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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憬然沈今懿全文

乌苏泡仙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我去工作了。”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

主角:陆憬然沈今懿   更新:2025-04-27 1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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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憬然沈今懿的其他类型小说《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憬然沈今懿全文》,由网络作家“乌苏泡仙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我去工作了。”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

《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憬然沈今懿全文》精彩片段


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

“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

“我去工作了。”

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

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

……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

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

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

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

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

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点就收工,陆徽时还在听国外分公司下属汇报工作。

他说的法语,标准流利。

沈今懿也学过,除了—些专业术语外能听懂个大概,她不是第—次看工作状态的他,却是第—次听到他开口训人。

明明他没有发火,言辞也并不激烈,就连语速都没有变化,可真的好凶。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跟着喘不过气。

关了电脑,默默退出书房,压低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睡前悄悄进了—趟陆徽时的房间,沈今懿心满意足睡下。

十点半点,陆徽时结束工作回卧室,静谧漆黑的房中多了—团光源。

走近看,床头摆了—个可爱精巧的手工小夜灯,三个胖乎乎的海胆壳堆叠,围了两圈海蓝宝装饰,顶着—颗小海星。

蓝色海胆壳凤毛麟角,这都送给他了,还真是大方。

陆徽时拿起旁边的便签纸。

画中—大—小两个小人,其中—人叉腰冷脸,浑身散发冷气,另—个踮着脚尖开门溜走。

是说他刚才吓到她了,她才不打招呼偷偷走的。

他笑了笑,把便签纸夹进—旁的书页里。

开完会—身疲乏,他拿起打火机和烟盒走到露台,正准备点燃时,虫鸣阵阵中传来—道惊叫声,来自沈今懿卧室的方向。

他脸色—变,丢了打火机大步走出房间。

来到主卧,顾不上许多,陆徽时径直推开房门,房中大亮,他—眼看到跌坐在床尾的人。

看到来人,沈今懿憋着—口气,指着床头方向,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泣音:“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还有力气骂人,陆徽时微松了口气,走进房间,视线在床头扫了—圈。

三只乌龟在她床铺上缓慢爬动,始作俑者睁着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沈今懿脸色惨白,身上—阵—阵发冷。

她不怕蛇虫鼠蚁,就怕乌龟这—种生物,碰都不敢碰。

因为她在还小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养的大乌龟把小的那只吃到只剩下—半血肉,那—幕太过血腥恶心,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睡梦中察觉到不对,—睁眼就看到三只乌龟在她床上乱爬,她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陆徽时走到沈今懿面前拉她起身。

她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咬着唇,眼里泪光盈盈,长睫濡湿,眼尾和鼻尖红红的,看着又可怜又伤心。

惊吓太过,人还在发抖,掌心下的肌肤冰凉。她怕这个,陆徽时才知道。


下午时分,沈今懿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

两眼呆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十分钟才堪堪醒神,她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一个小时前陆徽时给她发过消息。

什么时候去华清府,我来接你。

陆亭松很早就给陆徽时和陆憬然各自置办了婚房,领完证,沈今懿理所应当搬去婚房和陆徽时同住。

她甩了甩昏沉的头,打字回复。

现在。

起身洗漱完,手机上没收到陆徽时的回复,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自己过去,不用来接。

简单收了收行李,叫酒店的车送她过去。华清府那边一直有人在打理,提前收录了她的信息,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抵达别目的地时才收到大忙人的回复,只有一个冷淡干净的好字。

三重门岗,沈今懿刷脸一路畅行,车在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前停下。

下车后,她站在两树繁茂红枫守卫的大门前输入密码,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位穿制服的阿姨,快步迎上前接过她的行李。

“沈小姐。”

陆老爷子出手阔绰,眼光独到,这一处江南园墅充满诗情画意,花木湖石姿态风雅,布局精致玲珑,房中家具装潢大气低调,古朴与现代完美结合,独具匠心。

沈今懿名下的房产大都以欧式现代风格为主,这样一座别具东方韵味、意境悠远的中式住宅,立刻俘获她的心。

她知道,要买下这样的院子,只凭钱是不够的。

陌生环境带来的新鲜感褪去精神困顿,草草环顾一圈后,暮色沉落,她坐在大厅米色沙发上欣赏园中葳蕤繁茂的草木,觉得心情都舒快不少。

阿姨放完行李过来,沈今懿要了一杯玫瑰花茶。

她习惯不好,从小就不大爱喝白水,觉得寡淡无味,水里总喜欢加点什么。

阿姨点头,不多时用托盘端上来一杯热气四溢的茶水。

沈今懿盯着杯子看了几秒,红糖独特的甜腻气味氤氲,她不自觉蹙起眉。

阿姨解释说:“沈小姐,这边没有准备玫瑰,赶明儿我去给您置办,我给您泡了这个红糖八宝茶,养身又暖胃,最适合现在的天儿了,您喝喝看。”

沈今懿放慢呼吸:“没有就算了,给我换杯白水来吧。”

“啊,那这个您不喝了吗?”

对红糖完全是生理性的恶心,喝到会反胃,只是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开始让她不舒服,沈今懿强忍下不适,“嗯,不要。”

“那这个……”

“倒了。”

阿姨还有几分犹豫:“浪费不好吧,陆家有家训,不能浪费食物。”

沈今懿耐心耗尽,抬眸看向推三阻四的阿姨,眼里彻底冷下来。

一不改称呼,二不问需求,三自作主张,四不听吩咐。

她们沈家可没有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阿姨。

沈今懿做事,一直习惯优先抓主要矛盾,不再多费口舌和这位阿姨攀扯,拿出手机拨号。

五秒钟后电话顺利被接听,她对电话那头开口,一肚子气压都压不住。

“陆徽时,滚回来。”

陆徽时接起电话时正在回程的车上,已经快到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还不等他开口,听筒里就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前方的司机耳力佳,听到那个滚字,吓得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里见了汗。

恨不得自己聋了。

沈家这位大小姐真是位胆大的小祖宗,他们陆总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敢这么指着他骂的人,她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陆徽时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锋利的眉眼压低,车内气压骤降。

“快一点。”

“好的先生。”司机回答完偷偷扫了眼后视镜,默默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坐得更板正了。

陆徽时进到屋内,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小脸绷紧,拿着手机随意玩着。

阿姨在她旁边手足无措地站着。

“大少爷。”

看来是气得狠了,阿姨叫人,她连眼睛也懒得抬,冷着脸继续拼她的俄罗斯方块。

“怎么了。”他问。

“沈小姐要喝玫瑰花茶,这边没有,我想着夜间凉,特意给她泡了红糖八宝茶暖身……”阿姨顿住,偷偷打量沈今懿一眼,声音低下去:“沈小姐不想喝,我多劝了两句,是我多嘴了,可能让沈小姐不高兴了吧。”

呵。

沈今懿听了气得想笑,突然想到一位老朋友,临时改变了主意。

关掉游戏,她站起身,抬头的瞬间注意到陆徽时大半张脸被一个黑色口罩遮挡,口罩边缘下透出一点淡淡的红。

深色西装加剧了他周身的冷峻,锋利的眉骨下双眸幽邃,分辨不出太多情绪。

沈今懿视线掠过他的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阿姨说:“是的,我不满意,所以……”

她勾了勾唇,一字一句,“你被解雇了。”

阿姨大惊失色,“我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就算您不高兴,您……您也不能随随便便解雇人吧?”

她呐呐道:“您……您这不是欺负人吗?”

连争辩都懒得,沈今懿并不介意在陆徽时面前坐实这个罪名,冷冷瞥向他,“我不能吗?”

陆徽时没回复,但行动给了她答案,他看向阿姨:“到赵管家那里领全年的工资和赔偿金,明天不用来了。”

没想到一向赏罚分明的人都不多过问,直接让她走人,阿姨神色明显慌张起来:“大少爷,我在这里做了两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陆徽时眸色淡淡:“你不接受,走法律程序也可以。”

沈今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紧绷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阿姨求情无果,抽噎着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下子空寂下来。

陆徽时看向身前的人,她唇角抿着,明澈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就是不说话,明显还是不满意,硬撑着一股气和他较着劲。

他先开口打破僵局,“怎么?要再骂我一句才能解气?”

沈今懿眨眨眼,那一股对抗他的情绪被一句算不上多温和的话很好安抚下来。

陆家不准许欺凌弱小,她原本已经想好如果陆徽时不分青红皂白开口训责她,那她肯定和他没完,但看样子,他真的是站自己这边的。

或者说,他信任自己。

意想不到,但感觉不坏。默然片刻,她闷声开口:“厨房在哪儿,我想喝水。”

一瞬间就从趾高气昂变得委屈巴巴了。

“等着。”陆徽时留下一句话,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他去而复返,沈今懿从他手中接过杯子。

触感温热,她是真的渴了,也顾不上是白水,咕咚咕咚喝下半杯解了渴,舌尖才后知后觉尝出水里一点淡淡的甜味儿。

她看了眼杯子,抬头问陆徽时:“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益生菌。”

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这个习惯,沈今懿觉得意外,垂下眼睫,捧着杯子继续小口喝水。

又过一会儿,她才问:“你的脸怎么了?”

陆徽时轻描淡写:“过敏,吃过药了。”

一杯水见底,这里的管家陈妈办完事回来,忙前忙后安顿两人。

吃过晚餐,沈今懿又开始犯困,上楼前,她和陆徽时确认:“陈妈是自己人?”

陆徽时目光沉静:“嗯。”

沈今懿点点头,毫不客气提要求:“那……我睡主卧。”

“可以。”

陈妈带她去房间,沈今懿本以为只有少许生活物品的卧室布置的满满当当,各类东西一应俱全。

不过,都是备的双人份。

“太太,时间仓促来不及和您确认,这些是我向赵管家打听了,按老宅那边的风格置办的,您将就先用着,有不喜欢的您和我说,我马上换。”

“都很好。”沈今懿温声道谢:“辛苦您了。”

“只要您舒心就好。”陈妈是一直照顾陆徽时的阿姨,身上有一种敦厚的慈爱感,见新婚夫妻分房睡,也不多嘴多舌,“那您先休息,我去给先生布置他的房间。”

“好。”

泡完澡吹干头发,躺到床上,沈今懿抱着手机在双人大床上翻滚了数圈,删删改改好半天,才下定决心,把消息发出去。

陆徽时处理完白日剩下的工作,从书房出来时将近十点,才看到短信里静静躺着三条消息。

哥哥,对不起。

当然,错也不全在我!但是我这个人很大方,原谅你了。

晚安。

三条消息发出的时间中间间隔了几分钟,看得出发信人的纠结,孩子气得很。

陆徽时唇角轻扬,对应着她的消息,也回了三条。

嗯。

Good girl.

晚安。

沈今懿还没睡着,看着新收到的消息,视线胶着在陆徽时顺口说的第二句英文上。

这话别人说来轻佻,从他口中说出,越看越像嘲讽,她心里极为不满地哼了声:把谁当小孩儿呢。

乖什么乖。


春日里的艳阳天气,日光不燥,温度适宜,陆徽时打完电话回来,温凝已经离开,桌上摆了棋盘。

陆亭松招招手,以过来人的语气说:“今后多得是你要等人的时候,从现在就开始学着习惯吧。”

陆徽时在对面落座,点头应是。

“您说得对。”

刚开始,陆徽时心不在焉,开局不利,而后才渐入佳境。

你来我往激烈角逐中,陆亭松将一枚棋子推进,和陆徽时聊起公司的事:“你亲自提拔的这批人,章樾火候差不多了,做事进退有度,情商很高,不错。赵副总能力强,但有些手段容易落下话柄,可以用,但是不能给他过多裁决的权力,你的想法呢?”

老爷子看人的眼光独到,陆徽时言简意赅,“外派驻美。”

陆亭松沉吟片刻,呵笑一声:“倒是个好主意。”

几盏茶后,黑白棋盘上两方的对峙已经接近尾声,陆徽时这一局占上风,陆亭松纵观棋局,知道反败为胜无望,心头盘算着策略“逼和”。

“成家了,心思不能只放在公事上,婚姻同样需要经营,这不比你管理一个公司轻松,你啊,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哄女孩可不容易,得学。”老爷子找准时机布下关键一棋,“花费心思在哪儿,收获就在哪儿,这是一定的。”

“您的意思我明白。”陆徽时眼睫垂下,利落移动棋子:“您也可以放心,我会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

一听就是不解风情的男人才能说出这话,陆亭松还想再提点几句,但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子转瞬就被他破局,转头又喝了口清茶。

“呵,我还说你小子没心思下棋呢!”

陆徽时神色淡淡:“决定入局,就是为了赢。“

沈今懿来时,棋局胜负已定。

陆亭松眼睁睁看着陆徽时落下一子,困死他的“王”。

“和你下棋真是没意思透了。”

陆徽时抬头,音调平和徐缓,“爷爷,您不要输不起。”

人来的得比想象中快,陆亭松刚要开口,听到脚步声,偏头看到沈今懿,一瞬间变脸,“一一,收拾妥当了?”

“嗯,可以出发了。”沈今懿应道。

国际象棋她也会一点,正想上前看看棋局,陆亭松连声催促陆徽时抓紧时间去办正事。

她停在原地,陆徽时走向她。

男人起身缓步走来,乍一看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他身高腿长,步伐从容,走路的姿态很赏心悦目,沈今懿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领带上,她对色彩极为敏感,很快就发现了领带暗纹的颜色变了。

再一看,西装的款式也稍有不同。

所以,他也特意去换了一身衣服吗?

她不禁想,家中长辈对他赞誉颇多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性格冷淡锋利,少言寡语,但待人接物上又很周全,得到他人的肯定认可轻而易举,只看他想与不想。

陆徽时走近,视线落在身前少女身上。

她化了淡妆,肤色白了回来,藕粉的挂脖小礼裙,款式低调简单,戴一对花瓣形巴洛克珍珠耳环,长睫下蓝眸清亮,齐腰黑发顺直,亭亭站在暖融的日光里,看起来清纯又矜然。

朝她伸手,她很自觉地把手里装证件的文件袋交到他手中。

“走吧。”他说。

西城民政局离老宅不远,车程不到半小时,今日来办手续的情侣只有寥寥几对,再加上有工作人员从旁引导,登记领证的流程走得很快。

司机将老管家紧急准备的喜糖一一分发给工作人员和路人,沈今懿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两个红本,心里多了几分结婚的真实感。

走出民政局,等待司机开车过来的间隙,陆徽时让沈今懿拍一张图公布婚讯用。

沈今懿将两个红本重叠关合抬高举起,以苍翠欲滴的榆树树冠和纤尘不染的碧蓝天幕做背景。

盯着手机屏幕,觉得单调缺点了什么时,站在她身侧的人抬手覆上她的手背,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掌骨宽大,将她小上许多的手完全包裹,两人的体温熨帖相融,男士腕表表带是冰凉的金属质地,同时又刺激着她细腻的肌肤。

沈今懿睫毛抖了抖,眼疾手快按下拍照键,陆徽时适时撤离动作。

成片出人意料的不错,色彩层次丰富,画面中虽然只有相握的手,静止的画面却延展出缱绻细腻的亲密感。

坐回车中,沈今懿见陆徽时发了两条信息出去。

想了想,她打开微博蹲守,陆憬然和楚烟的消息仍高居热搜榜榜首。

十一点十三分,融达集团官方账号更新动态。

融达集团:我们陆总说,春日晴好,不负今时。@HK汇通集团。配图

紧接着,汇通集团带着一颗小红心转发了这条微博回应。

融达官博数据猛涨,沈今懿点进去,第一条评论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了几百赞。

我是瓜田杈猹的杈:哭了哭了哭了,我们京市知名高岭之花,钻石王老五的王牌种子选手,总裁中最帅,帅哥中最有钱、有钱人中最年轻的陆总,就这么水灵灵地婚了!

其余的评论也无外乎痛哭惋惜单身总裁界又少了一位大帅哥,沈今懿把这条评论拿给陆徽时看,眼底打趣的意味明显,“没想到你的人气还挺高的。”

陆徽时扫了眼,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拿过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一分钟后,融达官博在评论区发布并置顶一条评论:我们陆总还说,多谢大家抬爱,转发和评论里各抽五十位送祝福的网友,平分八百八十八万‘喜糖’。

沈今懿再看的时候,评论区转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金玉良缘’‘永结同心’……等等祝福语占据。

更有有才的网友用emoji拼出婚车和新郎新娘的图形,花样之多,叫人叹为观止。

她看了眼热搜,婚讯公布相关的讯息在陆徽时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迅速占领热搜榜单头条。

赶在十一点半收盘之前,她先去看了融达股价,果然一路走高。

汇通也如此。

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两个亿花得不亏。

“如果离婚也能解决得这么漂亮就好了。”

陆徽时拿着平板在处理公务,闻言侧眸看向她。

沈今懿一脸期待:“你肯定能办好的,对吧。”

后座挡板隔绝的空间寂静,树影天光晃动,一瞬间照亮陆徽时不带情绪的眼睛,他淡声:“沈妹妹,如果你把离婚挂在嘴边,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塑料夫妻,我想很多事我也没有配合你做的必要。”

他语气不重,却让人压力顿生,沈今懿其实有些怵他这个样子,咬了咬唇,低声说:“我明白了。”

他们已经结婚,意味着两家公司正式联合,休戚相关,她有义务和他在公众面前维持亲密和谐的夫妻关系,这也是维护双方企业形象的一部分,所以有些话不应该在外面随口说出来,被人听去了会很麻烦。

陆徽时定定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叹了口气:“我没有在凶你。”

领完证后,走的是另一条路,沈今懿不回陆宅,而是回沈临川和苏芸下榻的酒店,料想陆家今日还有家事要关起门来处理,她们一家人要避嫌。

陆徽时继续处理公事时,沈今懿在一旁翻看评论,不少人表示照片拍得很有味道,还有人思维发散,就着两只漂亮的手隐晦地说些瑟瑟的东西,她不怎么玩社交软件,也不太习惯国内风格独特的网络术语,很多东西看得半懂不懂,不多时她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动。

来电显示:亲一大口男朋友

陆徽时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同样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末尾小红心跳动,他体贴问:“需要我带耳机回避吗?”

沈今懿摇摇头,接下电话。

对面声音急促,声线颤抖:“一一,网上的消息是假的对吗?你怎么会和我哥……”

沈今懿打断他:“是真的。”

对面猛的失声,紧接着一道压抑不住的悲痛泣音响起。

沈今懿心里酸涨,眼眶涩然,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憬然哥哥,成年人的必修一课就是,做选择的时候,一并选择的,还有承担选择之后相应的后果,尽管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是好是坏。”

“所以你现在不能用你不知道会造成这种后果,来为你自己的选择开脱。”

陆憬然哽咽:“一一,你听我说……”

沈今懿压下泪意,打断他老生常谈的解释,“就这样吧,我们。”

话音落下,她干脆挂断电话,下一秒陆憬然再一次打进来时,她没有接听,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黑色屏幕倒映出陆徽时静默的影像,听完这通电话,对话结束后他递过去两张纸巾,得到一道瓮声瓮气的道谢。

“谢谢。”

“够了么?”

“嗯。”

将要抵达酒店时,陆徽时这边也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闹得厉害,老爷子很生气动了家法,还把二少爷关祠堂思过了。”

电话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沈今懿也听得清楚,她听沈临川说过陆老爷子年轻时管教两个儿子的手段,一拐杖下去,力道一点都不掺水,打完很久都只能趴着睡,青紫瘀痕至少得养上三个月才消。

老了对孙子隔代亲,小辈没有挨过打,不知道陆憬然会怎么样。

听陆徽时交代几句挂断电话,然后是询问她的一句。

“心疼了?”

沈今懿没开口,但担忧的神情算不得否认。

“现在后悔……”她的沉默让陆徽时品出另一种意思。

男人指尖轻点中控,目光沉下去三分:“后悔也忍着,在我这里,落子无悔。”


不怪陆憬然反应这般大。

沈今懿出身港城沈姓世家,陆憬然是京市陆家二公子,两人门当户对,婚约自沈今懿出生起,由两家祖辈定下,已有20载有余。

如今两方老人只剩下沈今懿的外祖父与陆憬然的祖父尚在人世,二人婚事两家乐见其成,沈今懿现在已经完成学业,即将回国。

如无意外,婚事将近。

其实陆憬然对她很好,性子张扬不羁、桀骜难驯的人在她面前,就像是主动戴上嘴套的狼犬,甘愿为她俯首。

六年前,她的外祖母去世,她陪伴外祖父搬回故乡伦敦生活,陆憬然从那时起就不辞辛劳,频繁往返于伦敦与京市。

之后更是将赛车俱乐部部分运营迁移到伦敦,就是为了多陪伴她一些时间。

她曾经也认为,两人会按照大人既定的路线,走向婚姻的殿堂。

但到底是事不遂人愿。

第一次知道楚烟,是在学院院庆举办的蒙面舞会之后,舞会那日天气预报显示雷暴天气,陆憬然推了工作过来陪她,却在半途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

后来她知道,那天楚烟的出租屋被三个醉酒的流浪汉骚扰,陆憬然是去英雄救美。

陆憬然向她坦诚过与楚烟短暂相依为命的渊源。

他幼时走丢,楚烟同为那一批被人贩子拐卖的儿童。他因为数次不服管教被人贩子惩戒时,是楚烟护着他,替他挨下一半毒打,省下一半的口粮分给他。

后来楚烟先被卖出,自此没了音讯,而今再相遇,陆憬然自然该报答昔年的情谊。

留学费用高昂,楚烟有一身傲气,他的资助她只接受了学费部分,自己四处奔波打工赚取生活费,住的地方人龙混杂,打电话来的时候,三个醉汉正在撬她的门锁。

那是第一次,她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摆上天平两端,而陆憬然选择的人,不是她。

他的解释合乎情理,她有同学相伴,而楚烟在这里举目无亲,情况危急。

如果去晚一步,楚烟即将面临就会是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她计较,显得刻薄小气,无理取闹。

一如此刻,陆憬然拿出同样的说辞。

“一一,楚烟没有亲人了,异国他乡求学,在这里融入不进去,也没交到什么朋友,我也是刚刚碰见才知道毕业典礼那天没有人给她送花,顺手送她一朵而已。”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解:“她和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有,为什么偏偏要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生计较一支花呢?”

沈今懿神色漠然,的确,她什么都有。

毕业典礼全家人过来为她庆贺,塞纳河畔的烟花燃放了半小时,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了房间。

那一次之后,二选一的情景也没有再出现,毕竟她的人生以锦绣作画,需要依靠另一半的时刻着实不多。

反而是楚烟,因为贫穷,在陌生的国度处处艰难。

兼职遇到职场骚扰,老板恶意欠薪,被校内白人同学欺负霸凌……

如果不是陆憬然出手帮助,她的学业难以为继。

沈今懿在校内行事风格不算低调,陆憬然同样背景惹眼,再加上一个貌美坚强的灰姑娘,就是一出喜闻乐见的庸俗舞台剧。

看不惯她的人乐得看三人纠缠,她什么都没做,就有无数猜测和编排。

这一次不是经典的选谁的问题。

她从没有等待下一个二选一的命题出现,看陆憬然怎么选择再做决断的打算。

把自己摆到某个男人的备选项之一的位置,沈家的女儿,不做这样掉价的事情。

扎根在她心底的刺,她下定决心要将它拔除。

想清楚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对,楚烟什么都没有,身世凄苦可怜,无人庇护,所以你和我婚约解除,就能没有顾虑地去做她的救世主了。”

陆憬然烦躁地蹙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仍是好声好气解释:“我对她有没有超出恩情之外的感情,这两年你还看不清楚吗?一一,生气归生气,不要说这些话。”

他手劲大,抓得沈今懿有点疼,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陆憬然的话,沈今懿只是听了听,不置可否。

在结果面前,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街道两侧的圣诞布景闪烁,像璀璨的星河绵延伸展,浓郁热烈的氛围,沈今懿的声线冷静得让陆憬然陌生。

“我们俩最好能先达成一致,再一起向家里摊牌,这样对内既不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对外也不影响我们两家正在合作的项目。”

陆憬然声线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是认真的?”

沈今懿不闪不避,沉声答道:“是。”

她的住处和会场相隔不远,慢速二十分钟车程就到了。

南洋复古风格的复式公寓在繁华街区,弧形拱门、花纹绿植墙纸、花砖通铺,室内花香扑鼻,温暖如春。

客厅的置物架上型号各异的相机、长短不一的镜头陈列,半个墙面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风景照相框,都出自沈今懿之手。

佣人进厨房为两人煮驱寒的茶。

沉默一路的陆憬然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沈今懿:“我可以保证自己和楚烟没有说过半句暧昧越界的话,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

沈今懿没去接他的手机,“不用看,你说没有,我愿意信。”

但这不重要。

陆憬然满腔情绪难以排解,恶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咬着牙问:“那是为什么?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娶你,你总要我死个明白吧?”

“憬然哥哥。”沈今懿仰起头,明黄灯光照映出她香槟色高光勾画的眼尾。

“宝宝……”

熟悉的称呼和温软的声调令陆憬然的心安定不少,他抬起手,想抱抱她,想说以后吵架归吵架,但不要说分开这种伤人的话,就听沈今懿一字一句给他判死刑。

“我不想去探究你和楚烟的关系,不论你对楚烟出于哪一种情感,结果就是,我得到的,已经是不圆满的。”

“所以你还是不信!”陆憬然浓眉紧蹙,俊朗的脸上满是烦躁:“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计较什么不满什么?是不是只有我和楚烟断了来往你才会满意?”

“你舍得断吗?”沈今懿眯了眯眼,神色冷下来,语带嘲弄:“不过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陆憬然胸膛起伏,憋了一口气转身,却不想和端茶来的佣人撞在一起,茶水泼了他满身。

好在茶水不烫,他沉着脸脱下外套交给佣人清洗烘干。

谁也说服不了谁,陆憬然半分不松口,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沈今懿站在窗边,目送他愤愤走出公寓。

风雪弥漫,楼下的车顶上积了一层白,车窗内猩红的一点明灭闪烁,半分钟后悄然沉寂,随之一道淡沉的男声响起。

“走吧。”

“好的先生。”

沈今懿睡前和国内的好友清欢聊天,和她说起这件事。

“宝贝儿,你要知道,我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

沈今懿:“我决定了。”

清欢收了玩笑的语气,“现在这个时机你很难办啊。”

“陆二少现在一没劈腿二没有明确精神出轨的迹象,你这突然要分手,他肯定死咬着不放手,到时候别伤了两家和气。”

沈今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更何况,两家的牵绊远不止于此。

一年前,嵊洲岛开发项目被陆家的融达集团收入囊中,整个岛屿开发体量庞大,以沈家为首的港城资本进驻同做蛋糕。

项目完成立项,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等都已入场,现在岛上已经开始动工。

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的原因,一是陆沈两家自身财力庞大,人脉丰富,二就是这个婚约,把两家的利益绑定,强强联合。

单是退婚一事,她家倒是好办,以她爹沈临川毫无理由的护短的性子,她今天说和陆憬然不合适,明天他就能带着歉礼上门。

可陆憬然性子又傲又烈,沈家一意孤行强行退婚,难保他不闹得天翻地覆,项目正值关键时期,牵头的两家生了龃龉,要其余投资商怎么想?

人心不齐众力难聚。

一头走到黑,最后的结果沈今懿可以预见,就是她们沈家大出血,在这个S级项目里让利维稳。

涉及到汇通数千名职工的生计,她作为沈家人,做不到任性妄为,只考虑自己。

“生在豪门,做个二世祖才惬意。”清欢听后跟着叹气,“唉,陆二少一看就是个属驴的犟种,他就觉得自己爱你爱得不得了,你想他放手,还真得费点功夫。”

她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沈今懿发笑,“我还以为你要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呢。”

清欢是沈今懿的发小,对她的一应事情了如指掌,见证过陆憬然全心全意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曾经还羡慕她有一个忠犬。

“陆二少人生乐事是做super hero,拯救他的灰姑娘于水火,伟大得很,你们不是一路人,早该掰了好吗!”

“都是成年人,哪有谁离不得谁?报恩抱了三年了,难道还不够?打着恩情的旗号存的是什么心思,我都懒得说。我就是奇怪,这事你为什么拖了两年多才提?”

沈今懿翻了个身,看着床侧云朵水滴形状的琉璃灯盏有一瞬间失神,又让她想起她被丢下的那个潮润的雷雨天。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那时候没想通而已。”

清欢啧了声,“两年才回过劲儿,沈大小姐,不听清欢言,你白白浪费了两年。”

“迷途知返,该夸我才是。”沈今懿一笑,很是洒脱。

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而已,并不影响她的人生璀璨绚烂。

自然也是,浪费得起的。

只是,她的确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才能周全地退掉和陆憬然的婚约。

她脑海里出现一张冷峻的脸。

他会愿意帮自己吗?


越野缓缓驶离公寓,不久后,陆憬然接到一通电话。

他语气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压着声,像是怕大声一点就会泄露了什么,“憬然哥,你和嫂子到哪儿了?那蜡烛中看不中用,这一小会儿就燃一半了,你和嫂子要还有一阵才到的话我就让人全换新的,免得等会影响你表白的效果……”

陆憬然面色难看:“不来了,你们玩吧。”

那头见怪不怪的语气:“啊?嫂子又和你吵架啦?”

陆憬然火气大,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随手扔到一边,他仰头靠在车座,眼底一片阴翳。

沈今懿是独立摄影师,出名早,业内名气很大,前一段时间接了一个拍摄任务,要到南非待上几个月,出发时间就在这两天。

他也要带队集训、战术排演准备明年开春举行的拉力赛,想着他和沈今懿之间还没正式告白的仪式,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所以特意在今晚准备了一番,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就因为他分给了楚烟一支花,沈今懿就吵着闹着要和他取消婚约?

正烦得不行,角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呼出一口气,捞过来看清是一条银行卡到账提醒。

下一秒,通讯软件弹出新消息。

楚烟:憬然,很抱歉这三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也让今懿总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和你吵架,回国之后我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啦。

楚烟:之前认识的导演内推了我演一部新剧,下个月开拍,制片方付了定金给我,我先还你三万,手里留了些余钱,欠你的剩下的部分我会努力拍戏,一定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

陆憬然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回了五个字过去。

慢慢来,加油。

陆憬知道,楚烟不会再回复,她是很有分寸的人。

事实也如此。

他资助她的钱,在她打工有了一定积蓄之后就开始一点点还了。

平常求助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无法解决,不得已才找上他。

生活没有压垮她的脊梁,身处泥泞依然自尊自爱自强,这样的女生值得尊重和欣赏。

所以他更想不通,沈今懿这样的天之骄女,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为什么这样容不下她,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

哪怕她只分走的只是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一点怜悯。

*

一夜过去,雪后初霁,日光洒照着松软的雪被,折射的光晕迷乱人眼。

出门前沈今懿收到陆憬然叫人送来的新鲜的弗洛伊德,足足九百九十九朵,他在为自己昨天送出去一支花的行为赔罪。

玫红色调泛滥,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正午时分,泰晤士河波光粼粼,轮船随着波流游弋,沈今懿还在用一份司康,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

临行前与导师辞别,约在这家咖啡店,她手边还有导师送给她的一枚圣诞老人胸针。

离别愁绪渐浓,感性的导师勉励她一番后先她离去,她慢慢吃完剩下的点心,穿上外套,别上那枚精巧的胸针。

走出店里,冬日洁净清冽的气息直入肺腑,行人匆匆,她沿着停车的方向走去,不期而遇一个熟人。

很巧,楚烟在这家店兼职,今天来上最后半天班。

她愣了下,然后先开口:“沈小姐。”

与她只是点头之交,也并没有为难她的想法,沈今懿敷衍地打了个招呼,错身准备离开。

“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和憬然有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

楚烟的语气很真诚,至少在沈今懿听来是这样。

她在留学之前之前是网剧演员,演技挺好,现在学的专业是电影相关,具体是什么沈今懿没上心,所以名字没记住。

她并不关心,不只是她的专业,连同她整个人,她都不关心,尽管她们二人常常被放进同一个故事充当主角。

沈今懿转过头,认真打量身前的人。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鼻尖通红,陈旧的羽绒外套臃肿,颜色也灰扑扑的,但这张脸我见犹怜,又有几分清高倔强的姿态,所以不会让人觉得穷酸,反而会催生人的保护欲。

她弯唇:“楚小姐,你在试探我?”

“不是的!”楚烟心下猛地一跳。

她满脸诚挚,“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憬然帮我,只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帮过他,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她一口气说完,看到沈今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很淡,有几分意兴阑珊。

“抱歉,你们二位的游戏,我不参与。”

楚烟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仍试图解释:“欠憬然的钱,我会尽快还上,还清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他,请你不要误会我什么,也别生他的气。”

沈今懿歪了歪头,耐心余额不足:“误会不误会不重要,要不要生他的气,那是我的事。”

她直视楚烟的眼睛,“至于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也不重要。如果你有,十八般武艺你尽可以都用到陆憬然身上,成功了算你的本事,但只有一点……”

微微停顿,那双雾蓝的眼底倒映了雪光天色,轻轻弯起来,冷峭又锐利。

“我不动你的前提是……”一字一句,语气冰冷:“你不冒犯我。”

楚烟看着身前的少女,心底微微一动。

她还不到21岁,精致的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叫人看到造物主的偏爱,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

身上的黑色大衣被日光描摹,纹理透出高级的质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logo,可一看就能看出出自大牌私人订制,价值不菲。

这个瞬间,楚烟想到曾经听人谈及她时说的那句话——

爱与富贵养大的女孩,骄傲在自尊之上,那才是她不容触碰的底线。

*

沈今懿的车开往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融达集团的楼标很是醒目,隔着老远就看到等候在门口的章樾。

车在大门口停稳,章樾上前拉开车门,一手绅士地遮挡车顶:“沈小姐。”

沈今懿下车站定,笑道:“章助,麻烦你了。”

章樾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沈今懿和他才见过面,就在前不久,她的毕业宴会上。

他带着沈今懿走进大楼,“陆总正在开会,脱不开身,我现在带您到他的办公室,您稍作休息,会议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结束。”

沈今懿点点头,“好。”

大忙人愿意拨冗见她一面,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沈今懿第一次进到这栋超高层建筑,四处打量,发现里面和其他写字楼并无太大不同,冰冷而秩序井然,只是更气派开阔一些,一些设计能看出中国元素。

她不禁有些好奇:“整栋楼都是你们融达的吗?”

章樾引领她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是的,不过目前伦敦公司只用上三十层,下面的楼层都租了出去。”

沈今懿暗暗抽了一口气,真有钱啊。

她回家后得敦促她的老父亲再接再厉,争取也在伦敦买上一栋楼。

相信老沈还有未被开发的潜力。

电梯行至七十层,章樾带着沈今懿进到总裁办,他还有公务在身,走之前特意叫来行政秘书招待沈今懿。

帅气小哥殷勤备至,沈今懿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要了一杯热可可,就叫他自己忙去了。

他走了关上门后,沈今懿这才有了机会环顾四周。

办公室很大,色调以冷黑和金属灰为主,沉稳严肃,两面全景落地窗,想必看夜景会有好视野,另一面是书墙,上面满满当当,有少部分书还没有拆封。

整个房间很少见到私人物品,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情味,和它的主人一样。

办公桌上有看到一半的文件,她谨记自己是客人,只粗略扫过大致布置后就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专心等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山涧溪水的气息,沈今懿鼻子灵,闻出来这是RL某款香水的味道。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有品还是奢侈。

几千一瓶的香水,用来做办公室香氛,多大的家业啊这么造。

看腻了窗外一成不变的城市景色,沈今懿吐出一口气,百无聊赖之中,因为等待,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似乎紧张的情绪也开始嘭嘭嘭充盈起来。

想到接下来的一场硬仗,手心有了一层薄汗。

她垂眸看向自己张开的左手,红润的掌心里一个明显的圆形疤痕更让她心间惴惴。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从宴会上偷溜出来,藏在花园里想学抽烟,却刚好被陆徽时撞见,她惊慌失措之下把烟头摁进掌心烫伤的。

她一直能感觉到,这位哥哥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亲近她。

当然,沈陆两家虽然是世交,但一南一北相隔大半个中国,小辈之间能维持关系已是不易,她到伦敦之后,交集就更少了。

还有八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陆徽时已经进公司历练了,成熟的商务人士和稚嫩的学生之间精神层次隔了一个大气层。

不熟悉不亲近也正常。

但碍于陆憬然这个弟弟,她所有的生日,各种纪念日,陆徽时都没有缺席。

前几日她的毕业宴会,他人在伦敦,即便年底公事繁忙,也到场了,礼物也有准备。

昂贵、周全、但敷衍。

十年如一日,他只送她珠宝。

心里盘算着事,温暖适宜的环境中,沈今懿不知不觉间阖眸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时间几何。

窗外橘黄的落日缓缓下坠,室内只余幽幽一点濛濛的光。

抬眼看去,视野被漫天壮阔绮丽的赤红云霞占据,日暮黄昏下,伫立在窗边的颀长挺阔的背影,渊渟岳峙,气质斐然。

镜面映出她起身的动作,男人偏过头来,光影跳跃间囫囵勾勒出他的侧脸,眉峰挺俊,鼻梁陡峭,线条起承转合恰到好处,有种利落干净的清绝。

夕阳沉落,盛大的暮色在他身后燃至荒芜。

交错的时空让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已经等了许久。

沈今懿眼睫颤动,眼神还未褪去迷离,思绪在混沌中,本能地张口叫人。

将醒未醒时开口,只有很轻的一声,包裹在浓酽暮色里,低如一道几不可闻的呢喃。

“徽时哥哥。”

“嗯。”

男声低沉,似隔着远山薄雾,轻悠悠地落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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