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月昭陆明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沈月昭陆明渊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昭昭我心17”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翌日,沈月昭按例来给陆老夫人请安。一路思忖着昨日库房发现的蹊跷,把玩着手中的铜匙,猛地撞上个水红色的身影。抬眼一看,却是个极美的女子。倒不是说容貌有多难描难画,只是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那是林晚棠。扬州瘦马出身,上辈子独得陆明允全部宠爱,靠一招绿茶把全府人吃得死死的林姨娘。林姨娘福了福身子,行礼时腰肢弯得恰到好处。“请夫人安。”真好看,连行礼也这么好看。沈月昭暗叹了一声,瞅了瞅她的水蛇腰,摸摸自己这两日吃得有些鼓的肚子,自惭形秽。上辈子她瞧不上林姨娘的做派,觉得当家主母立身要正,怎么能跟这些妖妖调调的女人同流合污。血的教训告诉她,男人就喜欢这样的……不过这辈子,她也不在乎男人喜欢啥样的。见她不发一言,林姨娘的腰弯得越发低了。“妾身林...
《重生后,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沈月昭陆明渊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翌日,沈月昭按例来给陆老夫人请安。一路思忖着昨日库房发现的蹊跷,把玩着手中的铜匙,猛地撞上个水红色的身影。
抬眼一看,却是个极美的女子。倒不是说容貌有多难描难画,只是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
那是林晚棠。
扬州瘦马出身,上辈子独得陆明允全部宠爱,靠一招绿茶把全府人吃得死死的林姨娘。
林姨娘福了福身子,行礼时腰肢弯得恰到好处。
“请夫人安。”
真好看,连行礼也这么好看。
沈月昭暗叹了一声,瞅了瞅她的水蛇腰,摸摸自己这两日吃得有些鼓的肚子,自惭形秽。
上辈子她瞧不上林姨娘的做派,觉得当家主母立身要正,怎么能跟这些妖妖调调的女人同流合污。
血的教训告诉她,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不过这辈子,她也不在乎男人喜欢啥样的。
见她不发一言,林姨娘的腰弯得越发低了。
“妾身林氏,论理昨日便该拜见夫人。只是听说夫人忙于清点库房,”她语调谦卑,“又因这两日郎君都歇在我房中,妾实在抽不开身来。”
炫耀啥呢,陆明允那烂黄瓜,爱睡哪儿睡哪儿。
“多礼了,”沈月昭心里又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淡淡的,对她那番挑衅的话并不放在眼里,“正好,一道去给母亲请安。”
步入松鹤堂,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身心舒爽,意弛神迷。
老夫人倚在榻上,指尖捻着那串伽楠香珠,看到她们进来,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月容,明允说库房湿气重,你自幼体弱,不如将库房钥匙交给晚棠吧。”
“我近日身子也是不大爽利,实在没工夫打理这些。”
沈月昭刚要出声,林姨娘已经娇怯怯地开口:“老夫人体恤夫人,是夫人的福气呢。”
说话时她眼睫轻颤,似惶恐又似羞怯地捏着帕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沈月昭咬牙切齿,她这么说,自己要是反驳老夫人,倒成了不识好歹不领情了。
快三年了,她的绿茶功夫越发深厚了。
见沈月昭没有交出钥匙的意思,她又微微侧身,腰肢一软,轻叹了一声:“其实夫人何必辛苦?郎君常说,您身子骨弱,合该静养……”
她忽然掩唇轻笑,眼尾扫向老夫人:“昨儿夜里,郎君还搂着妾身说‘晚棠,要多替夫人分担些’。”
沈月昭恶心得要吐了,谁关心你俩在床上说了什么?
她知道,林姨娘这是想激她吃醋发作。可惜上辈子的她也许会,这辈子她只觉得恶心。
“母亲说的是,”沈月昭没搭理林姨娘,直对着陆老夫人道,“只是有件事还望母亲容秉。儿媳昨日清点库房,核对账目,发现去岁修缮东厢库房耗银八百两,但今春连日阴雨,仍漏湿了三十匹蜀锦。”
库房钥匙仍在她袖中笼着。
老夫人的眼皮终于抬了抬,眼风剜了林姨娘一眼:“晚棠,去岁修缮东厢库房不是你协理的么。”
林姨娘一双美目楚楚可怜,颤声道:“是妾办事不力,还请老夫人责罚。”
“罢了,你昨日给我调的安息香极好,这几日你便专心为我调香吧。”
就这么完了?这婆母真双标。
沈月昭记得自己上辈子督着婆子们清理库房,陈嬷嬷失手打碎了一套茶盏,老夫人就责备她治家疏懒,罚着还怀有身孕的她去祠堂跪了半个时辰。
这林姨娘莫不是给老夫人灌什么迷魂汤了吧?
陆老夫人又抬头看了她一下,仍是歪在榻上没起身:“月昭,你便督着他们重新将这库房修缮一遍吧。”
“儿媳遵命,”沈月昭乖顺地福了福身子,“只是可否请二叔协理,听闻二叔督造过明州水驿的防潮仓,最懂如何防潮。”
林姨娘的神色却忽地变了,急道:“这等小事何须劳烦二爷……”
“姨娘此言差矣。”陆明渊慵懒的嗓音自廊下传来,“东厢库房存着御赐的紫铜鎏金佛,若是潮损了……”
他跨过门槛,沈月昭闻到他斗篷上挟着的桐油味,“怕是大哥也担待不起。”
“大伯母安好。”他不忘对着陆老夫人恭敬行礼。
拨弄佛珠的声音停了半刻。老夫人闭眼长叹:“明渊帮着料理罢。”
沈月昭伏身谢恩时,瞥见林姨娘绞紧帕子的手。
她直觉,库房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让陆明允那么紧张地要收回她的钥匙。
至于陆明渊嘛,一是探探他是敌是友,二是……
她想逗逗他。
寅卯之交,沈月昭踏进松鹤堂时,忍着没打哈欠。
青砖地上已跪着两个持铜盆的侍女。陆老夫人倚在榻上,腕间缠着伽楠香珠,正听管事娘子报昨日的礼单。
“新妇来迟了。”老夫人眼皮都没抬,指尖拨动着香珠,“到底是商贾人家,不晓得官宦门第的规矩。”
老太婆,你倒是讲规矩,别用我的嫁妆啊。
沈月昭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礼数却丝毫不差。
她屈膝行礼,膝下青砖寒意沁骨,双手举过头顶将茶盏奉上:“母亲请用茶。”
“听说昨夜朗哥儿闹得厉害?”手中茶盏并未被接过,只听老夫人道,“两岁孩童离不得人,原该养在我跟前。”
“是儿媳疏忽。”沈月昭恭驯垂眸,奉茶的双手纹丝未动,眼角余光瞥见老夫人身侧立着的乳母,正是昨夜抱着元朗叩门的妇人。
是了,昨夜若没有主子授意,一个乳母怎么敢唐突新夫人。
估计是想让孩子来搅和洞房花烛。
这老太婆,连孩子都利用。
沈月昭捧着茶盏的手收紧了。
手里的茶盏始终没被接过,耳边管事娘子还在报礼单,沈月昭举得手酸。
这个陆老夫人,玩儿的还是上辈子那套把戏。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奉茶的时候,足足跪了有半个时辰。
“母亲,方才管事娘子报的单子,有几处错了数。”她突然主动出声,陆老夫人终于抬眼看了看她。
“沈家陪嫁的蜀锦是三十六抬而非三十二抬,湖珠八十匣而非六十匣……”
幸亏她在出嫁的路上让云织把嫁妆单子给她报了一遍,她从小又对账本过目不忘。
“到底是沈百万的掌珠。”老夫人嗤笑着打断。她眼风扫过沈月昭恭谨的模样,忽而笑道:“既进了陆家门,今日便该着手理家。嫁妆可要入库?”
手中茶盏终被懒懒接过,沈月昭扶着云织起身,指尖被茶水烫得发红。
“正要禀过母亲,沈家陪嫁的三十六抬蜀锦、八十匣湖珠需用樟木箱收贮。另有两浙路十二间绸缎庄,二十间织坊的地契需收在......”
嫁妆单子太长,沈月昭报得口干,却见老夫人原本浑浊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婆。
“儿媳愿将越州八间织坊的利润,都孝敬母亲。”
云织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
大宁朝有明文律令,嫁妆是女子私产,夫家不得无故侵占。怎么姑娘第一日就把自己的家私拿出来。
沈月昭瞥一眼老夫人心动得两眼放光的表情。
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上辈子她输就输在太为夫家着想,怕他们觉得用她的嫁妆没面子,自己一声不吭地拿嫁妆填府里的亏空。到最后也没有落一句好。
这辈子不如先主动拿出点儿蝇头小利收买人心。明着来,拿人手短,他们也不好太过分。
何况她主动贴补,一时半会儿老夫人不好再提什么更过分的要求。
“好孩子,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陆老夫人慈爱地笑笑,“一会儿让陈嬷嬷带你去库房。把嫁妆清点入库吧。”
沈月昭眯起眼睛,库房钥匙算是到手了。
辰时,陆明允和陆瑶都来松鹤堂用早膳。
今日陆明允休沐,不必上朝。他着了一身家常便服,并未束发戴冠。
沈月昭站在原地懒得动。
见他进来,云织拽了拽沈月昭的袖子,示意她去侍奉碗筷。
他自己没手吗?
沈月昭不情不愿地坐到他身边,给他夹了一大把咸菜在碗里。
陆明允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瑶坐在她对面,用鼻孔对着她。
“陈嬷嬷,”老夫人忽然对侍立在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东西拿上来吧。”
不一会儿,陈嬷嬷捧着一方素白的帕子过来了。
“月容,这帕子干净得很哪。”
“我以为你虽然出身商贾,可终究懂得自爱。”
“你姐姐可是静默恭顺,三从四德,怎地你却如此放浪形骸。”
老夫人开始发难。
喂不熟的狼,沈月昭暗骂,刚刚收下她的好处,翻脸不认人。
刚想说这辈子老夫人也太好哄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云织急红了眼:“老夫人,昨天姑爷…”沈月昭一把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
陆瑶牙尖嘴利,马上开始煽风点火:“哎呀,嫂嫂该不会…早非完璧吧?听说商贾之女最是轻浮呢。”
她掩唇讥笑的样子真欠揍,沈月昭忍住想扇她一巴掌的冲动。
沈月昭眼眶微红,起身对老夫人深深一拜:“都是儿媳的错…”
陆明允挑眉,她竟然不解释?
沈月昭不堪重负似的晃了晃身子,精准地倒在了陆明允怀里,她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怜惜。
她此刻这副月容妹妹的皮囊,本就生得楚楚可怜,再加上她刻意弱柳扶风般的举止,确实能让所有男人生怜。
“听说商贾之家的女儿,从小跟着账房先生学算账,谁知道还学了什么别的?”
陆瑶一脸天真又恶毒的笑意。她盯着沈月昭,一字一顿地说:“嫂嫂,你要是识相,就该自己求一封休书……别等哥哥亲自赶你出门,那可就难看了。”
虽然上辈子已经见识过她的刻薄,但这辈子再度被这样羞辱,沈月昭还是被她赤裸裸的恶意所震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够了!”陆明允终于出声,“昨夜月容身子不适,我怜她体弱,让她自个儿歇下了。”
“昨夜我宿在晚棠那里。”
沈月昭身子一僵,一个鲤鱼打挺从陆明允怀里站起来。
林姨娘的名字唤作林晚棠。
死渣男,昨夜不是说有公文要批么?
“瑶儿,你今日太过放肆了。”陆明允的声音低沉但威严,“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在室女,怎可将这些污言秽语挂在嘴边。”
“咳…”老夫人适时出声,“原来是误会。”
“瑶儿,你哥哥说得对,你素日也太口无遮拦了些。罚你抄女戒十遍,自己在屋里待三天好好反省反省。”
“哥…娘…”陆瑶娇声道,见他们都不搭理她,又恶狠狠地剜了沈月昭一眼。
沈月昭两手一摊,做出个不关我事的无辜表情。
她知道陆明允极重脸面,所以昨夜没圆房的事,只能由他亲口说。
“月容,是为娘误会你了。”
“你定和你姐姐一样,是个有肚量的。”
听到老太太又提到自己上辈子,沈月昭觉得自己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孩子,一会儿饭后就去和陈嬷嬷清点嫁妆入库吧。”老太太和蔼地笑笑,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
还惦记她的嫁妆呢?陆府是有多穷啊?
她看着碗里的咸菜感慨,一会儿得好好盘一盘。
到得渡头,沈月昭便上了船,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明渊。
一路水路颠簸加舟车劳顿,花轿终于到了陆府门前。
沈月昭听见人群的喧闹声,从轿帘的缝隙望出去,尽是人头攒动,应该都是来陆府门前讨新婚彩头的百姓。
陆府虽然内里空虚,可表面还是花团锦簇的,殊不知是踩着她的尸骨。沈月昭估摸着,她死以后,上辈子她的嫁妆已经全都搭进去,不剩什么了。
她垂下头,透过盖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嫂嫂,请下轿。”
待陆明渊扶着她下轿,却又听到另一个娇软的声音:“瑶儿特来迎接嫂嫂。”
沈月昭皱眉,又是这个丫头。
陆明允的妹妹,陆瑶。
三年了,还没嫁出去呢?
上辈子,她是家里最喜欢当面刻薄沈月昭的人。枉费沈月昭对她掏心掏肺,带她参加世家的花信宴相看如意郎君,拿自己的嫁妆首饰给她添妆,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可她呢?沈月昭难产那一晚,她听见这个小姑在隔壁抱怨的声音大得阖府都能听到。
“丧门星,生个孩子像嚎丧似的。”
沈月昭绞紧了手里的喜帕。
即便是续弦,也断没有陆明允这个新郎不出来迎,让未出嫁的小姑出来迎亲的道理。
看来渡头迎亲派个有身份的陆明渊来,是做给沈家父亲看的。
在府门前给她这个续弦娘子一个下马威,才是陆家的真实意图。
真是狗改不吃屎,这软饭硬吃的做派还是没变。沈月昭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姑安好。”
她仍盖着盖头,略弯一弯腰,温柔恭顺。
“嫂嫂多礼。只是劳烦嫂嫂,今朝要走侧门。”
呵…还有更过分的。沈月昭攥紧了喜帕。这次决不能忍下来,上辈子她就是退了一步,从今以后步步退让,直至退无可退。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云织气得声音都高了几分:“我家姑娘是明媒正娶,凭什么走偏门?!”
沈月昭听见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陆瑶倚在门边,娇声笑道:“嫂嫂别介意,哥哥前头那位嫂嫂是您的亲姐姐,当年可是凤冠霞帔从正门进的。至于你嘛,也不想越过亲姐姐不是?”
冠冕堂皇!沈月昭满腔愤懑,没想到自己都死了,她们还拿她当借口来羞辱她的妹妹。
她压住火气,哀声道:“原是如此……姐姐若在天有灵,见我这妹妹竟要走侧门,怕是要心疼夫君被人笑话‘薄待继室’了。”
她言下之意,让继室走侧门,丢的是他们陆家的脸。
一旁的管家嬷嬷皮笑肉不笑:“夫人见谅,续弦按规矩得走侧门,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真是不要脸,她怎么忘了,这家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她一咬牙:“嬷嬷可知,我沈家虽为商籍,却因献粮赈灾得官家赐‘义商’之称?今日若让我走侧门……”
她提高嗓门:“莫非陆家觉得,圣恩比不上自家规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百姓听到。沈月昭透过盖头边缘看见陆明渊的皂靴动了动。
管家嬷嬷瞬间冷汗涔涔,她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对于朝堂之事多少懂点儿边。知道无论什么小事只要牵扯到官家,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何况老夫人最重陆家官声,岂敢担这恶名?
看来这新夫人比上一位夫人厉害许多。
“夫人这是哪儿的话……”管家嬷嬷尬笑一声,正要说话。沈月昭忽然又咳嗽几声,虚弱道:“罢了,我走侧门就是……只盼月昭姐姐别怪我,让陆府落个‘苛待妇孺’、‘藐视圣恩’的名声。”
话音未落,管家嬷嬷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的手,大声喝道:“开正门!夫人快请!”
挡在沈月昭身前的陆瑶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沈月昭一个转身撞到她的肩,也不做停留,径直往正门去了。
待得进了正门,沈月昭握着手心里汗津津的帕子,才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冷汗涔涔。
“嫂嫂好口才,”一旁的陆明渊忽然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声音说,“只是我记得,五年前沈家赈灾有功,义商之名只是湖州州府上奏时所言,官家并未钦赐此等威名给你沈家。”
“当时嫂嫂才是豆蔻之年,怎的沈老爷还会与你谈论奏疏之事?”
沈月昭闻言身子一震。到底是探花郎,到底是聪明人,她刚才只是想先糊弄过去,才搬出来官家,也就是当今圣上这座大神。
她大脑飞速运转,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忽见盖头下方出现一抹红色喜服。
“月容妹妹。”
沈月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死渣男,你也知道娶的是我妹妹啊!
沈月昭看着陆明允的皂靴缓缓移到自己身侧,手中牵巾一紧。
两个人拿着同一条红绸牵巾,走入喜堂。
她垂眸望着青砖上蜿蜒的朱红毡毯,走过这一段她前世走过的路。
忽然想起及笄那年母亲带她看的那场蚕市。
父亲站在望江楼最高处,指着河道里密如蚁群的运丝船:“这江南三路的生丝,十船有八船要经我们沈家银秤称过。”
母亲却轻叹:“商贾堆金积玉,终究抵不过官宦人家一枚铜印。”
士农工商,就因为出身排在最末等的商籍,上辈子陆家全家就那样糟蹋她。
这辈子,父亲又把月容妹妹搭进来,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搭上的做官的女婿。
哪怕她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踏进这个虎狼窝。
她听见宾客们的窃语:“到底是商籍,攀上了进士郎便不放了,姐姐走了就是妹妹…”
“也是个会算计的,连姐姐的孝期都没过就爬上姐夫的床...真是狐媚…”
“可怜陆家世代清名...就要被这个商家女糟蹋了。”
席间议论越来越刺耳。
沈月昭的手在袖笼里收紧。
“《周礼·考工记》有云,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青年慵懒的声音响起,将那婆子的聒噪声截断,“就连官家都赞过江南机户巧思通神,堪为朝用。”
“可见官家极重江南商户,怎么,李夫人没听说过么?”
如果说她前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有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了。
她擦擦眼泪,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奶娃娃。
胖的,全乎的。
实在玉雪可爱,看不出半点早产不足。只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满脸泪渍。
“孩儿乖,娘在。”沈月昭伸手揽过孩子进门,拍拍他的脊背,柔声哄他。
孩子湿漉漉的脸贴在她嫁衣前襟,可能是母子亲近的本能,孩子很喜欢她,像只小猫似的在她身上拱了拱。
“朗儿乖乖,娘亲疼疼。”孩子回抱她。
“哎。”沈月昭应了一声,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摸摸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柔声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元朗。”孩子奶声奶气地说。
她是他的生身母亲,却隔了两年多才知道他的名字。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天人永隔。
这一刻她终于在心里谢了谢老天爷。无论如何,重生能让她见到自己的亲骨肉,那么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有勇气趟过去了。
见到元朗的那一刻,她不再是孤魂野鬼了。
沈月昭不由地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边不断唤着:“朗儿…朗儿…。”似是要把过去两年没叫的都补回来。
“娘亲…娘亲…”元朗学她,小小的孩子话还说得不太清楚,舌头在嘴巴里打结似的,听在沈月昭耳朵里却是越听越可爱。
“该叫姨娘。”乳母偏生提醒了这么一句。
沈月昭斜睨了乳母一眼,那妇人立刻颤声道:“是妾身多嘴,只是想着先夫人是您的亲姐姐,小少爷唤您姨娘更亲呢。”
沈月昭不搭理她,上辈子没见过这个人,自然也没什么仇怨。她不想再为无足轻重的人耗费情绪和心力。
“是该叫娘亲。”陆明允推门而入,元朗立刻扭身扑去,“爹爹!”全然没了刚才的泪水涟涟。陆明允解下沾了焦味的披风,抱起孩子,柔声道,“朗儿,怎么来烦你母亲。”
这是沈月昭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陆明允的正脸。他仍是端方持重的做派,面容如刀削般轮廓分明,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愈发沉冷。
“姐夫。”沈月昭低眉,敛去了所有情绪,她现在是沈月容,要扮演好乖妹妹的角色。
“月容,”陆明允抱着元朗在喜床上坐下,“该改口了。”
沈月昭刚才是故意不叫郎君的,因为她实在叫不出口。
上辈子所有的爱恨轰然而过,虽然去黄泉路上走过一遭,她已然看破许多。但是该恨的人还是恨的。
红烛爆了个灯花,元朗蜷在父亲怀里打哈欠,陆明允拍抚孩子的力道很轻,拇指却始终扣在孩童后颈穴位。那是风池穴,沈月昭听母亲说过,小儿若总夜啼,按着风池穴就能安眠。
不一会儿,元朗就睡着了。
沈月昭不由感叹,这个渣男对自己这个结发妻子绝情绝义,对这个亲生的儿子倒是真心疼爱。
“歇下吧。”陆明允把元朗交给乳母,示意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下。云织担心地看了沈月昭一眼,最后一个出去合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沈月昭听到自己心狂跳的声音。
陆明允抚上她的脸颊,她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恶心的。
“姐夫…郎君,”在他的唇落下来之前,她突然出声,“合卺酒还未喝。”
青瓷酒壶在火盆上煨久了,壶嘴飘出的白雾缠着沈月昭的眉目。酒液入喉滚烫,沈月昭被呛得眼尾泛红。蒙眬水光里,她看见陆明允举盏的左手滞在半空。
“娘子...”他这声唤得突兀,沈月昭抬眼时正撞见他神色恍惚,仿佛透过她看着什么。
嗯…月容妹妹的长相极美,是把他迷住了?
见色忘义的死渣男。
沈月昭又在心里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得不虚与委蛇:“郎君,合卺酒要饮尽才好。”
陆明允如梦初醒,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很好,沈月昭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不枉她让云织重新调制的这壶交杯合卺酒。
借着酒意,陆明允的掌心贴着她的腰侧缓缓摩挲,指尖勾住喜服上的金丝盘扣,一挑便松了。
沈月昭呼吸微滞,却见他眸底醉意朦胧,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外袍、霞帔、绣满缠枝牡丹的锦缎腰封……一件件委落在地上,堆叠如灼灼盛开的花。可层层剥开后,里头竟是一身缟素。
陆明允的手突然顿住。
“穿成这样……”他指节蹭过她锁骨,激起一阵颤栗,“是等着给我戴孝?”
沈月昭忍着恶心,退开半步,忽然跪在地上。
“姐夫,姐姐去世还不到三年,月容想为姐姐守丧直至三年期满。”
她说得恳切。陆明允皱起眉头:“我朝可没有为姊妹守丧三年的规矩。”
沈月昭哀哀地说:“礼法上是没有,可我心系姐姐,姐姐待我如母,我怎可辜负姐姐。”
窗外突然一声惊雷,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像是给沈月昭这段表演作背景音,说不出的缠绵哀婉。
“听嬷嬷说,姐姐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夜。”沈月昭举起帕子拭泪,边从缝隙里观察陆明允的反应。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在这种时候提起他的亡妻,沈月昭觉得他应该当场就萎了。
沉吟间,陆明允忽觉身上瘙痒难忍,特别是脖颈后侧,他伸手去挠,却越挠越痒。沈月昭探过头去一看,惊呼:“郎君身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红疹?”
“可是今日的吃食有问题?”她“异常”关切地问。沈月昭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陆明允闻到桃花粉就会起风疹,阖府上下只有一株桃花,就在陆瑶的院子里。今天喜宴,陆瑶不在,她才有机会让云织去弄了点儿桃花粉过来,又因为量不够,她只好下在合卺酒里。
果然药效加倍。
沈月昭满意地看着陆明允抓耳挠腮的样子。又有点懊恼,今天要是有砒霜就好了。
“郎君,可要去请大夫?”她“担心”地问。
“不必。”陆明允继续用力抓挠,声音透着烦闷。洞房夜去请大夫,怕不是明天全越州的人都要以为他不举。
“罢了。”陆明允显然已经扫了兴致,脖颈后侧也已经被他挠得通红,“今日我还有公文要批阅。”
他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喜床的枕下取出个素帕包裹的物件。
“这个给你。”
打开包裹,是个褪色的红绫肚兜。并蒂莲的纹样在烛火下泛着奇异光泽。沈月昭摩挲花瓣处的针脚,是苏绣的套针技法。
“你姐姐从前缝的。”陆明允似是忆起了往事,双眸一黯,
她居然与他同床共枕。
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与人同床共枕了。
她呼吸一滞,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腰却被轻轻揽住。
“去哪儿?”他嗓音慵懒,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却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作势欲吻。
“别……”她推开他,“二叔,我身子不方便。”
陆明渊神色忽地一黯,松开了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刚才真的只是想亲亲她而已。
而且,她怎么又不叫他子舒了?
想起昨夜的温存,沈月昭忽然放软了声调:“好了,算我误会了你。”
她就势坐在他膝上,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却见他极不高兴地撇开了头。
她哑然失笑:“探花郎今年贵庚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置气。”
他还是不理她。
“好啦…子舒?”她拿额头抵着他的,一双美目在他眼前顾盼流转,“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忽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喉结滚动,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四目相对间,竟忘了言语。
“咳…我忽然想起来,还要托二叔替我办件事。”
还是沈月昭打破了平静,她慌乱地直起身子道:“劳烦你替我查一查这药渣。”
“我昨夜刚喝了林姨娘的这碗药,并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查。”
她手指了指案上那只空了的药碗,还残存着些黑色的药渣。
“你是喝了林姨娘的药才那样的?”陆明渊眼底寒光乍起,“她竟然敢…”
沈月昭瞥见他指节捏得发白,轻轻拍了拍他:“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他忽然紧紧搂住她:“以后旁人给的这些东西别乱喝。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沈月昭被他搂得透不过气,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手臂:“松些...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明渊这才稍稍放开,却仍将她圈在怀中。
沈月昭大呼口气:“谁说我想喝了,昨日是你那兄长在,非逼我喝…”
“陆明允?”
她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素日含笑的瑞凤眼里竟起了杀意。
待得陆明渊趁着天光未亮离去,沈月昭跌坐回榻上,回想起喝完那碗药以后刀绞般的腹痛。
前世的记忆翻涌上心头,她记得临产前那几日,她也是这般腹痛不止。
可那时候她没有喝过林姨娘的药,她的药都是那位婆母陆老夫人为表慈母之心,从自己的私账上走的。
她那时怀的毕竟是陆家的骨肉,心想着就算陆老夫人再刻薄她,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不要。因此每日按时服用,没有多加戒心。
难道,这蹊跷就在她前世喝的安胎药里?那么陆老夫人,是否知情呢?
她需得查查那老太婆的私账,但还一时无从下手,毕竟那老太婆把自己的钱袋子捂得比什么都紧。
午间她步入松鹤堂时,正瞧见林姨娘在给老夫人揉肩。陆老夫人眯着眼睛,似是极为享受。
一阵醉人的甜香袭来,沈月昭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自打林姨娘这两日回了松鹤堂伺候,这里又开始燃起那甜腻的安息香。
她忽然想起了两次在运丝船上闻到的气味是什么。
“月容,过来坐。”老夫人竟难得地主动邀她坐到身边,“自你瑶儿妹妹出嫁,我这儿就怪冷清的,以后你若得空,便常来母亲这儿坐坐。”
今日她竟难得的殷勤。
林姨娘向着她欠了欠身,算是行礼。看这神态自若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逼她喝药作的那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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