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贺兰贾晚音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流放再回首,全京都要抖三抖贺兰贾晚音全局》,由网络作家“蜜汁红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贺兰梗着脖子,视线直直与慕意相对。“可我并不想死。”她单薄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两汪乌眸里满溢的是愤怒和倔强,是不甘和控诉。慕意长睫轻颤,眼底划过不忍之色,垂下眸子不敢再看。贺兰视线一转,目光一一划过屋内众人。“我知道,大家都不想死,作恶的明明是他们,为什么我们却要走上绝路?”贾晚音看了贺兰一眼,神色复杂,难道她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她们都是纤弱女眷,又是带罪之身,如何能与这样的恶人相抗?这些人既然敢无视军规,自然有他们的后台和底气。这役所不知如此经营运作了多久,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条线,她们这些人,隔绝外界,无所依仗,自身难保,又能凭什么,来突破这张罗网?她这个儿媳,自幼长于深闺,十几年来又心智有损,这些弯绕,她自然不会懂,才能说出这么天...
《替嫁流放再回首,全京都要抖三抖贺兰贾晚音全局》精彩片段
贺兰梗着脖子,视线直直与慕意相对。
“可我并不想死。”
她单薄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两汪乌眸里满溢的是愤怒和倔强,是不甘和控诉。
慕意长睫轻颤,眼底划过不忍之色,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贺兰视线一转,目光一一划过屋内众人。
“我知道,大家都不想死,作恶的明明是他们,为什么我们却要走上绝路?”
贾晚音看了贺兰一眼,神色复杂,难道她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她们都是纤弱女眷,又是带罪之身,如何能与这样的恶人相抗?
这些人既然敢无视军规,自然有他们的后台和底气。
这役所不知如此经营运作了多久,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条线,她们这些人,隔绝外界,无所依仗,自身难保,又能凭什么,来突破这张罗网?
她这个儿媳,自幼长于深闺,十几年来又心智有损,这些弯绕,她自然不会懂,才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
也罢,就当是她这个做婆母的心狠吧。
她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染指慕家任何一个女眷,包括尸身。
婆母看过来的这一眼,太过决然,贺兰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不妙。
不要啊。
就算是慕家上下一心,也别是这个团结法吧?
她刚刚还着急,大家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逃过劫难,才能脱离役所。
好嘛,现在她更着急了,还得想着怎么拦住她们别想不开。
真会给她出难题啊。
贺兰还想最后再努力挣扎一下,青嫂却已经在屋外大力拍门,吆喝女役们出去干活。
饭也没心情吃了,大家心里揣着这个公开的秘密,神色难掩,脚步沉重。
慕老夫人叫住坠在最后的贺兰,悄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别听她们的。”
贺兰心头一松。
至少还有祖母,祖母是清醒的。
说来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祖母总是会偏向她,对她这么好,不会只是因为她是长房嫡孙媳妇的缘故吧?
“祖母,您说,咱们能渡过这一劫吗?”贺兰希冀地看着慕老夫人。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了贾晚音的话,认为她们唯有一死,贺兰现在十分迫切的想得到慕老夫人的肯定和支持。
“当然,你会带着她们,走出去。”慕老夫人字字有力,声沉如山。
得到了祖母的肯定,贺兰心里顿时有了莫大的底气和劲头。
她对祖母身上的所有疑问,都不再重要。
至少祖母是站在她这边的,这就够了。
*
“上一批还没洗完,这又送来,腿儿可真勤。”
“玉妮儿,你带着她们,把这些拿去洗。”
青嫂在院子里嘟囔着,指挥来指挥去,看着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朴实妇人,谁能想到,她背地里竟会经营着那样的勾当。
她摆着手,招呼过来一个女役,让她带着新来的这些人,去河边洗昨日新送来的衣裳。
原先说新来的先将养个三五日,只在宅子里洒扫,贺兰正想着该如何出役所看看,没想到机会这就送上门。
她赶紧抱起脚边的木盆,站在那个叫玉妮儿的女役的身后。
慕意是不会让贺兰单独行动的,见她如此动作,便也拿起一个盆子,走到她旁边站好。
“啊——”
女役住所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紧接着,数个女役跌跌撞撞跑出来,有几个跑得太急,自己给自己绊倒了,也顾不上站起来,连滚带爬往外逃,她们神色惊恐,只一味地往她们来的方向指,语无伦次。
“死人了,死人了——”
青嫂细眼一斜,迸出厉光,“什么死人?胡嚷嚷什么?”
“怎么回事?”后方传来一道严厉的质问声。
女役们皮子一紧,回头一看,正是梅姑。
役所内的一应琐事,梅姑懒得管,都交由青嫂打理安排,梅姑只负责对外的事项,几天才来一次役所。
平素都是井井有条,今天刚进门,就见院子里呼号叫嚷,乱成一团,可不就生了气?
乌乌糟糟的,这是干什么?
役所是来服役赎罪的,可不是来胡搅发疯的。
青嫂讪笑两声,连忙快走两步,弯身给梅姑见礼。
“方才正要安排人出去浆洗,不知怎的,这几个突然就跑来叫嚷,您放心,我这就去处理,不让她们生事。”
梅姑面色不耐,淡淡地朝青嫂瞥了一眼,就径自往自己的正房去了。
青嫂顿时后背一松,转过眼瞪着地上惊恐的女役,恶狠狠道:
“是你说的死人了?”
女役抖着手往前指,声音都变了调:“在......在第三排......后墙角。”
青嫂嘴里骂着,抱着手臂,扭身出了役所,不一会儿就领了两个大汉回来,径直往女役指的方向去。
大家全都瑟缩着聚在院子里等着,没人敢跟上前。
没过多久,青嫂就回来了,她身后的两个大汉真的抬了个人出来。
一人抬着头,一人抬着脚,那人胳膊耷拉在一边,暴露出来的手臂上,有许多凸起溃烂的红斑,和一道道青紫掐痕。
贺兰见了,猛地抓住慕意的手,示意她看这个人的衣着。
眼熟的梯形补丁,不对称的后摆,和短了一截的裤脚。
昨夜偷偷出役所的人,就是这个女役。
大汉抬着人走近,贺兰清楚地看见,这个女役胸腔有起伏,她还活着!
青嫂抱着手臂,慢悠悠上前,一脚踹翻刚刚惊叫的女役。
“你是死人眼吗?她死了吗?”
女役受了窝心一脚,瘫倒在地上,不敢再出一声。
贺兰乍着胆子,声如蚊蝇,埋着头,弱弱问道:
“青嫂,这位姐姐看着是病了,是不是要送到隔离区养病?”
青嫂细眼随意一瞥,见是贺兰在问,眼神微妙道:
“她这烂心肝的病,是养不好了,没看阎王爷都给她身上下催命符了吗?”
话毕,朝大汉们一挥手,“送山里去,让老何收尸报丧。”
大汉们低头称是,抬着人大步离开。
贺兰强硬的让自己撇过头不看,手下不自主地越攥越紧。
什么烂心肝,什么催命符,这明明就是受他们蹂躏折磨才会生的花柳病,是梅毒。
通身红疹,脱屑溃疡,发烂流脓。
非是贺兰真就懂得那些,实在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这是最可能,也是最符合的病症。
女役白日劳作,晚间还要受他们折磨,得了病就直接报丧处理,还真是方便。
可真是,无本的买卖。
贺兰垂着头,悄悄抹去颊边不知何时淌下的眼泪,心里从未有过的坚定。
就在刚才,她嗅到了一线生机。
从女役的疯言疯语里,贺兰大概复现出了某些事情的前后。
昨夜的惨叫,是有人在验货,验的什么货?
昨天那个流氓摸了她的手臂,女役就说下一个就是她?下一个什么是她?下一个惨叫的?
女役说一个叫黄田的人会来把她赎出去,还要叫人来,一起赎?
有一个姓丁的,还在同她争抢这种,被赎的机会?
女役有过一个孩子,现在没了,人也疯了,她还是在役所里,日日劳作,忍饥挨饿。
青嫂说让军爷看上,就能赎役。
青嫂说晚间听到什么声音,就当没听到。
女役所,女役所,这哪里是什么女役所?
这就是一间吃人的私妓营!
是人间炼狱。
怎么会有人愿意出那么多钱,去赎免一个犯过罪的女役?
但是一定有人愿意花很少很少的钱,随意蹂躏作践一个女犯。
如果贺兰猜得不错,那些军汉会趁着送脏衣服的机会,来役所挑选猎物,要是看上了哪个,就上下其手调戏一把,给青嫂示意。
待入了夜,青嫂自会给他们安排上。
役所很大,除了厨房,柴房,女役住的大通铺,就只有三处地方,可以供他们消遣。
梅姑的正房,青嫂的偏房,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所谓的,供女役养病的,隔离区。
梅姑有背景,青嫂是管事,那昨夜的声音出自哪里,就很明了了。
这样的噩梦,女役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临到自己身上,所以只要给她们一点点脱离役所的希望,尽管面对的是恶鬼,她们能抗住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呢?
三年五年呢?
无休无止地劳作,食不果腹的三餐,惨声连连的晚上,她们会越来越希望,有一个人,能把她们带出这个魔窟。
或许有的人真的会争抢着,去找这些军汉,求他们看自己一眼,越身处地狱,越想逃离,越会坚信青嫂和这些军汉给她们灌输的,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然后坠入更深的地狱。
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
贺兰抓着慕意,一路往回狂奔,抬腿一脚踹开屋门,又回身砰的一声关上。
大家原本还在吃着早饭,见贺兰破门而入,还弄出这么大声响,俱是一惊。
三夫人不满地蹙起眉头,“你这是要做什么?一惊一乍的,要吓死谁?”
四夫人也面色不虞,“也不知道你瞎跑什么,还要累得意儿去找你。”
贺兰嚯嚯地喘着气,她想把她想到的一切都告诉她们,但是她刚刚跑得太急了,冷风灌进喉咙里,疼得刀割一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慕意力气大,体力也比贺兰好,狂奔这一下,也没见多喘。
她一下一下抚着贺兰的背,给她顺气,安慰道:“别急,慢慢来,先顺顺气。”
贺兰这会儿根本不在意三房四房的阴阳怪气,和她所知道的事情相比,和这个恶心的役所相比,阴阳怪气太好了,她愿意接受阴阳怪气,只要能脱离这个破地方,阴阳怪气请给她来一打。
“好孩子,莫急,歇口气再说。”慕老夫人也安抚道。
听到老人家波澜不惊的沉稳声线,贺兰没来由地冷静了下来,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支撑和力气。
待贺兰缓过来气,她将她所听到的,看到的,分析的,尽数和盘托出。
慕家一众女眷听后,太过震惊,久久不语。
那三个慕家之外的女犯,最先绷不住,“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想被人糟蹋啊!”
四房的两个女儿,和三房的儿媳,震惊过后,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一时间哭作一团。
贾晚音强自镇定,“大渊兵士禁止狎妓,更何况还是私妓,他们就不怕受军法处置吗?”
慕意无奈道:“娘,并不是所有大渊军队,都和长英军一样,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婆母,换个角度想,这里是役所,只有犯过罪的女役,何来妓女?”
“更何况这一切,一丝一毫都没有闹到明面上去啊。”
听了贺兰和慕意的话,饶是一向沉得住气的贾晚音,此时也是满身满脸的冷汗。
慕家虽获罪,可有儿子在,一切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可若是,让女眷遭了难,慕家百年清名,都将付之一炬,就算儿子日后有机会再度还朝,慕家也再翻不了身,抬不起头。
她们会是慕家的千古罪人!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免受那些屈辱折磨,还能保得慕家声名,不做儿子的拖累。
贾晚音神色一瞬间坚定。
贺兰见婆母如此,以为她有了应对之法,期待道:
“婆母,您是有办法了吗?”
慕意、三房和四房,也一齐看向贾晚音,期望她能拿个主意。
贾晚音缓缓阖上双目:“毋宁死。”
什么?
贺兰傻眼了,她是想让大家想想办法,集思广益,该怎么应对,怎么脱身,不是让婆母教大家去死啊。
她抬眼望去,视线掠过每一个慕家女眷的脸,俱是凄苦无奈,痛楚悲凉,却没有一个人质疑。
等等,怎么回事?
大家都默认只能去死吗?
贺兰着急地看向慕老夫人,却冷不丁的,正对上老人家那阅尽千帆,古井无波的双目。
慕老夫人盯着她做什么?
她张了张口,想叫慕老夫人说句话,却见老人家隐晦地摇了摇头。
她转而抓住慕意,急声道:
“大姐,你来说,悦悦还这么小,你就舍得让她,让她,让她这辈子只有五岁吗?”
慕意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素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一滴眼泪落在齐悦软嫩的小脸蛋上,滑进她的衣领。
“比起让她落入地狱,受尽欺凌折磨,我更情愿她这辈子,只停在无知无伤的五岁。”
贺兰蓦地哑住了声。
可是不对,这样不对。
大家应该想办法,应该试着脱离眼前的困境,还没做出努力,怎么就直接敲定必死了呢?
“弟妹,你若是怕疼,一切就都交给我。”
“我虽非武人,但幼时和阿阳一起,受过几日训导,我手很快,你不会感受到痛的。”
贺兰:“......”
不是,她真的快被她们逼疯了。
大姐,这个时候你真的大可不必如此善解人意。
山匪很快被杀退,犯人惊散四逃,押官们叫喊不停,纵马分头追截。
匪徒尸首歪七扭八的散落在雪地上,鲜血汩汩涌出,与雪相融后,缓缓蔓延至慕阳脚下。
他背对着所有人,持刀而立,他的身影在贺兰眼中被无限放大,无比巍峨,好像只要他在这里,就是坚不可摧,就是牢不可破。
不愧是一军主将,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而事实上,刚刚一战,慕阳剧烈透支了虚弱的身体,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巨大的无力感突袭而来,他感觉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长刀掉落,慕阳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公子!”
“阳儿!”
“阿阳!”
贾晚音和慕意急急朝慕阳奔去,春河春木伤重,只能眼看着干着急。
“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公子!”春河扒着贺兰的草鞋,催促道。
贺兰回过神,低头一看,春河腿上挨了一刀,春木背上还流着血,她默了默,开始撕衣摆。
得把他俩的伤口勒住,先止血要紧。
就算是忠心护主,这两个人也得把自己的伤顾好啊。
她忙乎了一通,可手上冻得没劲儿,一个口子都没撕出来。
“婆母和大姐已经过去了,多我一双眼睛不多,春河你还有力气没有,快帮我撕开,再耽搁一会儿,你俩血就该流干了。”
春河手一抖,撕少夫人衣服?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不不不......”
“磨蹭什么,快点!”
春河直往后退,余光瞥到旁侧匪徒的尸首,眼睛一亮。
“少夫人!我撕他的,您别浪费您的衣裳了。”
贺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新鲜热乎的,一具尸体。
她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这个,这个她不敢。
春河几下就拽出匪徒的里衣,撕成一条条手掌宽的布条,小心的把春木扶了起来,先给他包扎伤口。
匪徒沾血的外套摊开,肩膀上拼接的毛皮裹上了雪,一颗颗晶莹的浮在表层。
贺兰顿时有了主意,“春河,把这臭贼的衣服扒了。”
春河一激灵,下手不慎重了些,按在了春木伤口上,疼得春木嗷嗷直叫。
“少夫人?”春河面色僵硬。
贺兰一脸认真道:“我不便动手,你先把伤口包扎好,然后把贼人衣服都扒了,我给你们做衣裳!”
现在是什么光景,送上门的物资,不捡白不捡。
春河一乐,大声称是。
这边,慕阳强撑着调理内息,不过片刻,额上就渗出细密的薄汗,紧接着,他喉间一阵痉挛,呕出一大口黑血后,顿觉身上一松。
“阳儿,阳儿,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方才可有受伤啊?”
慕阳揩去嘴角血迹,一抬眼,便对上母亲和大姐关切的目光,再看到二人的穿着,还有腕上的铐子,他便了然发生了什么。
到底还是连累了家人。
为免母亲担忧,他故作轻松道:
“母亲放心,只是刚刚醒来,身子太僵硬,不大听使唤,有些脱力而已,儿子已经没事了。”
慕阳说着,内息流转丹田,忽的眉头轻皱。
毒竟解了?
他之前用内力裹挟,逼压至丹田处的奇毒,此刻竟几近消散于无。
此毒霸道诡谲,入体便如泥牛入海,毫无痕迹,待他察觉身体有异时,周身气血已被此毒耗损大半。
他当初强行用内力压制,虽然暂时禁锢了它,却也导致自己神志全无,人事不省。
母亲是从何处寻到的解药?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知,你已昏迷近两月了,娘都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
贾晚音喜极而泣,心中巨石放下,情绪破土而出,收也收不住。
慕意眼角也泛了泪花,她背上的齐悦,好像得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小嘴一瘪,放声开哭。
贺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混乱的画面。
慕阳嘴角还残存着一丝血迹,冷峻刚毅的俊脸上挂着无措,笨拙地安慰着婆母和齐悦。
这当口,三房和四房也寻摸了过来,几人面上俱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三房的孙子更是哭得直打嗝,显然是吓得狠了。
慕老夫人拍拍三爷的肩膀,三爷意会,缓缓将她放了下来。
她安抚地摸了摸贺兰的头顶,然后才去看慕阳的情况。
“好!好!好!大患不侵,后福自生。”
慕阳跪到老夫人脚边,重重叩首。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还,累及全家。”
“你自有你媳妇护着,我不担心。”慕老夫人揣起手,老神在在,全然没有在意他的后半句。
媳妇?
慕阳抬起头,俊脸上罕见地流出一丝迷茫。
而后才突然想起,他与承恩伯长女贺雪,确有婚约在身,因要为父守孝三年,才拖延至今。
在他中毒昏迷之际,贺雪竟还要与他成婚?
贺兰见慕阳迷惑不解,主动举起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很是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就是我,你媳妇。”
慕阳顺势回头,第一次将目光放在贺兰身上。
个子不高,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倒是黑亮有神,眼神也算清明。
慕阳薄唇微抿,收回视线。
贺兰:“......”
他这是什么意思?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贺兰恍然,也是了,与他有婚约的是贺雪,不是她。
醒来后发现娶的人不是自己属意的未婚妻,自然没什么好脸子给她看。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贺雪如今巴不得离慕阳十万八千里,他就是再不满意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其实也并没有想过,要去和慕阳培养什么夫妻感情,别说是他了,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被人随意凑对。
这一点,贺兰还是理解的。
只是慕阳不仅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还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更是慕家最有能力和话语权的人,同婆母一样,是她的顶头上司,所以革命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想到这里,贺兰大度的原谅了慕阳的不礼貌。
又想着他或许暂时不想看见她,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退开,默默去帮春河收割衣服。
匪患虽退,风雪未停。
追截犯人的押官们陆续返回,他们用麻绳束了犯人的铐子,将犯人绑了长长的一串,坠在马后。
李押司下了马,走到慕阳五步远处站定。
“多亏慕将军身手了得,助我等平了匪患,只是天色眼看就要暗了,这等风雪天气,野外万万宿不得,咱们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些距离,还是得抓紧赶路才是。”
慕阳方才孤身对敌,势不可挡,不仅仅重挫了山匪,也大大震慑了这些押官和犯人。
这要是在平日里,催促犯人赶路这种事,哪用得着押司亲自开口,其他押官们直接抽一鞭子就解决问题了。
贺兰看着马背上那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他们眼神里透出的,是警惕,是不安,更多的,还有畏惧。
五日后,天降大雪,寒风凛冽。
气温的骤降,大大减缓了队伍的行进。
贺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同慕意和贾晚音互相搀扶着,踩着上一个人的脚印,艰难跋涉。
脸蛋被风割得生疼,耳朵也好似冻得发脆,好像轻轻一掰就能掉下去半拉。
好在这两天大家把草鞋续的又厚又高,穿在脚上倒像个靴子,大大保护了脚上的温度,虽然不能同棉靴比,但也比同行的其他犯人好了太多太多。
贺兰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冻木了,脑子发钝,脚下机械的迈出一步,又一步。
慕意是又提又拖,才没让贺兰掉队,滑下去。
押官纵马前后来回巡视,不断挥着鞭子赶人,“快点!都快点走!”
“不能停!天黑赶不到驿站,都等着冻死!”
鞭尾无差别落在人群中,抽打在犯人背上,颈上,脸上,一下,又一下,啪啪作响。
突然,喊杀声冲破风雪,由远及近,二十几道黑影自林中暴起,将后方女犯们团团包围。
异变突生,女人们惊叫逃窜,却被一柄柄雪亮的大刀围追堵截,像赶羊一样把女人们赶作一堆。
贺兰一激灵,被周遭的尖嚎声彻底吓清醒。
怎么回事?
山匪劫道吗?
她二话不说,挽着大姐和婆母就往押官的方向跑,押官们此时也纵马合围过来,纷纷拔刀出鞘。
两拨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成对峙之势。
李押司打马上前,“京都要犯,你们敢劫?”
“官爷,下雪了,弟兄们冷啊,您赏几个女人,给兄弟们暖暖被窝?”
“老子就要那个娘们儿!屁股大!”
“哪个?豁牙子你眼睛长娘们儿腚上了吧。”
山匪哄声大笑,丝毫不把押官放在眼里,你一言我一语挑选着,眼神滑腻腻地游走在女人身上,好像她们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贺兰只觉头皮发麻。
一个个都饿成一把骨头了,这帮恶匪也不嫌硌牙。
押官们面色犹疑,他们私心里并不想产生冲突,这天寒地冻的,赶紧赶路去下一个驿站要紧,左右不过是流放犯,就是在路上多死了几个,也是再正常不过。
再说了,她们本就是死刑犯。
若是让这帮匪徒叫来更多帮手,他们只有十二人,不占任何优势,要他们为这些犯人白白送了性命,实在不值当。
一个身形精瘦的秃头走出来,大刀扛在肩头,满脸邪笑,“我说官爷,弟兄们心急,就不和您客气了。”
话毕,匪汉们大笑着冲到队伍里抓人,女人们无处可逃,力气又挣不过这些膀大腰圆的山匪,一时间只余哭嚎一片。
李押司同身后几个押官对上视线,缓缓后退。
贺兰早在他们对话时,就带着大姐她们往男犯队伍里钻,此时身后响起的哭声刺进她的耳膜,嚎得她心颤。
男犯们并不好相与,有麻木的,纷纷避开,躲开她们;有恐惧的,直接上手推搡,要把她们推出去。
三爷四爷背着老夫人,原本走在外围,见势不妙,也立刻退到人群中间。
好不容易同三爷四爷会合,两个夫人哭着朝自家老爷扑过去,忽的斜刺里白光一闪,两把大刀硬生生阻了她们的步子,三房四房的女眷一下子瘫坐在地,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匪徒冲进男犯堆里抢女人,根本不用砍杀,男犯自动就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刚刚可是听的真真的,这些人只要女人,没人傻到冲上来送死。
春河和春木有些功夫在身上,强撑着挡在前面,也不过多拖延片刻时间,很快体力不支,春木后背生生挨了一刀,深红的血液顺着外翻的皮肉往下淌,洇湿了整个后腰。
往前是暴戾恣睢的恶匪,往后是冷眼旁观的押官。
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瘦秃头直直走向贺兰,将地上的慕阳一脚踢翻在侧,大手捏着贺兰和慕意的肩膀,把她二人从地上提起来,押着就走。
春河和春木拖着伤躯爬过来,一人抱住瘦秃子一条腿,死不撒手。
最初的惊慌过后,贺兰已经冷静下来。
她如今已经落到恶匪手里,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
尽管十分愤恨,可那十二个不当人的押官,是她们现在脱身唯一的机会。
贺兰死死瞪着带头的押司,高声质问:“李押司!”
“我们是定国公府的女眷,你包庇恶匪,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长英军将领,找你们算账吗?”
“这一路,途经的四十六个官驿,我们都接触了谁,又送出了多少消息,你真的清楚吗?”
“届时到了关州,我们定国公府的女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真以为你逃得了干系?”
李押司闻言,心中一凛,定国公府的女眷,那确实不好办。
定国公一脉掌长英军军权,整整一十八载,即便如今沦为阶下囚,被判处流刑,从前麾下的将领,肯定有不少挂念旧主之人。
有他们出面,在关州安排些关系,的确再简单不过。
若是对方见慕家人有失,深查下去......
思及此,李押司打马上前。
“好汉,你也听到了,旁的人你们尽可挑选,这几个女眷,你们不能动。”
“长英军之名,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长英军?
谁人不知。
那是大渊最强军队,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瘦秃子看向贺兰,眼中犹疑之色一闪而过。
“秃瓢!管他什么长命军短命军,老子看上的娘们儿,她就得进老子被窝!”
豁牙子粗暴地扛起一个女犯,对着她的屁股拍了一把,随即提着大刀,大步走过来,朝着绊住瘦秃子的春河春木,一刀砍了下去。
贺兰大惊,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胳膊,阻了这一刀的力。
春河春木可不能再伤了,再伤就没命了。
忽的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溅了贺兰一身。
豁牙子直愣愣倒下,肩上女犯随之摔在地上,惊叫一声后,吓晕了过去。
贺兰清楚地看见,一柄刀自右侧伸出,丝滑地割破了豁牙子的喉管。
她脖子上残留的血,还是热的。
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右后方轻轻响起:
“是长英军,不是短命军。”
贺兰机械地转过头,入目是一张刚毅硬朗的侧脸。
是慕阳!
他竟然醒了。
瘦秃子见势不妙,迅速收回手,几步跑远。
慕意还在状况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只见慕阳鬼影似的飞出去好远,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砍瓜切菜般,手起刀落,山匪一个个应势倒下。
独他一人,就把二十几个山匪逼的步步后退。
这股子生猛架势,看得贺兰眼睛都直了。
若定国公府还在,慕阳没有如现在这般,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三房和四房的人,还会像使唤丫头一样,使唤国公府的世子妃吗?
什么不敬长辈,不孝不顺,她们敢说一个不字吗?
还有婆母的态度,分明是纵着三房四房欺辱她,贺兰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分明那日下狱之时,婆母对她算得上友善,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看她不顺眼了呢?
真把她逼急了,她会动手的,她真的会。
女子防狼二十四式,她学过的。
“大夫人!公子状态不好了!”小厮突然急声道。
贾晚音听了,哪里还管的上其他,急忙起身去看儿子,扔下一众慕家人,大眼瞪小眼。
贺兰刚输出完,已经平复了情绪,淡定地用袖口擦干眼泪,也起身跟了过去。
她倒是要看看,她去探这一眼,能有什么用。
同那日相比,慕阳唇色已经彻底由白转青,青中隐隐发紫,气息也更弱了。
这状态,已经不像是生病了,更像是中了什么毒。
慕阳生了一双浓眉,眉峰突出,五官线条十分硬朗立体,这样一张刚毅俊朗的脸,贺兰都能想象到,他曾经驰骋沙场的铁血英姿。
而现在,却只能虚弱的干耗在这里,缓缓流失生机。
明明是蜜色的皮肤,却透出一股子苍白,死气沉沉,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撒手人寰。
贾晚音跪在地上,抖着手,轻抚儿子瘦削的侧脸,泣不成声。
这是贺兰第一次见婆母落泪。
禁军抄家,她没有哭;慕家下狱,她没有哭;踏上千里流放路,她也没有哭。
在贺兰心中,婆母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那日跪在所有人前头,挺得笔直的脊梁。
丈夫与她天人永隔,儿子如今也每况愈下,独婆母一人撑着破碎的慕家,未来渺茫,无人可依。
这样想着,贺兰心里也难受起来。
嗐,她刚刚说话声儿是不是太大了些......
贺兰弯下身,伸出手去,想要放到婆母肩上,稍稍安慰一下,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算了,婆母又不喜欢她,没得她多此一举,反倒遭人撒气。
贺兰直起身,动作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滑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墨色的小瓷瓶,骨碌碌滚到贺兰脚边。
“孙媳妇,那是什么,拿给奶奶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慕老夫人又站到贺兰身后。
贺兰听话的乖乖捡起瓶子,双手递过去。
老夫人拿着瓷瓶,在手里转了两圈,眯着眼打量,又拔出塞子,在鼻下嗅了嗅。
“闻着像是药,给你夫君喂一颗尝尝。”
贺兰呆住,神情复杂,您要不要自己听听,您刚才说了什么?
地上躺着的可是国公爷的独苗,您的亲孙子,您都这么随意的吗?
贾晚音闻言抬起头,面上布满泪痕,“母亲?”
慕老夫人顺手把药瓶塞到贺兰手里,淡定道:
“孙媳妇娘家准备的,毒不死人,有药吃总比没有的好,死马当活马医吧。”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肚子都填好了?明天不用上路吗?”
慕老夫人将贺兰往前推了一把,自己背着手,悠悠地走回去了。
其他几房倒是想看热闹,顾及老夫人,也都纷纷散去。
这可是慕老夫人让她喂的。
贺兰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还好,只有西米露大小,或许还更小些。
她让小厮弄了一碗水来,自己上前跪坐到慕阳身边,轻轻将他的头转向面向自己的一侧。
指尖沾了些水,将药丸润湿,接着捏开慕阳的口腔。
嗯,很好,口腔干净,没有食物残渣,再次表扬两个好小厮。
贺兰将药丸置于慕阳口中,用食指轻轻将药丸推到舌根处,接着按摩下巴到喉部,直到他完全吞咽。
贾晚音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直到确认药丸入腹,才哑声问:“这是什么药?”
贺兰老实摇摇头,“不知道,哥哥没说。”
顿了顿,她和婆母说了大家衣服首饰的事。
贾晚音点头认同,这两日,她脑子里的弦绷的太紧,心上的巨石压的太重,竟是连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都不如了。
说到底,冲喜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呢?
*
天明时分,驿卒已煮好了早食,大家争抢着先喝个饱。
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至于旁人有没有的吃,谁关心?
抢不到就饿肚子。
贺兰昨夜直接就歇在慕阳旁边,现成铺好的厚厚软软的干草,她蹭个边儿躺着,她既然都和慕阳成了夫妻了,这也不算占他便宜。
趁着犯人出去抢吃的,贺兰偷偷张开包袱一角,简单翻了翻。
除了她昨天摸到的那些,还有火折子、一小袋梅子糖、一面小铜镜、一个木偶。
火折子是实用工具,镜子虽然不是必需品,好歹可以照面。
哥哥给她装一个木偶是什么用意?
竟然还是个关节灵活,可以随意摆造型的高级木偶......
没功夫多想那些,贺兰从包袱里摸出鞋垫和袜子,套在脚上,没舍得穿新鞋。
等脚上的磨穿了再换吧。
令贺兰没想到的是,婆母竟然给她送了饭食来,她小心接过,觑了眼婆母的脸色,倒是平静得很。
约摸是她把药给她亲儿子了,所以才想起来该对她好点。
押官吹响哨子,所有人按照昨天的位置站好,再度启程。
贺兰注意到,慕家所有人都褪去华裳,换上普通麻衣,首饰也都褪尽,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流放犯了。
只是几房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婆母拿出一套麻衣,并一双鞋袜,递给贺兰,“这是给你的。”
三夫人冷眼看着,嘴都快撇到地上:
“我说侄媳妇,这衣服鞋袜,可是散了大家的财才换来的,你可不能再藏私了,你娘家给你备了什么好东西?还不快拿出来!”
四夫人果然开始接着拱火,“侄媳妇昨日侍奉阳儿辛苦,大嫂自然格外爱护些,只是......”
“不知那药是否对症,毕竟是药三分毒,可容不得半分差错。”
贺兰忽然反应过来,有好几次,三夫人每每说什么,婆母大多不予理会。
可四夫人一出口,婆母就像被按下开关键,总要出面压制她,让她低头。
四夫人言语间总是带上慕阳,那是婆母的支柱和命根子,可不一点就着?
贺兰都快气笑了,这是要做什么?
大家都是流放犯了,还在这玩宅斗那一套?
贺兰没接婆母递过来的衣裳,反而轻轻推了回去。
“三婶说的是,我娘家有给我准备,婆母,您自己留着,往后用得上。”
“还有四婶,我知道您是有大见识的人,看不上我这点破烂东西。”
四夫人刚要翘起的唇角,眼见的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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