上,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你这疯子。”
而我则在随后赶来的欧文那冷得杀死人的眼光中惨被蹂躏。
我——我——我知道错了——呜呜——
“救命啊——”惨叫声第二次回荡在迪雅的天空中。
不过,总算是搞到了佣兵日记了,生活终于有保障了。
在达克好奇的询问下,我把我加入工会的“伟大”目的悄悄告诉了他。事后,达克发疯般的将迪雅外围的一段林子中的树木砍倒了一半。
是日,小镇外传来阵阵狼嚎,疑为魔兽出没。
过于平静的日子会让人失去燃烧生命的勇气。
眼中略过那仿佛极为熟悉的身影,耳边轻轻萦绕着她的叮咛。我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杯中那血一般的红,我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抬头看了看天边,正是罗密得与依莉娜相会之时。
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迪雅已经停了将近两个星期了。除了出去杀点魔兽回工会交任务换点生活费。我几乎没有出过镇子。
我可以说是镇子中最闲的人。整天在这边晃晃,那边逛逛,仿佛其乐无穷似的。有时也会一个人站在镇子外的高岗上,静静的看着罗密得与依莉娜的相会,这时,心底总会涌起一丝丝的羡慕。
但是,我知道,我这种平静的日子是不会过太久的。
自从从欧文口中知道了天神殿的存在,我的心底某种被深深掩埋的东西正蠢蠢欲动,那噬血的yu望带起了她,也略微带上了点红色。
对诸神不由自主涌起的杀机令我的心渐渐的沸腾起来,虽然我极力压制着,但我知道,这,是没有用的。总有一天,他会爆开来,撕碎那高高在上的诸神,将他们统统撕碎。
而现在,只有这杯中之物可以使我在沉醉中勉强忘却他们。
果不其然,雪舞历1042年秋末,我来到迪雅的两个月后,他们的来到,将我的平静生活从此打了个粉碎。
迪雅是个小小的镇子,镇上的佣兵并不是很多。除了欧文和达克这两个有着老资格的佣兵之外,剩下的只有少少的一些见习佣兵,当然,突然冒起的我,绝对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
但是这里也一向平静,平时居民们都没有什么工作,所以需要的人也一向都不是很多。
这一天,是秋末,我抱着酒瓶回到了佣兵工会,想找达克、欧文大醉一场,然后跟他们商量商量到哪去追寻那首总是萦绕在我耳边的旋律。毕竟这关系着我的过往,我再不想这样盲目的对诸神或者对什么人涌起杀机了,噬血的yu望让我的心中渐渐充满了仇恨,近来我想拔剑的冲动越来越厉害了,我真怕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对自己说。“无论我是谁,为了什么,我都必须去正视他。至少,不再迷惘。”
刚一步进大厅,一柄剑带着银光,直取我的咽喉。眼中寒芒一闪,将酒向上往空中抛去,下一刻,剑已出鞘,毫不闪避,硬架来剑。
“铿”两剑随交随分。
右手再动,我的剑朝着面前之人,重重砍下,没有半丝的花巧。只是快,极快,回力快,回剑更快。
而他的剑这时已力尽,眼见无力回天,他便要惨亡剑下之时,我的剑停住了。
并不是我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他了,而是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赞叹。
“多好的酒啊”达克抱着我刚刚带回的酒瓶,拔开了瓶塞,正用力的闻着,我十分清楚,如果就这么任由他去的话,那么恐怕我跟欧文连一滴酒也尝不到了。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剑归鞘,我向着达克扑去,嘴里还喊道:“不行!那是我们三个人喝的!你先喝的话我们喝西北风啊!”随即,与他很不文雅的扭打在一起,丝毫没有一丝高手应有的气势,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抢着酒彼此扭打着,不用任何的武技。
而身后刚刚向我偷袭的那个中年男子与他身旁的另一个青年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我这一生也不曾忘记过的声音。
那淡淡的旋律,总是充满了忧郁,充满了伤怀,仿若是依莉娜低低的哭泣,又仿佛是克莉斯蒂娜轻轻的叹息。声音很低,但我却非常的熟悉,那就是那总是萦绕在我的耳畔的歌声。
在那一刻,我定住了,连刚抢回的酒被达克又抢了回去都没有了反应。
我不能置信的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手竟然有着一丝颤抖。身旁众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一个剑客,一个可以使出刚才那般凌厉剑法的剑客又怎么会手抖得这么厉害呢。
“是你吗?”我对着工会内厅里歌声的来处问出了这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我又为什么会这么问出来的话。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是的,我害怕,害怕她给出答案,给出我所不能接受的答案;我害怕,因为我离事实是这么的接近;我害怕,害怕她也不能给我答案。
而回答我的,是一柄剑。
异变突起,没有人做出反应,众人仍都沉浸在刚刚这种奇异的气氛中,等待着回答。
那是一把非常快也非常暗的剑。但是剑的目标却不是我,而是她。
我的心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十分强烈的怒意。那突发的怒气带起了全身的真气,她感应到我的心意,泛起青红色的强烈光芒,随着那不可控制的杀气出鞘,划破了黑暗,溅起丝丝血花。
剑,再次相交。那暗蓝色的毒芒仿佛毒蛇的吐信般在空气中吞吐着,而它的主人全身一袭的黑衣,整个儿融在黑暗之中,仿若来自九幽之渊的恶魔。
剑分。
我站在她的身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左手一挥,将似乎已经吓呆了的她护到了身后。然后,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对手,或者说是对手的剑。
他,不是普通人。
是的,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剑上抹毒呢。那暗蓝色的光芒正是剑上抹着剧毒的最好证明,他那一身与众不同的黑衣同样也证实了他的身份,他是生活于黑暗中的王者——他是一个刺客。
他们总是隐匿于黑暗之中,没有人可以在黑暗中一对一的战胜他们。
幸好,现在不是夜晚。而我也不是一个人。
这时,反应过来的众人从后面围了上来,然而他显然并不在意。
他,跟我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我手中的剑。
“剑名毒牙。”他的声音嘶哑粗糙,但他的剑法却绝对不粗糙,相反还相当细腻。而此刻,他的气质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
刚刚的他,便像是黑暗中的匕首,看不见,甚至感觉不到,而现在,他是柄剑,虽然风格诡异,但他依然挺立着,就像一个剑客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之前的刺客。
突然听到他开口,我微微的楞了楞,胸中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情感在燃烧着,我那苦苦压抑着的东西被眼前的他完全挑动起来了。
手轻轻的抚上了剑身,食指微屈,轻轻弹出,剑发出阵阵清吟。紧接着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剑士礼,随即嚷声说道:“剑名弑神,请指教。”
踏前一步,剑微微的横在身前,瞳孔不断的缩紧,四周众人的动静我皆已不闻,眼中所见,只有面前的敌人和他的剑。
我不动,他也不动。
不动则已,动则生死决。
我知道,他也知道。
出奇的,对于面前的这种场面,本属初见的我,却有着一份不属于我的熟悉,而手中的她,更是兴奋的跳跃着,那不断流动着的青芒,泄露了她的心情。而刚才,我更是不知怎的便说出了弑神的名字。
“比试时岂可分心。若在战场你已死了一万次了。”面前的身影一模糊,仿佛一切退回到了从前,耳畔中似乎传来谁的声音,我眼中一片茫然。
而这时,毒牙动了。
剑如其名,剑法亦如是。
毒蛇的獠牙,溅起了淡淡蓝芒,屋子中黑暗的角落成了它寄居的巢穴。它仿若化身千万,从黑暗中发起了总攻。
弑神随着心意而动,轻轻的架住了如暴风骤雨般攻来的剑势。我紧紧的守着,不断自心底各处涌起的对于剑法的理解使局面变得越来越轻松,虽然,表面上,我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攻击打得无法还击了。
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还击。只是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在战斗中,我正慢慢的找回那仿佛原本便属于我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浪费呢?欧文不是说过了吗,大陆上只有十二圣剑和十大名剑才有跟我差不多的实力。
疑,那,她是谁?为什么他要杀她?
心中涌起疑问,手上便不觉的慢了下来,高手相争,岂容一瞬。
毒牙卷起片片蓝芒,向我直刺而来,身后传来她低低的惊呼:“请不要。”
而这时,我已无法在继续下去了,只好还击了。一瞬间,青芒大盛,弑神终于真正的再次重现世间。
青蓝两色相交,带起阵阵荧光。
弑神在手中轻轻的转了个圈,青色光芒围成个圆形,虚空中连点三下,三剑刺出,局势已经大逆。第四剑刺出,我的剑已经点在了他的胸口。
他蒙着脸,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一丝惧意。
我轻轻收剑归鞘,与他四目相对。四周众人慑于适才我们两人相斗时的激烈,一时也皆都无语。
良久,我轻轻的说道:“她是我的。”
他瞳孔缩了缩,道:“我是刺客。”
我的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如果你是,你已经死了。”
是的,如果与我交手的是刺客,那么我绝对不会留下你罗嗦。不管她是谁,她既然会这首歌,必然与我有关。她可是我追寻过去的钥匙啊,怎能让你杀掉。
对于危险,应马上除去。耳畔那柔柔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为什么我却总是无法追寻到你的痕迹呢?你,到底是谁?
他的眼中涌起笑意:“但我首先是个剑客。”
我也笑了笑,这便够了。“你走吧。”
“你不问我是谁让我来的?”他目光中的笑意更甚了。
“佣兵守则第一条:绝不出卖顾主。”我指了指他身后的墙壁上所陈列着的佣兵守则。
“你的名字?”我从他的目光中射出了诚恳和热忱。
“云。”我顿了顿,道,“雪舞-云。”
我没有问他的名字,一个杀手需要隐身在黑暗之中,即使是在平常也是。而且,也不需要问他的名字,我有种预感,他很快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走了以后,芬妮忙着整理凌乱的现场,而那两人一边向我道谢,一边不动声色将那少女护在了身后,瞥头看了看欧文和达克,他们也是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皆写着惊讶。看来他们对那句“她是我的”反应很大啊。
我不由微微苦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好不容易一切平静之后。佣兵内厅里,我们分两边坐了下来。芬妮送上了茶点后,退了出去。厅中只剩下了我们六人。
我这才有机会好好的大量起眼前的女孩。
眼前的她,并不是特别的美丽,对于没有见过多少女人的我来说,这么说仿佛有些奇怪,但是我却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是以前的我见过不少吧。她的身材还过于稚嫩,她的脸儿,也只能算是清秀,只有弯弯细细的眉毛仿佛两弯新月,嘴角边挂着可人的微笑,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但,我是不会因为这样而动心救她的。她使我出手的原因,是她为什么会唱这首歌,她是否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她的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本想私下里向她好好询问的,而那两个瘟神一步不离的将她护在身后,我想跟她说句话都难,而欧文跟达克那看着我恍然大悟似的眼神更是让我浑身不自在。
“哼”那青年见我一直盯着她,终于受不了了,发出抗议了。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我却仿若不觉,而另一个当事人显然还小,不甚了了,这可就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了。欧文和达克这对老搭档,明显的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呢,都不说话。
这时,那个中年适时的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
“这个”似乎是斟酌着用语,他停了一下,续道,“我们本是意维坦一个贵族家族的分支,五年因为某些缘故前来雅特定居,可是最近小女无意中得罪了雅特某位极有权势的贵族人士,逼得我们不得不放弃家业,分成几队,返回意维坦布雷去寻找本家救援。但不知如何竟走露了消息,引来连路的追杀。我们这对原本十三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他偷偷的瞄了瞄,见我仍然仿若未闻只是盯着他的女儿,而欧文和达克则显然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目光中竟有些失望。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达克不愧是老资格的佣兵,一句话便问出了事情的重点。
他仿佛松了口气,赶忙道:“请问我可以聘请几位护送我们前往布雷吗?当然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自是多多益善。至于酬金方面,绝对不是问题,恩,就五百金币如何?”
达克皱了皱眉头,望向老欧文,怎么样?
欧文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从这里到布雷并不是特别远,他却肯出到五百金币请人啊。五百金币啊,那可是一个普通家庭一辈子也无法花完的钱啊。那些半吊子的年轻人都不适合去。
“我去。金币我不要,我只要私下里与她谈谈,请她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紧盯着面前的少女,那眉目间越看越觉得熟悉,仿佛与我什么血脉相连的东西唤起了我要保护她的意志一般一样。
她似乎受不了我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去,双颊上露出了晕红。
沉吟了一阵,他终于道:“好,不过必须在到达以后。”
青年人道:“叔叔!”
“不用多说,就这么决定了。”他挥了挥手,不容置疑的道。
达克插了进来道:“好,也算我一份。老头,你到底去不去啊?”
“恩——这个?”欧文瞄了瞄芬妮一眼,见她正目无表情的盯着他,只好道:“我——我就不去了吧。”语气中充满了不情愿。
芬妮突然走近,没好气的道:“要去就去吧。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哦。这次以后不许你再离开了。”
欧文如闻大赦,大喜,忙道:“是是是,一定一定。”又转头对着那中年人道:“那就再多我一个。”
中年人大喜道:“那太好了,能得到三位加入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不过我们的实力是否稍嫌单薄了些呢?”又转而向芬妮道:“芬妮小姐,能得到您的谅解实在非常感谢,不知是否还能帮在下一个小忙呢?”
“请吩咐。”芬妮对他的态度简直与对我们三人相比已经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了。欧文老头似乎有些嫉妒,重重的咳了一声,却只换来芬妮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他马上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实在不亚于他的剑。
“可否替在下发出公告征召勇士参加此次旅程呢?”不过中年人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族风度实在让人无法对他心生恶感。
不过,只是“旅程”吗?欧文与达克相视一眼,那眼中的疑问是如此的明显。不过见芬妮已兴致勃勃的去了,也就不便出口了。
而至于我,此刻我的眼中只剩下那偶尔微微抬起头,偷瞄我一眼之后便羞得红晕双颊,赶紧低下头去的小女孩了。虽然事实与他们想的相去甚远,但是此刻欧文的脸上已经写满了这小子已经完了的表情,而欧文那扼腕的叹息更是耐人寻味了。
而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的雪舞大陆,也将因为我们几人的踏入而开始风云变幻。
“你在执著着什么?”
“什么?”
“不知道吗?”
“什么?”
“你在追寻着什么?”
“过去。我在寻找着我过去的足迹。”
“你确定这就是你所追寻的?”
“是——”
“真的是你想追寻的吗?”
“——”
“你在犹豫什么?”
“我——”
“你在迷惘什么?”
“——”
“你心中的幻影才是你所追寻着的,不是吗?”
“什么?”
“还没发觉吗?”
“迷失了过去的人儿啊,你所追寻着的执著,不就是她们吗?”
她,化不开的淡淡忧郁,那不见光明的隐隐紫眸中,倒映着的是谁的身影;她,眉间的那点点哀怨,嘴角的那一丝微笑,为何总是呷着苦涩。
那眼前的焦点,又是在何处?
她们在哪里啊?我要去找她们,无论她们身在何处,我都要去找回她们。
红色的光芒自浑然的黑暗中亮起,点点滴滴,仿似水滴,淡淡荧光,微微飘动着,卷起灵魂的颤栗,火焰的星点,在燃烧。
“那么,你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回话,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你的迷惘呢?又为了什么?”
“——”
沉默。难堪的沉默,幸好是在黑暗中,心中侥幸的轻呼着气,但转眼却更沉重。
“逃进了黑暗中便可以回避一切了吗?”
“——”
不能。
我知道,他也知道。
除非我泯灭了自己的魂灵,让我的意识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否则,我不能。
我知道,他也知道。
“你在担心她?”
“——”
“还是她?”
“——”
“还是——”
手微微颤抖,五指满满的收缩。
“你自己呢?”
啪啦。
拳头捏紧,空旷的清响,回荡着,泄露了心底的真实。
害怕?也许。
“害怕?”似乎有点惊讶,或者应该说疑惑.
是的。
“是什么?”追问,没有丝毫空隙。
害怕。
“只是这样吗?”没有任何的嘲弄意味,仅仅是平淡,平淡到没有一丝波动。
“是的!”我犹豫了下,“不然你以为还应该有什么?!”
我还是有点恼怒了。
就算明知他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任何人内心的所想突然被别人一一道来,甚至连最深处的隐私都被翻出,人总会恼怒的。
也许,那些德高望重的有德者不会。
但是,我不是。
从来都不是。
所以我还是恼怒了,即使他没有恶意。
虽然,他明显的不在意。
“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
他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我可以听到他心里的不以为然,正如他可以轻易的窥视我的内心一般。
“我不知道!”我大声地喊着,对着面前无尽的虚无,一片迷茫。
大口的喘着气,仿佛一口气跑完了整个雪舞大陆一般。
“你知道的——”
话语很轻,不会比羽毛落在地上重上多少。但却如响雷般在耳边突然爆炸开来,我一时间,呆住了。
是的,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的——
我所害怕的——
正是我所追寻着的过去。
或者说,是过去的我。
那午夜里蓦然惊醒的恐惧掺加着无尽的孤寂;那总是梦回着的如针刺刀扎般铺天盖地侵袭着我心中的每一寸;那记忆中若隐若现的歌语,熟悉却陌生如路人,短短的温馨,却是更多的心痛。
回忆中的克莉斯姐姐,心舞阁里的长公主殿下,陌生更是熟悉的淡淡味道。
那轻轻的哭泣,简简单单的一句“你忘了我吗?”便将我打入地狱。孤立着的薄薄身影,在风中摇曳着的片片凄凉,紫眸中隐隐的悲伤,莫名,却更是迷惘。
迷失,更是恐惧。
追寻着来到这南方的首都,却猝然发现,原来我所一直追寻着的终点竟然便在我出发时的起点。那令我不愿回想起的压抑,原来便是我所追寻着的过去。
我,害怕。
恐惧,就像是乌云般,轻易的便挡住了我的双眼。
我害怕,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
害怕,害怕想起真正的自己,害怕再一次如初醒般,深陷在那无处不在的孤独和恐惧。
“我知道——”轻轻的叹息着,打乱我纷乱的思绪。
“那你又能够忘记吗?”
忘记?
忘记过去,忘记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忘记记忆中那繁杂的种种——
忘记那深藏在我内心深处每一寸的白衣紫眸?!
忘记那萦绕在我耳边凄冷的温馨和那一缕淡淡的芬芳?!
我可以吗?——
“你可以吗?”
我——
不可以——
我做不到,心脏跳动的旋律,每一刻每一秒,她们都在数着我的心跳,呼吸着我的呼吸。我可以忘记一切,却不能放下她们,即使仅有短短的那么一刻。
我,做不到——
是吗?
嗯。
心神骤地一紧,微微一凉,仿佛有什么感觉一样,下意识的抬头,那微微显露出来的,是一点极为微弱的浅浅蓝辉,静静的飘在我的上方,心神一片清凉。
火一般跳动着暖暖的温柔,轻轻的流动着。
一蓝一红,两点光儿,围绕着我,轻轻的画着轨迹,带起点点荧光。我禁不住有些出神。
突然,青芒在我的眼前亮起,刺眼转瞬即逝,流动着的荧荧,我清楚地看见,那,是我的弑神。
“认识吗?”
“废话,我当然——”
嘎然而止,我接不下去了。
认识吗?
原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我却想了很久。
我可以说认识吗?是的,她是我的弑神。从我醒来以后便一直陪伴着我的弑神。但是,我真的可以说认识吗?她是弑神吗?她一直都是弑神吗?我不知道。对于她,正如对于我的过去一般,一无所知。
“她的名字是风之哀伤。”淡淡的清音微微的和着,和谐的一如剑在我手。
“被诅咒的不祥之剑风之哀伤。”
青芒黯淡着,剑也有心,她在为几自怜么?
“那又如何?”我的手按上我的剑,轻轻的抚着剑身上那熟悉的花纹,“即便如此,她仍是我的魔剑弑神。”
剑出鞘,卷起层层青浪,往虚空破去。弑神发出了嘹亮的清音,仿佛应合着我的质问,人剑之间,竟是更亲密了一层。那深藏于过去被遗忘的感觉正逐渐恢复过来。
剑不在手,更在心。
蓝辉红光一时清映,青芒应合着,突然间,同时涌入我的身体。虚空中仿佛应合般也发出点点的光芒,不知多久,终于,一切归于黑暗。
“殿下,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不要吓羽啊?”耳边传来绯羽的哭泣声。
睁开眼,绯羽正趴在我的胸膛,轻轻的哭着。
“小傻瓜,怎么又哭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手轻轻的抚着她柔柔的发,轻轻的叹息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殿下?!”抬起的双眼带着火般的热情,瞬即又被雾气所代替,她轻轻的拍着我的胸膛,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坏人,让人家担心,害人家哭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眼中的泪水,却一刻也不肯停留,在空中带起了涟漪,晶莹剔透。
手搂上她的腰间,紧紧拉进怀中,让她更好的偎在我的胸前。
久久的,没有言语。
泪,一滴滴的滴在我的胸膛上,凉凉的,仿佛那点蓝色的光。
泪眼婆娑,正是忧郁动人时。
更何堪,情深款款。
风,轻轻的吹着,窗外,雪,轻轻的飘着。世间上的一切仿佛都与我们无关了一般,只剩下怀中人儿轻轻的呼吸和灼热的体温。
动人的淡淡少女幽香不受控制的钻进我的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心中一片宁静,这种感觉,就像是婴孩回到了母亲的怀里,又像是调皮的弟弟在玩累了之后躲进了疼爱自己的姐姐的拥抱中。
怀中玉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均匀起来。微微抬起头一看,她竟已沉沉的睡去了。
不过也对,窝在床边,等了我一夜,担心了我一夜,好不容易我回来了,却又马上陷入了昏迷,而出于我昨夜的事,又使得她不敢找太医来为我治疗,自从她来伺候我之后,就老是让她为我操心,这次更是为我伤心落泪,还得拼命压制,以防被人发现,现在看到我终于没事了,压抑了几天的疲劳和一整晚的担忧一下子全部释放开来,她不马上睡着才是怪事呢。
看着绯羽那仿如孩子般纯真无邪的容颜,不由得轻轻一笑,却又不敢发出声来,生怕吵醒了她。
探出手去,轻轻的将她的身子抱得紧了紧,拨了拨她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低下头去,深深的印上一吻,浓郁的芬芳幸福得我差点窒息。慢慢的,慢慢的,我终于进入了睡乡。即使在睡梦中,那淡淡的幽香也没有一刻消失,甚至在我的回忆中纠缠起来,直到我完全睡着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可能还不止,因为面前的两人正因为等待得太久而显得脸臭臭的。而怀中的绯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的怀抱,正在招待两人。
“喂,我说老头,你这么早就带着达克来找我干嘛?不知道我是病人需要休息啊。”虽然明知即使他们不出现,绯羽也不会一直赖在我的怀中的,但是既然有送上门的免费出气筒,不用岂不是太让费了,嘿嘿。
“你也算是病人?!”欧文暧mei的在我和绯羽之间来回扫射着,绯羽最是怕羞了,更何况刚刚确实是跟我“同床共枕”,更是分外经不起欧文那种明显带着不明意味的眼光了。
她害羞的啐了一口,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前几日赶人时的那种气势了。微微一闪,躲到了我的身边,扶我站起,挽着我的胳膊,慢慢向他们走过去。神情又是害羞又是骄傲,看得我也不由失神。连欧文这种老人家和久经战阵的达克都看得目眩神怡。
毕竟与绯羽相处得多了,我最先反应过来,看着仍有点呆滞的两人,我重重的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达克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怎么反应,欧文这老头不愧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愣是没有露出一丝尴尬神色,只是端起了手中的杯子往嘴边送,只是,那个杯子好像是空的——
无语,我怎么会认识这两个活宝的?
吩咐了绯羽在外屋守着之后,屋中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欧文刚要开口想要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同时默运体内真气,却惊奇的发现,昨夜所受的伤在经过这么胡乱一搞后竟然好的七七八八了,而诗留在我体内的那两道奇异的力量以及从弑神传来的力量此时也已经感觉不到了,竟似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莫非被我的真气给消灭了,还是吞并了?也许真的是,难怪我现在的真气比起以前似乎强大了不少。
不过我所不知道的是,我体内的真气岂只是强大了不少而已。经过水火两种极端力量的淬炼,此刻我体内的真气与过去的相差何止万里。虽然在量上差得不多,但是在质的差别上却仿如天地。至于诗以及弑神的力量,却也并非如我所想的被真气给吞并了,不过此时的我完全不知道体内已经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只是从感觉上知道了自己不同了,从真气的改变中觉得自己变强了而已。
当然,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在确定了四周并无外人躲藏偷听之后,我便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的两人,我定了定神,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毕竟他们与我不同,他们有着我所没有的顾忌。并非说我不相信他们,而只是想先做好准备而已。
而且在此之前,有个问题我必须搞清楚。
当然,沉默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所以我开口了。
“我们是朋友吗?”问出这句后,我紧紧地盯着欧文和达克,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我知道我不该问。
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应该问的。
如果对方是朋友,问出这种不信任的问题,只是伤人心而已;如果对方不是朋友,那么问这个问题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但是,我不能不问。
正因为是朋友。
达克有点错愕,似乎仍未反应过来,欧文则皱着眉头,双眼回视着我,眼神却又有那么一丝无奈。
良久,沉默不已。
“我知道了。”挥手止住了正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的欧文,我抢先开口了,“我明白。”
欧文本已皱着的眉头更加的紧了,最终点了点头。而达克脸色微微变了变,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面前的两人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但是我知道,这是必须经过的。无论我愿意或不愿意,我跟他们,谁都没有逃避的权利,我们只能做简单的二选一。
默默的喝着杯中的茶水,淡淡的清香冲走了一夜的疲劳,却冲不走淡淡的离伤。
此去,也许便是永别。
“其实——”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欧文终于忍不住说道,但是我却不让他说完。
“走吧,替我问候芬妮。”我调皮的眨了眨眼,尽力冲淡这种淡淡却无处不在的愁绪,同时提起芬妮,不让欧文继续动摇下去。这件事原本便与他们无关,甚至也跟我无关,只是因为新月的关系使我不能放开,而现在则还因为我记忆中的克莉斯姐姐。
达克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没有说什么,眼中有着赞赏,伤感和那么一丝无奈。
我大声地笑了笑,回应似的也用力地拍着他的肩,眼神中带着坚定。
“芬妮可是还在等着你这出最后一趟任务的老头子呢,记得要早点回去,越快越好,免得她担心。”我带着笑意轻轻说道。
是的,欧文你已经是最后一趟出任务的,赶快回去。不要留下淌这趟浑水了,这件事也与你无关。而且你跟我不同,你还有芬妮,她还小,还需要你的照顾。而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不,也许并不全是。微微转头,看了下一边扶着我的绯羽,心中这么想到。
回过头来,对着两人渐去渐远的背影,耳边只剩下他们最后的嘱咐。
“保重。”
窗外阳光懒懒的撒在皑皑的雪上,映着七彩的光。
我呆呆的望着,心神飘荡着。绯羽静静的立在我的身旁,两只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揉捏着我的肩膀,帮我放松一身的疲劳,还有心灵的疲惫。
两位朋友已经离开,连本来的疑问,我都不再追问。我几乎已经可以猜出他们所隐瞒我的是什么了。反正已经无所谓了,他们现在安全的离开了,而我也可以放手去做了。
我不知道这么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但我没有选择,正如欧文和达克一般,抑或如野心勃勃的索唯亲王呢?且不论其他,即已身陷其中,又有谁能潇洒脱出呢?即使意维坦王,身居至尊又如何?
与大多数人不同,我对于权利并没有太大的yu望。我不喜欢这种阴谋来算计去的生活,更不喜欢血淋淋的厮杀。
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但是,谁又可以真的做到随心所欲呢——
感叹亦是无用。定定神,接过绯羽递过来的杯子,对着她甜甜的笑容,我也不由的露出笑脸,心中却在考虑着如何行动。
现在我是名副其实的孤军作战了。身边除了一个照顾我的绯羽,我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找不到了。还想跟新月见个面问问情况呢,原本想来,以我圣剑级的实力应该很容易的,但是现在看来,这都好难。单单她身边那两个神秘的高手,就够我头疼的了。
如果,我光明正大的去找她?
不。几乎是立刻的,我马上否决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且不说,现在新月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更何况在现在的情形下,就算我真的见到了她,估计她身边都是一大堆的人吧,不论是哪边的势力都绝对不可能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而这,恰恰是现在的我最需要的。
而且现在我都被搞得有点混乱了。情势本来应该似乎是很简单的才对。
不就是意维坦王无子,而拥有继承权的两位女儿又一个身亡,一个出嫁,然后索唯亲王想趁机篡位嘛。怎么现在搞得这么麻烦呢?
有几个疑点我必须搞清楚,盯着杯中那淡淡的绿意我的心思迅即的转换着。
首先,新月她到底是不是意维坦王的女儿,是不是意维坦的三公主?如果她是,那么没什么好说的,为了不能脱身的她,我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了。
但,如果不是,那事情就复杂的多了。先不论她的来历以及可能在她身后那些制造出她公主身份的人有什么目的。万一她被当场拆穿了,那么不论是索唯还是意维坦王都不会放过她。而到时,她除了被灌上冒充公主的罪名被处死以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第二种可能了。
而且如果真的不小心被我猜中了,那么,她的母亲以及凯因兹在这场“战争”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而他们在这个时候把新月推到前台时的心态也就很值得琢磨了。但我怕的是,到时,这个小姑娘能受得了吗?
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东西比亲人的背叛和欺骗更让人心碎了。何况,她还这么小。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我的猜测,她真的是意维坦王的女儿,是克莉斯姐姐的小妹妹。毕竟,她身上有着与姐姐相同的味道。
淡淡的少女芬芳在我脸上轻轻的摩挲着,轻轻地捉住绯羽柔嫩的芊芊玉指,小心的啄了一下,抬起头,却没有见到想象中那娇羞的粉红,只有一双温柔的双眸,在我的心中与某道身影慢慢的重合。
心中充满了温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手,微微笑了笑,“我没事的。”,我说。
她涩涩的一笑,似乎这才省起刚刚我的无理,稍稍的嗔了我一眼,随即又掩嘴轻笑着,却没有把手抽回,乖乖的任我握着。
我知道,这是她在向我表明心意,对一个意维坦的女孩来说,这么做跟交出自己的清白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实在是受不了她此时的美,忍不住又偷偷的吻了吻她的小手,她却终究不堪娇羞抽出小手,躲了开去。
哈哈一笑,我继续思考着。
再来的问题便是那两个神秘高手到底是哪里来的,每一个高手的出现都需要经过一个必然的过程,而不可能会凭空冒出来。
那么,他们是属于站在哪一边的呢?这个问题昨夜我便已想过,只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目前看来,似乎还是属于意维坦王这边的可能性大点。那么接着的问题便来了。
意维坦王从哪里找来的这种高手,总不会是属于他自己的吧,如果是的话那他还顾忌什么,拥有两个甚至可能更多的圣级高手,即使索唯亲王真的叛乱了,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他甚至可以直接把索唯做掉,一了百了。那,他还顾忌什么。如果是顾忌索唯亲王的实力的话,那我似乎应该开始考虑怎么安全的带走新月比较好。毕竟那两个人联手的威力可是连我都有点恐惧的。如果这样的实力对付索唯还有问题的话,那我加入估计也没什么作用了。更何况,我对意维坦王一点好感都欠奉。只要一想到,他把克莉斯姐姐当作礼物般送到雪舞帝国当质子我就实在无法对他生出一丝好感,哪怕只有一丁点。而他只要想到新月对我有好感,估计会马上将我们隔开吧。
那么这里的问题就是,是索唯的实力令意维坦王不敢轻举妄动呢,还是他另有顾忌,如果是另有顾忌的话,那么他所顾忌的又是什么呢?又有什么能令一国之君的他连平叛都有所顾忌呢?如果真的是,那,那股势力又是多么恐怖?它是否?
难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想法,虽然随即被我自己否定,然而却一直徘徊不去。
是天神殿?!
能与圣级高手相对的只有圣级高手,而能令拥有两个甚或更多的意维坦王不敢轻举妄动的估计就只有天神殿了。
虽然觉得他们介入政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鉴于个人对他们没有好感,所以顺便怀疑一下,毕竟以实力来说,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天神殿中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代表着天神殿的意思。如果是,那么事情就麻烦得多了,而且也更加复杂了。
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面,轻轻的敲着,不自觉地竟保持着一阵熟悉的旋律。
虽然天神殿一直没有直接介入大陆上的事情,但是也因此它一直在各国中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地位。毕竟各国那些侍奉各种神的神殿都是隶属于它的,天神殿在民间的影响力由此可知,再加上它自身那可怕的实力,不说其他,单是十二圣剑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如果,如果天神殿真的介入大陆世事的话,那——我不敢想下去了。
微微苦笑,真没想到此次意维坦之行竟然会扯上这么多事情,这似乎与我一向独善其身的做法不符也。
难而,畏难而退更不是我的风格!
为了绯羽,为了新月,为了克莉斯姐姐,我一定可以。
抬起头,绯羽正痴痴的看着我,目光中写满了深情无限。
想归想,这些个问题,我还真的一个都没法解决。见不到新月,我无法了解她现在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能帮她什么。而那两个高手的身份就更是问题了,我总不能跑去他们面前直接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吧,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不能单独的跟新月谈谈。虽然凯因兹回来后并没有四处宣传,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的“身份”估计现在整个布雷有点势力的人都知道了。我现在只要一露面,估计关注我的人就可以多得足以让我无法动弹了。
更何况我最大的弱点,便是身在异乡,孤军奋战无一个可用之人。
身边虽然还有一个绯羽,但是,我不愿意,也舍不得,我可不想让她因为另一个女孩而遇上什么危险。
来到这里已经六天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原本我以为会是十分紧张的气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深处深宫的缘故。但是谁又能肯定在平静之下不是暗涌波涛呢?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宁静。
索唯亲王似乎没有了动作,而急急的将新月召回的意维坦王也没有了动作,似乎只是纯粹的思念女儿而已。开玩笑,我才不相信。他会对一个十几年来不闻不问的女儿有多少思念之情。
要是能见上新月一面就好了。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想法想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实现是多么的不现实。虽然现在表面上平静得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这种平静的诡异,稍微敏感点的人都察觉到了。
而现在两方面所关注的焦点正是新月。这时候去见新月,估计我刚出门就被各方面的人给盯上了。如果偷偷的去的话,她身边那两个不知来历的家伙那关,我就过不去。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诗她到底是如何又是何时发现我的。
那时我都已经摒住了气息了,难道说这样都瞒不过她?!那诗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恐怖!难道,昨天她手下留情了?还是我的判断有误?
那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摇摇头,不懂。不过,我宁愿相信她是用了另外的办法而发现我的。
“殿下。”身后传来绯羽轻轻的呼唤。绯羽的声音在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这样柔柔的,像意维坦的水,让人无法忘却。
我转过身来,微微笑道:“怎么了?羽儿。”
“圣女殿下来访。”绯羽轻轻的说道。
“圣女?”我不由头疼的发出呻吟,有没有搞错啊,现在的形势已经有够复杂的了,又从哪里冒出一个圣女啊。难道是嫌我的命太长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绯羽甜甜的一笑,道:“如果殿下累了,那羽儿去帮您推掉好么?”
“不用了,既然人家来访,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人失望呢?不过羽儿啊,可以先跟我说说这个圣女是谁啊?”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同时注意着绯羽的表情。
如果问的是芬妮,那不用去看也知道,她肯定是一脸不屑外加大大的嘲笑一番。如果问的是新月,估计她只会眨着她可爱的大眼睛与我对望。
幸好我面前的是绯羽。
她走到柜子旁,挑选出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衣服,走到我的身边,一边服侍我穿戴,一边为我解释道:“是这样子的,殿下,我国自王室以下,无论贵族平民,都是信奉水之女神黛娜蒂尔赫莱斯。”
“难怪意维坦的女孩们都是这么的温柔可人,体贴入微。”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说完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正帮我打理的绯羽一眼,却见到她双颊微微的蒙上红晕,显然跟我一样想到了一开始时对我的“折磨囚禁”。
似不依似哀怨的嗔了我一眼,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同时继续说道:“而圣女殿下正是女神在人间的化身。”
“哦?”女神的化身?呵呵,我才不相信天上的那些神氐会无聊到来人间找个代言人,因为这件事对他们似乎没什么意义。至于这个圣女嘛,与其说是女神的化身,不如说是神殿的代表不是更合适。
“哎哟。”似是不满我那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不信和不屑,绯羽柔柔的小手轻轻的在我的脑袋上敲了敲。
“圣女殿下可是整个意维坦最受爱戴的人!”说完还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嗯嗯嗯。”有鉴于芬妮的前例,我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同意,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深知与她们争论这种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更值得我注意的是,我以后在处理对待圣女的态度上需要考虑到绯羽的感受,这才是重要的。
果然有神殿的人介入吗?那是否是天神殿的授意呢?还是水神殿自己的意思?不,应该不可能。虽说各个神殿都是独立的,但它们同时也都隶属于天神殿管理,水神殿应该不敢擅自处理这么大的事情吧。
更何况,如果它介入的是政事,就更不可能违背了天神殿的意思,最起码也要经过天神殿的默许。
那么,他们现在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来问候我这个天神殿出来的“光明圣剑”?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不是,来揭穿我的?
不对,似乎没这个必要,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承认过我是圣剑。
那么,他们派圣女来这里想要向外界传达一个什么讯息呢?
表明神殿是站在新月这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站在意维坦王这边的?
摇摇头,不懂。意维坦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所知的范围了。本来这种关系国家甚至影响到大陆的事情是怎么也轮不到我,我也懒得去管的。
但是现在因为新月的缘故,我却不得不去面对了。
往后靠去,轻轻的枕在绯羽的身上,一时无语。无来由的感到一阵软弱,在此之前我可从未感受过这种情绪。遇见了绯羽,我似乎也改变了,即使只是一点点,但终究是变了。
“该出去了,殿下。圣女殿下还在等着呢。”绯羽带点宠溺的抚着我银白色的发,将束发的淡紫发带轻轻的重新打了个结,轻轻的一拍。“好了。”
“嗯。”
走进大厅,入眼的是一袭及地的淡蓝色长袍,不知是否是错觉,似乎就连她那黑色的长发竟也带着淡淡的蓝光。
一般我们看人的话,都会从对方的外貌之类的开始观察,但是此刻这理论似乎并不成立。
那一整片的淡淡蓝辉,仿佛蓝色天际般完整完美,令人完全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甚至无法将她分开,就仿佛她生来便该是如此一般,温柔的淡蓝,如水般的清澈。那浑然天成的感觉是如此深刻,以至于我竟一时看呆了,而实际上她的脸也借着这种感觉,给人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怎么也无法看清。然而又不是真的看不清楚面容,应该说,是看了也不知到底是长得什么样。
我瞬即反应过来,同时默运梦中的无名心法,真气绕体瞬间转过十八周天,那种莫名的魅惑力终于淡了下来,心中暗暗叹息,难怪绯羽会这么为着她了。相信即使同为女人,也无法从这种莫名的魅惑中轻易摆脱出来,更何况,看起来,她是这么的圣洁,这么的高贵。同时我心里的警惕也在一瞬间提升至至高处。
这个女人,很危险。
心中念头百转,身体却未停过,自然的作出初见礼仪,与圣女互道问好,分宾主坐下。
绯羽接过身边侍女的工作,为我们添上茶香,然后静静的侍立在我的身后,微微带着点崇拜的望着面前的圣女。
“请问圣女殿下来访有何贵干呢?”不管如何,先听听对方的来意总是不会错的。
“云殿下说笑了,您我虽同为神殿中人,但您贵为天神殿十二圣剑之一,水神殿虽僻处南方,但亦不敢有忘天神教义。那么,我来拜见一下天神殿中的前辈有什么不对的呢?”她的声音带着意维坦女孩特有的柔柔味道,如清溪流泉,让人心旷神怡,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即便我已认定她别有用意,也不由的为之稍稍失神。
清茶淡淡的飘着香儿,带着点冬日的温暖,萦绕着纠缠着往上盘旋着。
“圣女殿下说笑了。您想要去哪里想见谁,谁又敢、谁又能过问呢?”我一边笑着回答,心中同时不断的猜测着她来此的目的。然而,线索实在太少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不过肯定是跟目前的局势有关的就对了。
而我也并没有马上否认圣剑的身份,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如果神殿真的介入了那么我此刻被误认的圣剑身份便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了。更因为天神殿那奇怪的习惯,见过真正光明剑的人应该不多,我被拆穿的可能性也便大大减少了,那么我便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做些事情了。
不过,还真是讽刺啊,我现在所能依靠的竟只剩下这个不属于我的虚假的身份了。
“不知云殿下在这里住得可好?招待还算周全么?”圣女似是随意地问道。
“哦,还好,还好。”我微微一鄂,但还是马上接口道。倒不是她的话有什么问题,问候客人住得好不好,这种问题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我现在住的是意维坦的宫殿,而不是她的水神殿,同样不能算作是主人的她却这么问,是相当失礼的一件事。对于出身神殿的圣女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犯下这种错误的人才对。
那么,她想说明什么呢?她是属于意维坦王这边的?这是在表明神殿的态度吗?不对,她那种说话的语气,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那么,她是在向我说明水神殿的态度咯?莫非现在控制局势的,既不是那仍占据皇位的意维坦王,也不是苦心积虑野心勃勃的索唯亲王,而是神殿?
心思一转,倏然醒悟过来,她是在试探我?这个念头一起,越想越觉得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如我所料,那么一切便可以解释得通了。出于十二圣剑一向的神秘,显然连水之神殿里的那些家伙也拿不准我到底是冒牌的还是正品,也因此而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各方面的势力一时都不敢妄动,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圣女来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已经可以肯定的是,意维坦的内乱水之神殿肯定已参与其中了,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出于天神殿的授意或者默许,不过我估计还是前者居多。就目前来看,神殿应该是属于支持意维坦王这一边的,那两个强得过分的人搞不好就是神殿的秘密武器。
从时间上算算,神殿应该是在凯因兹离开前去接新月之后才表态的,这样子便可以解释本已稳操胜券的索唯亲王为什么会突然没了动作,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本来着急着将新月召回的意维坦王一点都不显得焦急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应该告一段落了,有了神殿的支持,等于同时得到民心和强大的武力支援的意维坦王对于剿灭叛乱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但是这时候,我却出现了。
我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无疑会让水之神殿产生怀疑。如果我真的是十二圣剑之一的话,那么我是否是带来了天神殿新的指示呢?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十二圣剑中人会随便走走,走到这里来吧。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情况。
但是我又一直没有跟他们联系,不管是表面上,还是私下里,我都不曾出现过。这就使得他们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也许是尊敬,也许是畏惧,也许他们也不敢相信会有人真的敢冒充天神殿的人,还是身份相当高的十二圣剑。他们不敢直接提出对我身份的怀疑,所以便暂时的停下了行动,同时等待着我的“联络”,甚至可能已经派人向天神殿求证了。
那么是天神殿没有给他们正确的答案呢?还是给了他们个模糊的提示呢?反正他们现在仍搞不清楚我的真正身份便是了,而势必又不能无限期的拖下去,于是终于忍不住派人来了。
试想,如果我真的是天神十二圣剑之一,那么即便我不是带着使命来到意维坦的,至少身为神殿高层的我也应该知道神殿对于意维坦局势的态度吧。
那么圣女现在这看似随意问候的一句,所隐含的试探意味也就不言可知了。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啊,我必须小心的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脑海中转着这么多的念头,说来繁杂,现实中却只是眨眼即过的一瞬间。
我端起手中的杯子,微微的尝了一口,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杯子放下,我笑了笑,道:“多谢圣女殿下关心,云在此一切安好。只是多日不见新月小妹,云思念的紧。”话一说完,意犹未尽的瞥了圣女一眼,继续沉醉在清香之中了。
既然你来试探我,那我也试探你一下,让你去为难一下,让我看看你这个圣女会怎么做答吧。
圣女微微一笑,仿佛百花盛开,水蓝色的沁香开满房间,黄莺般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殿下说笑了,您想要去哪里想见谁,谁又敢、谁又能过问呢?”
我微微一鄂,继而苦笑。这不正是我刚刚拿来消遣她的话吗?真是眼前报还得快,马上便被她拿回来教训我了。
身旁的绯羽已经不觉得轻笑出声了。
我哀怨的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掩去笑容,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无法消去。
转过头来,对着面前的圣女,一肚子的气,这个圣女还真是——
气氛一时轻松下来。
“不知云殿下此次南下有何事吗?是否需要小妹帮忙。”圣女继续说道。
心中一凛,来了。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我马上说道:“我是陪着我的小公主来的。”说完,静静的等着圣女的回答。
一句简单而幽模棱两可的话,让圣女无法分辨我的来意,也无法分辨是否是神殿授意我来。
同时,也让她明了一点“我是为了小公主而来”,表明了我的立场。让她知道我与她,不,应该说我与水神殿并无对立面。同时也是试探一下水神殿对新月的态度。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般,水神殿的介入是在意维坦王派遣凯因兹前去接新月之后,那么水神殿对于新月本身应该没有恶意,或者说对于她本身并不在意。毕竟新月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显得太过弱小而不需去在意。那么神殿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对付新月才对。
圣女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或者说,我所见到的圣女脸上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她的面容骤然模糊了一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却绝对存在,当然,如果不是我一直在暗地里留意的话,很容易便会忽略过去。
由此,我也更加的肯定了她肯定是使用了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方法,使得我看不清她的真实容颜。而那短短的一瞬间,她眼角的那一丝惊讶之色,仿佛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们选择这个时机出来支持意维坦王显然不像表面上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那第一次的刺杀,回想着当时与新月初见时,那一柄毒牙,还有他的主人。
圣级的剑客,除了我这个失去了记忆的人,最容易让人想到的,便是天神殿。
再加上刚刚圣女那无意中露出的一丝惊愕。
莫非,是神殿派出的刺客?我几乎是马上肯定了这个答案,再将其他线索连接在一起。
我的脑袋中几乎勾勒出整个阴谋。
神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打破了一向的传统,想介入世俗了。因为神殿在平民,乃至贵族中都拥有着非常多的信徒,本身的影响力便以非常可观了。如果贸然介入的话,恐怕各国局势都会为之震动吧。
而意维坦突如其来的政治突变,便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机会。
但是为什么要对付新月呢,嗯,应该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人选来接替意维坦的王位吧。如此看来,非但索唯亲王成为一枚棋子,甚至那以为取得了神殿支持的意维坦王也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但是意维坦只有这两个继承人啊,如果这两个人都死了,那神殿又将扶谁上殿呢?
除非,新月并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另有其人。而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从一开始便被遗弃的棋子。
那么问题来了,新月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皇族礼仪,绝对不是假的。
而她对于自己的公主身份同样也没有丝毫怀疑。
新月又曾经说过,她之前也不知道,只是她的母亲从小便教她礼仪。那么,也就是说这枚棋子至少是有人在十几年前便已布下的。
如果新月不是真的公主,而只是作为公主替身的一枚棋子,那么布下这枚棋子的人所花的力气也实在是太大了。而刚启用便又要将她舍弃,花费这么多年的培养只是为了舍弃,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剑交。
即交即分。
却不是一次,而是一剑七次,连续四剑。
剑出了二十八次,二十八把剑落地,二十八个人受伤倒下。
淡淡的青,幻出了点点星光,二十八朵血色的梅在雪中傲然挺立,缓缓降......
天空静静的飘着雪花,柔柔的,细细的,落在我的身上,就仿佛绯羽的轻抚,一般的安宁,一般的温柔。
想到绯羽,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温柔、一阵甜蜜。
才出来没有多久,我已经想她想了好几遍了。
自我从坎布地雅清醒后,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三个女人芬妮、新月还有绯羽。
三个女人中,绯羽认识我的时间最晚,相处的时间也最短。然而此时此刻最让我牵挂的,也是她。
我是否疯了呢?也许吧。
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我竟然会答应把她带在身边?!虽然仍然不记不起自己的过去究竟如何,但直到现在为止,从已知的那与过去所联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绝对可以想象得到,我的过去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流浪者这么简单。
跟着我,对我对她,都是一种危险。
雪落在我的鼻尖上,轻轻的一点,转瞬消融,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大力的甩了甩头,略略的定了定神,真气缓缓流转全身,轻轻的跃上其中一间房子的屋顶,俯下身来。
呆呆望着夜色下那一栋栋极为相似的屋子,我开始后悔怎么没有把绯羽也一起带出来了。
虽然事先已得知,意维坦王将望月阁赐给新月,绯羽也告诉了我望月阁所在,但是,怎么前几天我偷溜出去的时候没发现这里的每间屋子都差不多呢。
这么找的话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啊?心中无奈叹道。
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阴着,连一丝月光都看不见,整座皇宫阴沉沉的,只有几盏宫灯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微微的散发着光儿。
苦笑着摇摇头,陡然想起布提亚之战时那种奇异的境界,如果能再次嵌入那种境界的话——
说是很容易,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修养”的这几天,我也曾试着用上次的办法去做,但却再也无法进入那种玄妙异常的状态了。看来那天的确是误打误撞的让我无意中窥见了那种玄幻奇妙的境界吧。
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新月一定还在等着我去见她,绯羽也还在等着我归去。
想到绯羽,心头一热,试试吧,反正就算失败也没什么要紧。
深吸口气,调动体内真气,瞬间运行三十六周天,试着回忆着那天在森林时的感觉,真气缓缓的沿着体内的经脉慢慢的往双耳聚去。
侍卫们的低声谈论,侍女们的窃窃私语,皇家园林里各种动物的低鸣,雪花轻拍屋顶的清音都清清楚楚的传到耳中来。
虽然并没有如愿进入那天那种玄妙端方的特殊境界,但是对于此刻只是为了寻找新月的我却已足够了。
闭上眼,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穿寻着,小心的听着道路。凝神往绯羽所告诉我的大致方向“望”去,同时慢慢的将各种无关的声音从脑海中一样一样的忽略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一缕芬芳。
黑暗,大多数人都害怕黑暗,正如老鼠怕猫一般,仿如本能,带着种天生的战栗,就像是烙印般镌刻在每个人内心的那份远古的传承。不是无法抗拒,而是已变为一种习惯,下意识的,不想去抗拒,也不去想抗拒,这种恐惧。
也因此,对于黑暗的以及一切与黑暗有关的东西,人们总是在恐惧中带着浓浓的恐惧与抗拒,厌恶。
不对,是憎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我便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在坎布地雅,黑暗是陪伴着我的主旋律,即使有那么一点凄凉,却也是温暖。在黑暗中,她给我一份无人可以取代的平静。就像是迷失了路的小孩瞥见家的那一种激动,在心中蔓延,在心中燃烧着。
那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中,仿佛有那么一双手拥抱着我,带着早已忘却的温柔,只剩记忆中的那一缕旋律。
阳台起得高高的,正如大多数贵族式的建筑一般。据说,这是古时候贵族们防刺客的方法,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多的,已成为一种摆饰,或者说,是建筑装潢的一种。而华贵的外表,只是为了掩饰那光耀下的阴暗。
是耳边的低语,那呢喃着的味道,好熟悉。
“公主殿下,请早些休息吧。”窗前的少女悠悠的叹了口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外衣,随意的披上,缓缓的转过身子,踱着步,慢慢的走进内室。
虽然没有光,但我仍然确定在那里的便是新月。
体内真气流转,我并没有马上跃出去,回来途中这么疯狂这么嚣张,如果说现在新月所在的地方没有人守着,打死我都不信。
静静的躲着,双眼搜寻着隐藏在黑暗中那些未知的目标,心中默默的记着他们的方位。计算好角度,我掠了出去,动作轻灵的仿如鬼魅。完全忽视了阳台的高度,我轻轻的飘了上去,如叶之坠,悄然无声。
守卫看似严谨密实,其实不堪一击,对于已达到圣剑级的人来说,根本如同虚设,心中微怒,这个意维坦王啊,到底是真的已经无力到这个地步了呢,还是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女儿的生死啊。心中微微一震,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仔细想去,却又什么也碰不到,摇摇头,不再去想。
悄悄的移到窗边,探了探脑袋,望了进去,几天没见,原本便已显得憔悴的新月看起来更加的消瘦。此刻的她正倚着桌子,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眼迷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偌大的屋子中,除了一个侍女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并无其他人。
怎么进去呢?就这样直接进去?
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不惊动那个侍女为好,且不说新月现在贵为公主,意维坦第一顺位继承人,便任意一个女子,也不便在深夜接待男性客人,而且我是身在意维坦这么一个保守的国家。更何况我现在又是这样偷偷摸摸的进来,即便告诉别人我找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吧。而且,我找她确实是有些“不可告人”的事。
等等吧,对自己轻轻说道。
正这么想的时候,突有所感,真气流转,瞬间将全身气息全部收敛,同时借着微风,身子轻而且快的往上攀去,不发出一点声息。下一刻,我已窝在屋顶上,原本我所躲藏的地方,只剩几缕阴影微微的晃动着。
“诗姐姐,怎么了?”新月柔柔的声音踏着她细细的脚步,向着窗子走过来。
“没什么,殿下。风有点寒,我把窗子关好。您请快进去,小心别又着凉了。”诗轻轻的几句话把新月给推了回去。
“咿呀”,窗子轻轻的关了起来。
即便已经是冬天了,屋顶上的我仍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哪一方的人?是敌是友?她是来保护她的吗?抑或是监视?
如果是监视的话,似乎没必要。可以连续派出那么杀手,甚至在王都附近都敢截杀公主,那么,索唯亲王还在等什么,他还在怕什么?权力大到连意维坦王都不敢跟他直接翻脸的人,如果新月身边的诗真的是他的人的话,新月已经死过好几遍了。
而且,如果连意维坦王派来保护新月的人都是索唯亲王的人,那么我实在不懂意维坦王把新月叫回来的用意了。
那么,应该可以排除她是索唯亲王那方面的人了。剩下的,意维坦王,或者凯因兹。想起凯因兹,很自然的便跟着想到了帝特,一想起帝特看向我的那种嘲弄眼神,我便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如果诗是意维坦王派来的话,那么反而容易理解了。而且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外面的侍卫为什么会如此了。毕竟圣级的对决,不是数量的多寡便可以决定胜负的了。而最好的例子莫过于布提亚森林之战了。
对于拥有具有圣级实力刺客的索唯亲王来说,普通的防备并无法阻止他。所以干脆不在这方面上下功夫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而且也可以当作是疑兵之计,稍稍的干扰下敌人。
而诗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一个可以仅凭感觉发现我(虽然最终没有被她找到)的人,你说她没有实力,可能吗?
只是,欧文老头不是说这个世上达到圣级的人不多吗——怎么会一下子便冒出两个来,如果再加上我的话,便是三个。
不过我实在怀疑,意维坦王会舍得把手下这么强的人派来保护一个被他抛弃了十几年从未被想起过的女儿吗?还是他手下这种强度的人很多,多到无所谓少这么一个两个呢?这显然更不可能了。真的是这样的话,估计索唯亲王已经死过N遍了。而新月也不会被接回来了。
剩下的便只有凯因兹了,但是如果是他的话,就更讲不通了,为什么有这么强的手下不带着一起去天梦接人,也好一路保护新月回来,这样一来也不用搞到还要去请佣兵了而且也比较安全。对于一向以自身生命为第一的贵族们,我想这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即便帝特的荣誉感作祟,估计凯因兹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吧。
难道是为了隐藏实力?略略皱了皱眉头,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是为了隐藏实力,为什么现在又派了出来保护新月?
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以为来到布雷一切便可以水落石出了,而我也可以找回我的过去。谁知道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而更糟糕的是我们也越陷越深,至于我的过去,虽然找到了线索,却跟事前所想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该现在就抽身离开呢?
眼前闪过绯羽的容颜,一转眼又变成新月,轻轻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家知自家事,我是不可能把新月丢下的。更何况,她身上还留着和克莉斯姐姐相同的血脉。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把她给丢下,还是得先想办法跟新月谈谈再说。
轻轻站起身子,一回身,我的身子当场僵住。
面前的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白色的侍女素装在微风中轻轻的鼓动着,两条粉红色的丝带沿着她的身子缠着,绕过腰际,轻轻的握在她的手上,垂在两边。她的头发梳着意维坦最通常的侍女髻,只有额边两缕发丝,落在她的身前,贴着衣服,随着风,在空中舞着。
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了她那双平静无波的深黑双瞳,仿佛磁铁般深深的吸引住我的心神。望着她的眼中,一失神间,仿佛见到万千星辰,点点星光,那漆黑着的,仿佛是无穷的宇宙,寂静的炽热的燃烧着。而那之后的神秘,却又是如此熟悉,那又是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看够了没有!”眼前的美眸微微的透出一丝怒意。
被一语惊醒,再看她的容颜,虽说不上有多丑陋,但也是平平无奇之至,与她那双灵动深邃的双眼一点都不匹配,但就是给我一种她很美的感觉。而她身前,那在空中轻轻舞动着的柔顺黑丝更让我感到一种诡异的魅力。
“你把头发放下会更好看的。”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我们彼此都愣住了。
我再次看了看对面的女子,然后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观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而她没有说什么,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已经清楚地透露出她心中的讶异、迷惑还有那么一丝丝赞赏。
依莉娜柔柔的银光微微倚在我们之间,见到这种目光的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心头发毛,气氛怎么变得这么诡异。
“嘿嘿”的轻轻干笑了两声,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往下望了望,果然,这位大姐穿着这么显眼的衣服还“飞”到屋顶上来“乘凉”,下面的那些侍卫们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了吧。
现在他们正从各个角落中往这里奔来,声势浩荡啊,就是不知道我要是真的是刺客的话,他们现在才冲上来又有什么用。
右手轻轻挽了个礼花,身子微微一鞠,行了个标准的告别礼,口中道:“美丽的小姐,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但是下面的那群侍卫朋友们似乎不是很欢迎我。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了。希望下次再相遇时,我们可以一起坐下来谈谈心。”
同时往后疾退,一眨眼已在屋檐,提气纵身,往上跃去。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诗很强,但事后仍让我后悔不已,我竟然还是低估了她。
就在我以为已经甩掉了身后的诗时,心神一紧,我的身体在我的意识做出反应前便马上作出了动作。空中的我无处借力,也无处使力,一个翻滚,身子一侧,一条丝带擦着我的右手穿过,右边袖子仿佛被火烧过般直接在空中化成了灰烬,右手更仿佛被烫伤了一般,小手臂整截红了起来。
突然袭来的剧痛仿佛烙印般将痛苦直接的打进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饶是历经生死几许的我也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任由身体往下落去,底下的那群侍卫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但是......抬头往前望去,那粉红的丝带正拐了个弯儿,往我直线袭来。懊恼得低哼一声,弑神已握在左手,剑微竖,没有任何花招的对着迎面而来的丝带直砍过去,然而我忘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的完全不同以往所遇到过的兵器,丝带跟剑最大的不同,它是软的。
弑神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将眼前这烦人的东西斩为两半,它在弑神砍上它的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特殊,变回一条普通的丝带,却又不完全相同。至少,普通的丝带,可不会在弑神砍上的时候沿着弑神的方向不断的后退。
我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便是刚刚所见的丝带可不仅仅只是一条。
而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便是结结实实的再挨上一记,要不是反应得快。及时一侧身,换了右手挡住,可能我连弑神都握不住了吧。
而且我的右手却不像第一次被击中时那般有若火烧,反而如堕冰窟,整只手臂外更隐隐的结上了一层寒冰。外冷内热的煎熬并不像我所想的那般会彼此相销而减轻,相反的,愈加疼痛起来。
左手反握着弑神,撑着地板,面巾下,我大口的喘着气,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了,微微苦笑,叹了口气,心道:“本来还再想,如果不行的话就拉着绯羽和新月跑呢。现在可好,随便来个人就把我打成这样,哎,真是失策。”
望了望仍站在屋顶上的诗,再次叹了口气,看来想低调点都不行了。
无视旁边那正围上来的杀气腾腾的侍卫们,双眼紧盯着诗,缓缓的站直身子,真气不再收敛,一下子全部释放开来,身为天下有数高手之一的气势也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有若实质的气势在虚空中结结实实的硬撞了一回。
诗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然而却始终不退。
而身边围上来的那群侍卫被我的浑厚气势一激,纷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然而我没注意到的是,有一个人看起来随着侍卫们在动作着,实际上却是不断的往前移动着。而此刻的我,并没有发现,不,应该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
场中的我注意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诗。
在我眼中,场上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她一个。我的气势不断的往她压去,而她却像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暴风雨中飘摆着,然而她脸上的坚毅,是我从未曾见到过的。
没来由的,对眼前这个不熟悉不美丽的女人,我竟然感到一点怜惜,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令我的心一软,咄咄的气势也略略的缓了缓。对面的她第一时间感觉到我的变化,再一次的露出了那种疑惑的眼神。
我对着她微微的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她脸色突然一变,丝带绦地出手。
破空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就在我气势减缓的同一时间,从那群“弱小无害”的侍卫中划出一道浑厚的棕红剑气,它来时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我甚至没有察觉,反而是她提醒了我,弑神在第一时间反手挥出,淡青色的剑芒布满周身的黑暗,“铿”,剑气相交竟仿若实质。
“吭吭吭”连退出三步,我方站稳。
连退,既是为了化解对方的力道,也是为了拉开双方的距离,以便给自己留下作为反击的空间和时间。
但是我错了。
方站稳,血气一阵翻涌,仓促出手的我至少也发出了五层真气啊,又退了三步,竟然还无法消除。
这个人,实力不在我之下!
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个念头,而下一刻便已应验。
黑影一闪,那仿佛来自早已迷失久远的红影已当面砍下,那几乎令我窒息的炽热,更令我确信,没有错,眼前人所持的是火之神剑伊格尼。
一失神间,剑已经在我的面前,而我仍无反应。
“混帐!我是这么教你用剑的吗?!你不是要去救那个魔女吗?就是这样子去救的吗?我看,你是去看她如何受尽折磨而死的吧?!是男人的话,那就拿起你的剑,让我好好看看吧。”
“是男人的话是男人的话”——“是男人的话”——“是男人的话”——“是男人的话”——“是男人的话”——“拿起你的剑””——“拿起你的剑””——“拿起你的剑””——“拿起你的剑”——
“去救”——“去救”——“去救”——“去救”——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仿佛来自心灵深处的怒喝,是谁?!
“啊!”怒吼着抽出了弑神,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动作,甚至看不见一丝时间间隔,仿佛“她”本来就该在那里一样。弑神迎上了伊格尼,在各自的尘埃中失落了十年的空隙在这一刻填满了。
弑神发出了阵阵清吟,仿佛正为了重遇故人而兴奋着。
两剑即交即分,他跟我也瞬间擦身而过。
我喉头一甜,再也压不下翻涌的血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弑神划过薄薄的雪,带着我往前跌去。
虽然受伤,却将陷在记忆迷航中的我给震醒过来。
此时的我所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及时醒过来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醒来了。
刚清醒的我,眼前的所见的便是迎面挥舞而来的丝带,略回头,那持有伊格尼的黑影已站稳身子,正准备攻来,事已至此,此时的我更不能开口表明身份了。
因为如果这时才表明身份,仿佛有点因为打不赢才开口解释的感觉。
那么,我只好跑了。
心念动间,身子立刻作出行动。
勉强提起真气,足尖在雪上轻轻一点,我已跋身而起,弑神一挥,在丝带上再一点,借着这一点之力,身子在往上拔高两丈。
既然知道丝带不能用老办法对付了,我当然不会傻得再去硬砍了。只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丝带上隐隐传来的力道却是将我往外送去。
心头疑惑,身体却不敢停留。开玩笑,即使我身体完好时,对上两个圣级高手联手,估计也打不赢,何况是现在。
掠过墙头,艰难的回头望了一眼,诗仍静静的站在屋顶上,而她的丝带有意无意的将追击我的道路给封死了。来不及看仔细,我已落在地上,重重的咳了咳,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心头苦笑。我刚养好伤啊,要是被绯羽知道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次我又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当然,前提是我还能好好的修养。
正在胡思乱想时,墙内隐隐传来狗吠声,我急忙撑着站起,略略辨明方向,匆匆逃去。
“为什么?!”我的手依然紧握着弑神,斜斜的指着对面的人影,对面的人面容模糊着,看不清是谁。但是他手上的武器我却绝不会忘记,正是刚把我重伤的火之伊格尼。
纷纷扰扰的红叶在我们之间舞着乱着,风也嘶吼着怒意。
“为什么?!”
我听见自己在嘶喊着,痛,伤,悔,怒交织着在我的心中不断的割着伤口,声音中竟带着哭腔,仿佛受伤的野兽对着那不知是不是是仇人的影子嘶吼着。
问他?或者,是问天?又有谁知道,也许。但是,天又知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有知,又岂会为我等凡人而烦忧。
“因为她有着魔女之名!”
“我不能接受!”
剑交。
“永远没有所谓的真实,为了各自的利益,真实只是作为修改的材料而存在着的。这就是政治。”
火焰燃烧着风,风拼着发出了撕裂。身旁火红火红的枫叶因为染上了我们的血而显得更加的瑰丽,只是,带着那么一点凄凉。
剑,斩下——
“师傅!”我从黑暗中惊醒过来,手伸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的望着前方,眼中一片茫然。
“咦,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轻轻的托着垂下的沉重脑袋,另一只手紧了紧,弑神仍在手,我的心定了定,望了望四周,定了定神,哦,是了,刚刚慌不择路,只是草草的辨明方向,便一路狂奔过来。虽然最终是甩掉了后面那群带着狗的追兵们,但是我也迷了路。
这里的房子外型原本就差不了多少,加上我又受了重伤,真气在最后的比拼中更是几乎耗光,连跃上屋顶的力气都没了,而且我也不敢冒险。开玩笑,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那两个强得变态的家伙追上来。
不过,还真是有点奇怪啊,即便有人追,但整个宫殿仍是安静得出奇,不但没有大声的喧哗嘈杂声,甚至除了那隐隐的脚步声,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整个意维坦皇宫都透着一股离奇的诡异。而且望月阁的打斗这么“热闹”,总不可能没人察觉吧。
逃到这里后,也许是因为暂时是因为暂时脱离了危险吧,也许是我受伤太重,失血过多,逃到这里之后,我竟然靠着墙便这么昏睡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我昏睡了多久,这里又是哪里啊?微微抬头,天空还是阴暗着,雪仍然轻轻的飘着,应该是雪救了我吧,掩盖了我逃走的气味。不然以我现在的状态估计连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赢几个。
右手将弑神反握,拄着地板,左手撑着墙壁,慢慢的站起身子,大口的喘着气,无奈,闭上眼睛,静静的倚着墙壁站着不动,缓慢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轨迹在体内绕过一圈之后慢慢的将气吐尽。
缓缓吐纳了整整三十六次,暂时使翻涌的血气平息了下去。睁开眼,我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下眼前的屋子。
眼前的布置,虽然是常见的意维坦风格,但是隐隐约约中,我却仿佛在那里见过一样,有着一份异样的熟悉。
略略的定了定神,我慢慢的往里走去,轻轻的挽起面前的轻纱,走进内室。
虽是在黑夜中,却并不影响我的视线。微微转头,往左边看去,虽然式样不同,但是,那同样的摆设却一如记忆中般深刻。
深深的吸了口气,鼻端传来的是异样的淡淡幽香,有点陌生却一样熟悉。心口深处有个地方更在大声地呼唤着谁的名字。
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那不可克制的歉意、没来由的酸楚以及对过去的深深迷茫在这幽香面前仿佛一下子全部跳上心头,不受控制的来回晃悠着。
那来自早已失去的记忆深处灵魂的呐喊,我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一刹那间,仿如雷霆一闪,霍地,我知道了这里究竟是哪里:心舞阁克莉斯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轻轻的抚mo着床边的梳妆桌,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份温馨,一份酸楚,仿佛带着连心的刺痛,却又无法割舍,无处追寻。
咦?
奇怪,怎么可能?绯羽说过这里已经被划为禁区了,怎么可能竟然没有丝毫的灰尘的。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该回去问问绯羽。正琢磨着,忽有所感,一回头,往外望去,窗外一片雪花轻轻的落下、转瞬消失。
仿佛黑夜中的幽灵,我悄无声息地走在意维坦的皇宫中,一如寂静的寂静,有点恍惚。
突来的疑问,令我有点失神了。果然,太过轻易的获得,会变得不懂得去珍惜甚至怀疑吗?彼此脆弱的信任建立在那本应是毫无根据的直觉吗?一旦遇事便立遭怀疑吗?
苦涩一笑,微微摇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她跟着我,那么便不该怀疑她。而且,对于我这样一个外来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她都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和立场,即便这里面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那么其中的内容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可以知道的。除非——
哎,长长一声轻叹,算了,不去想了,越想越复杂,回去直接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不再多想,抬头望望天空,天边已微微透出一丝微光,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天亮了。真气默默运转,经过半个晚上的调息,虽然伤口仍隐隐作痛,但是体内真气已回复大半了。
至少逃命不是问题了,自嘲的笑笑,想起昨天突然袭来的那一剑,仍然心有余悸。要不是诗的出手,估计我此刻已经在跟冥王的女儿聊天了吧。不过仔细想想,诗那时的出手,不像是向我出手,反而更像是为了要提醒我一般。否则的话,一个圣级高手的偷袭,而且用的还是伊格尼那一级的神器,只要想想,我的额头就直冒汗。而且,最后她那两条丝带的来意仿佛是替我阻隔她同伴的追击更胜过向我出手。
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立场,不再向我攻击,是看破了我此来并无恶意吗?还是被她猜到了我的身份?总不会是因为我称赞她所以才放过我吧。
稍稍放出一丝真气,确定了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后,我跃上屋顶,借着升起的那一丝微光,寻找着回去的路,我可再不敢像昨晚一般嚣张,把真气全部外放,直接去寻找绯羽所在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感应得到我的真气,循着追过来把我给顺手拆掉。还是老实点好了。
躲开那些侍卫们的巡逻,悄悄的落回院中,轻轻的推开窗子,翻了进去,回身关上窗子。外面的侍卫正正走回,丝毫不知屋子中的人已经出去过又回来了。
掀起帘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心疼地看见绯羽就这么蜷缩窝在床边,瑟缩着身子尽量往床边靠着,似乎是借着床铺的温度取暖。
这个傻女孩啊,她在干什么啊?
涌起的怜惜轻易的将我心中的疑问全部清洗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仿佛什么都不曾有过一样。俯下身子,小心的将她抱起,动作尽量放轻,不愿吵醒她。手中她冰凉的肌肤传来的是如此细腻柔嫩的触感,只是,多了那么一丝冰冷。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她那因为受冻而出现的淡淡红晕,心揪了一下,这个小傻瓜啊,你不会躲在暖暖的被窝中等我吗?西密莉雅莉丝汀的季节啊,你那弱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拉过锦被,盖住她略显较小的身子。
在床边坐下,呆呆的注视着那张我并不熟悉的容颜,那仿佛姐姐般的温暖流过我的心间,伸出手去,轻轻的抚弄着她柔柔细细的长发,发丝间传来淡淡的少女芬芳,眼一花,床上躺着的仿佛是逝去的容颜,只是,如同回忆般,转瞬消失。看不清,更抓不住。
姐姐啊,您在哪里?
靠着床边,我轻轻的闭上了劳累了一夜的双眼,这一夜好漫长啊。
这里又是哪里?抑不住心头的疑问,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宫殿比起意维坦皇宫绝不逊色,更隐隐有略胜一筹之感。而且,这里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复杂。
是爱?是恨?
我清楚地感觉到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因为面前的景色正齐声呐喊着、嘶吼着,即便它们如同水火般两不相容。
面前的情景,我是完全陌生的,我丝毫不记得自己有来过这里的记忆,但是这份如此熟悉的真实感,又令我迷茫了。
信步走着,仿佛这里便是我的家一般,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无比的熟悉,我甚至知道这里每一座阁楼的名字。
迷茫,随意的走着,没有方向。
“你忘了我么?”淡淡的忧郁,深深的幽怨,是来自何方的清泣。
猛一回头。
风吹着,轻轻的吹,带不起一粒沙,火红火红的枫叶盘旋着,静静的在空中定格。
那模糊着的,是谁?
孤立着的身影,单薄的淡淡白衫,不知为何,竟觉得好美好美,只是那份凄凉,如刻在心间般,挥之不去。
抬起头,恍然大悟。
是你吗?
搜寻着记忆中的那双令人心碎的幽幽紫眸。但是,我没有见到。
不知哪里涌起的雾气,遮住了我面前的一切,只有她的身影若隐若现,隐约中,她仿佛闭上了双眼。
“你忘了我么?”清冷的语音一如她的神秘,忧郁是她最为美丽的表情。
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忘了我么?”空寂的回音,空荡着空荡,仿佛是在一遍遍的问我,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然而,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一般,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同样的问题。
“你忘了我么?”
没有丝毫的理由,只是听着她忧郁着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淡淡声音,我的心就好痛好疼,像千万把刀同时刺进心头,我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淡淡的倩影慢慢隐去,只留下那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回音,仿佛在一遍一遍的质问着我一般。
“你忘了我么?”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殿下!”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我猛地惊醒过来,疑,又是梦吗?
眼前的是绯羽满脸焦急的模样,抬起手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冬始月西密莉雅莉丝汀恩宠的季节,竟然可以流这么多汗。
“您怎么了吗?”绯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脸上还隐隐可见褪去不久的红潮,想是醒来竟发觉睡在我的床上吧。
“我没事。”我微微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颤抖。
我害怕,是的,我在害怕,害怕失去梦中的她,那属于我却不曾让我看清楚过的绝世容颜。
我不想失去她。
我不能失去她。
我要去找她,克莉斯姐姐的线索到这边就断了,而且指向坎布地雅,那么她呢?她是不是也在我所离开的起点呢?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一定要回去坎布地雅查清楚。一切的谜底应该便在那我不曾去过的雪舞皇宫中。
是下意识的回避吗?苦笑,没有答案。
“殿下”
“嗯?”我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您真的没事吗?”她怯怯地问道,似乎还不适应这种关系的转变,而变得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傻瓜,我当然没事了。”我示意似的举起我的右手,做了个健美的姿势,趁着她的视线移到我的右手上时,左手迅速的往前探出,将她拦腰抱住,整个儿拉进怀中,微微的低下头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再将她放开,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绯羽大羞,躲了开去,没好气地横了我一眼,马上羞得满脸通红,不再看我,略略的整理了下被我弄乱的衣裳,走了出去。
我则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便被她发现我受了伤了。虽然真气已回复了大半,但是被诗打中的那两下,还真是不好受啊。相比来说,之后偷袭的那一下,反而因为诗的有意提醒而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当然,要不是先挨了诗那两下,也不至于被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忽略了周围以至于犯下这种失误。
不过还好,总算是毫发无伤的逃回来了。
换了个姿势,我躺了下来,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被换下来了,心叫不好,这么说,绯羽岂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受了伤。一低头,却发现被诗击中的右手看上去似乎完好无缺。
我举起了右手,拉到了眼前,仔细的观察着。还真是奇怪,从外表上看竟然看不出一丝丝伤痕,盘膝坐好,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转,意随心动,调动体内真气往右手上聚去,一瞬间我仿如受到电炙,冰寒带着酷炎翻卷着朝我袭来,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在我的真气触碰的瞬间,仿佛被点燃了的草原,肆意的燃烧起来。
如冰般寒冷,如火般炽热,水火不容的特性在我体内再一次验证了。两股同时来自诗的力量在我的右手中展开了一场艰巨的攻防战。更糟糕的是,引燃战火的是我体内那原本身为主人的真气,但是现在它明显被当作了第三者而遭到两者的围攻。
不过两者本身互不相容,每当我的真气快不继之时,两者中只要有一种想吞噬我的力量,另一种马上会立即向它开战,也幸好如此,不然,我可能连一刻钟都撑不住了。此外,两种力量那极端的热与寒更令我仿佛身处在冰岛上的火山口,一边冷得瑟瑟发抖,又汗如雨下。
我张了张口,想发出声音却发现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连痛楚的呻吟也被扼杀在虚空之中。
面对身体如此突然的变化我不由悔恨不及,干什么这么冲动呢,没事乱试什么啊,现在可好,没死在他们手里,却死在自己手上了。被他们知道的话,估计会笑死的。
虽然我体内的真气一时半会还用不完,但是这么下去还真是没完没了啊,我的真气总会耗尽的,而且现在真气已经渐渐的脱离我的控制了,跟那两种力量玩得不亦乐乎,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愿,虽然我也知道它想停也停不了。
都怪诗。自怨自艾之际,我又恨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要不是她打了我这么两下,我怎么可能会落得这个下场。
这时的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其实是我自己引发了两种力量的冲突。更何况,实际上,诗自己都不知道两种全然不同的力量打在两人身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而且之前根本就没有值得她使出两种力量的人出现过。而最重要的是我所使用的真气以及武技本身便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流派,无论武技还是魔法。除了我以外,更不可能有人可以自行修炼出真气遑论引导真气去引发入水火般极端的两种力量了。
当然此刻的我,一如她,彼此都不知道这番前因后果。而我在身受其害的同时,只好不断的咒骂着心中的罪魁祸首诗。同时冀望于那两股力量离开了主人的身体,无法跟我体内真气的浑厚相比。
但是我并不知道的是,我搞错了两件事。
第一,那两股力量并不是诗本身的,严格来说,诗只是力量的引导者和使用者,而不是力量的拥有者。也就是说,这些力量原本就不是在诗身上的,当然更不会因为什么离开了诗的身体而显得弱小了。
第二,一夜的消耗,虽然经过调息,回复了大半的真气,但是在引发水火互攻的同时为了保护我的右手而在瞬间消耗过剧,其时我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两层不到,只是因为我已失去了对真气的控制而没有发现罢了。不过,也幸好如此,不然在引发力量冲突的瞬间我也会被两种力量的合力一击给直接灭掉了。即使不死,我也会成为废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傻傻的等着,事实上我也只能咬着牙,一边忍受着那非人的折磨,一边继续等着。
但是,显然它们并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体内的战斗仍然不断持续着。失去控制的真气下意识的持续着我之前的命令,不断的赶赴战场,而渐趋微弱的真气开始自我调动起来,沿着我运气的轨迹,在我的体内以比我平时块上数倍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三者的战场就仿佛一个大熔炉,不断的粹炼着我体内的真气,就仿佛在战场上挑选士兵一样,不合格者只有死。
慢慢的,我体内的真气渐渐的变得“强”起来,仿佛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三者渐渐的趋于平衡,似乎就要回到之前那般平衡的情况了,我略略的松了口气,总算没把命都玩掉。
而就在这时,我一直随身的弑神发出了淡淡的青芒,虽然现在不是黑夜,屋内的光线也说不上阴暗,但是那淡淡的青芒,虽然淡淡的,却绝对存在。而且,她正缓缓的上升,然后就这么浮在我的面前,发出了隐隐的清音,仿若清吟,细而绵长,仿无止境。
终于,停下。
青芒一闪,敛去,弑神落回我的身前。
只觉得体内突然又多了一种力量,我不由无声呻吟,饶了我吧,弑神,连你都来搞我,嫌我命太长啊。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静静的跟着空,走在她的身后,一路之上竟是平静若斯,也许是她身上那自然散发的龙族气息将魔森里的魔兽们震得不敢动弹吧。
总之,托了她的福气,我们终于摆脱了那纠缠不清的魔兽群,现在我们悠闲的溜达在原本被我们误以为是入口的地方,目标是空的老巢。
其实并没有离多远,昨天我们所出来的地方是魔森中心的一个小小的湖泊,这是昨天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我所发现的。
但是有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那就是中间的湖泊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一般。湖泊的两旁就像是被整整齐齐的切割了一般,割出了完整的一个圆形。切口是如此的平整,光滑的让我无法相信它是天然形成的。
绕着小湖的边周走着,一边是阴暗几不可见光的魔森,一边却是明亮的天空,巨大的反差有若神魔两界之分。
我没有去过神界,当然,人又怎么可能会去到神界,那是诸神的领地,是世间最为美丽圣洁的所在,是人类渴望崇敬的圣地,人,又怎么可能上得去呢!
我也没去过魔界,据说,那里封印着天下最恐怖的种族——魔族。那里是人类甚至世上所有种族最为憎恶最为痛恨的所在,那里是众神所遗弃的地狱。
被诅咒的种族,被诅咒的所在,心里没来由的掠过一丝伤感,却不知是为谁而发。
心中传来突然传来一道淡淡的疑问,似乎是在询问我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却不知这疑问是从何而来。但有一点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我所发出来的。
诡异的情形使我忍不住轻轻的发出一声“咦?”
“殿下,怎么了?”绯羽睁大了美丽的双眼,问道。
一片温馨溢满胸膛,我毫不吝啬的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给她,轻轻摇头道:“没事。”
绯羽最关心我了,心中不可自制的涌起阵阵自豪。能让绯羽这么一个可人儿如此的关心我,那是身为男人的我最大的成就和幸福。
“我在想你。”我将头凑近了绯羽的耳边,紧紧地贴着她嫩嫩的小耳朵轻轻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她的耳珠上舔着。
不知是否是因为刚刚已经承受过我更加放肆大胆的告白了,一向害羞的绯羽竟然没有立即躲开去,反而将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好方便我那同样不规矩的双手。
她的双眼却不时的往毒牙和空那边瞄去,显是怕被他们发现,却又不愿违逆我的意愿。
虽是猜测,但我更愿意深信这就是事实。没有理由的,就是相信。
就仿佛从没人过问为什么罗密得是从东方升起一样,我也愿意这般相信,就像是心灵相通一般。
心灵相通,似乎只有召唤师与他的那些宠物才有这般本事。
望着正羞得满脸通红的绯羽,嘴角泛起一丝奸笑,转过头来的绯羽正对上我诡异的笑容,微嗔的瞪了我一眼,似在责怪却更似撒娇。
心虚的我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心中所想的正是: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绯羽不也像是我的“宠物”吗?
绯羽疑惑的望了望我,娇滴滴的双瞳透露出这样的信息:这个大色狼怎么会突然停下来了?
这信息是如此的明显,即便没有心灵相通我也可以轻易的读出她心中所想,不由恨得牙痒痒的,这个越来越目无“主人”的小女子。
转瞬又涌起一阵欢欣,这才是我一开始所遇上的绯羽啊。然而却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失落,仿佛心底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我的朋友,你的思绪相当的混乱啊。”空优雅的声音在我心中轻轻的响起。
“我知道。”话一出口,我立时发现不对劲。
回过头来的毒牙正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突然冒出来的话是何意。绯羽更是一脸的关切,柔柔的目光紧盯着我,写满了担忧。
我笑了笑,示意没事。
毒牙狐疑的转过了头去,却也不出声询问什么。他知道如果我想说的话我会说出来的,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只是现在的我并没有刻意的去深思这个问题,虽然这问题本身也是没有多大的意义。
倒是绯羽不放心的望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似的。
不愿她担心,倒不是想刻意隐瞒她什么,她便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属于她,对于她,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不需要隐瞒。
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脑中那来自于封印下记忆中的知识再加上昨晚睡着前所听到的奇怪咒语却隐隐让我猜测到了什么。
“我的朋友,你的猜测并没有错。”而空再次传来的声音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与你签订了契约,契约名为‘同生’。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这是以我族龙神辛纳雷拉之名所祈愿的共生契约。”
总算学乖了,我在心里轻轻的问道:“共生?”
出乎彼此意料之外的,我并没有太多的讶异,更多的是感动,而空对我的平淡反应有些意外的感觉也一丝不漏的传了过来。
“是的,共生。”空平静的道。
简单的回答在我的心中却不亚于掀起滔天巨浪,龙族的寿命之长,生命力之强是诸族之冠。即便它已存活了千年,对她来说也只能算刚成年而已,但现在与我共生,等于将她剩下的生命分了一半给我,并以此契约赋予我她的力量。
我心中的感动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传达予。
没有说谢,大恩不言谢,这又岂是说谢便可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的。虽然空没说但我知道,空之所以与我订下同生契约,是因为知道封印我的人力量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大不是现在的我所能对付的,所以才不惜与我订立同生契约,增加我对抗那不知名的强大敌人的筹码。
“我的朋友,我所能为你做的也仅有这么多,不必感谢我。”空的声音仍然平静无波,但我却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有着一颗火热真挚的心,“而且我并不是全是为了你的,我们龙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
我没有回答,可以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生命的一半分予他人只为了朋友而又毫不居功的胸襟怎能不算伟大!
“我已经活得太久太累了。”空在心中轻轻的说道,“自神魔大战后,我便在这里沉睡,每隔几年便会醒来,只是,四周再也找不到熟悉的面孔,只剩下我一个——”
我没有说话,心中却阵阵激荡着,在坎布地雅的时候,每当午夜梦醒,那徘徊纠缠在我耳边的梦魇,在那空荡荡的街道上,那无法抹去的失落,那没人能倾诉的巨大痛楚,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体验不到的。
我只待了几天就受不了了,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她是如何熬过这一千年来的,即便总是处于睡眠之中,但是每每苏醒过来之后那更为巨大的落差,心中的失落又是谁能承受的。
我理解她的痛楚,然而我没有说出来,这不是言语所能安慰的。所以我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既是为她,也是为我。
无语,心中起伏却无法瞒过与我心灵相通的空。
不,岂只是空,起伏的心思波动着面上的神思,绯羽摇晃着我的手臂,将我从交织着空与我的过去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望去,绯羽一脸的焦急,满眼的关切,她也看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没有再说话,因为不再需要了。即使没有契约的存在仍能感应到彼此的想法,无论我抑或绯羽,彼此之间所拥有的感应丝毫不下于空与我通过契约所形成的心灵相通。
她,分担着我的一切。无论如何,至少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愿意听我倾诉。
我的心,暖暖的。
至少还有我。
把这份温暖透过心传递出去,空轻轻的回应着,微微的波动了些许。
我的眼望着绯羽的眼,深情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勉强,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么,我只是望着。
虽是寒冷的冬,两人一龙间却汹涌着道不尽的温暖。
在这一刻,我忘了魔森外还有着恼人的神殿,忘了那被我所憎恶的众神,忘了身上那被封印住的过去,忘了那遥远的征途,这一刻,只有这暖暖的温柔泛着淡淡的体贴在我的心中澎湃着。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在此刻,我仍然无法忘记,那双忧郁的淡淡紫眸,那挥之不去的隐隐歌声,那泛着温馨的动人相似——
“你的族人怎么了?怎么会只剩下你一个?”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我轻轻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尚未成年,还是一头年幼的小龙,只是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候所有种族将所有兵力全部投入战场,不论老弱。决战时的惨烈不是我浅乏的言词所能描述的,只是即便如今已过千年,那紫色的噩梦仍始终纠缠着我,时间也无法将之冲淡些许。
“我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了过去,也许是命运的怜悯我反而因此而苟延残喘着直到如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已成魔森。而魔族已被封印在这战场的中心,也就是我们刚刚所经过的那片小湖。只是世事变幻,我的同族已在世上凭空消失,我在遍寻不果之后终于确定,我也许便是龙族最后的幸存者了。”
空的语气仍然平静,平淡得仿佛所说的与她无关一般。
也许,是心连在一起的关系吧,那隐隐传过来的苦涩却是一点一点的渐渐清晰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族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这便是事实。我被命运遗弃在这片神所遗弃的地方。失去了生存的目的,却抱着万一的希望一直苟活至今,我真的好累了。”空无奈的话语淡淡传来,没有一丝掩饰的意味。
这一刻,我心中迅即闪过出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曲线,无奈的忧郁像抽丝般一段一段,剪不断,理还乱。
“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在心中坚定的说道,既是对她,却也是对我——
“到了。”空气中,空悦耳的嗓音已经回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听不出其他的什么。
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四顾看了看,附近茂密的枝叶将整个洞口所在全部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曾转过身来,谁也不会发现在这被遮掩的拐角处还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入口。
也许这便是为什么她在这里沉睡了那么久仍未被发现的原因吧。
自嘲的笑笑,不再言语,揽着正睁大了好奇双眼往里望的绯羽,跟在空的身后,往内走去。
传说中龙族喜欢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比如黄金比如宝石,据说它们是窝在满地的财宝上睡觉的。我以前没有见过龙,当然不可能知道龙的巢穴是怎么样子的,但我相信绝不会有另外一只龙会像空一样了。
这已经不能算是巢穴了!
洞穴深处的那一端所布置的方式,这、这根本就是人类女孩的香闺嘛,整个洞穴充满了浓重的脂粉气息。
绯羽正四处打量着,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而毒牙却是一脸失望,显然是针对洞中没有那传说中的财宝而发的。
空并没有走进她的闺房,而是找到了洞的另一个角落,在地上不知掘着什么。
我好奇心起,往她那边走了几步,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波动掠过心头,瞬间消失。时间是如此之短,短得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有多过在意,我继续前行。
“扑通扑通”心剧烈的跳动着,双眼突然迷失了,那熟悉的青芒在空中闪烁着。弑神轻轻的低吟着,声音清脆而高昂,是兴奋?是恐惧?
空的爪子翻了过来,掌中是一颗泛着淡淡紫辉的小珠子,隐隐流动着诡绮的光芒,在见到它的同时,我的心神整个儿被吸引了过去,仿佛卷进了漩涡一般,怎么逃也逃不开去,却又舍不得,仿佛诅咒般生生世世。
“我的朋友,”空柔和的声音破开了天际,将我从沉湎中拉回了现实,“这是你的。”
“我的?”我对这由衷吸引我心神的小东西着实喜爱,一时竟不能相信。
“嗯。”
“送给我?”我不由自主地再次问道。
这次空没有回答,只是将掌中珠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不再犹豫,伸手接过。
触手处一阵冰凉,竟比洞外的小雪还要冷上几分,却又不是那种冻人的寒意,握着,反而却越是温润起来。珠子上那淡淡紫芒,竟似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我的朋友,在你走之后,我将在这里继续沉睡,在接下来的几年间不会醒来。如果你找到我的族人的话,请将它带来或者来这里通知我,而订立了契约之后,你身上有我族的气息,森林里的魔兽不会再攻击你了。我的朋友,请保重。”空轻轻说道,没有用心语,免去了我要再向绯羽和毒牙转述一遍的功夫。
“你所追寻的答案强大得超乎你的想象,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答案,请记得这里还有你的朋友。”
“我会的。”我点了点头道。
终于可以离开魔森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伸手遮着额头,挡住了那似乎变得有些刺眼的光芒,轻轻的说道:“罗密得啊,好久不见了。”
“不要在那边感慨了啦,快点看看到底到哪里了,是不是真的出来了?不要又遇到那些传说中的生物就好了。”毒牙在一边唠唠叨叨的。
自从空破碎了他摆脱贫困的美梦,这两天来他一直在那边抱怨东抱怨西的,丝毫没有一点作为杀手的自觉。
不过,他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想想两天前,我们还在跟千年前便已消失了的生物在交谈我就觉得一阵阵的诡异。
微微低头,胸口一片温润,似凉似暖。空的临别赠品挂在我的胸前,在罗密得的光辉下流动着有若生命的曲线,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面前是似曾相识的景色,我终于确定:我们确实离开魔森了,而且已经回到了正确的路线上来,现在只要不断往北就可以回到迪雅了,只是我应不应该回去呢?
我略微犹豫了下,想起了欧文和达克,毕竟我们分开的时候是那种情形,虽说非彼此所愿,但现在见面也只是更添尴尬吧,还是先不回去了。这样对他们也好,与我扯上关系的话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危险。
那么去哪里呢?
天梦。
“接下去去哪里啊,神?跟着你还真是刺激啊,先是被魔兽群追杀,然后又是遇到传说中的龙族,我决定暂时跟你混了。”露出了一个奸笑,毒牙歪着头说道。
“天梦。”我拉过绯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大笑道,“我要为我的小羽儿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我要羽儿成为天梦最美丽的明珠。”
绯羽羞涩的一笑,轻轻推开发疯的我,当先走去。
我嬉笑着紧跟而上。
身后传来毒牙喃喃低语,“天梦啊,也好,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声音很低,转瞬被绯羽的银铃轻轻掩过——
“天梦到底在哪个方向啊——”
“什么?”
“不是吧?!”
“天啊!我来带路好了!”
“这个,我又没去过嘛——”——
一路打打停停,在毒牙的带领之下,我们终于离天梦越来越近了。
这二十几天来,毒牙以切磋的名义跟我打了不下百场,而在此时他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三人中唯一认识路的)又使得我不敢推托,但心里已经把他恨得牙痒痒的,暗暗发誓一旦不需要他了,一定要把他拖出来好好教训教训。
不过如果我真的这样做的话,估计嗜武成狂的毒牙估计会更开心吧——
夜,淡淡的雪飘着黑色的夜幕,深灰色的火堆低低的燃着。
“还有一天就到了。”毒牙道。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
轻轻抚着绯羽的发丝,望着她已沉睡的容颜,心中迅速的略过过往所记得的一切,抬起头,望着北方那仍看不见的天梦城,我微微有些迷茫。
我想找回过去的记忆。
我想找到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美丽倩影。
我从坎布地雅逃了出来,因为那始终纠缠着我的梦魇。
循着线索我找到了布雷,可找到的答案却让我哭笑不得。
坎布地雅——我出发的起点,却也是我所追寻的终点。
我想回去,我想回坎布地雅,我想找回我自己。
然而,我可以吗?
那午夜梦魇不断吞噬着我的勇气,以至于我只能逃避,而现在,我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啊。
也许,这才是我接受意维坦王委托的真正理由吧。
自嘲的微微苦笑,原本我可以直接拒绝意维坦王的邀约的,一切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我并不反对正义,但血液中流淌着无所谓的真实。神殿的阴谋于我,并没有太大的干系,至少,在他们找上我以前,我都不会主动与他们为敌,而我也有把握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找上我。
但是我没有,我害怕了,我仍在考虑,我仍在犹豫,我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坎布地雅的事实。所以我逃了,接受了意维坦王的请求,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好让自己不必回到那关系着我过去的坎布地雅。
在来天梦的途中,曾经离坎布地雅是那么的接近,但我再一次放弃了,我仍然选择了逃避,我甚至没有勇气往那里多望一眼。我的手,我的脚,我的整个身体都因为那不远的距离而战栗颤抖着。
我到底要做什么?
一路之上,跟毒牙的打打闹闹,其实也有点自我放逐的意思吧。接着战斗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好让自己没有思考的余裕。
人为什么要懂得思考呢?没有思考,也许就不会有烦恼了吧。
“咦?”
毒牙跟我同时抬起头来,对望一眼。
“血腥味。”毒牙道。
“很重的杀气。”皱了皱眉头,我道。
“东北方。”毒牙已经站起身来,满脸的兴奋,腰间毒牙剑更是蠢蠢欲动。
“羽儿睡了。”我不去了,提不起兴趣,自己的事情都还乱着呢。
“那我去凑热闹了。”话未说完,身形甫动,人已略出二十米开外。
拾起地上枯枝,翻了翻篝火,继续陷入了沉思。
呼喝斥打声渐渐大了起来,绯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有几只野狗在叫。继续睡吧,羽儿。”我轻轻的拍了拍绯羽的脸蛋说道。
绯羽呢喃了两声,没有回答,低头一看,竟已睡回去了。
站起身来,将绯羽单手揽住,让她斜靠在我的身上,我往东北方掠去。
映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十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在围着一男一女不断进攻,旁边另一个黑衣男子正负手旁观,却不是毒牙。当然不是,因为他跟那十几人一样,都蒙着脸,显然是一伙的。
四下张望,竟不见毒牙的影踪,微微感到奇怪,他却已出现在我身边。
“没办法,应该是同行。”他无奈的说道,满脸的失望,显是为了不能大打一场而感到不满。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同为杀手,黑暗中行走的人除非特别原因或涉及本人,不然绝不可随意互相残杀,这是黑暗世界的铁律,虽不知是谁订立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去轻易违反,因为那势必引起整个黑暗世界的追杀。当然,前提是这件事情被知道了。
但是,我不是黑暗世界中的人。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吵到我的小羽儿睡觉了。
我低低喝道:“住手!”
声音很轻,但蕴含着真气往场中诸人灌去,犹如在他们耳边炸起响雷一般。
所以他们同时一愣,而那被围攻的一男一女趁机退到一边,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而那些杀手显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进攻,齐齐望向了一旁那一直没出手的男子。只见他手一挥,杀手们全部退了回去,站到了他的身后。
“阁下何人?为何管这趟闲事?”他的声音一如毒牙刚出现般沙哑难听,我不由怀疑他是不是跟毒牙一样用假音说话。
“我是谁不用你管,你们走远点打,不要吵到我们。”我轻轻说道,不敢太大声,怕吵醒了怀中仍熟睡着的佳人。
“放——”他身后离他最近的一人踏上一步,大声喝道。
弑神出剑挥出,青芒瞬间暴涨,话尤未说完,人已倒地。
“我再说一遍,不许大声说话。”我把手指在唇边一竖,轻轻说道。
怀中绯羽轻轻翻了个身,伏在我的胸口,继续睡着。
爱怜的拍拍绯羽的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我拉过披风将她裹紧了些,虽然其实大可不必,真气圈的存在,早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风雪。
本应是极为温馨的一幕,但是在我刚刚挥剑将人放倒之后,这一幕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至少,在他们的眼中清楚地写着这般意思,连被我救下的两人脸上也有着惊惧。
“好剑法。”毒牙在一旁轻轻赞叹道。
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我相信,在场的除了他没几个人看清了我的动作,我用的是剑背,并没有用剑锋,他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
我是不能开杀戒的。
那疯狂的杀戮yu望,我没有自信可以挡得住,也不想去赌那也许连万分之一都没有的可能性。
“阁下到底何人?为何与我等作对?”黑衣首领的语气仍然强硬,却也已不敢违逆我的话语大声喧哗,声音压得很低,原本便已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更是古怪无比。
“我说了,离远点打,再吵我就把你们全灭了。”虽然被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的效果看来还不错就是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吓吓你们好了。
话声虽轻,其中的恐吓意味却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几乎是我话音刚落,他们不由的往后退了退,旋又省起,转瞬立定。
脚步虽有些凌乱,步伐却更见整齐。
心头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望了望对面的黑衣人,强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心道:先解决他们先,免得把羽儿吵醒了。
“阁下既然管定此事,且请留下名号,来日方长,我等必定上门讨回这笔债。”黑衣首领冷冷说道。
皱了皱眉头,我还没有说话,毒牙已接上了话:“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嘛?”一脸的期望神色,显然他更希望他们动手好让他过过瘾,毕竟明天进了天梦以后可就不能随意“切磋”了。
但是他不怕违背了黑暗铁律吗?那可是会被整个黑暗世界追杀的不可违背准则啊。心中念头轻转,已知端的。
现在这副模样的他,谁又知道他是黑暗世界中的人呢?
想来他必定是想通了此点,所以才这么兴奋吧。
不过,我可不想打这场莫名其妙的架,万一吵醒了绯羽岂不是违背了我的本意。
“既然如此,我们后会有期。”黑衣首领阴狠狠地说道,说完转身离去,那群杀手也抬起了倒在地上的人跟着离开。
场中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我招呼了毒牙转身向篝火处走去,留下那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篝火旁。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男子轻声说道,显然仍紧紧记得我刚刚所说的话。
也许是那一剑使得他们紧紧记牢了吧。
正这么想着,毒牙已开口撮破了我的假象,“不用这么拘谨啦,刚刚只是吓吓他们而已,那个人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我怒瞪了毒牙一眼,却不是为他说出了事实,而是他的声音太大,我来不及阻止,绯羽已经被吵醒过来。
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绯羽坐起身来,疑惑的望着对面衣衫褴褛的一男一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习惯性的望向我,轻声问到:“殿下,怎么了?他们是谁啊?”
“没事的,羽儿。他们是过路的。”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丝毫不理对面神情变得无比古怪的两人。
“还早,你继续睡吧。”微微一笑,抚了抚她柔柔的发,我宠溺地道。
“嗯。”绯羽显然全然相信我所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本来正处在渴睡年龄的女孩倚着我的肩膀,很快又回到了梦乡。
瞪了对面正准备说话的女子一眼,她咬了咬嘴唇,眼睛红了一半,竟是泫然欲泣。
不过,与我何干。
男子见场面尴尬,咳嗽一声,将声音压低说道:“恩人请不要介意,妮娅只是想表示我们的谢意。”
我摇了摇手,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我出手只是因为他们吵到了羽儿安歇,并不是刻意要救你们的,你大可不必谢我。”
他似乎是没料到我竟会如此回答,不禁一呆,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不管如何,您救了我们是事实,我们还是要感谢您。”
“随便你们。”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
“你——你——你们是谁?”女子说话了,声音清脆如黄莺轻响,两颗眼睛扑闪扑闪的,盈着淡淡的水雾,我刚刚的凶狠眼神显然吓到了这个仍算年轻的女孩。
“我是流浪剑客牙,那边的男的是神。”我没有说话,我不想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回答的是毒牙。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做了杀手后太久没说话,所以一旦开始说话就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来他所说的话是我和绯羽所说的话加起来的几十倍还不止。
堵不如疏,古人诚不欺我。
正当我在这边感慨的时候,那边的两人却是吓了一跳,齐齐惊呼道:“神?”所幸他们能紧记我的警告,音量不是太大,不然一再受到挑衅的我,可不敢保证弑神还会留在鞘内。
“不是啦,他不是神族啦,只是我这么叫而已,你们可以叫他,呃,云。”
“云?”女孩低低的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到你们了。你们又是谁?追杀你们呢?他们又为什么追杀你们?”一连串的问题滚滚而出,对面两人不禁愣了愣。
“我们是天梦星舞学院的学生,我是卡里,她是我妹妹妮娅,刚进行完毕业试练归来。”
“嗯。”
“就是星舞学院最后的毕业考核。学院规定毕业的学生必须在大陆上游历一年,学院会根据你这一年表现的良好与否来颁发各级毕业证书,只有拿到了毕业证书这才真正毕业。”似乎是怕我们不明白何为毕业试练,卡里跟着解释道。
不过我还真的是不知道,只是看毒牙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只听他很快的就把话转回去了:“嗯。你还没说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追杀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啊。”妮娅嘟嚷着道,满脸的委屈,如雨后*,在她半是成熟的面庞上,实是我见尤怜,别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在场的三个男人全都视若无睹。
卡里也许是已经看习惯了,至于毒牙,也许来把好剑他的兴趣会大一点,而我,根本就没注意。
似乎是觉得被冷落了却又被我吓怕了不敢放肆,妮娅嘟着小嘴不再说话。
“我们这次回来一来是因为一年之期已到,二来是因为一年一度的学院武会便要召开了,想回来为学院加油,结果路上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还是来不及了。”卡里说完一脸的懊恼。
我在听到“星舞学院”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震,脑海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克莉斯姐姐的身影一闪即逝,渐渐清晰的她,仿佛与克莉斯姐姐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正思考时,却听到卡里如是说,“原本想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城的,但是那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见面就喝问我们是不是刚从意维坦回来,为了免于麻烦我们还是照实回答‘是’,刚想问清楚他们想干嘛,他们便开始攻击了。”
“怎么了?”毒牙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出声问道。
“你刚刚说,他们问你们是不是从意维坦回来的?”点点头示意无妨,我转过头来,望向面前的两人问道。
“嗯。”似乎是听出了我话中的凝重,卡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他脸上却满是诧异,显然不知气氛转变的原因。
我皱紧了眉头,心中沉思,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我们才对?只不过因为多了毒牙,从一男一女变成二男一女所以他们才搞错了目标。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要感谢毒牙让我逃过了好多麻烦。
略带笑意的向毒牙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毒牙瞥过头去,似乎没看见。
嗯,很有可能。我勾回心思,继续想到,那就暂时跟着他们好了,杀手们总会再来的,到时便可知是与不是了。而且星舞学院似乎跟克莉斯姐姐也有关系,意维坦那边的线索又断光了,去看看也好。
至于坎布地雅,还是——以后再说吧。
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跟着他们比较好,却听许久不开口的妮娅忍不住说话了,“你——你们是不是也是去天梦啊?”
“嗯。”我松了一口气,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们一起,好吗?”说完,似乎是省起还有哥哥在旁边,妮娅又补了一句,“哥哥,你说好么?”
卡里若有所悟的看了看妮娅,又看了看我们,点头同意道:“当然好了,只是不知两位方便吗?”
“方便,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毒牙见我不反对,连忙不迭道,显然他的想法跟我一样,跟着他们一定可以再遇到那群杀手的。
只不过我们考虑的明显不同,我相信他现在想的必然是又可以打架了,只看他兴奋得直偷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那边,妮娅一边偷偷的望了望我们一眼,又害羞似的低下头去。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总不能对妮娅说你不要偷看我们吧,于是我只能不满的转过头去,而转头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一声叹息,只是却不知毒牙又是为何而发呢?
“星舞,是吧?”我低语着,忍着心头的疑惑,拥紧怀中的绯羽进入了梦乡。
雅特的早晨比起布雷,温度低了许多,却不如布雷那般让人感到寒冷,也许是因为风吧,布雷的风即使在冬日里仍不停留,而雅特的风却早已窝在家里睡觉了。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抱着如小猫般蜷缩在我怀里的绯羽,我站起身来,略微转了转,却不见卡里妮娅的踪影,一瞥眼却见不远处立着两个小小的帐篷。而此时,蓬顶上已落满了皑皑的白雪。
豁然醒悟过来,我自己不需要帐篷,绯羽在我的保护中也不需要,而毒牙,凭他跟我同级的能力,即使实力稍有不如,但对这种程度的寒冷还是可以当作乘凉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像我们一样。
卡里俩兄妹明显没有,也不可能有圣级的实力(如果圣级高手已经泛滥到这种程度了那我还是带着绯羽去隐居比较好),当然不可能像我跟毒牙一样对寒冷视若无睹。
他们也不是绯羽,更不可能有另外一个“我”去为他们施展真气圈挡住风雪,所以他们用帐篷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毒牙呢?四下望了望,却看不到他的踪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心道:这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正想着,背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心头一动,转身一看,却见一个白衣人正在不远处站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他是在等我。
没有任何理由。
这是身为剑客的直觉。
抬起头来,四目相接,他的双眼竟仿佛有淡青色的光芒直刺过来,熟悉得有若弑神的青锋。
我知道他是为我而来的。
心中不断的咒骂,果然是圣级高手大泛滥,随随便便就又冒出一个来;该死的毒牙跑哪里去了,有他在的话,至少可以帮我保护绯羽让我不必分心啊。
绯羽微微翻了翻身子,头轻轻的倚着我的肩膀,没有醒来。
没有办法,我只好将绯羽轻轻的放在树旁,解下斗篷,将她紧紧包住,转身向他走去。
“为我而来?”我问道。
“原本不是。”声音远远传来,很轻却清脆动人,竟是女子。难怪脸那么漂亮了,漂亮得不像是男人,不对不对,她本来就是女的,只是一身男子文衫,远远的又没看清她的脸,竟把她当作男的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咯?”心下嘀咕,口中却不停,我接着问道。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的剑已出鞘。
青色的剑鞘握在她的手中滑过一道华丽的弧线,直直的插在地上,正如一株初生的青竹在罗密得的光辉中闪着。
这是她的回答。
无奈的耸了耸肩,回头望了望绯羽的所在,却见她已醒来,正望着这边的情景,满脸的担忧。卡里、妮娅二人不知何时也已来到她的身边,望着我们这里。
心略略松了松,回身面对着这位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重战意的女子,却听她说道:“只有我一人。”
我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应战。”
她开口解释,显是不想我因为分心担忧身后的人而不能全力应战,且不说她目的如何,这一刻她向我挑战,身为剑客,我便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她向我坦白免除我的后顾之忧,由此我更不能拒绝,否则便是对她的侮辱。
“剑名青叶,请指教。”她的剑在身前慢慢的转了半个圈,与肩齐平停在空中,剑锋直指着我,冷冷的声音在空中轻轻响起,回荡在雅特的清晨,敲开了天梦之行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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