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初二三班的孩子们举着伞跑过来。
小女生们的裙摆溅上了泥点。
却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拥抱我。
“老师,这是我家种的薄荷,泡茶喝嗓子不会哑!”
“这是我折的千纸鹤,每只里面都写了祝福!”
我接过薄荷和千纸鹤。
看见张君杰站在办公楼门口。
撑着黑色的伞。
远远地看着我们。
雨丝落在他的镜片上,看不清表情。
忽然有个男生大声说:“李老师,我们以后去青岩镇看你!”
其他孩子跟着喊起来。
声音穿过雨幕。
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清亮。
青岩镇的学校坐落在山脚下。
教室的窗户外就是大片的稻田。
6第一个月的某个黄昏。
我批改完作业。
看见远处有几个小小的身影沿着田埂跑来。
走近了才发现。
是我的学生们。
每人手里都捧着野花。
脸上沾着草屑。
“李老师!”
他们扑过来。
带来一身的阳光和泥土味。
“我们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还问了好多人呢!”
那天傍晚。
我们坐在操场的老槐树下。
看夕阳把群山染成蜜色。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讲着学校的新鲜事。
忽然有个女生指着我的头发:“李老师,你有白头发了!”
我笑着拨弄她的马尾:“因为老师要把星光种到更多地方呀。”
夜风带来稻花的香气。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
我忽然想起初入职场的那个九月。
阳光里浮动的香樟叶。
和孩子们眼睛里闪烁的星光。
原来有些东西。
远比职场的阴云更坚韧。
是孩子们递来的润喉糖。
是课堂上突然绽放的笑声。
是作业本里夹着的小纸条:“李老师,你讲的故事,我会记一辈子。”
青岩镇的四月总是湿漉漉的。
墙皮像受潮的酥饼,轻轻一抠就会簌簌掉落。
我蹲在仓库角落整理教具。
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忽然被一枚金属物件硌到膝盖。
扒开积灰的旧国旗。
那枚玉兰胸针正躺在生锈的铁皮箱底。
月光白的花瓣上凝着暗红斑点,像干涸的血迹。
“1998.9.10青岩镇小学张”。
刻痕里填满绿锈。
却依然清晰得可怕。
我攥着胸针的手突然发抖。
想起以前在张君杰办公室看见的那张合影:二十年前的他穿着藏蓝中山装。
站在扎麻花辫的女教师身旁。
两人胸前的玉兰胸针在阳光下连成完整的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