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别说这种话。”
可我早已病入膏肓,将死之人, 说的话自然是肺腑之言。
我这一生早已行至末路, 荣华富贵享过, 粗茶淡饭也吃过,如今垂死之际, 身边还有人愿意陪伴,已是无憾。
可他不一样, 他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接过他递来的栗子,苦口婆心:“识檐, 以后不必往我这里来了,这离京城不近,长途跋涉未免辛苦。
以后啊, 你还是多上上心, 寻个好姑娘成亲才是。”
他动作一顿,接着继续剥栗子:“我没想娶亲。”
我叹口气,只好继续说:“与你初识时的逢场作戏,都是为了骗过陆凛罢了。
本王……对你无意, 也请你一颗真心切勿错付。”
他终于装不下去, 将栗子拍在桌上, 通红着眼质问我:“对我无意?
对我无意你为何几次三番救我?
为何年年陪我过生辰?
为何在风雪夜给我熬姜汤?”
我看着他,缓缓道:“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他愣在原地,转过头去时像是落了泪, 却稳着声音道:“随你怎么说。”
他虽生气,半夜却还是抱着我睡, 像个巨大的暖炉。
我咳得睡不着,也惊醒了他。
他点起烛火, 絮絮叨叨:“前两日不是好了些,怎么又严重了, 我去叫大夫。”
我摆摆手:“这会儿上哪里叫大夫,你陪我看看雪吧。”
他沉默半晌, 应道:“好。”
我撒过很多谎,但今天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我与故人不过只是志趣相投的君子之交, 但如今只有这样说,才能断了他的念想。
他这样的人,不该困于过去。
洞开的窗外大雪纷飞,不过片刻,雪粒就落了我们一身。
我靠在沈识檐温热的怀里,想起多年前那个大雪日, 水墨画上氤开淡淡字画。
一间茅舍,两个闲人。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