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耀许长夏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大佬绝嗣?好孕娇娇一胎双宝!江耀许长夏》,由网络作家“望南云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长夏伸手解扣子的动作,立马停顿住了。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用木条封住的卫生间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停顿了两秒,猛地一回头,刚好和木条缝隙间那双贪婪的眼睛对上。下一秒,许长夏毫不犹豫地抄起热水壶,拔开盖子直接朝那边泼了过去!“啊!!!”外面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怎么了夏夏?!”对面厨房许劲和许芳菲听到动静,一前一后冲了过来。许长夏鞋子都来不及套好,一边开门往外跑,一边指着后墙方向道:“我衣服还没脱,就发现有人想偷看我洗澡!”许劲闻言一愣,随即抄起角落里一条扁担便冲了出去。许长夏一边拔着鞋一边跟着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外,只看见远处一道黑影飞快地窜进一旁黑暗的巷道之中。许劲手上的扁担朝着那边狠狠扔了过去,砸中了对方的后背。然...
《八零大佬绝嗣?好孕娇娇一胎双宝!江耀许长夏》精彩片段
许长夏伸手解扣子的动作,立马停顿住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用木条封住的卫生间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停顿了两秒,猛地一回头,刚好和木条缝隙间那双贪婪的眼睛对上。
下一秒,许长夏毫不犹豫地抄起热水壶,拔开盖子直接朝那边泼了过去!
“啊!!!”外面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了夏夏?!”对面厨房许劲和许芳菲听到动静,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许长夏鞋子都来不及套好,一边开门往外跑,一边指着后墙方向道:“我衣服还没脱,就发现有人想偷看我洗澡!”
许劲闻言一愣,随即抄起角落里一条扁担便冲了出去。
许长夏一边拔着鞋一边跟着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外,只看见远处一道黑影飞快地窜进一旁黑暗的巷道之中。
许劲手上的扁担朝着那边狠狠扔了过去,砸中了对方的后背。
然而那人一刻都不敢停顿,哼都不敢哼一下,飞快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两分钟后,许劲拎着扁担气喘吁吁地转身走了回来。
许长夏远远和他对视了眼,见许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恼,知道他没追上。
“翻墙跑了!”许劲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小畜生!”
许长夏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缓了缓,道:“没事儿三舅,他脸烫伤了,好认。”
“要只是个路过的色狼呢?”许劲紧皱着眉头回道。
“不会的,他对我们这条巷子这么熟悉,一定是住在这儿的。”许长夏斩钉截铁回道。
“你说得对。”许劲思量了下,点头回道:“烫伤没有那么快好,这些天我挨家挨户去问,看看谁家男人没在家!”
许长夏听他说着话,没吭声,伸手抓起自己的右脚扭了几下,还好,只是扭到了筋,骨头里面不疼。
许芳菲进去给她拿药酒了,出来给她脱了鞋看了眼,道:“还好,没肿起来。”
许劲走到了她们母女两人面前,看着许长夏扭伤的脚,忽然咬紧了后槽牙道:“是要搬家!立刻搬!”
许长夏抬头看向他,他此刻脸涨得通红。
“要是没钱,我借给你们!”许劲恶狠狠继续道。
许劲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三舅,你看到他的脸了?”许长夏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道。
许劲看着她,犹豫了下,摇头回道:“天太黑了,没看清。”
“嗯。”许长夏轻声应了声。
一旁,许芳菲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哭了。
许长夏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安抚道:“妈,没事儿的,搬了家就好了。明天你没事儿的时候出去转转,在公安大院附近看看,有什么好房子能租的,那儿安全些。”
“好。”许芳菲哽咽着点头回道。
许劲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一双拳头越捏越紧。
其实,许劲刚刚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只是那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不敢讲。
抓贼,必须得人赃并获。
而且,他怕说出来,许芳菲心理上会承受不了。
许长夏也知道,他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因为他刚才下意识地骂了对方一句“小畜生”。
其实,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许长夏就认出来,是许路原。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即便是隔了一辈子没看见,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浴室窗户上的木板,就是前两年她为了防许路原钉上去的,没想到时间久了木板有些缩水,露出了一条缝隙来!被许路原钻了空子!
三人在门口沉默了许久,许芳菲替许长夏擦好了药油,扶她起来时,斜对门小林妈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赶紧出去啊!别逼我动手!”小林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伴随着小林妈的叫骂声,一个男人捂着脑袋狼狈地跑了出来。
小林妈拎着扫帚一边轰着一边骂道:“你有脸跑我这儿来给周芸求情!你想过夏夏她们母女俩是什么感受吗?她们可是你的亲妹妹亲外甥女!”
“这根本就不是两百块钱的事儿!别说两百,你多给我两千也没用!她周芸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不止是为了周芸来的!不就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路原吗?他做的偷鸡摸狗的事儿还少吗?现在竟敢哄自己父母做监犯科!趁现在还年轻,做了坏事被抓紧去坐几年牢再出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他这一辈子就毁啦!!!”
男人仓皇躲闪间,正好和许长夏对上了视线。
许长夏看着他,眼底里,渐渐被失望盛满。
原来,许成赶着下班点之前去银行取钱,是为了堵住小林妈的嘴。
在他的小家庭和这个大家庭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维护另一边。
“夏夏......”许成愣了几秒,赶紧走了过来。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避开了他,一瘸一拐往屋里走去。
“芳菲......”许成又赶紧走到许芳菲面前。
“大哥,法律绝不会饶过任何一个做坏事的人。”许芳菲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管是周芸,还是许路原。”
说罢,也转身回了屋里。
只剩下许成和许劲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劲看着他,半晌,沉着脸开口道:“我和芳菲夏夏她们已经说好了,这几天,就帮她们搬出去,既然你要护着他们母子两,以后,你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跟我们没关系了!”
“阿劲!”许成眼睁睁看着许劲也甩开他进去了。
他一个人在路灯下站了半晌。
夜渐渐深了,周围邻居家的欢声笑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跑到小林妈门口,拾起掉在地上的两百块钱。
背着手回屋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叫了一声:“爸!救我!”
他探头往巷子口看了眼,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野狗的叫声传来。
“气得头脑子昏了......”他自言自语嘀咕了句。
许成视线盲区的大路上。
江耀将许路原的头“砰”地一下,狠狠摁在了马路牙子上。
许路原的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乱叫着。
许家。
许长夏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江耀。
她回过头,打开院子门看了眼外面,江耀的车已经不在巷口了。
“看什么呢?”许成在堂屋里叫了她一声。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先跑进了西屋,那是她和许芳菲的房间。
她将江耀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开了包装。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轻轻吸了口凉气。
里面,是一整套国外牌子的高级护肤品,还有一瓶香水。
在八一年,有这样一套国外护肤品是很罕见的,许长夏记得好像要一百块左右一套,相当于高级工人小半年的工资,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年的排骨了!
香水也是国外牌子的,很贵,要二三十块钱一瓶。
江耀送给她舍得,但这么贵的东西擦在脸上,几个月就用没了,在这个年代用这么昂贵的化妆品,许长夏不免觉得有点儿可惜。
她心里开心,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夏夏!你来一趟!”堂屋里,许成叫了她一声。
“来了!”
许长夏想了想,匆匆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掏出了一把钥匙,将东西锁进了柜子里。
进堂屋里时,许成正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盯着许长夏的行李箱。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没等许长夏说话,许成收回目光看向她道。
许长夏朝许成手上看了眼,他手里捏着一本存折。
“就这个事儿啊?”她轻声反问道。
“还有......”许成欲言又止:“你舅妈托人给你办的复读插班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别人听说你是江家未来的儿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那不是因为舅妈,而是江家的面子大。”许长夏随即冷静回道:“况且,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你在东奔西走找人帮忙。”
许成随便编两句瞎话,就希望她因此而感激周芸,心存愧疚,绝不可能。
许成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
好半天,才起身道:“还有,你屋里桌上,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去看看喜欢不?”
许长夏站在原地,没动。
从小到大,许成只给她买过一次礼物,就是她拿到市一中录取成绩单那天,他送了她一支派克钢笔。
他今天破天荒的又给她送礼物,想也知道,是为了周芸。
“夏夏,她再不好,也是你的舅妈,是不是?”许成见她和自己僵持着,软下语气来。
许长夏不卑不亢和他对视着。
她想起,早上院子里打起来时,许成先把她和许芳菲推开了,害怕她俩受伤。
亲舅舅哪儿有不疼外甥女的?只是,许成把周芸看得比谁都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被蒙蔽了双眼,只能看到周芸的好。
“那我给你留着饭菜,等你回来吃。”她淡淡回道。
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你......”许成眼睁睁看着许长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他在原地焦灼地来回走了几圈,心一横,捏着存折出去了。
许长夏走到自己屋里,看向放在床头柜上许成给自己买的礼物。
巧了,跟江耀买重了,是一罐雅霜雪花膏。
平常她和许芳菲两人脸上皴了才涂点儿便宜的润肤乳,手上冻得裂口了就抹点儿蛤蜊油,雅霜,是周芸才能用的东西。
一旁许芳菲的桌上,也放着一瓶雅霜,两瓶要好几块钱,许成今天是下了血本了。
她只是看了几眼,没有碰,转身走了出去。
“妈?”她叫了一声许芳菲。
“我在厨房!”许芳菲应了声。
许长夏走到厨房里,刚想问问白天公安局的事情,却看到许劲正蹲在一旁角落里的煤球炉前。
“三舅!你怎么回来了?”她一边吃惊地问一边快步走到许劲跟前:“你赶紧起来,回医院去!”
“我没事儿了,医院多待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许劲笑呵呵回道。
“不行!你得回医院!”许长夏紧皱着眉头道:“住院费我们还能付不起吗?”
许劲却站在原地没动,尴尬地笑着,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我想着今早拎过来的老母鸡没人收拾,你妈和你大舅都不敢杀鸡,就回来了。”
许长夏看向他脚边的煤球炉,锅里正炖着一锅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隔着厚厚一层鸡油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一旁,许芳菲擦着手走了过来,朝许长夏轻声道:“你就别怪你三舅了,正好,医院里也没好吃的,他回来也好吃点儿老母鸡汤补一补。”
“你三舅以为回门宴在明天,以为是自己在家办,想着你最爱吃鸡汤炖冬笋,特意送了两只鸡过来,他说文火炖几个小时的鸡汤最香,原想着熬夜炖给你吃的......”
许长夏听许芳菲说着,心头莫名一酸。
她扭头又看向了许劲。
许劲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站在角落里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忽然有些愧疚。
她刚才太着急了,说话冲了点儿。
“二姐,夏夏是文化人,她说的话肯定有道理。”许劲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医院去。”
正要走,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他:“路上都没三轮车了,还怎么回去呀?”
“那我骑你大舅的自行车过去也行。”许劲想了想,回道。
“没事儿,江耀安排了车子,明天一大早送咱们去海城大医院做检查,你就在家里和我一块儿,也省得人家明早来回跑了。”许长夏朝他笑道。
许劲和许芳菲闻言,皆是一愣。
“他......没怪咱们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人啊?”许芳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人家有素质得很,一点儿都没生气。”许长夏笑眯眯地回道。
“那就好!”许芳菲长松了口气。
许长夏没回来的时候,许芳菲还一直在担心,江耀要是因为周芸做的错事而对许长夏有意见,那可怎么办才好。
闹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了,许芳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你去休息吧,我和你三舅马上把饭做好。”许芳菲温柔地催促了许长夏一声:“今天你也累坏了。”
“不累,我帮你剥会儿毛豆。”许长夏拎了一只菜篮子,端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口。
外面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了许长夏的脚边。
她闻着鸡汤的鲜香味,听着身后许芳菲“噼里啪啦”热闹的炒菜声,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慢下来,就好了。
“妈,我们搬家吧。”她剥着手上最后几颗毛豆,朝许芳菲道。
“啊?”许芳菲炒菜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低下头又闷闷应了声:“哎,行。”
她们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都能懂对方的意思。
许路原那畜生,胆子越来越大。
“我去换身方便的衣服吃饭。”许长夏起身道。
“怎么忽然要搬家呢?”厨房里,许劲有些不解地问许芳菲。
许长夏没再说什么,拿了只水盆和干净的布衣裳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刚试了下水温,还没脱外套,她忽然听到身旁有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
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
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
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
邻居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怕是嫌弃她以前谈过对象吧?”
“就是啊,跟那个小伙子都谈了快一年了,说不定已经做了什么了,昨晚被江耀发现了......”
“我跟你们讲哦,这女孩子长得越好看的就越是不安分,又没爹管教......”
许长夏都听见了,一向这些邻居就是喜欢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
她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走到许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舅妈周芸的声音。
“舅妈,是我。”许长夏回了声。
里面登时一片寂静。
半分钟后,舅舅许成打开了大门,错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她身后,压低声音问:“江耀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进去再说吧。”许长夏回道。
“对对对!”许成伸手一把将她的行李箱拽了进去:“赶紧进来!”
几分钟后,许成和周芸夫妻两人,还有许芳菲都坐在了堂屋里。
许成的脸色有些难看,周芸坐在他身旁,止不住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呢?说好了这次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就这么把夏夏一个人赶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许成听周芸这么一哭,立刻指着许长夏骂了句。
一旁,许芳菲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声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夏夏也是不想的呀......”
“二妹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你先想想怎么跟人家江家解释吧!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了!”周芸皱着眉头道。
“他们之前送来的两千八百八彩礼,我们可都花在订婚宴上了!他们要是逼我们把钱还回去,该怎么办!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啊!”
许成闻言,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许成是一家小印刷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大概四十几块钱,两千八百八,是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她上辈子就没见过男人是吧?年纪轻轻就自己在外面谈恋爱!还谈得人尽皆知!不怪她怪谁!”
许芳菲吓得一抖,不敢吭声了,红着眼睛望向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朝周芸看了眼。
近三千块,周芸就想这么独吞,心可真是够黑的。
“舅妈,订婚宴的一概事宜,都是江家办好的,烟酒酒席钱,我们许家可没掏出一分钱来,三千块都花在哪儿了呢?”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周芸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你陪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去采买的!”
许长夏知道周芸是怎么坑下这笔钱的。
只要花六七百块的东西,她偏说花了三千,许芳菲这种懦弱的性子,即便知道是被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长夏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火坑了,后面也就没跟周芸去计较钱的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除了六床新被褥和一些锅碗瓢盆那些我带不回来,这些东西,舅妈不如一样一样告诉我,都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芸,你告诉她,这些都值多少钱!”许成冷着脸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简直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这十多年白疼你了!”
“夏夏,赶紧跟舅舅舅妈道个歉!”一旁许芳菲被许成说得又是眼睛一红,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小声哄道。
许长夏知道,哪怕周芸对她很不好,许成多少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还一直供她念书念到高中,对她是有恩的。
她并不是想要回这笔钱,而是想给自己和许芳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尊严。
她朝周芸又看了一眼,道:“你们不用急,江耀要是真的不想结这婚了,两千八百八,我自己还,不用你们出一分钱,就当是我和我妈这些年住在这儿的人情费。”
“但是,订婚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
“什么好消息?”许长夏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看向许芳菲。
“你猜!”许芳菲笑着回道。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脸上的笑,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许芳菲笑得这么开心了。
“纺织厂又要你回去啦?”许长夏想了想,走到许芳菲面前试探着问道。
“是比这还要高兴的事儿!你再猜!”许芳菲摇了摇头。
许长夏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自从三年前,杭城的第一批知青回城之后,许芳菲的天就塌了,一直在强颜欢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再开心得起来。
许长夏一岁多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因为资本家后代的出身,自己主动申请下乡,去了一处穷乡僻壤插队做知青。
原本这是好事儿,然而,顾书庭是跟着他的青梅竹马一块儿下乡到了同一个地方,没两个月,他的青梅竹马便怀孕了,给顾书庭又生了个女儿。
三年前这一家三口回到杭城之后,顾书庭甚至没自己出面,随便找了个中间人过来,和许芳菲提了离婚。
许芳菲性情刚烈,想都不想就签了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后面,顾书庭一个人先去了美丽国,找到了自己的亲姑姑,继承了一部分家族企业,随时打算将自己后面的妻女两人接去过好日子。
而许长夏这边长到十八岁,却连顾书庭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原本周芸对许长夏只是表里不一,因为幻想着顾书庭回杭城之后能善待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一定也会连带着感激收留她们母女的他们一家人。
谁知会变成这样。
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周芸连装都懒得装了,对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两人时常冷嘲热讽,许芳菲为了许长夏的学业只能强忍着。
许长夏知道她一直都不开心,后面,又出了许路原骚扰她的事情,许芳菲把纺织厂的好工作也辞了,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泪。
“那你自己说嘛,我猜不着!”许长夏又猜了两回也没猜中,有些急了。
“昨天半夜啊,许路原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对面公安局门口!他跟那个电视机厂的案子也有关系呢!立刻就被抓起来了!”许芳菲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真是活该!”
“出了那件事之后,妈心里一直堵着,又不敢跟你大舅说,怕他承受不住,他高血压那么严重,可我不跟他说,就是对不住你。”
“现在好了!许路原被抓了!往后你就没事儿了,再也没人敢骚扰你了!”
许长夏听许芳菲一句句说着,看着她的侧脸,半晌都没吭声。
其实,上辈子许芳菲患上癌症,导火索就是她许长夏。
因为她当时急着逃离这个魔窟,她已经忍受不了周围的流言蜚语,所以急匆匆之下改嫁给了人渣江池,许芳菲早就看出江池这人不老实,为她这段婚姻操碎了心,长期郁结于心之后,就患上了癌症。
而所有事情的起源,就在这儿:从许芳菲撞见许路原猥亵她开始。
这辈子,要想改变许芳菲患癌早逝的命运,就必须要解开她这个心结!
“妈,您放心吧,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一定会被判刑的!”许长夏沉默良久,伸手用力搂住了许芳菲的肩膀。
“我们母女两人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好好看着!”
“是啊,谁说不是呢?”许芳菲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又笑道:“好了,许路原被抓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要愁眉苦脸的,朝前看!”
“那就不提这个人渣了!”许长夏随即回道。
她说罢,用抹布揭开一旁的锅盖,里面已经蒸好的梅干菜扣肉热气腾起来,把她给香得一迷糊。
“今天这么大方!”许长夏扬起眉头道。
“当然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咱们不得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许芳菲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早上我去菜场看到猪肉摊位上的五花肉肥得很,又想起之前还剩了点儿梅干菜,就想做个梅干菜扣肉馅儿的包子。”
“顺带给你三舅也补充一点儿营养!”
“妈,您要是去开饭店啊,不比那些大厨差!”许长夏由衷地夸赞了句。
尤其是面食,许芳菲在这片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真的假的?”许芳菲被女儿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笑着反问道。
“我发誓!我说真的!”许长夏随即举起右手道:“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盘个店面开饭店!”
许长夏说到这儿,许芳菲忽然不吭声了,继续干起手中的活。
许长夏凑到她面前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妈?”
“刚刚我特意绕到公安大院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问了圈卖菜的小贩,公安大院附近的房子都是小楼房,而且是三个月起租,得租下一整套,一个月至少得十块钱左右。”许芳菲心事重重地回道。
“咱们哪儿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还不算上添置家具生活用品的钱,少说要一下子掏出四五十块。”
说着,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许长夏听她说着,想了想,问她:“那两个房间的要多少钱?”
“两个房间的那更贵了,至少要十五块钱左右一个月,那儿地段好,治安又好,房子不愁租。”
“那我们更应该租那儿的房子。”许长夏想都不想回道:“而且要两房的!”
“什么?”许芳菲被吓了一跳:“夏夏,咱们娘俩从哪儿搞这笔钱呢?你也知道,备婚这段时间,咱们把积蓄都用得差不多了,妈又辞职了!而且前两天才给周芸交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妈手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
许芳菲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看着,愈发心疼。
她斟酌了会儿,上前轻轻搂住周芸,道:“妈,别急,我有办法。”
“你乱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周芸没给小林妈再说下去的机会。
说着,就朝小林妈冲了过来。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外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中有小林妈的侄子,见竟然是小林妈被打,立刻冲了进来。
许成当机立断将许长夏和许芳菲推到了一旁,道:“你俩走远点儿!别被伤到!”
说完,赶忙去拉小林妈的侄子。
一旁几个老邻居见事情搞大了,也加进来拉架,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小林妈侄子年轻力气大,许成站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夏夏,你大舅!”许芳菲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干看着,急得眼睛发红。
许长夏看到许成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她斟酌了几秒,将许芳菲拉到了一旁道:“妈你别急!先骑车去对面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离他们这儿骑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她们现在必须让公安局的人过来劝架调解。
一来,能救下许成。
二来,等到整件事调查清楚,周芸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届时,许成就会知道,他毫无保留信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她一定要让周芸为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给许芳菲道歉!
老实人的懦弱,绝不是纵容坏人毫无底线欺凌的理由!
“好!”许芳菲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许长夏将自行车推给许芳菲,转身就朝许成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别打啦要出人命的!!!”
许长夏眼睁睁地看着小林妈的侄子拾起地上半块砖头,跳起来朝许成的方向砸了过来,
她正要冲过去推开许成,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着倒退了两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砖头擦着许长夏的额角飞了过去。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随即回头看去,拉着自己的,竟然是江耀。
江耀紧拧着眉,看着那边人群,压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
说话间,把许长夏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好他刚好赶到,否则许长夏要被那砖头砸得不轻!
“再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江耀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安静了下来。
那边地上一地的鲜血,看着有些吓人。
许长夏担心是许成受伤,垫着脚仔细看了眼人群,一下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直往下流。
她愣了两秒,立刻跑了过去:“三舅?!”
许家老三许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劲是为了给大哥许成挡那一砖头,此刻被砸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起不来了,直到许长夏过来扶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朝许长夏努力笑了笑:“没事儿的夏夏,皮外伤。”
许劲的眼睛都被血给糊得睁不开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周芸吓得直哭:“小林家侄子!你这是要杀人啊!”
幸好这板砖不是砸在她和许成头上的!
小林家侄子也是看小林妈被打得落了下风,一时情急下,随手拿了块墙角的板砖丢过去,谁知砸到了许劲头上。
看眼前这情形,谁也不敢吭声了。
许长夏反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扎在了许劲头上,想了想,朝瘫坐在一旁的许成道:“我先带三舅去医院!”
不管怎样,先救人要紧。
她刚要把许劲从地上扯起来,一旁江耀上前道:“我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半蹲在许劲面前,将他驮到了背上。
门外,去订饭店的副官刚好回来,见状有些懵了,迎上前帮了把:“长官,那......饭店的位置还要留吗?”
江耀看着身后乱七八糟的院子,斟酌了下,回道:“你留在这儿,帮着处理。”
“是!”
许长夏跟着上了巷口的车,跟许劲一块儿坐在了后座,江耀亲自开车。
医院离得近,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许长夏却觉得今天这段路比以往她骑自行车过去还慢,许劲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她的围巾,她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咚咚”直跳。
“你先别着急,我刚看过了,伤口不大。”驾驶座上,江耀透过后视镜看着许长夏,低声安抚道:“陆副官也会帮忙处理好家里的事。”
许长夏红着眼,没吭声。
经过上辈子,许长夏才知道身边的亲人有多重要。
更何况许劲对她很好,实实在在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十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许劲一度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年轻个子大,身强力壮,在偏僻的镇里守着老许家的近十亩田地,苦活累活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干。
正是因为如此,在该结婚的年纪错过了时机,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上辈子,许劲当了一辈子的光棍,五十几岁那年去世时,许长夏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许劲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遗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积蓄,和乡下镇里的老房子,都留给了许长夏。
只可惜当时许长夏一头心思都在备孕上,给许劲办完后世之后,直接卖了房子和土地,没几天就回了美丽国。
许长夏回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愧疚,如今许劲出了事,她害怕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也无法弥补回来。
江耀知道许长夏着急,没再作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生给许劲缝好针包扎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许劲应该没有颅内出血的问题,许长夏才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许长夏扶着许劲在病床上躺下的同时,又轻声问了遍。
“真没有。”许劲摇摇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江耀找来了最好的主任给我检查,这你也不信吗?”
“不是不信。”许长夏拧紧了眉头。
许劲上辈子去世得早,是因为颅内二次出血,他脑子里有一小块很久以前留下的小血块。
许长夏现在怀疑,是不是就是这次斗殴留下的后遗症。
一旁,江耀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自己也受了伤,额头那擦破了一块皮,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去处理。
他默不作声拦下一旁亲自给许劲扎针的医生,指了下许长夏的额头。
医生随即会意,拿了碘酒药棉过来。
“还有她右手手背。”江耀看着许长夏的手,低声道。
蒋以禾今天早上打许长夏时,许长夏用手拦了,手背上有四道血痕,江耀不是没看到。
刚才许家出事前,他原是打算带她来一趟医院。
江家,许家,竟然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些人敢这样欺辱她,无非是觉得,他江耀不会在乎这场包办婚姻,不会在乎这个跟他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
然而,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错了。
无论他是否喜欢这个女人,她都是他将来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除非,她执意要跟江池在一起。
更何况,她今天帮他护住了他母亲的遗物,看样子是想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如果他对于这些她受到的欺凌置之不理,那只能说明,他江耀是个没有担当没有尊严的男人。
门外,江耀的副官急匆匆赶到,叫了他一声:“长官!”
江耀扭头,和他对视了眼。
副官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为难地看向他身后的许长夏,没往下说什么。
江耀斟酌了下,朝许长夏低声叮嘱道:“我先出去一下。”
许长夏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陆副官会面露难色。
“夏夏,我这儿不需要人看着,就挂两瓶水的事情,你们今天还有回门酒呢!赶紧去忙吧!”病床上,许劲见已经快到中午了,许长夏已经在他身上耽误了太久,不免有点儿着急。
“回门酒可是我们许家做东,不能让人家江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
“没事儿的三舅。”许长夏知道,许劲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她以后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但无论她做得多完美,蒋以禾也不会善待她,那她何必没苦硬吃?
“再说了,您去不了,人都不全,或许人家江家更会觉得咱们没礼貌呢?”许长夏轻声安抚了几句。
“我想着,要不等您好一点儿再补办酒宴,也不迟,是不是?”
许劲闻言,觉得确实有点儿道理,想了想,又道:“咱们家现在也没个拿主意的人,你自己和江耀好好商量,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去和他商量。”许长夏顺从地回道。
正好,门外的护士敲门,把扣费单子送了进来:“十床的,去交下床位费啊。”
“好。”许长夏接过单子,叮嘱了许劲几句,随即去楼下缴费。
走到缴费窗口,一摸口袋,连一张整的十块都没了。
刚才的医药费加上床位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
“一共八毛。”窗口的护士朝许长夏道。
“八毛?”许长夏有些惊讶。
“是啊,那位同志刚刚已经交过钱了,就剩床位费没给。”护士抬头看了下,指向许长夏身后。
许长夏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眼,江耀正站在不远处住院部门口,和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人说着话。
她细细看了下对方的肩章,应该和江耀是一个部队里的上下级。
她现在浑身是血,被人看到了不是好事,想了想,随即转身走到附近的角落里避开了。
“这么巧!”那两人也是刚巧和江耀碰上,笑呵呵地朝江耀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江耀刚和陆副官叮嘱了几句,在这儿碰上部队里的指导员,语气不免带了惊讶。
“昨天半夜胡军长的家属忽然在家晕倒,孩子早产了,他家不就在你家隔壁不远吗?怎么你不知道啊!”
“自然知道。”江耀顿了顿,道:“你们稍等我。”
没两分钟,江耀手上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盒走了回来,递给了指导员:“礼物你们先帮我带上去,我稍后就到。”
许长夏刚才在车上时,慌乱间瞥见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边上还摆着发票,一看就是新来的东西。
吃早饭的时候,江耀说让她等他十几分钟,她还以为......是他去隔壁百货大楼给她买了件礼物。
原来,这是他送给上司老婆的礼物。
幸好当时她一头心思在三舅身上,没有多问,不然两人之间可就尴尬了。
“那你刚在这儿做什么呢?”指导员上楼前,好奇又多嘴问了句江耀。
“家属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江耀笑了笑,淡淡解释道。
指导员知道江耀办了订婚宴,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就不多问了,你先去忙吧!”
等到两人上了楼,江耀才扭头,看向许长夏站着的方向。
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许长夏躲在那儿了。
两人隔着道玻璃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因为刚才他那句“家属”,她此刻心里有点儿开心。
走到他面前,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你要是有急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儿。”江耀回道。
“家里乱成这样,你妈和大舅他们现在人又在公安局,所以我暂且把中午的回门宴取消了。或者,等你三舅情况好一点儿再补办,你觉得呢?”
没想到,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心思这么细的一个人。
“好,那就后面看三舅的恢复情况,我们再商议。”许长夏点头回道。
今天许家出了这么多事儿,恐怕谁也没心情吃这顿饭,更何况,周芸那张嘴指不定在饭桌上说出什么话来。
本来原定的回门就不在今天,许长夏更希望三舅能作为她最重要的长辈出席。
“还有,你要是害怕,明天我让人送三舅去海城看看。”江耀顿了顿,忽然开口道:“那边有国内刚引进的CT机,可以照清楚身体内部。”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刚才在楼上病房她都没吭声,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八十年代初,放眼整个华夏国都没有几台CT机,基本都是用于非常重要的病人和科研方面。
江耀主动提起帮忙,让她有点儿惊讶。
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问:“不麻烦吧?”
江耀朝她笑了笑,道:“那边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和我是生死之交,做个CT而已,不麻烦。”
许长夏思索片刻,回道:“那好,那明天我和三舅一块儿去海城。”
既然江耀不跟她见外,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扭捏了,夫妻之间也不需要无谓的客气。
有他的撑腰,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江耀紧盯住了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表情严肃,笑了笑,道:“什么事,你问。”
江耀拧着眉,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什么事啊?”许长夏朝周围看了圈,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道。
“周芸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私了?还是让林家把她告了让她拘留?”江耀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长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笑意敛了些。
她刚刚就猜到了,肯定是周芸犯案情节严重,陆副官拿不定主意才过来找江耀。
“但是你得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拘留周芸,或者让她坐牢,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江耀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考大学的话,毕业分配工作势必会打折扣。”
江耀想征求许长夏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处理这事。
许长夏静静看着他,没作声。
几个月前,她高考落榜了,差了二十几分。
复读的事情,许成已经在替她想办法,她肯定是要考大学的,上辈子没有复读,这辈子她必须抓住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想考大学。”她朝江耀认认真真回道:“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不给江耀丢人。
“好。”江耀顿了顿,低声回道。
她看着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
不过,他还以为,按照她的脾气,会不计一切代价跟周芸死扛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略有些失望。
“我去公安局打声招呼,这件事,私了。”他继续道。
“不是!”许长夏见他要出去,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耀回头看向她,眼底带了些许疑惑。
“我意思是,大学我一定会考上!但周芸会不会坐牢,这跟我没关系,她又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对以后分配工作影响不会太大的!”许长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安局,你千万不要去。”
其实在许家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许长夏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周芸和她的儿子许路原,这辈子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渣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电视机厂拿回扣这条赚钱门路,必然是许路原那个二流子告诉周芸的。
公安一定会查出这件事跟许路原有关系,要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被判刑,那再好不过!
加上三舅又被连累,要是三舅有个什么后遗症,她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公事公办,小林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免以后有人借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别让我家这边拖累了你。”她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大舅怎么求你,都不要心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耀愣了下。
他虽然看出来周芸和许长夏之间不对付,但没想到许长夏会这么果断干脆,脑子这么清醒。
而且,她后半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跟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昨晚......难道真的是他误解她了?
许长夏见江耀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拽住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有点儿饿......”
她现在和江耀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周芸而浪费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江耀,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一块。
“还有,我得先找个地方洗一洗......”许长夏这句说得更小声。
因为害羞,她小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抿着小嘴儿紧盯着江耀,眼眸里亮晶晶的,不言,却胜似万语。
江耀看着她,
“真饿了?”他低声问。
“饿,但我这身上全是血,直接去店里吃饭,会吓着人的。”许长夏小小声回道。
早上,她已经给江耀补过一顿了,想来他现在还不饿,身上肯定有力气,吃饭前抓紧点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江耀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先去我宿舍吃点儿东西,里面一间是洗手间,有热水和干净毛巾。”
昨天晚上,江耀明明说的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去他部队找他。
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她过去。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许长夏心里虽然开心,面上却还是装得淡淡的,乖巧点头回道:“好,那我先过去。”
“那你去车上等一会儿,司机马上就到。”江耀又道。
许长夏没再多耽误他的时间,转身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
半小时后,江耀宿舍。
许长夏看着司机将食堂的饭打来放到了桌上:“许小姐吃完放这儿就好。”
“嗯。”许长夏点点头,看着司机出去了。
她起身关上门,细细打量了一圈江耀的宿舍。
他这儿是单人宿舍,东西很少,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如江耀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干净利落。
卫生间也很干净,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异味。
她原本是想给他收拾一下宿舍,但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她想了想,取了两只江耀放在桌上的饭盒,倒了热水,将司机拿来的饭盒放进去温着,转身拉上窗帘,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她手上身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渍,不洗干净有些难受。
用干净的水盆洗了三遍,身上的血腥气才彻底洗掉。
洗手间里热气腾腾的,暖和,她随便拿了条江耀的大毛巾裹在身上,将他放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洗的一套军装,也顺手一并洗了。
门外,江耀刚打开门,听到了里间的水声。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有人经过的声音,他随即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一进门,便看到站在水池前洗衣服的许长夏。
她侧身对着门,没有穿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毛巾,刚好盖住大腿半截,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黄色朦胧的灯下一览无遗。
他愣了下,目光略微一移,余光却又扫到她露在空气中的光洁瘦削的肩膀,
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许长夏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扭头一看,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江耀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随即抿着小嘴儿朝他甜甜笑了起来:“桌上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
说话间,晾好了江耀的衣服,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朝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吃?”江耀低头看了眼面前桌上,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问她道。
“没有呢。”许长夏走到他跟前,越过他的胳膊,探手将还热着的饭盒捞了出来。
她刚洗过澡洗了头,行动间,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夹着一点儿她身上自带的温暖甜香味,若有似无地,直往他怀里,心里钻去。
江耀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昨晚,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
“一起吃吧。”许长夏打开了饭盒,刚要回头,一只微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胳膊肘。
“不冷?”他在她身后低声问。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沙哑。
许长夏身子微微一僵。
他掌心的烫像是一下子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江长官。”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还敢用手挡!”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帮江耀收起来!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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