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门开着,陈蓉往病房方向瞧了眼,轻叹了声,柔声道,“你阿嫲估计就这一两日,你心里有个准备。”
即使猜得差不多,但真闻言,周烈心还是不由得颤了颤。
沉默片刻,他强笑启唇,“阿嫲都算系解脱,我想她都会开心。”
阿嫲最是疼他,他同样也疼阿嫲,特别是阿嫲病重那段日子,阿嫲常常会因为疼得受不了,而想寻死,那是他最揪心的时候。
他下午来睇阿嫲精神还怪好,原来这是要临了。
陈蓉眼圈泛红着去拉过他手握紧,“你阿嫲最大嘅心愿系睇你结婚生仔,你几时能完成,唔好等我都摊了。”(你奶奶最大的心愿是看你结婚生子,你什么时候完成,别等我也躺了。)
挺严肃的气氛,陈蓉后半句话直接把严肃气氛打破。周烈挺无奈扯唇淡笑说,“阿妈你唔好讲衰话。”
当晚,医院留了一个人,是大伯母。
其它人都回了老家,商量着阿嫲的事,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想着怎么分阿嫲卡里的钱。先提起的人是大堂姐。
周烈对于阿嫲卡里的钱并不在意,他也不缺这笔钱,发言中立。
大堂姐家早些年赚了些钱,可钱谁不爱,何况阿嫲这些年退休下来每个月都有退休金,七七八八的一笔一笔进卡里,到目前已经有几十万存着。
分了也够大堂姐一两个包。
看她们几个女人在那里争论不休,周烈被闹得有几分头疼,索性出言,“讲句公道话,平日阿嫲都系细姑(小姑)睇住,细姑要攞(拿)多我完全冇意见。”
大堂姐一瞬无言,摆着脸子坐了回去。
细姑几乎没说什么话,倒是大伯母远程语音通话和大堂姐,还有二伯母话多,陈蓉也没怎么参与,态度中立。
大堂哥也没忍住插话,说,“阿嫲都未死,你们就分钱,讲出去让人笑!”
大堂姐哼了声,说你就不想分吗。
细姑十分无奈的叹了口长气,说钱不钱的先不要谈,回头阿嫲走了殡仪馆要花钱,还要做斋等事,到时候从卡里支出,剩余多少就三家平分,她不拿多。
话都说成这样了,大堂姐她们也不好讲什么,论理她们本就不占,确实平日都是细姑去医院给阿嫲做护理多。
虽有护工,但细姑这个细女有时候还是不放心,她至今未嫁,平日上工完,晚黑她都会来医院。
因为分钱一事,闹腾到差不多近十二点才结束这次“家族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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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市区,细姑搭了周烈车一起,陈蓉开的车,周烈坐副驾驶。
细姑同他家向来交好,陈蓉有话便直说,“阿妹,唔同她们计较啦。”
细姑降了车窗,靠在车门上,没作声。
她有些累了,甚至有些迷茫,她自己的阿妈要走了,她一时之间都不知未来该做什么好。
这三年来,她习惯上完工晚黑就到医院来,一来就是两个小时左右,陪着阿妈闲聊,到点就回去睡觉。
阿爸和阿妈感情不和睦,她便不想结婚,最直接的原因是高二那年,她看见阿爸打阿妈。这事她谁都没说。
周烈透过后视镜瞧后座,见细姑靠在车门上,干脆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彻底降完,好让风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