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命格太盛,命宫有紫气冲煞!”老道枯枝般的手指骤然指向天际,“贵气过甚反折寿,恐是不易养活的命格!非得寻八字相合之人贴身护持满十二载,以凡人浊气调和天命,才能保住性命!”
话音刚落,他便从褪色的袖袋里摸出一支炭笔,在门房的白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生辰八字,又撕下衣角裹住的一枚泛黄护身符,掷在李瑞脚边。
不等众人反应,老道拄着枣木拐棍扬长而去,拐棍敲击青石板的“笃笃”声渐渐消失在巷尾。
李瑞望着地上沾了尘土的护身符,嗤笑着用靴尖踢到一旁:“装神弄鬼的把戏!不过是想骗几个赏钱,兄长莫要放在心上。”说罢便背过身去,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腰间佩饰。
他没看到,兄长李恪默默蹲下身子,指尖拂去护身符上的灰尘。
泛黄的菱形符包边角磨得毛糙,暗红符文深浅不均,像是匆忙间用血绘制而成。符包内滑出一枚古旧铜钱,正面“开元通宝”四字已被磨得模糊,背面却刻着古怪的云雷纹,触感冰凉。
李恪攥紧护身符,抬头看向墙上潦草的生辰八字,喉结动了动,望着老道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而远处街角,老道回头望向董府,嘴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隐入熙攘的人流之中。
起初,董府上下皆将此事当作笑谈。
宋怀谦听闻李瑞兄弟禀明经过后,还揽着董婉的肩笑道:“不过是江湖术士博彩头的把戏,当不得真。”
烛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映得案上茶盏腾起的热气都染上几分慵懒,谁也没料到,这番话会在日后化作刺耳的谶语。
半岁时,巧姐儿攥在手中的拨浪鼓无故裂开木刺,生生扎进掌心,血流不止;刚学会扶着栏杆走路,好端端的房梁竟坠下灰瓦,若不是奶娘眼疾手快扑过去护住,怕是要砸破幼童头顶。最凶险的一次,巧姐儿误食了厨娘错放的药草,整个人烧得浑身滚烫,从高烧不退到莫名惊厥,从误食毒物到意外坠床,接二连三的灾祸让董府人心惶惶......
李恪在旧物堆里翻出那枚菱形护身符时,铜钱上的云雷纹映着摇曳烛火,竟诡异地泛着血光。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他一把攥住抄满生辰八字的宣纸和护身符,跌跌撞撞冲向书房。
“老爷!”他将皱巴巴的纸张重重按在案头,符包内的铜钱“当啷”滚出,在红木桌面上撞出清脆声响。宋怀谦搁下手中书卷,目光扫过宣纸上歪斜的字迹,眉头瞬间拧成死结。
这就是老道说的八字相合之人的吗?
宋怀修长的手指重重叩击桌面,震得铜钱又微微滚动了半圈,“当年以为是信口胡诌,谁知......”
青岚气喘吁吁地撞开书房门,发梢还沾着廊下滴落的雨珠:“老爷,姐儿又不好了......”
他跌跌撞撞冲过回廊,暴雨声中,内室传来巧姐儿尖锐的哭喊,混着董婉近乎崩溃的呼唤。雕花木门被他撞得狠狠摇晃,铜环叩击门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
董婉瘫坐在床榻边,鬓发散乱,怀中的巧姐儿双目圆睁,小小的身躯诡异地弓成弧度,四肢不受控地抽搐,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咽。
“敬之,快救救咱们的女儿!”董婉声音沙哑,泪水混着冷汗滑落。
宋怀谦踉跄上前,伸手想要触碰女儿,却被巧姐儿突然挥出的小手抓伤,口中还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泛着青白。
宋怀谦顾不得伤,颤抖着将泛黄的护身符挂在巧姐儿脖子间。
说来也怪,原本剧烈抽搐的巧姐儿竟渐渐平静下来,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空洞的瞳孔重新有了神采。
董婉小心翼翼探上女儿额头,高热竟渐渐褪去,只留下被冷汗浸透的细软胎发。
董婉望着护身符边缘磨损的毛边,巧姐儿渗出的冷汗将符文晕染得愈发狰狞——原来那日老道掷在地上的,从来不是玩笑。
为寻那与巧姐儿生辰八字相合之人,宋怀谦派出所有隐卫暗中查探。
董婉整日守在巧姐儿的床边,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盼。她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小手,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窗外,仿佛期待着下一刻就能有人带来好消息。每一次门被推开的声音,都会让她的心猛地一紧,可当看到进来的人不是带来希望的使者时,失望便又爬上她的脸庞。
“夫人,红菱的生辰与道长所写的命盘仅差半刻。要不,让她来试试?“唐嬷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董婉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唐嬷嬷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