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姚沛宜俞定京的女频言情小说《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由网络作家“桑桑必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打倒在地的小倌怒目圆睁,“是谁?”屋门被踹开,俞定京快步走来,姚放后脚追上拦人,掐嗓子赔笑:“我妹妹喝多了,你别见怪。”雷妙妙看姚放这模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姚沛宜小跑过来,低声:“王爷,我们是过来查案的,你们也是吧。”俞定京来查案倒容易看出来,毕竟换做寻常人也不会打扮成姑娘来南风馆里寻欢作乐。姚放趁小倌没注意,用力掐住她的脸,骂:“小王八蛋,都让你别过来,还打扮成这样出来。”她吃痛拍开,“别用这张脸和我说话,看着都恶心。”屋中两个小倌面面相觑,“您几位认识?”“认识。”姚放转过脸恢复笑容,“我们几个一起好了。”“这自然是好。”方才被打的小倌埋怨:“可起初公子分配好了一人一个,眼下两位姑娘过来,我们岂非忙不过来。”姚放忍着反胃...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精彩片段
被打倒在地的小倌怒目圆睁,“是谁?”
屋门被踹开,俞定京快步走来,姚放后脚追上拦人,掐嗓子赔笑:“我妹妹喝多了,你别见怪。”
雷妙妙看姚放这模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姚沛宜小跑过来,低声:“王爷,我们是过来查案的,你们也是吧。”
俞定京来查案倒容易看出来,毕竟换做寻常人也不会打扮成姑娘来南风馆里寻欢作乐。
姚放趁小倌没注意,用力掐住她的脸,骂:“小王八蛋,都让你别过来,还打扮成这样出来。”
她吃痛拍开,“别用这张脸和我说话,看着都恶心。”
屋中两个小倌面面相觑,“您几位认识?”
“认识。”
姚放转过脸恢复笑容,“我们几个一起好了。”
“这自然是好。”
方才被打的小倌埋怨:“可起初公子分配好了一人一个,眼下两位姑娘过来,我们岂非忙不过来。”
姚放忍着反胃,扔了二两银子过去,“放心,不会让你们白伺候,该有的赏钱只多不少。”
小倌见钱眼开,连忙应下。
“那小的就先给几位跳一支舞。”
“不急。”
姚沛宜瞥了眼神色阴沉的俞定京,率先试探:“我有方手帕,你看看眼不眼熟。”
小倌点头,“行,小的看看。”
姚沛宜手肘轻轻碰了下俞定京,后者动作缓慢将帕子取出来。
“这帕子是咱们南风馆客人独属的。”
小倌很快就认了出来,“不过,这上头纹样应当是最顶尖的客人才配有的。”
“最顶尖的客人?”
姚放好奇,“得多顶尖?”
“至少得花费五千两,才算是顶尖的客人。”
小倌说:“不过这样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姚沛宜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们知不知道元家二老爷?”
小倌愣了下,上下打量着几人,“贵客说的是元家老太尉次子?”
“正是。”她点头。
小倌斟酌:“那位的确常来南风馆。”
她趁热打铁,“那他来南风馆做什么?我闻这帕子上的香气宜人,是你们这儿的熏香?”
小倌躲过视线,笑:“我们也是新来不久的,这元老爷的事,的确不太清楚。”
姚沛宜摸出二两银子,塞给对方,“要不再仔细回忆回忆呢?”
小倌却反将银子推了过来,“小的真不清楚,要不为贵客再请几位小倌上来?或许他们清楚。”
明摆着就是不愿意说了。
看来是真的有什么。
“都有你们了,还请别人作甚。”
姚沛宜笑了下,随即拉着俞定京和姚放入座,“今日过来,便是听说你们这儿的舞最好。”
雷妙妙配合:“是啊,快开始吧,我这酒都倒好了。”
小倌福身应是,另一个小倌配合着弹琴。
乐声中,小倌扭动着身子,眼波流转。
“跳得真好。”
姚沛宜不吝啬夸赞:“这小腰扭的,真带劲啊。”
“要不说这南风馆的小倌最好。”
姚沛宜和雷妙妙搭戏,“看得都舍不得走了。”
一侧的俞定京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充斥着让人恶心的甜腻气味,他快掀桌子。
姚放立即拦住人,笑得心虚,“都是为了案子,忍,咱们忍一忍。”
“喔嚯。”
姚沛宜看得起劲,拍手道:“再转一个。”
俞定京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见她眉开眼笑,一阵郁气从胸腔蔓延上来,恨不得给台上跳舞献媚的小倌两拳。
可是……
他为何会如此不爽?
姚沛宜是姚家派来的奸细。
本就不是好人。
不管她真同旁的男人调笑,还是逢场作戏。
都和他没关系。
他不该这般…郁闷。
小倌一舞作罢,俞定京见小姑娘都险些跳起来欢呼了,眸底沉了又沉。
“小的给公子倒酒。”
小倌靠近姚沛宜。
“等等,我妹妹酒量好,今日你先陪他喝一喝。”
姚沛宜大方地指向姚放。
后者两眼都直了,“我?你妹?”
“怎么骂人呢。”
姚沛宜睁着眼,将小倌推到姚放的身边,暗示道:“将我妹妹陪好了,今日这赏钱我再翻倍。”
姚放酒量好。
等将这人灌醉了,还怕套不出线索。
俞定京听了这话,袖底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倌已是面红耳赤,靠在姚放的肩膀上,晕头转向道:“姑娘好酒量啊。”
姚放反胃,醉醺醺的状态下还不忘掐着嗓子:“呕…你们不行就别…呕…喝。”
姚沛宜找准时机问:“我要像元家二老爷那般成为顶尖客人,下回来是不是更快活?”
小倌醉倒在姚放的身上,含糊道:“是…但元老爷挺奇怪…他每次来,从来…从来都不让人伺候。”
俞定京:“那他每次来做什么?”
小倌皱眉,“好像…好像是很喜欢南风馆的醉生欢,每次来都让老板送给他一些,他每次都要享用许久。”
“醉生欢?那是什么?”姚沛宜追问。
“熏、熏香…吸入能让人舒爽。”
俞定京眸底微动,“五石散。”
“不是五石散……”
小倌醉醺醺笑:“但也差不多…这玩意儿吃多了,对心、心不好,
有些人吸食太多…也就没了命,不过元老爷看着…身体倒还行。”
从南风馆出来,雷家马车亦到,雷妙妙回姚家顺路,便答应将姚放送回去。
姚沛宜上车,边同俞定京说话:“元措研究醉生欢做什么?难不成真吸食了?可小倌说吸这个影响寿数。”
后者没吱声,她自顾自分析:“我觉得不对劲,还是得查查元措同这几个死者有没有关系。”
“……”
她说得口都干了,这才注意到俞定京半晌没回应,“王爷,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怎会说错。”
俞定京偏头看着窗外,冷冰冰道:“方才看人跳舞时,姚姑娘也是妙语连珠,夸赞不断,
如此好的口才,哪里会说错。”
姚沛宜愣了下,“你咋了?”
“……”
该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俞定京深吸一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我方才夸那小倌,纯属是因办案。”
姚沛宜一本正经,“但王爷你今日这身打扮,才是真的好看。”
“不必牵强。”
“哪里牵强了。”
她丝毫没意识到此刻男人已是怒火中烧,“真的,若是你跳一支舞,绝对比那小倌好看数倍。”
“跳舞?你让我跳舞?”
身侧人一顿。
“我就是打个比喻……”
她隐隐觉察出男人的语气不对劲,“倘若你和他比的话肯定是……”
高大沉重的身躯一瞬间猛地压了过来。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对上俞定京漆黑生冷的瞳仁,一字一顿:“姚沛宜,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骤然拉近的距离,她的身躯被完全包裹在他胸膛里。
就像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牢笼,禁锢住她。
男人冷冽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严戾大将的威压叫她不禁胆颤不安。
“咳……”
燕帝道:“小九忧心兄嫂可以理解,不过该有的礼节也不可少。”
俞云这才意识到失态,忙退后,“是。”
人群中,伍满无声看着俞云,眼神一黯。
殊不知姚沛宜也在暗暗打量她。
难道昨日她换酒是不想我出事?
俞定京眸底微动,也跟着看了眼伍满。
“官家,金吾卫已尽数归队。”
一道雄厚男声从人群外响起。
姚沛宜见身着盔甲、面庞周正的男人走来。
“沛宜,你和京儿掉下山崖后,是金吾卫元启将军最先发现,领金吾卫寻了你们一天一夜。”燕帝扯开话题。
姚沛宜看了眼元启,福身,“多谢元将军。”
“王妃客气,这是末将职责。”元启垂首。
“官家!”
“不好了!”
燕帝心腹太监肖遥跑来,“广仁寺昨夜生了大火,方才被扑灭。”
俞云眸底一震。
修筑广仁寺乃是燕帝半年前交付给俞云之事。
燕帝希望将先皇等几位皇亲的牌位放在其中。
为了建寺,燕帝亲自去广仁寺随一众法师念经祈福近一月光景。
眼下寺庙建成,俞云眼瞧着立功,这节骨眼,广仁寺竟生大火。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可有人受伤?”燕帝问。
肖遥摇头,“无人受伤,只是怀思塔被烧毁。”
燕帝神色一沉。
就连司空贵妃脸都白了。
这半年她亲眼瞧燕帝为广仁寺费尽心血。
更明白燕帝最看重怀思塔。
那是他为德妃所筑。
德妃离世,成了燕帝心口最深的疤。
司空贵妃难过,却也无法动摇德妃在燕帝心里的地位。
负责修筑和保护广仁寺是俞云之责。
眼下却出了这等大事。
贵妃不禁忧心。
“父皇,此事儿臣尚且……”俞云开口。
“住嘴。”
燕帝向来好脾性,忽然发火也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事你不用再插手了,京儿,你负责接手修缮广仁寺。”
“儿臣领命。”
俞定京平声:“云弟尚且年幼,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好重的茶味。
没想到俞定京还会这套。
他早上说俞云会气死,就这事儿?
茶艺大师。
茶艺大师?
俞定京上牵的嘴唇一僵。
俞云这时才反应过来广仁寺的大火是谁手笔,深吸一口气后朝俞定京作揖,微微一笑,“多谢兄长,广仁寺弟弟已接手许久,若兄长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弟弟。”
“自然。”
俞定京回之一笑。
——
回京后,关于骊山上山匪一事,姚沛宜有所耳闻,不过得的消息都是骊山原本就有未剿干净的山匪,想借围猎报复皇家。
在骊山时她已猜到那些人是俞云派的,只是没想到他手脚这般干净,还真让人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她也听说回京前夜俞存娇受伤一事。
“五公主院里跑进两匹野狼,腿上被咬了好大一口子,太医去的时候,她吓尿晕了过去,
腿上一大块肉都进了狼腹,听说现在高烧不退。”福儿说得惟妙惟肖,姚沛宜光听都觉可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前两日,俞定京还问她要不要报仇。
这事,该不会是他干的吧?
姚沛宜思来想去的时候,俞定京已着手修缮广仁寺,姚顺立带毕氏来王府探望过她一次,没两日雷妙妙也登门。
“本来你回京当日我就要来的,我娘又忽然病了,我等她稍微好点才赶过来。”
雷妙妙带了大包小包来王府,关切道:“你那日掉下山崖,没事吧?”
“就脚扭伤了,早都好了。”
姚沛宜摆手,又关心了雷夫人两句。
“还好有你家王爷护着你。”
雷妙妙挑眉,“你俩咋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她耸了耸肩。
“不是吧。”
雷妙妙皱眉,“你都好看成这样了,他不心动?”
姚沛宜也困惑。
自打上回妙妙跟她说拿下俞定京,她也动心起念,只是多次暗示俞定京,对方都像看不见似的。
预知梦中,他分明喜欢她喜欢得紧。
眼下两人都成婚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都有些怀疑预知梦了。
“只有两个原因。”
雷妙妙摸了摸下巴,“要么是他不行,要么是他感情迟钝。”
“应当是后者。”
姚沛宜一想起预知梦中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脸都不禁红了起来。
他还是挺行的。
“那你就更要展现出你的优势。”雷妙妙道。
她愣了下。
雷妙妙思考,“世上男子不尽然都喜欢女子贤惠乖顺,也有喜欢女子独立的,你整日围着他转,他才没发现你的过人之处。”
她更苦恼了,“过人之处……”
“比如破案,你这么聪明,上次在雷家案子若没你,一定不能这样快侦破。”
雷妙妙眼神一亮,“说不定你能开一家探案馆做生意,俞定京在大理寺破案,你们俩也有话题说。”
“你说得容易。”
姚沛宜听到“探案馆”虽也动心,但也非不动脑筋的人,“就算他同意,他家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他家老夫人只希望我安分守己,
若是我开什么探案馆,老夫人指不定要想招来对付我了。”
上回闻老夫人给姚沛宜站规矩的事,雷妙妙也听她说了。
“你可以悄悄办啊,明面上别让人知道你是老板不就成了。”
雷妙妙不理解闺蜜为何畏首畏尾,不过瞧她这模样,叹了口气:“罢了,你再想想吧,我也只是出了个主意,
对了,你家王爷在修缮广仁寺,我娘还托我问一问,广仁寺可容香客进去拜?她近来身子不爽利,想让我替她去拜一拜佛。”
姚沛宜这倒听王府下人说了,“他现在主要修缮怀思塔,其他庙宇都可以进去。”
雷妙妙这便放心了,撺掇她,“明日跟我一起去呗,左右你赖在府中无事,听说广仁寺里新来的住持又年轻又好看。”
姚沛宜对住持是没兴趣,不过闺蜜开了口,她也正好无事,便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雷妙妙特意瞥了眼带上门的书箱,“对了,这些你可以好好钻研一下,兴许对你和王爷有帮助。”
姚沛宜当下便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些怪怪的,入夜后,朱嬷嬷便留话去请俞定京来就寝。
这一连多日俞定京都在忙广仁寺的事,姚沛宜猜到他是不会过来的,沐浴过后,就将妙妙今日搬来的书箱打开。
妙妙说这些书对她和俞定京有帮助。
她猜或许是教人追求郎君的典籍,躺床上翻开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书中图像过于大胆热烈,比起她出嫁前看的避火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了两页,已是面红耳赤。
“吱呀——”
屋门被人打开的瞬间,她慌忙将书盖上,对上男子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怎么真来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
俞定京抬眉,视线落在小姑娘死死盖住的书册,她的神色尤为诡异。
若非朱嬷嬷搬出老夫人,他今日是不会过来的。
不过,似乎有些意外收获。
不行,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
若是暴露了,我这形象可不就毁了!
暴露?
俞定京眯起眼,缓步靠近床榻。
难道那是姚家送来的密信?
或许上头有谋反之事的讯息。
看姚沛宜如此紧张,俞定京认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姚沛宜讪笑了两声,将书合上挪到身后,“王爷怎么来了?广仁寺修缮得如何了?”
俞定京佯装不在意,一边靠近,“今日没去广仁寺,元家出了命案,我和姚放还在查。”
“命案?”
姚沛宜捕捉到关键词,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哪个元家?”
俞定京漫不经意道:“就是上回你见过的金吾卫元启将军,他家妹妹离世,我们怀疑是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
姚沛宜睁圆了眼,完全分心,“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诶!”
话没说完,俞定京猛地扑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将身后的书挪动,不过他动作更快,将书拍开。
书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枕上,正好翻到了一副完整且大胆的图样上。
俞定京目光落下,瞳仁一瞬间紧缩了两下。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偷偷在看……
“王、王爷,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姑娘出声,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将她压在身下,两具身躯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
柔软同坚实碰撞,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皆是面红耳赤。
姚沛宜连忙下来,转头一瞧,姚放瘫坐在楼梯上,雷妙妙端端正正坐在了他脑袋上。
“人皮凳子就是舒服哈。”
雷妙妙起身。
姚放一脸幽怨,揉着脖颈,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走过来,“刚刚是谁打的老子?”
“……”
姚沛宜转头看向管三娘的屋子,“方才那鬼好像往管三娘的屋子里跑了。”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忙起来。”雷妙妙偷笑。
“不是,你们怎么过来了?”姚沛宜关心地看向两人。
“你说呢?”
姚放咬牙切齿,“琢玉楼的东家。”
姚沛宜本来也没想着能将这事儿瞒太久,不过刚查第一个案子就暴露,这速度也确实是出乎她意料。
“嘻嘻,哥哥还真是明察秋毫,啥都瞒不住你。”
姚沛宜忙道:“对了,莺归楼的姑娘请我帮忙查这楼里的女鬼,说是一到深夜就会有女人的哭声,所以方才我和妙妙蹲守在这儿呢。”
“对啊,先去看看那女鬼吧。”
雷妙妙左右是不害怕,领着人右拐,走廊只剩下一间屋子。
“这就是管三娘的屋子。”蓝萩道。
屋门是闭着的。
雷妙妙敲了两声门,哪知道屋门自己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众人跟着看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地方不大,故而一眼就能看完。
这里头没有人。
“奇了怪了,方才明明看见那人往这儿跑了,怎么消失了?”
雷妙妙看向姚沛宜,“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没错。”
姚沛宜蹙眉,盯着管三娘的屋子看了半晌,“不过,鬼不见了,为何管三娘也不在?”
蓝萩轻声说:“很有可能她又出去找胡侍郎了。”
“不管是人是鬼,都陪你来看过了,这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姚放没好气拎着姚沛宜和雷妙妙后衣领,“都给我回去。”
姚放和俞定京来了,就算想往下查,也没有机会。
姚沛宜只好给蓝萩使了个眼色,乖乖跟人回去。
姚放和雷妙妙半途中各自离开,留下姚沛宜和俞定京,她只好将开茶楼接案子的事情如实相告。
“工部侍郎胡淖……”
俞定京略加思忖,“明日他家嫁女。”
“你也知道?”姚沛宜转念一想,“不对,他请了雷家,是不是也请你了?”
“嗯,我本来没打算去的。”俞定京说。
“去呗。”
姚沛宜眼下都被抓回来了,明日自然不好再和雷妙妙一起,朝俞定京眨了两下眼,“去呗~去呗~”
“撒娇对我没有用。”俞定京偏开眼,无声扯唇。
可笑。
他征战沙场十数年。
会因为一个小丫头三两句撒娇改变心意?
“那什么对你有用嘛。”
姚沛宜揪住他的衣袖,妙眸澄澈,直勾勾盯着他看。
“……”
“下不为例。”
-
胡家府邸不大,宾客们于敲锣打鼓中欢聚一堂,今日来了三位皇子,不少人都说胡淖这个工部侍郎有几分颜面。
正厅内,新婚夫妇跪地上给胡淖和胡夫人敬茶。
“这新郎官长得是真不咋地。”雷妙妙低声对姚沛宜说。
姚沛宜的注意力却在胡淖和胡夫人身上。
胡淖瞧着意气风发,不像这年纪的人,反观一侧的妇人极瘦,妆容难掩憔悴,背脊略佝偻,接过新郎官敬的茶时,袖管上滑,露出一截青紫交加的手臂。
周遭的人都在嬉笑聊天,没人注意妇人慌乱地将袖子盖回去。
姚沛宜蹙眉,正想凑近瞧,礼便成了。
宾客们去前院喝酒,她只好跟着走。
席面按照官阶等级分配,皇子们不与寻常人一起,姚沛宜和雷妙妙为了多看看胡淖,便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
莺归楼的姑娘们入席献舞。
姚沛宜一眼就瞧见了蓝萩,和她打了个照面。
领着姑娘们入席的女子貌美婀娜,姚沛宜猜测这便是管三娘。
余光中,一小厮给胡淖递了个东西,很快人就起身离席。
管三娘也紧跟着离开。
“你信不信,这俩指定到一块了。”雷妙妙嫌弃道。
没半盏茶的功夫,胡夫人也起身离席。
“该不会是去捉奸了吧?”雷妙妙兴奋。
“我呸,自家闺女嫁人,请一帮妓子跳舞,什么玩意儿!”
一道略带醉意的骂声从席间响起,姚沛宜只瞧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离开院子。
“哎!”
姚沛宜正留意男人去向,温热茶水忽然从一侧洒了过来。
“奴婢该死!冒犯了姑娘。”
一个婢女不慎将茶水打翻,忙道:“姑娘,我带您去换一下吧。”
雷妙妙忙道:“这天气虽然热,还是得当心着凉,去换一下吧。”
姚沛宜点头,跟着婢女往院子外走,穿过后花园,婢女的脚步忽然加快,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你慢些…诶!”
一道蛮横的力道忽然捂住她的嘴,死死将她拖向了假山。
姚沛宜看得出来,冯幸对男人的接近是十分紧张的。
故而她拦下俞定京,主动将束发的玉冠给拆散,一头长发落下,只身靠近。
“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这是你的孩子吗?”
冯幸抬起脸来,笑嘻嘻道:“对啊,这是我的孩子,你看看他,好不好看?”
姚沛宜看了眼那襁褓,里头只有一个棉枕头。
“很好看。”
她顿下来,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帮人擦去脸上的脏污,动作轻柔,看得俞定京都有所动容。
“幸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家人呢?”
“家人?”
冯幸眼神流露出哀色,“我没有家人,我…我只有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他很好看,他很乖,他从来都不哭不闹。”
见人完全没有正常说话的思绪,姚沛宜回过身,朝几人摇了摇头。
这样问下去,没有意义。
与此同时,莺归楼的二楼某个雅间内,有身着褐色长衣的暗卫闪身入内,走到男子身侧禀报。
“俞定京?他在查雷家的事?”
说话人正是俞云。
人眼底闪过几分冷意,对暗卫招了招手,对方附耳过来。
“记住,我要的,是他的命。”
暗卫瞧见对方眼底明晃晃的杀意,都不禁浑身发冷,连忙应下了此事。
——
姚沛宜一行人从莺归楼出来后,便径直回了雷家。
朱嬷嬷在,她自然还得跟俞定京住在一起。
只是没了昨夜面对男子的紧张,沐浴过后,姚沛宜就径直躺在了床上,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事。
能查到冯姨娘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雷家顶上就像是有一道乌云遮盖着,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真相,雷夫人、陈姨娘、王姨娘……
一张张人脸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隐约察觉到,真凶就在她们之间。
却又无法捕捉到真正有用的线索。
越发叫人抓耳挠腮。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床畔。
姚沛宜抬起脸,撞上男子漆黑深邃的眼瞳。
一时间不由愣住。
看我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同我这个那个了?
我眼下可没心情。
“睡进去。”俞定京一字一顿,颇具咬牙切齿的意味。
姚沛宜才后知后觉,连忙挪了进去。
同昨夜一般无二,俞定京拿过枕头挡在他们两人中间。
姚沛宜本来还想着案子的事,瞧着对方的举动,不由分神。
嘁。
装什么装。
若是我真兽性大发,这一个破枕头能拦得住我?
俞定京躺下去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知道姚沛宜没有开玩笑。
因为不过半个时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他便感受到挡在他和姚沛宜中间的枕头被猛地踹开,软绵绵地砸在了地上。
“……”
果然又忍不住了。
俞定京感受到温软的身子灵活地滚进他怀中,也是有些认命。
罢了,就算是再立楚河汉界,也会被这兽性大发的女人给破坏掉。
只要他稳住自身心性,不被动摇,就会平安无事。
本该如此的。
偏偏小姑娘在他怀里也不安分,一时间夹着他的腿,一时间在他胸膛上乱蹭,一时间又紧紧地抱住他。
柔软云团牢牢地顶着他。
长发清甜的香气恍若变成了催动人意志软弱的情/药,勾得他浑身滚烫,定力逐渐开始崩溃。
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俞定京是绝对不会动容的。
只要姚沛宜敢亲上来,他一定会将她推开!
“……”
俞定京眼皮子都在发颤,为等会儿要出左手还是右手,乃至于推她的力道几分如何都考虑得十全十美。
只欠东风!
不过。
怎么半晌都没动静了?
他缓缓睁开眼。
枕着他胳膊的姚沛宜闭着眼,呼吸均匀。
她…睡着了?!
俞定京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没由来的气闷。
说好的要亲,怎么又不亲了?
不对!
她没亲,他不是该松了口气吗?
怎么还有些恼怒呢?
俞定京一口气不上不下,瞧姚沛宜酣睡,恨不得收回手。
只是……
要抽回手的时候,他视线又情不自禁被火光映照下的人儿所吸引。
美人唇儿浅张吐息如兰,云鬓微微松散,落得莹白面颊、丰盈酥胸,橙红火光洒在她身上,格外楚楚动人。
“糖醋…里脊……”
他一愣。
“脆一点,好吃……”
他气笑了出来。
这丫头,梦里还想着吃。
也不知她脑子里整日装着什么东西。
“俞定京……”
听到自己的名讳,他又是一怔。
“谢谢你……”
腰间缠住他的手臂软嫩,姚沛宜将脸也贴在他胸膛上,亲密无间。
“有你真好。”
他看着她。
不知怎么,胸膛内动荡不安起来。
他该清醒些的。
这或许又是她蓄意勾引的某种招数。
他不该这样看着她的。
——
刺目日光照射进洞穴,姚沛宜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她身上盖着宽大的衣袍,不远处,俞定京正同人说话。
“主子,已经办妥了。”
俞定京嗯了声,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姚沛宜听出那是时来的声音。
没想到救兵来得挺快。
“等九皇子知道,一定要气死了。”
俞云?
姚沛宜困惑,这是做了什么事了?怎么就让俞云气死?
俞定京忽而中断了和时来的对话,回首道:“醒来就起身,要回去了。”
姚沛宜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她醒了,“好,妾身这就起来。”
昨日摔下洞穴,没怎么活动,眼下重新起身走路,姚沛宜竟觉脚踝一阵抽痛。
俞定京看出来她行动不便,“扭伤了?”
“可能吧。”
姚沛宜活动了一下脚踝,五官也不禁皱在一起,“昨日还不觉得。”
俞定京瞧着她半晌,正准备要蹲下去背她,忽然小姑娘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麻烦王爷牵着妾身走吧。”
她已然开口,他再想说话也不合适,便默许了此行为。
据时来所说,从崖下上山有一条小路,能更快上山,只是要崎岖陡峭些,所以也不方便行车,只能步行上去。
好几次时来回头,都瞧见姚沛宜走路缓慢,不忍心道:“王妃,要不属下背您上去吧?”
话音刚落下,时来就感受到一股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俞定京漆黑的瞳仁内隐隐闪烁着寒意,像刀子似的扎在时来的身上,他不禁咽了口唾沫,浑身都跟着抖了抖。
好在姚沛宜扭伤也没有太严重,道:“不用了,这样慢慢走还行。”
时来如释重负,又往前走带路。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大路上,姚放坐在马车上,见俞定京牵着自家妹妹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哪里受伤了?”
姚放跃下车,快步到妹妹跟前,面色沉凝,“你和俞定京消失了一整夜,我半夜才得了消息,在这儿已经等了你们两个时辰了。”
他和时来一起过来的,若非时来劝他在车上等,他非得一起去接姚沛宜。
“我没事。”
姚沛宜安抚兄长的情绪,“有王爷护着我呢。”
俞定京闻言,瞥了眼小姑娘,“那帮人追我们到山崖前,我们掉进水里,在洞中过了一夜。”
“那帮人嘴里含了毒,被禁卫军抓住后全自尽了。”姚放蹙眉。
俞定京早就听时来说过了,颔首道:“先回去吧。”
马车内,姚沛宜同两人说起昨日之事。
“我查看过九龙殿,的确还有另外一波山匪死在殿中,不过人数不多。”
姚放知第二批山匪是俞云手笔,昨夜得了俞定京的话,已报复回去,眼下看着妹妹,冷声道:“哥哥会查清楚是谁派来的。”
“是俞存娇。”
姚沛宜还没说出自己的怀疑,俞定京却冷不丁开口了。
“王爷你怎么知道?”
“昨日赶去九龙殿的时候就查到了。”俞定京看着她,“想报仇吗?”
姚沛宜着实是没想到俞定京会这样问她。
毕竟俞存娇是与他有血缘的妹妹。
“我……”姚沛宜动了动嘴唇。
俞定京移开眼,“不用说了。”
马车落定灵泉宫前,姚沛宜只见乌泱泱一众人围了上来。
燕帝首当其冲,瞧见儿子儿媳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京儿,沛宜,没有哪里受伤吧?”
这还是姚沛宜嫁人后第一次面圣,忙行礼道:“回官…父皇的话,儿臣没受伤。”
燕帝点头,“那就好。”
司空贵妃亦关怀,“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昨日掉下了山崖,万一受了内伤就不好了。”
燕帝闻言赞同,“是,还是先让太医……”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一道身影穿过了人群冲到了姚沛宜的跟前。
等她反应过来时,肩膀被人用力握住,俞云眼眶微微泛红,紧张地打量她,“沛宜,你没事吧?”
近前的除了燕帝贵妃外,还有不少臣子官眷,见俞云如此,都不禁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京城中谁不知道俞云和姚沛宜这叔嫂从前有一段情,可谁都想不到,俞云竟然会为了姚沛宜如此失态。
哎哟我天,这狗东西装深情也不背人了?
失心疯了啊?
这疯狗没脑子,也不能乱咬人啊。
俞定京看向俞云落在小姑娘肩膀上的手,眸底深沉近墨。
倏然。
姚沛宜只感握着她肩膀的手被人冷冷打开。
她手腕一紧,被俞定京拉到身后。
这强烈宣示主权的举动,让众人又是一惊。
“云弟就算是关心皇嫂,也不可逾矩。”
俞定京面上似漫不经意,可神色越发冷峻,就连姚沛宜都听出来他语气间的生冷和浓郁不快。
“下回再失礼,可别怪皇兄无情了。”
姚沛宜睁圆了眼,目光落在俞定京紧绷的侧脸上。
他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就让我去嘛。”
俞定京的袖子被小姑娘轻轻挽住。
她根本没亲他。
可是像这样扭着腰,撅着嘴,小女儿娇憨态着实可爱。
俞定京怔住。
分明没有直接的亲密接触。
可他后背的汗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可不好意思。
撒撒娇,他应该能答应我吧?
“求求你了嘛。”
姚沛宜朝他眨了两下眼。
不行都到嘴边了,俞定京偏偏说不出口。
“这死样子我看着都想给你两拳。”姚放嫌弃。
俞定京抽开衣袖,面不改色起身。
姚放得意一笑:“这样才对,姚沛宜,你以为世上人都跟爹娘一样对你没原则,这可是大理寺,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
“就半个时辰。”
俞定京忽然开口。
姚沛宜一愣,转头瞧见男人薄红的耳珠子,神色不自然。
“不能超时。”
大理寺偏室位于旧牢道地下一层,因位于地底,气温够凉,故而用于存放尸身。
“这牢房一个人都没有。”雷妙妙观察。
姚放还没从被俞定京背刺的状态中抽离,没好气道:“犯人都被转到新牢房,
这儿除存放尸身再无用处,而且若破了案,尸身也会归还亲属,或送去义庄,
现如今,只有元姎的尸身在大理寺,除了外头守着的,里头没一个活人。”
雷妙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得这样吓人。”
姚放挑眉,“若是害怕,哥哥也可以借你一只胳膊。”
“放你娘的狗屁。”
雷妙妙嗤了声:“也不知道是谁怕。”
姚放眼神顿时幽怨起来,“小时候不知谁一口一个哥哥,还说长大要嫁给我,这会儿又是娘又是狗。”
“你们若要成婚,最好搬出去住,我怕爹娘受你俩污染。”
姚沛宜慢悠悠跟在身后。
“放你娘的狗屁。”
“放你娘的狗屁。”
两人同时开骂。
俞定京瞥了眼小姑娘,见她闲庭信步,走在他身侧仍淡定得不行。
面对他时,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自在?
“到了。”姚放将偏室门打开。
一股冷气袭来,而且自入牢道后,姚沛宜就嗅见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她不自觉退到俞定京身后。
“仵作都验过了,你还要看什么。”姚放问。
“说不定有仵作没发现的呢。”
姚沛宜清了清嗓子,余光见俞定京走到四角将烛光点燃,心里顿时安定多了。
元姎死了尚且不足七日,尸身发白,但还是能看出面容姣好,年轻动人,看着不足二十二岁。
姚沛宜心里的恐惧也被惋惜所替代。
“她太年轻了。”雷妙妙也叹息。
俞定京端着一方烛盏走到姚沛宜身侧,光亮能让她看得更清楚,“能看出什么吗?”
姚沛宜端详着尸身,轻轻托住元姎下巴,仔细看过她的口鼻,又绕了尸身走了一圈,检查过每一个细节。
“元姎不是自缢的,是被人勒死的。”
雷妙妙一听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人勒死?”
“对。”
姚沛宜分析:“你们看,正常自缢的人勒痕为明显的深紫色,而她项上索痕浅淡,
加之,她脖上痕迹在喉结上,绳索勒在喉结上,舌尖会抵着牙齿;若在喉结下,则会伸出舌头,
可元姎舌头不伸出来,也并未抵着牙齿,还有她两手不下垂,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
俞定京猜到元姎是被害死的,却没想到姚沛宜能推断得如此细致,心底不由惊叹。
“可是谁会杀她?”雷妙妙皱眉,“她和阴氏关系不好,有没有可能是阴柴杀的人?”
“不会。”
姚沛宜沉吟:“元家有元启这金吾卫将军镇守,府中水泄不通,蚊虫都难飞进去的,
阴柴瘦弱,身体应当不好,很难潜入元家,加之元姎身量同阴柴不相上下,阴柴就算能制服元姎,也很难勒死她,
甚至她的屋里也无打斗痕迹,说明勒死她的人和她有一定的力量悬殊。”
雷妙妙感叹:“我当日见你没怎么看元姎的屋子,没想到你都记在心里了,你真的好厉害啊。”
“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姚放清了清嗓子。
“龙生九子各不同,你少给脸上贴金了。”雷妙妙翻白眼。
“这样大的事,我先带人再去元家一趟。”
姚放转身就走。
雷妙妙拉着姚沛宜,“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只剩俞定京还站在原位。
“王爷,不走吗?”姚沛宜回头问。
“你们先走,我还约了刑部的人过来。”俞定京道。
姚沛宜闻言一愣。
难道他早就看出来元姎不是自缢的?
被雷妙妙拉出牢道,她还觉得不对劲。
“姚放都走出去了,咱们再不加快动作,等会儿就被他甩开了。”
姚沛宜闻言哦了声,“那好……”
倏然。
一股浓烈的呛鼻味冲过来。
姚沛宜预感不好,转身只见通红火光从牢道蔓延出来。
熊熊烈焰,是不容易扑灭的势头。
“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雷妙妙都慌了。
“他还在里面。”
闯进姚沛宜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俞定京。
他还在里头。
若是他死了,日后姚家也无人护佑。
“沛沛!你干什么?”
雷妙妙只见姚沛宜挣脱开她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袍在吉祥缸中浸湿,披在身上就要往火里冲。
“你疯了!”
雷妙妙一个飞扑拦住人,“就算是俞定京能护住姚家,但你若是出了事,这都没意义了。”
姚沛宜一愣。
是啊。
妙妙说得没错。
若是她出了事,那……
可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她仍想冲进去救他呢。
“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
雷妙妙惊了。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姚沛宜说完这句话,挣脱开雷妙妙的手,就往火海里冲了进去。
双箭都稳稳扎进靶心。
众人的称赞声犹如浪潮,快要将僵滞在原地的伍满吞没。
“这不算!”
俞存娇忽然出声。
贵女们都愣了。
这若都不算,哪有公平可言。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对方公主身份,一时不敢言。
“为何不算?”
雷妙妙气懵了,当即反问:“公主难道没瞧见这双箭都在靶心?”
“本公主说的便是这一点。”
俞存娇抬眉,“说好了射单箭,双箭犯规,这一场算皇嫂输了。”
姚沛宜险些气笑。
哇…我手里的箭都没她贱。
“云弟你来了。”
俞存娇早发现躲在假山后的一帮人了,这时候将俞云搬出来,也想让自己有底气些。
众人目光跟随着俞存娇看去。
假山后的人没法躲了,跟着出来。
姚沛宜瞧见俞定京面色如常走过来,也不好主动开口同他说方才的事,倒是给了俞存娇机会。
“云弟,你说方才那局算谁赢?”
姚沛宜见俞存娇信心满满,心底冷嗤,就猜她早知道俞云和伍满暗度陈仓。
“自然是算伍姑娘赢了。”
俞云开了口,伍满闻之生喜,却见对方的眼神始终落在姚沛宜身上。
俞存娇看向俞定京,心底多了几分底。
这明目张胆是在欺负人。
他却无动于衷。
看来姚沛宜在他心里也没什么分量。
“你们也……”
雷妙妙脾气爆,当下就忍不住要开腔,被姚沛宜拖住,“既如此便算是平局,最后一局定胜负。”
“最后一局,不如换种玩法。”沉默良久的俞定京开口。
“二哥打算怎么玩?”俞存娇问。
俞定京从长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两个苹果,“射这个。”
射苹果的难度的确要比靶子高多了。
俞存娇还没开口,就见俞定京将其中一个苹果递给俞云,“我和九弟将苹果置于头顶,谁将苹果射穿,算赢。”
“什么?”
俞存娇目瞪口呆,“二哥你开玩笑吗?”
“我相信王妃的箭术。”
俞定京面不改色,“见你们对伍家姑娘的箭术也很有把握,怎么没胆子玩?”
俞定京死不死不要紧。
俞存娇可不敢让弟弟涉险,“这自然不行,怎可拿性命开玩笑。”
“九弟不敢吗?”
俞定京似笑非笑看向俞云。
俞云攥紧拳,他就不信俞定京真敢,不过是放两句狠话罢了,“怎么不敢。”
俞定京:“那就开始吧。”
俞存娇这才开始后悔方才耍赖,本以为俞定京不在意姚沛宜,哪里想得到这人敢豁出去性命给夫人撑腰。
“王爷……”
姚沛宜自然也紧张,抓住人的衣袖,压低声:“您开玩笑的吧。”
她的手,却被人托起,粗粝薄茧蹭过她掌心。
“我将性命交予你,不好吗?”
他垂眼瞧她,低哑嗓音恍若在她心尖淌过。
姚沛宜愣住的光景,对方已候在靶子前,将苹果放在头顶。
俞云不甘示弱,也跟过去照做。
“皇嫂好福气,二哥肯为了你将性命都豁出去。”
俞平微笑立于一侧。
其实在此之前他对皇位还没想法。
不过,眼下若这俩命丧于此,好像他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两兄弟都准备就绪,姚沛宜也不好犹豫不定,弯弓搭箭,目光一会儿在俞定京身上,一会儿在他头顶的苹果上。
“皇嫂若是此刻反悔还算数。”俞存娇急忙道。
众人都跟着忐忑起来。
这可是大燕最出色的两位皇子,若是真有什么好歹,在场人都逃不过被问责。
“是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
“只是游戏,不必如此认真吧。”
一片浪潮中,众人却见姚沛宜将箭矢对准了俞定京。
“皇兄难道真不怕?”俞云见对方竟然没有丝毫退缩,很是不敢置信。
“生死有命,有何可惧。”
俞定京背手而立,俊脸上不沾情绪,静静地等待姚沛宜射出那一箭。
他可不是傻子。
方才观察她的箭术,知道射中苹果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不过若她真是俞云的人,想来会趁机对他动手。
如此合理杀他的机会,她完全能在事后声称是过于紧张,左右射苹果这事是他提出的,燕帝就算追究,也不会太过分。
这是他对姚沛宜的试探。
可若她真有杀意,俞定京也不会死。
他的暗卫都隐匿着,若箭真往他身上射,立刻会有人将箭打开。
就看姚沛宜如何做了。
美人于风中越发镇定,屏息凝神,全场跟着寂静下来。
“窣——”
俞定京眼皮子都未眨一下,只听头顶传来清脆响声。
苹果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姚沛宜,不是俞云的人。
“九弟,该你了。”
俞定京笑容越发真切,见俞云面色煞白,将微微发抖的手藏于袖底。
“伍姑娘,动手吧。”
姚沛宜暗暗松了口气,对伍满道。
伍满脸色比俞云还要惨白些,这会儿连弓箭都握不稳,颤颤巍巍举起了箭矢。
“伍满!”
俞存娇攥住人的手,“你要害死我弟弟不成?还不快认输!”
伍满咬紧牙关,看向姚沛宜,对方气定神闲,隐隐散发着胜利者的喜气。
她不甘心!
弓箭在空气中,发着抖。
俞云腿都止不住打战。
该死!
伍满的箭术哪里比得上姚沛宜。
他今日说不定要死在伍满手里。
这会儿,他看向伍满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沉意。
都是因为她。
若非要帮她,他何至于逞能!
箭矢隐隐有射出的势头,俞云后背大汗淋漓,死死盯着箭矢,只听“珰”的清脆一声。
弓弦拉断了!
而伍满,也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竟是活生生吓晕了。
“哎呀!快叫大夫!”
“皇嫂也太强硬了,方才竟然逼伍满射箭。”俞存娇见机道:“当真是用心不良。”
怪我?有病。
姚沛宜瞥了眼被众人关怀的伍满。
方才贵女们还认为姚沛宜委屈,这会儿听了俞存娇的话,又觉得姚沛宜只顾着耍狠,忽略了她们死活,不由抱怨。
“王妃是有些过分了。”
“伍姑娘都晕过去了。”
“这小脸白的,吓得不行吧。”
该不会是装晕吧?谁不会演似的。
俞定京已然走近,只见小姑娘忽然转身,泪盈盈看着他,带着几分哽咽喊:“夫君,人家手好痛痛!”
听到这声娇滴滴的夫君,他脚步骤然一僵。
白嫩掌心摊开在他眼前,果真有几道红痕。
“呜呜呜——”
姚沛宜带着哭腔的呼喊引得众人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身上。
“五公主先前耍赖就算了,还污蔑我用心不良,人家委屈死了!”
“若打我的脸就算了,可如今我已是夫君的人,这无异于给了夫君你一大嘴巴子。”
“妾身忍得了,可夫君你忍得了吗?”
俞定京还没说话,怀里就猛地扑进一道娇躯,馨香温软。
“呜呜呜——”
俞定京始终记得。
成亲前,姚放说姚沛宜小他七岁。
大婚当日,昔日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部下调侃他娶了位小妻子,日后睡觉只怕都睡不安稳了。
他当时不以为然。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会让人说中了。
屋外风潇雨晦,他帮姚沛宜将被子掖好,便披衣出门。
时来和运转候在屋外守夜,没想到主子会出来。
时来正要迎上去,被运转给拉住。
“主子脸色不对劲。”
时来瞟了眼廊下男子,果真瞧见对方面上似乎覆盖了层阴霾。
冰凉雨丝稀里哗啦砸了下来。
俞定京指尖才触过小姑娘柔嫩温热手臂,鼻息间仍残存她身上的栀子香,一颗心因而滚烫燥闷,只好走出廊下,淋了一身雨丝,得以平复理智。
他得清醒些。
…更清醒些才行。
——
姚沛宜第二日醒来后,和雷妙妙去大理寺看了井里挖出的尸身,仵作尚未全部验完。
“尸身一共六具,全都是女子。”
仵作领着两个姑娘,不便说得太直接:“如今只验过三具,不过尸身都是伤痕累累,
生前当遭受过虐打,最重的一具,甚至体内被塞进了一些东西。”
姚沛宜眉头紧皱,视线落在几具尸身上,“我随便看看,你先下去吧。”
“是。”仵作退出屋子。
只剩下雷妙妙和姚沛宜两个人。
“沛沛,这会儿你就不怕了?”
雷妙妙瞧着这森森白骨都觉得有些吓人。
“白日里有光也有灯,没那么吓人。”
姚沛宜体贴道:“妙妙,你脚还没恢复好,先去旁边坐一会儿吧,我看看就好。”
雷妙妙对查看尸身没姚沛宜懂得多,索性不拖累人,拿了把椅子坐着瞧姚沛宜检查尸身。
一一看过六具。
前五具基本上都化为白骨。
只有一具尸身尚且没完全腐烂。
姚沛宜上下打量,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响。
余光中一个银手镯掉在地上,旋转了两圈。
她忙拾起来。
镯子是从没腐烂的尸身上掉下来的,昨夜她意外触碰到的就是这具女尸。
她端详着银手镯,上头雕刻着鱼跃龙门纹样,内圈似乎刻了两个字。
顺着光线,她仔细辨认。
“沛沛,看完了吗?”
雷妙妙困得不行,方才险些睡过去,见姚沛宜站在原地愣神,走过去询问。
“看完了。”
姚沛宜回过神,屋外传来时来的禀报声:“王妃,您先前吩咐要查的消息查到了。”
她连忙和雷妙妙出去。
“边走边说。”
时来跟上,“蓝萩是两个月前入的莺归楼,在这之前,她一直跟随丈夫在京城生活。”
“她丈夫做的什么营生?”姚沛宜问。
时来道:“是做木匠的。”
姚沛宜上马车的动作顿了下,“那她丈夫现在在哪呢?”
“三个月前病死了。”时来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
姚沛宜上车后,对时来道:“我要去一趟莺归楼,你去忙你的吧。”
时来颔首离开。
“莺归楼?不是都没有出现夜哭女了吗?为何还要过去?”雷妙妙不解。
姚沛宜道:“还有一些事要问蓝萩和上次去胡家的绿裙姑娘。”
莺归楼白日里基本无客,两人径直去了蓝萩屋子,恰好她和绿裙姑娘都在。
“王妃。”
蓝萩和绿裙姑娘朝姚沛宜行礼。
“没事。”
姚沛宜笑了笑,“我就是路过这儿,上来找你们随便聊聊。”
蓝萩温声道:“近日里,夜里都没有再闹鬼了,真是多亏了王妃。”
绿裙姑娘点头,“是啊,我夜里都睡得安稳多了。”
“没事就好,我好歹也收了你们银子的。”
姚沛宜和雷妙妙坐下聊了会儿,而后看向蓝萩,“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莺归楼的?我记得上回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蓝萩闻言一愣,随即道:“我两个多月前才来的。”
雷妙妙有些诧异,“我看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年纪轻轻就进来了,你来得倒是晚。”
蓝萩苦笑:“我也是迫于无奈,我丈夫急病死了,给我留下了一大笔债务,只能进这儿还债。”
绿裙姑娘同情地拍了拍蓝萩的手。
“光说话也不行,我去做几杯饮子上来喝吧。”蓝萩起身道。
瞧着人出门,姚沛宜才问绿裙姑娘,“上回你们在胡家的时候,真瞧见管三娘从胡淖的书房里出来了?”
绿裙姑娘点头,“是啊。”
“那次你们是去做什么了?”姚沛宜不经意问:“怎么会走到胡淖院子?”
“我们要去茅房,会经过那边。”绿裙姑娘如实道。
姚沛宜:“那你们去茅房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啊。”
绿裙姑娘回忆,“我记得当时阿萩姐姐说腹痛,去茅房后,就让我在外头等她。”
“你等了多久?”
“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
从莺归楼出来,姚沛宜径直让马夫驾车去了胡家。
“你是不是怀疑蓝萩?”雷妙妙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姚沛宜从袖中取出银手镯递去,“你看看圈内。”
雷妙妙端详许久,“蓝菁?”
“我怀疑,没腐坏的尸身和蓝萩有关系。”姚沛宜蹙眉。
雷妙妙倒吸了一口凉气,“蓝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先看看吧。”
马车到胡家后,两人直奔茅房,这是胡家提供给下人用的,故而稍显简陋,只三个单间。
姚沛宜一一检查过,在最后一间停住。
“怎么了?”雷妙妙问。
姚沛宜蹲下,在土壁左下方尝试推了下,没用多少力,便出现一个小口。
雷妙妙惊呆了,“这是暗门?”
姚沛宜:“过去看看。”
两人从小口中钻了过去,发现直通一道高墙,姚沛宜扒开草堆,“这儿有个狗洞。”
钻过狗洞,雷妙妙再站起身,瞧见胡淖书房的后窗时,只觉毛骨悚然,对姚沛宜打心里的佩服,“沛沛,你真是太牛了。”
“还是不对。”姚沛宜垂下眼,神绪几经变动。
“怎么还是不对?”
雷妙妙懵了,“咱们从茅房一路通到这儿,不正说明人是蓝萩杀的吗?”
“你还记得吗?”
姚沛宜道:“那盆栽姚放一个久经沙场的人都难以搬动,蓝萩怎么搬得动?
还有很重要却被忽视的一点,胡淖分明先管三娘一步去书房,为何是管三娘先到,
胡淖中间消失了一盏茶的时间去了哪儿,又见了谁。”
雷妙妙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想不通。
“胡蝶离京了吗?”姚沛宜问。
“好像就是今日要走。”雷妙妙想起来。
姚沛宜颔首,“我们去看看她。”
胡蝶已同夫婿成婚,若非胡淖身故,早就随夫到了临安府,今儿一早就开始收拾,如今队伍整装正准备出发。
姚沛宜恰好赶到。
“胡蝶姑娘。”
胡蝶正被丈夫扶上车,闻声一愣,瞧见来者是谁后,让丈夫先出去。
“没想到你就要走了。”
姚沛宜和雷妙妙上车坐下,胡蝶帮忙倒茶。
“是啊,拖延了好几日了,也该走了。”
“看胡蝶姑娘的模样,对令尊的故去,适应得很快。”姚沛宜接过茶。
这话有几分唐突,但胡蝶却并不在意,超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平静。
“适应不了也得适应,人死灯灭,谁又有法子能改变,大家都是学着接受的。”
姚沛宜打量着少女,“在你心中,胡侍郎是怎样的人?”
胡蝶扯了下嘴角,“现如今外头都传遍了,我家中出现的那几具女尸,都说和我父亲脱不了干系。”
她问:“你觉得那是你父亲杀的?”
“不是我觉得。”
胡蝶看着她,“而是事实如此。”
雷妙妙一惊。
“不光是那些姑娘。”
胡蝶眸底泛起一层冷意,“我娘你们都见到了,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她身上全是伤痕,
那是我父亲打的,他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还有我,他不顾我的意愿,只为自己官途顺利,将我嫁给素未谋面、品性未知的人,
若我反抗,他也对我动手。”
说着,胡蝶将自己的袖管撸起来,露出青紫交加的伤痕。
雷妙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姚沛宜道:“胡淖对你和母亲残暴,还杀了那些无辜姑娘,你为何不报官?”
“我父亲自己就是官,我如何能报官。”
胡蝶扯动唇角,眸底似是伤情,“更何况他是我父亲,他生养了我,我不能对他做不利的事。”
姚沛宜闻言沉默了半晌,胡蝶开口道:“王妃,时辰不早,我也该上路了。”
两人从胡蝶马车下来,回到自己马车,雷妙妙感叹:“你说这胡蝶年纪轻轻的,竟经历了这些事。”
姚沛宜默然了一阵,忽然对车夫道:“去大理寺。”
“怎么又去大理寺?”雷妙妙愣住。
“胡蝶撒了谎。”
姚沛宜眯起眼,“她父亲的死,多半和她有关。”
倏然。
前行的马车一个趔趄。
姚沛宜和雷妙妙同时扑倒。
车夫惊叫:“王妃,不好了,有刺客!”
姚沛宜迅速从地上爬起,撩开车帘,只见十多个黑衣人围绕马车,杀意蓬勃。
这些人是谁?
马车抄小路去大理寺,眼下正被堵在巷子里,难以冲出重围。
雷妙妙也慌了,下意识抓住姚沛宜的手往后拉。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黑衣人头目提起长刀,“不用管我们是谁,你们下地府就知道了。”
姚沛宜确实喝醉了。
吻得毫无章法,又啃又咬,不像亲,活生生像在吃一块豆腐。
俞定京喘息粗重得厉害,攥着姚沛宜的肩膀,想将人推开。
她的力道明显弱太多。
可他却推不开人。
她双臂像是海草般缠绕住他的脖颈。
又不会换气。
主动吻上来,又主动退开。
俞定京眼神一暗,直勾勾盯着她。
美人小口喘着气,瓷白脸蛋染上两团酡红,眼神澄澈,无辜得不像是主动点火的罪人。
“姚沛宜。”
“昂?”
姚沛宜迷茫地抬起脸。
更狠更重的吻袭来。
她的腰肢被人用力掐住,唇被强硬地撬开,冷冽气息灌了进来,她躲闪不及,只能被压制着掠夺。
“唔……”
她的手用力抵着他的胸膛,推搡了好几下。
感受到她气息不足,俞定京才喘着粗气退开,神色同样狼狈。
“你、你欺负人。”姚沛宜捂着嘴,“我的嘴巴好痛。”
“……”
俞定京是凭借着理智才放过她的。
听见她半嗔半怨的语气,体内的燥意更甚,欺身逼近,“姚沛宜,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醉醺醺摇头,“没有。”
“那我问你,你诚实回答。”
俞定京看着她,“我和姚家,哪个更重要?”
她皱眉,“你和姚家?”
“俞定京和姚家。”
他一字一顿:“谁重要?”
哪怕如今她还清醒着,只是装醉。
哪怕她此刻是骗他。
但只要她说出是他更重要。
他都会想方设法让她和姚家摆脱关系。
“听不懂……”
姚沛宜身子摇摇晃晃,脑袋靠在他肩上,“好晕啊,怎么在转。”
“……”
俞定京落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松开。
马车停稳,福儿和朱嬷嬷迎上来,只见俞定京阴沉着脸。
“将王妃送回去。”
朱嬷嬷见俞定京脸色不对劲,忙问:“王爷,那您呢?”
“案子还没完全理清楚,我得回去。”
俞定京扔下这话,马车便掉头返了大理寺。
待姚沛宜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时。
“王妃可算醒了,早饭时候奴婢怎么叫您都不起来。”福儿伺候人洗漱。
姚沛宜如今还有些头晕目眩,“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福儿叹了口气:“王爷驱车送您回来,然后又去官署了,说还有案子没办完。”
姚沛宜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紫宸殿中,元启怒斥阴氏。
“王爷送我回来的?我完全没印象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我还得去大理寺一趟。”
“为何还要去?”
福儿不解,“案子不是处理完了吗?”
“还有些事情没理清楚。”
姚沛宜随便塞了两口午饭便直接去了大理寺,正好碰上厅中谈话的姚放和俞定京。
“你怎么又过来了?”
姚放头疼地看着自家妹妹,转头对俞定京道:“你也不管管她。”
俞定京瞥了眼人,随即转头喝茶。
这神色倒有些古怪。
“怎么了?”
姚放抬眉,“吵架了?”
“胡说什么呢。”
姚沛宜走进来,笑盈盈对俞定京道:“昨夜麻烦你送我回去了,早知道你还要查案,让人将我送回来就好,何必亲自。”
俞定京一听这话,便是一股无名火。
昨夜两人都那般了,她还能若无其事,是装傻还是真不记得了?
“你今日过来做什么?”姚放问。
姚沛宜想了想,问:“阴柴呢?”
“就知道你疑心他。”
姚放没好气道:“你们夫妇俩真是共用一个脑子,昨夜俞定京就将人抓了。”
她点头,“阴柴那里存放着元措的帕子,一定是早就发现了这事,暗中帮忙。”
姚放嗯了声,准备动身,“我现在要去元家了,你也早点回去。”
“我跟你一起吧。”姚沛宜连忙道:“我也有些事去找余氏。”
昨夜抓了元措审问,他已认罪,案子结束,其实再去元家也只是收尾的事了。
姚放见俞定京也没有提出反对,便带着姚沛宜径直去了元家。
他去找元老太尉和元启,姚沛宜则径直去寻了余氏。
庭院内,余氏和姚沛宜散步到凉亭内歇脚。
“二夫人瞧着精神不错。”
余氏面上满是悲恸,“哪里不错,元措犯了那样的恶事,连累我也饱受非议,
若不是还有父母在世,我真想投河自尽。”
“真的吗?”
姚沛宜侧过脸,瞧池塘上漂浮的落花,“你不是早就发现元措和阴氏的事了吗?”
余氏神色一僵。
“那日,你故意染了醉生欢,到我面前透露元措去南风馆的事,还说元姎和阴氏的关系不好。”
姚沛宜指尖敲打木阑干,“你应该很恨元措和阴氏吧。”
“……”
余氏沉默了半晌,“妾身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上回姚沛宜打扮成小吏过来,这回随兄长过来,也就没有隐瞒身份。
“为何不直接报官?”姚沛宜问:“你是从第几个死者的时候知道是你丈夫犯下的事。”
余氏深吸一口气,“妾身听不懂您说的话。”
“罢了。”
姚沛宜缓缓起身,“只是元措是你的丈夫,他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转身之际,余氏用极轻又饱含憎恶乃至于音调起伏过大的声音说:“倘若你的丈夫同嫂子苟合,整日冷落你,
甚至为了嫂子杀人,你难道就能风轻云淡,一笑而过?”
姚沛宜皱眉。
“王妃,你没有过过我这样的日子,所以你作壁上观。”
余氏眸底尽是恨意和怨怼,“若我早知元措同阴氏青梅竹马,我本可以不用嫁给他的,
我也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是我爹娘的心肝宝贝,也希望能得丈夫疼爱,生儿育女,过寻常人的日子。”
姚沛宜亲眼瞧着余氏的脸变得扭曲。
“可是元措瞒了我,他不愿意碰我,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整日活在自卑当中,
然而不是这样的,他待阴氏温柔体贴,我早发现不对劲了,那不是看嫂子的眼神,
龌龊…实在是龌龊!可是我又能如何呢?是元家这大宅门困住了我,我身陷囹圄,生不如死,
我还要感谢元措呢,是他给了我逃出去的机会。”
姚沛宜道:“就连元启都不知道阴氏和元措的事,元姎怎么会知道?是你告诉她的,是不是?”
余氏一顿。
“你知道,元姎喜欢元启,所以你故意将元措和阴氏的事情泄露给元姎,
你知道元启有多在乎元姎,等元措杀了元姎,元启为了元姎的死,也一定不会姑息。”
姚沛宜复杂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相当于杀了元姎。”
“王妃,即使你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相信的。”
余氏扯了下嘴唇,“元姎不是我勒死的,元措已经认罪,元姎和元启身为兄妹,却生出不伦之情,亦不是好东西,
你以为这元家苦的人只有我吗?实际每个人都活在炼狱中,可我会跨出炼狱,待元措死后,我会名正言顺离开元家,
我可以嫁给旁人,也可以不嫁,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我可以活在日光下了,王妃。”
“……”
马车上,姚沛宜一直想着余氏的话,脑子里也不禁浮现于雷家时和王姨娘的对话。
宅院困住了余氏,也困住了王姨娘,以至于让她们变得如此扭曲。
“阴氏没有直接参与杀人,被放回来了,但元启没有休她。”姚放忽然出声。
姚沛宜回过神,“什么?”
“她之后的日子,只怕会生不如死。”姚放叹了口气。
是啊。
和小叔子通奸。
间接性害死了元家姑娘。
元家不会放过她,元启更不会。
“元姎的尸身呢?”她问。
“被元启接回去了,听说埋在了院子里。”
姚放需得回大理寺整理本案卷宗,姚沛宜没回王府,径直去了雷家。
雷妙妙得知闺蜜来了,连忙出来迎接,“怎么过来了?我听说案子都结束了。”
“是结束了。”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妙妙,我决定开一家查案馆了。”
雷妙妙惊喜,“真的?你想清楚太好了,咱们女人就是该有自己的事业。”
她嗯了声,脑子里思绪纷飞。
王姨娘和余氏分明都有机会回头的。
只是没有人帮她们。
姚沛宜相信在这世上,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哪怕是一点绵薄之力,她也想帮帮她们。
——
一连几日,姚沛宜和雷妙妙都在忙碌此事。
京城有开封府、大理寺等朝廷官府,从未有人开过查案馆,故而两人商榷开家茶馆,暗地接些查案的生意。
需要给官府递交的文书还有给行会使的银子都是雷妙妙揽下的,姚沛宜给钱,她却不要,还说要和她合伙做生意。
两人家里都是大富大贵,自然就没计较这点钱。
只是俞定京这几日不好过。
姚沛宜在外奔波,他发觉不对劲,从官署忙完便回了书房,从酉时等到戌时,还是没等到小姑娘来。
她平日里不是想方设法地接近他?
怎么这几日消停了。
细算算,是在那日马车上她主动亲了他开始。
难道说那回她没喝醉?
俞定京脑子里一团糟,朱嬷嬷正好端着参汤进来,往日里见着老人家他只想躲。
这会儿倒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最近玩忽职守。
平日里不是督促姚沛宜,就是规劝他,这阵子她也太过懒散了。
“王爷,碗都要吃下去了,既然喝完汤,就给老奴吧。”朱嬷嬷打量着对方。
这几日姚沛宜不着家,朱嬷嬷还暗暗着急来着,这会儿见俞定京的脸色。
她忽然悟了!
这是王妃的战术啊!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是相当熟稔了。
“王妃呢?”俞定京没好气将碗搁下。
“估摸着要回来了。”
朱嬷嬷故意道:“我看这王妃也是太不像话了,整日不着家,要不王爷去规劝规劝?王妃年纪小,也需要人提点。”
俞定京面色很淡,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本王去提点提点好了。”
戌时过半姚沛宜才回来,刚沐浴完,就瞧见桌边坐了个男人。
“王爷?”
俞定京视线从姚沛宜单薄的衣料上一扫而过,偏开脸,“最近在干什么?”
“噢。”
姚沛宜忙道:“最近和妙妙商量着开一家茶馆呢,太忙了,都忘了跟你说。”
茶馆?
俞定京又瞥了眼她,“最近,没见你去书房送汤。”
嗯?
他咋跟怨妇似的?
男人,你不对劲。
难道是想我了?
也是,再铁的汉子也难过美人关,何况是美成我这样。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跟妾身说吗?”姚沛宜眨了下眼,期冀地瞧着人。
说啊。
说你想我了。
说你离不开我。
俞定京耳根子都红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要往外走,又克制停住,“你真不记得那日喝醉后对我做了什么?”
姚沛宜一愣,“我对你干什么了?”
“唔!”
姚沛宜从一堆布料中挣扎出来,“你干甚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癫了吗?
死之前拖个垫背的?
我嘞个当代阎罗王啊。
“我要沐浴。”
俞定京臭着脸,“出去。”
“你……”
她盯着椅子上的外衣若有所思,后知后觉。
不对。
他这该不会是怕我着凉,才给我盖衣裳吧……
关心我?
玩嘴硬心软那一套?
这么爱了?
“姚沛宜!”
俞定京面色犹如要滴血般,瞪着她,气得他呼吸不畅,“滚出去。”
“王爷……”
姚沛宜讨好一笑,试探性问:“今夜时辰晚了,要不我就留在书房?”
“你确定?”
她忙点头,“确定。”
“好。”
俞定京沉着脸,将椅子上的外衣抓起就走。
“王爷,你……”
话音未落。
屋门重重砸得响。
她挠了下后脑勺。
老夫人让她今夜留在书房里。
某种程度上。
这也算完成了老夫人的嘱托吧。
——
好在次日回门,就算老夫人要追责,也拿姚沛宜没法。
只是待她离开之际,将朱嬷嬷推到了她身侧。
“你年纪小,诸多地方要学习,朱嬷嬷跟我数年,日后,她就留在你身边。”
老夫人冷着脸,“希望你不忘我嘱托。”
姚沛宜坐在车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咬牙收下了人。
姚府前,姚顺立和毕氏一大早就候在门前。
待王府马车落定这才迎上来。
“爹,娘。”
姚沛宜雀跃奔去。
姚放拍了下她脑袋,“没将闻家闹得鸡飞狗跳吧。”
“有病。”
她瞪了眼自家哥哥。
俞定京同姚顺立和毕氏打过招呼,这才一起入府。
午饭备得丰盛,姚顺立同新女婿还不熟络,尴尬打招呼:“一点粗茶淡饭,还请王爷别介意。”
俞定京垂眼,“岳丈不必客气,唤我定京便是,我常年待在军营,一切从简,岳丈和岳母准备得很丰盛。”
要想深入敌营,自然得先伪装。
这亦是他领兵打仗多年的经验。
姚顺立没想到年轻人如此谦逊和善,跟着放松了些。
姚放手肘怼了下俞定京,“妹夫,随便吃。”
“沛沛,吃这个糖醋里脊,你最爱的。”姚顺立帮闺女夹菜。
毕氏蹙眉,“你少给她吃甜腻的。”
“偶尔吃没事的。”姚顺立回。
“你要吃自己多吃。”毕氏道。
姚顺立幽怨道:“请善待三旬老人。”
“三十八也算三旬。”
姚放面不改色,“那我十九过半,岂不是一旬童子。”
“吃饭别舔嘴。”
姚顺立无声看着儿子,“我怕你被毒死。”
俞定京暗暗打量着一家人。
如此美满欢乐的家庭,不由怀疑,他们真会策划谋反吗?
“定京,快动筷子。”
毕氏帮俞定京舀汤,“这么大个子,吃这么少可不行,你看看姚放,他顿顿跟野猪进食似的。”
“多谢。”
他肩膀被拍了两下。
“定京,你还年轻,要多顾惜着身体。”毕氏眼神里暗藏担忧。
俞定京不禁一愣。
回忆幼时光景,即使德妃在世,也从不对他施舍一点母爱。
更不会像毕氏这般关怀人。
她不爱他父皇,也不爱他。
所以德妃离世后,他亦没有任何眷恋,投军上战场。
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原以为不再需要母亲,可如今被毕氏善待还是会动容。
用过饭,俞定京同姚放去了书房。
燕帝下令他任大理寺卿,吩咐姚放协助他办案。
两人即将上任,自要商讨相关事宜,至入夜,他准备在姚放这儿寻间屋子睡,哪料出书房就撞上朱嬷嬷。
“王爷,天色不早了,还请回王妃屋中休息。”
他便知老夫人让朱嬷嬷留下没好事。
“今日我还有……”
话没说完,朱嬷嬷打断:“王爷,再多公务也要将身子养好,王妃煲了汤,等您回去喝,不要辜负了王妃心意。”
朱嬷嬷是闻家旧人,看着俞定京长大,亦算他半个长辈。
俞定京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去了姚沛宜的院子,主屋烛火通明,将门推开,屋内风光让他身躯一僵。
烛盏置于花窗,照亮贵妃榻上美人面庞。
她拿着本《洗冤集录》,看得津津有味,白绸寝衣贴合身子,懒散翘着腿,裤管滑落,露出白嫩小腿,脚腕上系了红绳金铃,随着足尖晃动,一摇一响,清脆勾人。
她嚼着葡萄。
红唇翕动,汁水横流。
俞定京看得口干舌燥,恍若有人将他扔进了火炉生炼般,过分煎熬。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不然面对这般明显的美人计,他怎会……
拔不动腿。
甚至…想要靠得更近,看得更真切。
“姑爷。”
喂葡萄的福儿发觉俞定京来了,连忙出声禀报。
姚沛宜听到这声,连忙坐起来,“王爷来了。”
俞定京强迫自己移开眼,可小姑娘身上那阵清甜香气却让人无法忽略,浑身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咋脸跟熟透了的大红柿子似的。
天这么热吗?
他的表情好奇怪啊,感觉要吃人了般……
不对!
姚沛宜觉得自己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还以为朱嬷嬷请不来人,他这个时辰过来,难道真是…来同我圆房的?
小姑娘的手也不禁攥紧了裤缝,紧张起来。
“王爷。”
俞定京听到她说:“您要沐浴吗?”
“……”
他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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