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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是作者“把酒叙”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谢观澜闻星落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直到死,她才知道原来父兄这些年一直厌恶她,他们只爱单纯柔弱的姐姐。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爹娘和离的那年。这一世,姐姐突然改口要跟着父亲,要嫁太子。她果断放弃父兄,随改嫁的母亲进入王府。岂料前世对姐姐不屑一顾...
主角:谢观澜闻星落 更新:2025-06-11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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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观澜闻星落的现代都市小说《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后续+结局》,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是作者“把酒叙”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谢观澜闻星落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直到死,她才知道原来父兄这些年一直厌恶她,他们只爱单纯柔弱的姐姐。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爹娘和离的那年。这一世,姐姐突然改口要跟着父亲,要嫁太子。她果断放弃父兄,随改嫁的母亲进入王府。岂料前世对姐姐不屑一顾...
桃花盛开在春天之始,代表着花团锦簇,代表着万物新生。
而她恰是新生。
思及此,闻星落铺纸研墨,开始在纸上勾勒描摹起如意窗外的那一树桃花。
谢观澜吩咐闻星落每天画五幅画。
闻星落闲来无事,干脆从早到晚整日泡在园子里,把万松院的桃花树画了个遍,每天基本上都要画上十多幅图才肯罢休。
半个月后,谢观澜再次踏进西厢房,瞧见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画作,不由微微挑眉。
闻星落平静地垂首立在旁边:“请世子查阅。”
谢观澜一张一张看过去。
少女没有偷懒,每一幅画都认真倾注了心血。
有的是晨曦时分笼罩在雾色里的桃花树,有的是冷雨里的桃花树,还有的画作似乎是夜半醒来时所画,画作里,悬挂在窗下的灯笼映照出一片暖黄光晕,一株幼嫩的桃花树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恣意生长。
谢观澜按住那些画纸。
他微微掀起眼帘,目光透过睫毛缝隙,落在了少女身上。
她恰站在窗下。
初春的光照进来,少女面若桃花,明明是个娇弱纤盈的小娘子,眉眼却藏满了向上攀爬的生命力,一如她笔下的那些桃花。
他道:“你可以开始练字了。”
闻星落的小脸上掠过惊喜,又听见谢观澜道:“我书房里有不少书法名家的字帖,你过去挑几幅,每日观摩参悟,对你大有裨益。”
闻星落是第二次进谢观澜的书房。
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是在夜里,自己又犯了错,因此惴惴不安,没怎么细看他的书房。
今日过来,她才发现他的书房端肃古朴,几乎没有装饰任何古玩珍宝,只有堆积成山的古籍旧书和各种字画。
转进内室,她瞧见一座博古架上摆满了印章。
各种材质都有,芙蓉石、荔枝冻、寿山石、鸡血石、封门青等等,大约都是谢观澜的藏品。
谢观澜挑了几本适宜女子临摹的字帖。
瞥见闻星落的目光,他道:“喜欢印章?”
闻星落绞了绞帕子,轻声:“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印章吗?”
就像大哥和姐姐那样。
拥有刻着自己名字的私印,平日里收藏在随身的荷包里,既可以在自己作品的角落上篆刻出一方朱红印记,也可以在买来的书本上盖个戳,表明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闻星落一直觉得拥有印章是很风雅的事,仿佛自己也成了读书人。
直到察觉旁边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探究,她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是在和谢观澜说话。
这个人面善心黑,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不定又要怎么嘲笑自己。
她很快改口,从那些印章上收回视线:“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接过谢观澜手里的那几本字帖,认真地福了一礼:“多谢世子爷。我看完之后,会完好无损地还给您的。”
谢观澜目送她离开。
少女系在髻后的碧绿丝绦,随着她的脚步扬了起来。
那样鲜丽翠亮的颜色,轻柔地飘过他的书房。
像是春天曾经来过。
青年修长如根骨明玉的手掌无意识抓了抓。
仿佛是想留下这片刻的春天。
…
就在闻星落专心练字之际,闻家。
因为宅院不大的缘故,兄妹几个共用一间书房。
闻月引撑着脸坐在窗下,一手握着毛笔,却没什么心思练字。
反正她的字一向很不错,前世就被夫子选上在羲和廊展出,想必这一世也能被选上。
“你——”
谢拾安看见他就拳痒难耐,想动手却被谢观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几位在蜀郡颇有名气的书法家被请上前。
他们观摩了片刻,纷纷道:“闻大姑娘的字虽然娟秀却过于柔弱,而闻二姑娘的字尽管称不上是顶尖的书法,却呈现出恣意蓬勃的生命力,整幅作品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感,值得看客细品斟酌。因此,我们选闻二姑娘的字。”
杜太守微微颔首:“本官也认为,闻二姑娘的字更胜一筹。谢指挥使以为呢?”
谢观澜没作点评,只淡淡道:“某与杜大人所见相同。”
闻月引双膝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拿正眼望向闻星落的字。
原本她没把闻星落的字当一回事,只以为这些人是看在镇北王府的权势上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想到这随意的一眼,却令闻月引彻底移不开目光。
闻星落……
她何时练出的这一手簪花小楷?
乍一眼望去,仿佛满纸盛开桃花,葳蕤热闹,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而自己的字,在她旁边显得如此呆板无趣。
她们在字形上不相上下,可是在意境上却是云泥之别。
就连闻如风也看出来了,蹙眉道:“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闻月引咬了咬牙,“她不可能会写这么漂亮的字!也许,也许是旁人代写的也未可知……”
闻如风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闻星落自幼就没读过书,她的书法比起月引要差远了,如今她进王府也才不过小半年光景,一个人的字,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来的。”
闻如云冷笑:“闻星落,你长本事了,为了沽名钓誉,还学会找人代笔了!你赶紧向大家道歉,再把那幅代笔扔了,把你姐姐的作品挂上去!”
他们毕竟是闻星落的亲哥哥。
听见他们这么说,周围的文人墨客纷纷怀疑地望向闻星落,私语声弥漫在四面八方,仿佛要把少女的脊梁戳出一个窟窿来。
闻星落面不改色,问道:“如果这幅作品是我亲笔所书,二位兄长能否向我道歉?”
闻如风不悦:“星落,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身为亲哥还能不知道吗?!我晓得你嫉妒月引字写得漂亮,因此动用王府权势抢了她的名额,可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为了博取名声,而牺牲掉诚实的品质,这是错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脸红脖子粗的,语调也极其严厉,仿佛闻星落犯了什么大罪一般。
周围人议论道:“这位闻家大公子,倒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只可惜妹妹长歪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沽名钓誉、以权谋私。”
闻星落不在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她平静道:“大哥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如果这幅字确实是我亲笔所写,你们能否向我道歉?”
“自然!”闻如风挺直脊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要是错了,不会不道歉的。但问题在于,我们根本不会冤枉你。”
“我有人证。”"
闻星落明白她的意思:“孙女记得祖母的教导: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会藏起心思,不可在明面上给人留下把柄。”
老太妃给闻星落放了权。
像是去闻家拜年这种事,带什么礼物全由她自己做主。
她从库房里挑了十匹绫布,又挑了送给哥哥姐姐的四套文房四宝,最后拿了一支山参送给父亲。
瞧着尽善尽美,说出去也好听,实则这些东西都是王府积压多年的旧物,不值什么钱。
半个时辰后,镇北王府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县衙后门。
县衙后面是个宅院,辟了一处后门,专供县令及其家眷居住。
闻星落仰头,看了一眼镌刻着“闻府”二字的匾额,才带着婢女们进门。
闻家宅院。
闻如风忙于温习功课,没出来。
闻如雷正站在台阶上滔滔不绝:“……我就不信闻星落真能在镇北王府站稳脚跟!你们别看她这几个月都没回家,说不定她心里正想咱们想得发慌呢!否则,她今天干什么要回家?!拜年?呸!她就是想咱们了!”
闻如云也嫌弃地讥笑道:“嫌贫爱富的玩意儿。她也不想想,人家又不傻,自己孙子都来不及疼,还真能把她当亲孙女疼?这几个月她不定在王府吃了多少苦。”
一家子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闻星落轻轻咳嗽了一声。
众人霎时望向她。
数月不见,在看清闻星落的外貌变化之后,他们全部僵在当场。
以前的闻星落,总是穿闻月引不要的旧衣裳。
她比月引瘦弱许多,因此那些衣裳并不合身,再加上她面黄憔悴畏畏缩缩,每每抬头都会露出一脸讨好的神情,站在角落里真真连丫鬟都不如,叫人见了就烦。
可是现在的闻星落……
她梳元宝髻,髻边簪着银蝴蝶发钗,鹅黄丝绦被寒风吹拂,身量像是迎着春风抽条的嫩柳,一身浣花锦裁成的杏粉色对襟袄裙衬得她娇嫩柔软肤白若雪,眉黛青颦莲脸生春,颊边染开天然的绯红,圆杏眼乌润清澈,好似在落一场雾濛濛的春雨。
十五岁的少女如玉如珠,娇艳欲滴。
真像是哪家王公贵族捧在掌心娇养的小姐。
闻家宅院寂静了很久。
闻如雷满脸复杂地紧了紧拳头。
闻星落从何时起,出落得这么美貌了?
和月引完全不像是双胞胎了!
闻月引盯着闻星落,脸上同样笑容僵硬。
前世穿着锦绣回家拜年大出风头的人可是她!
也就是她让着闻星落,才叫这死丫头占了便宜!
不过……
想起两年后父亲就会被调回京城授任尚书,三位哥哥也都出人头地手揽权势,闻月引胸中的妒忌和不甘又稍稍平息了下去。
闻星落,她还不知道她错过了多么好的机缘。
她也就只能风光这两年了!
兄妹俩正各怀心思,闻星落朝众人见了礼,吩咐翠翠把带来的礼物分发下去。
虽然都是王府积压的旧物,但在闻家人眼里,依旧是贵重之物。
闻如云面色复杂地摸了摸那些锦绣绫布。
有两匹月白的绸子,他瞧着正适合他,要是裁成锦袍穿在身上,走出去必定要被许多人赞叹围观……
闻星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温声道:“二哥喜欢?”
闻如云立刻收回手,敛去眼底的喜悦,冷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两匹绫布还真是丑得可以,总之我是瞧不上的!闻星落,你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们,让我们不去宠爱月引,反而偏袒于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月引一根手指头!”
谢拾安怂恿:“大哥,要不你就试试吧?可好玩了!”
谢观澜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正要拒绝,闻星落已经把装满纸条的竹篓抱到他面前。
少女的额角沁出细密香汗,朝他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因为忙碌的缘故,白嫩的脸颊上多出了几道来不及擦的灰印子,像一只小花猫。
她道:“世子爷?”
“不必”二字,在谢观澜的唇齿间打了个转。
他盯着闻星落,鬼使神差地问道:“最大的奖是什么?”
“是盐!”谢拾安抢答,“磨得又细又白的精盐!”
谢观澜依旧注视闻星落。
少女的笑容娇艳甜美,落在旁人眼里,大约像极了融化的冰糖。
可谢观澜却认为,闻星落更像是一捧细盐。
瞧着雪白纯粹晶莹剔透,实则又咸又涩,不好招惹。
但没有人规定,小姑娘一定要是甜甜的糖。
谢观澜觉得小姑娘像盐也很好,起码不会被人随意欺辱。
他温声道:“是吗?那我要试试手气。”
他摸了一张纸条,递给闻星落。
闻星落拆开,笑道:“恭喜世子爷,中了个玩偶!”
她从装玩偶的货篓里摸出一只,正要递给谢观澜,不由微怔。
谢观澜:“怎么?”
闻星落回过神,把玩偶递给他:“没……没什么……”
她的视线,再一次隐晦地掠过那只玩偶。
这是她昨天晚上睡不着,拿各种碎布头拼凑缝补成的一只兔子,只有巴掌大小,连两只长耳朵都是不同颜色的布头,鼻子嘴巴是随便绣上去的,看起来颇有些潦草。
她嫌丑,就给丢进货篓里了。
没想到随便一拿,就拿了这一只出来。
她觉得有些对不住谢观澜,不由心虚地轻咳一声:“世子爷若是嫌丑,我可以为你另换一只……”
谢观澜扫了一眼货篓:“都挺丑的。”
闻星落:“……”
成本摆在那里,为了压价她进的肯定全是便宜货啊。
谢观澜摆弄着掌心的长耳兔,注意到这只兔子的肚子是用一小块莲紫色布头缝成,一只耳朵则拼接了一块青金色布头,布料和闻星落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这只兔子,和其他玩偶不一样。
它出自闻星落之手。
青年恶劣地弯起薄唇,秾艳绮丽妖颜似玉:“虽然都挺丑,但这只兔子特别丑。丑的如此特别的玩偶,某倒是有留下的兴趣了。”
闻星落:“……”
她的兔子虽然丑,但也没有那么丑吧!
谢观澜收起那只长耳兔,和杜太守等官员一同去巡看别处了。
闻星落失落了片刻,才继续和谢拾安一起卖东西。
她道:“下午的演武比试,四哥哥可都准备好了?”
谢拾安嚣张地抖了抖袍裾:“准备?难道你不知道真正有天赋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准备吗?闻星落,你好歹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保管把其他人打得落花流水,给你挣个脸面!”
正说着话,闻家兄妹从摊位前路过。
闻月引捏着手帕,目光落在谢拾安身上:“谢四公子也要参加演武比试?”
谢拾安一扬眉毛:“咋地?”
闻月引抿了抿嘴唇。
前世夺得演武比试魁首的人,是她的三哥闻如雷。
而谢拾安因为双腿瘫痪,并没有参加。
可是这一世……
闻月引想起上次老太妃寿辰,谢拾安力压闻如雷夺得射箭第一,不由生出不安。
如果今天谢拾安抢走了三哥的魁首,那三哥就不会被前世的贵人相中提携,也就不会再参军入伍建功立业,那他后面又如何成为金吾卫副指挥使,让她大婚时出尽风头?
"
但是……
谢观澜微笑:“祖母,我交好的都是蜀郡的世家子弟,就算人家肯,只怕他们的母亲也不肯同意闻姑娘进门。毕竟,闻姑娘并非王府亲生。依我看,祖母真想给闻姑娘说亲的话,不妨从寒门子弟里面找,虽说他们的出身差了些,但和闻姑娘也算门当户对。”
话音落地,老太妃厉声呵斥:“星落虽非王府亲生,但我如今已然把她当成我的亲孙女!怎么,子衡觉得她配不上你那些朋友?!从什么时候起,子衡也有门第偏见了?!”
谢观澜没料到老人家的反应这么大。
老太妃被他气得不轻,又质问道:“你觉得星落配不上他们?!”
谢观澜不想惹祖母生气。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言不由衷:“……配得上。”
老太妃又质问他:“你觉得星落漂不漂亮?!”
谢观澜:“……漂亮。”
老太妃:“哪里漂亮?!”
谢观澜:“哪里都漂亮。”
老太妃气得敲了敲龙头拐杖:“敷衍!”
闻星落无所适从地起身,不知如何平息老人的怒火:“祖母……”
老太妃摆摆手:“你别说话,我只问他!”
谢观澜只得又看了一眼闻星落:“裙子很漂亮。”
“裙子?!”老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得白,莲紫色很衬她的肤色。”谢观澜绞尽脑汁,“眉眼很漂亮,鼻子很漂亮,嘴唇也很漂亮……”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她唇红如樱,唇形饱满秾艳,好似一颗娇俏惹眼的樱桃。
因为脸颊捎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她看起来便妩媚而又稚嫩,令人想起春夏之交尚未熟透的樱桃,咬下去时唇齿间溢满了酸甜汁水。
闻星落的目光和他猝然撞上。
谢观澜收回视线,淡淡捻了捻指腹。
老太妃很满意谢观澜的这番作答,念叨道:“咱们王府的姑娘,是一定要嫁到好人家的!虽说我不拘出身,但若能挑个出身锦绣的那是更好不过,起码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了你妹妹。人品相貌才华,三者缺一不可,那些个长得丑的,是万万不能往你妹妹跟前领的,不然每日瞧着都得少食两碗饭,夜里醒来都得丑的吓一跳。”
闻星落忍俊不禁,望向老太妃的目光更加温柔依赖。
她的亲生父兄只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好叫她伺候那傻子一辈子。
可是在太妃娘娘眼里,她却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
至亲至疏,可见一斑。
屋子里闹完这一出戏,谢拾安打着呵欠走进来:“祖母,孙儿来给你请安啰!我想吃您院子里的枣泥糕——咦,大哥、星落,你俩来的可真早!”
闻星落端起一碟点心送到他面前:“喏,枣泥糕,祖母一早就吩咐小厨房给你预备上了。”"
少女梳双髻,扎在髻上的鹅黄丝绦分外娇艳。
可这样明媚鲜丽的颜色,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书房。
闻星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沉冷视线。
仿佛艳鬼的绞索,如有实质般压在她的肩头。
她抿了抿唇瓣,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叽咕声响。
她今夜还没用晚膳。
谢观澜悠悠道:“闻姑娘饿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似是好意,却又藏着十分的恶。
闻星落垂着头:“没有……”
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在光洁如玉的地砖上。
谢观澜的影子倒映在那里,修长挺拔凤仪鹤姿。
他把她和母亲看作外来的侵略者,始终排斥她们,始终抱着要将她们撵出王府的心思。
谢观澜……
他的私心里,其实极重视镇北王府,极重视他的至亲吧?
他想保护他的家。
闻星落乌润潋滟的杏眼里泛起几丝涟漪。
她一边缝鞋底,一边像是无意中提起:“我从八岁起,就学着做鞋子、做衣裳。我哥哥姐姐的靴履绣鞋,有许多都是我亲手做的。家中事务冗杂繁忙,我时常要忙到半夜才顾得上吃饭。如今不过是稍微饿一会儿而已,这不算什么。”
谢观澜重视亲情。
她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出同样重视亲情的一面。
她想告诉他,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既然是同一类人,难道他们不应该惺惺相惜吗?
只是可惜她此刻看不见谢观澜的表情,因此无从判断他的心思。
谢观澜抱臂而立,正倚靠在书案旁。
他的视线从鹅黄丝绦移到她的背影。
十四岁的少女,后脑勺圆圆鼓鼓,因为低头的缘故,露出半截雪白细腻的后颈,再往下,是被灯火勾勒描摹出的稚嫩身段,宛如一支娉婷纤盈尚未绽放的青荷。
他看不见她缝鞋底的动作。
但能从肢体幅度,判断出她对这种事情相当熟稔。
谢观澜见过闻家兄妹是如何对待她的。
闻星落……
她是被闻家排斥的存在。
他温声道:“听闻姑娘的描述,你在闻家的处境还真是很可怜。不过,闻姑娘可曾听过一句俗语?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那不是你的错。但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那必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闻星落停下缝鞋底,在绣墩上转了个身,面朝谢观澜。
她正色:“世子爷错了。他们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纯粹就是一窝坏种。再者,我也并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为何?”
“因为垃圾的喜欢,没有任何价值。”
闻星落第一次在谢观澜面前,清楚地表达了对闻家兄妹的厌恶。
谢观澜缓缓笑了:“那么在闻姑娘眼里,什么才是有价值的?镇北王府的权势?还是祖母赏赐你的金银珠玉?”
闻星落抱紧那双靴履,仰视面前的青年。
似乎是忍无可忍,她那双圆杏眼里弥漫出厌烦。
她道:“世子爷,麻烦你搞搞清楚,归根结底,难道不是你父亲强娶我母亲的吗?一个男人用权势霸占一个女人,却对她的亲生骨肉吝于付出,欺负孤儿寡母,这就是你们镇北王府的格局?别说我不曾觊觎你们的富贵权势,就算我觊觎了又如何,我随母改嫁,你们原本就有抚养我的义务!”
四目相对。
蠡壳窗上倒映出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仿佛是初生的稚嫩青荷绷紧了身子,试图对抗春夜索命的艳鬼,在这寒夜里顽强地绽出莲华。
闻月引轻轻啜泣一声,把手里的那幅字呈给杜太守:“请大人过目。”
杜太守示意手底下的人把闻月引和闻星落的字放在一起。
谢拾安看也不看,率先道:“我宣布,我们投星落一票!”
闻如雷忍不住讥讽:“谢四公子懂书法嘛你就投票?”
“你——”
谢拾安看见他就拳痒难耐,想动手却被谢观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几位在蜀郡颇有名气的书法家被请上前。
他们观摩了片刻,纷纷道:“闻大姑娘的字虽然娟秀却过于柔弱,而闻二姑娘的字尽管称不上是顶尖的书法,却呈现出恣意蓬勃的生命力,整幅作品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感,值得看客细品斟酌。因此,我们选闻二姑娘的字。”
杜太守微微颔首:“本官也认为,闻二姑娘的字更胜一筹。谢指挥使以为呢?”
谢观澜没作点评,只淡淡道:“某与杜大人所见相同。”
闻月引双膝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拿正眼望向闻星落的字。
原本她没把闻星落的字当一回事,只以为这些人是看在镇北王府的权势上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想到这随意的一眼,却令闻月引彻底移不开目光。
闻星落……
她何时练出的这一手簪花小楷?
乍一眼望去,仿佛满纸盛开桃花,葳蕤热闹,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而自己的字,在她旁边显得如此呆板无趣。
她们在字形上不相上下,可是在意境上却是云泥之别。
就连闻如风也看出来了,蹙眉道:“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闻月引咬了咬牙,“她不可能会写这么漂亮的字!也许,也许是旁人代写的也未可知……”
闻如风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闻星落自幼就没读过书,她的书法比起月引要差远了,如今她进王府也才不过小半年光景,一个人的字,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来的。”
闻如云冷笑:“闻星落,你长本事了,为了沽名钓誉,还学会找人代笔了!你赶紧向大家道歉,再把那幅代笔扔了,把你姐姐的作品挂上去!”
他们毕竟是闻星落的亲哥哥。
听见他们这么说,周围的文人墨客纷纷怀疑地望向闻星落,私语声弥漫在四面八方,仿佛要把少女的脊梁戳出一个窟窿来。
闻星落面不改色,问道:“如果这幅作品是我亲笔所书,二位兄长能否向我道歉?”
闻如风不悦:“星落,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身为亲哥还能不知道吗?!我晓得你嫉妒月引字写得漂亮,因此动用王府权势抢了她的名额,可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为了博取名声,而牺牲掉诚实的品质,这是错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脸红脖子粗的,语调也极其严厉,仿佛闻星落犯了什么大罪一般。
周围人议论道:“这位闻家大公子,倒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只可惜妹妹长歪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沽名钓誉、以权谋私。”
闻星落不在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她平静道:“大哥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如果这幅字确实是我亲笔所写,你们能否向我道歉?”
“自然!”闻如风挺直脊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要是错了,不会不道歉的。但问题在于,我们根本不会冤枉你。”
"
闻星落抿了抿唇瓣,犹豫是否要替谢拾安顶锅。
谢拾安焦急地打手势:十两纹银!
只要帮他顶锅,他愿意给她十两纹银!
闻星落略一挑眉,没吭声。
谢拾安火烧眉毛,继续打手势:二十两纹银!
闻星落依旧没吭声,猜测这话本子兴许是朝廷禁书。
朝廷把许多古籍旧书都列为禁书,虽然明令禁止百姓观看,但天高皇帝远,民间还是有不少人偷偷翻阅的,就算抓住了也不过是罚没书籍训诫一番,不算什么大罪。
可能谢拾安身份特殊,所以才害怕被谢观澜逮住?
谢拾安可怜兮兮,无声张嘴:小姑奶奶!
他开价开到了三十两纹银。
看在三十两纹银的面子上,闻星落承认道:“没错,这是我的书,是我花了五个铜板从地摊上买回来的。除了我,还有许多人都买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买禁书的人那么多,谢观澜总不至于全部抓起来吧?
谢观澜又翻了一页。
这本书通篇都画着一男一女,在闺房帷帐间进行不可描述之事。
他声线平静,听不出喜怒:“没想到,闻姑娘喜爱看这种书。”
闻星落理直气壮:“内容精彩,我极其喜爱,心向往之。”
谢观澜:“心向往之?”
闻星落:“这本书跌宕起伏,很吸引人。”
谢观澜又看了几页,淡淡评价:“起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起伏的。”
谢拾安:“……”
他绷着脸,想笑又不敢,干脆趁两人不注意,溜了。
闻星落绞尽脑汁:“我经常幻想自己成为里面的女主角。”
她看过一些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角仗剑天涯打打杀杀,活得恣意潇洒。
对她这种深闺女子而言,那是从未有过的有趣经历。
谢观澜:“成为这本书的女主角?闻姑娘看似弱骨纤纤,没想到脾气性情和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就连个人爱好都如此特殊。从前,倒是某看走了眼。”
闻星落惊奇。
这厮不喜欢她,私底下的时候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今日竟然夸上她了。
她轻咳一声,谦虚道:“世子爷过誉了。”
谢观澜似笑非笑,合拢《春宫辟火图》,郑重地放在她手里。
他居高临下,睨着少女的圆杏眼:“虽然闻姑娘极其喜爱、心向往之,但这种书还是收起来私下观看才是。否则给旁人瞧见,该说王府家教不严了。”
他转身走了。
闻星落莫名其妙。
不过就是一本话本子,怎么还摊上家教不严了?
白鹤书院里面的那些贵女千金,也常常看话本子的呀。
她想着,翻开那本书——
随即僵在当场。
这书……这书是……
她猛然合上书,一张艳若桃花的粉面更加绯红入骨,似能滴血。
这是一本《春宫辟火图》!
她刚刚竟然义正言辞地告诉谢观澜,她对这本书极其喜爱、心向往之!
她还说她经常幻想自己是里面的女主角!
闻星落觉得自己像是冻结成了一整块冰。
而谢观澜的眼神就是一把无形的刀,随着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她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顷刻间就能坍塌!
“谢拾安!我杀了你!”
书斋里,少女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事情的最后,以谢拾安送给闻星落三十两雪花纹银,又搭了一把他很宝贵的五彩琉璃宝石黄金匕首而作罢。
眼见到了冬至,闻星落晨起后先去见了母亲卫姒。
寝屋里燃着地龙,低垂着珠帘翠幕,龙涎香自镂花凤鸾香炉里袅袅升起,隔着山水湘绣座屏,闻星落看见母亲倚坐在窗下的金丝楠木凤尾花纹榻上,正透过明瓦的海棠如意窗,注视院子里的积雪。
月白妆花缎织金袄裙勾勒出母亲弱不胜衣的袅袅身姿,朦胧可见她侧脸清冷美貌,冰肌玉骨完美无瑕,好似撷取了梅花和霜雪的七分魂魄。
闻星落自幼就知道,母亲是天下罕见的绝色美人。
只是母亲不爱笑。
在闻星落的记忆里,母亲面对父亲时总是充满厌恶。
事实上闻星落也想不明白,为何母亲这般惊心动魄的美人,会成为一个庸碌无才、相貌普通、出身寒门的男人的妻。
母亲对待他们几个孩子也并无爱怜,她不在意他们是否吃饱穿暖,更不在意他们的前程。
要不是父亲想搭上镇北王府的关系,跪在地上百般央求母亲带一个孩子进王府,闻星落猜测母亲甚至不愿带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母亲总是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一双凤眼仿佛藏尽了心事。
闻星落过去读不懂母亲,现在也依旧读不懂。
她屈膝请安:“星落见过母亲,母亲万福金安!”
座屏后面的美人没什么反应。
闻星落垂着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尖:“今天是冬至,不知母亲晨起时可吃过饺子了?王府的饺子很好吃,什么馅儿的都有,我吃了足足两碗呢。”
卫姒沉默地凝视窗外,像是听不见她的问候。
雪光透过明瓦照进来,在她的美人面上覆落一层莹白的光,更显女子幽冷清丽乌发红唇,梅树下诞生的雪妖也似。
闻星落猜测她不想看见自己。
她把带来的昭君套交给卫姒的大丫鬟,轻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昭君套,送给母亲御寒,望母亲不要嫌弃。”
她又行了一礼,乖觉地退了出去。
比起冷清的主院,老太妃居住的万松院要热闹多了。
闻星落过来的时候,谢观澜和谢拾安都在。
她给老太妃请过安,取出带来的礼物:“前些时日书院放假,闲来无事,特意给祖母做了一件抹额,愿您喜欢。”
是一件宝蓝色如意蝠纹缎面抹额,镶嵌了一块同色蓝宝石。
那颗蓝宝石原是老太妃赏赐给闻星落的,闻星落觉得颜色和抹额颇为相配,因此嵌了上去,搭配滚貂毛绒边,愈发显得抹额雍容贵气。
这段时间老太妃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闻星落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馈赠,却也知道自己拿不出同等贵重的回礼,这才想着冬至的时候亲手做些小玩意儿哄老人家高兴。
老太妃没有孙女儿,几个孙子送的东西总不大称心如意,今日果然被哄得笑逐颜开,连连夸奖闻星落懂事,当即就戴上了新抹额。
闻星落又取出两双崭新的靴履:“还给两位兄长做了靴子。”
谢拾安惊喜:“我也有份?!”
谢观澜在长辈面前一向温和:“多谢。”
闻星落半垂着眼帘。
谢拾安的那双靴履是她花了心思做的。
至于谢观澜那双……
她并不觉得谢观澜会穿她送的鞋,说不定他转手就扔了。
她不想在注定会被扔掉的东西上面花太多时间,因此送谢观澜的那双靴履瞧着精致,实际内里完全是粗制滥造。
谢观澜转了转手中的桃花枝。
人面桃花交相辉映,青年妖颜如玉绮红若花,薄唇缓缓噙起弧度。
他道:“某竟不知,闻大姑娘如此喜爱参与镇北王府的家事。”
闻月引面色一僵,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他说闻星落的事,是他的家事……
这是在间接承认闻星落是他妹妹吗?
可是前世,她穷尽一生也没能得到他只字片语的温柔!
怎么会这样?!
“月引,”闻如风心疼地牵起她的手,“快要开宴了,咱们进去吧。”
闻月引红着眼眶低下头,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见谢观澜等人,闻如云才讥笑:“我早就说那死丫头城府深会算计,这不是把谢家人算计进去了?!只可惜,谎言和虚假只能蒙混一时,却不能蒙混一世。日子长了,他们自然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闻如雷赞成道:“二哥说得不错,只有月引这样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好姑娘!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认月引一个妹妹!”
闻如风叹息一声:“也不知从何时起,星落长歪成现在这样。以我看来,镇北王府除了谢观澜有些本领,其他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比不得咱们三兄弟有潜力。将来,只怕星落有的后悔。”
闻月引拿手帕按了按湿润的眼尾。
大哥说得不错,前世她们家确实显赫。
其实她无需嫉妒闻星落得到了镇北王府的庇佑。
按照前世的轨迹,她的亲爹亲哥哥将来会飞黄腾达,她以后是能当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不比世子妃稀罕?
回廊里。
谢拾安等人先去了前院,只剩闻星落和谢观澜。
闻星落认真地行了个屈膝礼:“多谢世子爷出言相助。”
谢观澜冷淡道:“闻姑娘误会了,某只是维护镇北王府。”
闻星落明白自己在王府的尴尬身份,当然晓得谢观澜不是在帮她。
但她间接受到了维护,也算承了他的情。
她正欲离开,谢观澜忽然又道:“某从前以为,闻姑娘贪慕富贵、攀附权势,今日与令姐打交道,方知在这方面她更胜一筹。”
闻星落垂着手,捻了捻腰间的红缨丝绦。
总觉得谢观澜话里有话。
谢观澜走近她,将一朵桃花别在她的髻上。
看似亲昵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以令姐的手段和在贵府受重视的程度,她想跟着令堂进入王府可谓易如反掌,想必她自己也是很向往王府富贵的。所以,敢问闻姑娘,为何最后来王府的人却是你?”
春风拂面,莺声呖呖,桃花挤挤簇簇地开了满园。
可闻星落却在这温暖的春日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她抬眸同谢观澜对视。
青年笑的宛如艳鬼,眉眼间的枯野沉寒似要将她冻结。
刨根问底,草灰蛇线……
本就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她总不能回答,她姐重生了一遍,所以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吧?
她和闻月引都会被当成妖鬼处理掉的。
于是她道:“世子爷在战场立下赫赫军功,受朝廷封赏,担当蜀郡兵马都指挥使一职,可谓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然而自打我进入王府,世子爷似乎就格外喜爱为难我。怎么,星落一个小小女子,竟比敌国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吗?竟叫世子爷防备至此。”
平静却暗含嘲弄的语气。
谢观澜的眉骨危险下压。
前院隐隐传来热闹的鞭炮声。
要开席了。
谢观澜拿丝帕慢悠悠擦了擦指尖。
他温声道:“某不过是好奇。”
闻星落福了一礼,没再与他多话,径直去了前院。
前院贵客云集,座无虚席。
老太妃坐在正中央,旁边陪着镇北王和谢观澜,谢二公子谢厌臣也回来了,就坐在谢观澜身侧,谢三公子却是不知所踪。
丫鬟们端着珍馐美酒往来穿梭,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老太妃问道:“怎么不见老四和星落?”
话音刚落,闻家兄妹上前,恭敬地向她请安问好。
老太妃疑惑:“这几位是?”
镇北王谢靖起身,笑道:“母妃,这是姒姒在闻家生的那几个孩子。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听说您今儿过寿,特意赶过来为您庆贺。”
老太妃点点头:“你们有心了。”
闻月引柔声道:“启禀太妃娘娘,我和哥哥们特意为您准备了寿礼,是一座砚屏。”
众人望去,便见闻如雷将砚屏献了上来。
用金丝楠木雕刻成的砚屏,中间镶嵌上好的羊脂白玉石,雕刻麻姑献寿的图案,昂贵而又讨喜。
是闻月引和闻如风三兄弟昨晚花光积蓄,才买下来的。
她听着周围人的赞扬,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闻星落送的寿礼也是砚屏。
却不及她的贵重精致。
她故意抢在闻星落前面送礼,待会儿老太妃见了闻星落的砚屏,就会产生高下立见的效果,从而让这老太婆疑心闻星落不重视她的六十大寿。
老太妃向来喜爱孩子们,并没有因为闻家兄妹是卫姒给前夫生的,就厌弃嫌恶他们。
她温声道:“都是好孩子,叫你们破费了。”
说着话,示意陈嬷嬷打赏他们。
闻家兄妹们捏着薄薄的红包,知晓里面包着的乃是银票,顿时产生了一种回本的感觉,个个笑逐颜开,说话间愈发谦恭温驯。
闻月引又道:“咦,怎么还不见星落?这般重要的日子,难道她又调皮跑到外面玩去了?”
闻如雷嚷嚷道:“太妃娘娘有所不知,闻星落玩心很重的!以前我爹过寿,大家商量着去酒楼吃一顿好的,可等我们都到了酒楼,她却不知所踪,可把我们急坏了!后来我们回到家才知道,原来她去找隔壁小孩玩了!她特别不懂事!”
老太妃眼眸微动,看着他们的怜爱目光出现了变化。
她唇角噙着笑:“是吗?我瞧着,星落那孩子还挺乖的。”
“乖什么呀!”
闻如雷还想说什么,喧天锣鼓陡然响了起来。
六头绚丽多彩喜气洋洋的醒狮,迈着威严的步伐,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园子。
老太妃好奇:“这是?”
她还不知道谢拾安为她准备了惊喜。
谢观澜温声:“是四弟特意为祖母请来的舞狮。”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了更远处。
桃花树后,一头小小的粉色醒狮正抱着大酒坛子探头探脑。
谢观澜捻了捻指腹。
怎么……多出了一头舞狮?
谢厌臣吃了口酒,左右看了眼,问道:“大哥,星落妹妹呢?”
"
他们身上如今还没有前世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锦绣气度,看起来就只是寻常青年。
大哥闻如风率先开口:“听说你去白鹤书院念书了?”
二哥闻如云不屑轻嗤:“蓉城都传开了,你考了倒数第一。你说你又没有读书的天分,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三哥闻如雷高傲道:“我们三个商量过了,你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月引吧!月引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要是她去白鹤书院,绝对不会丢咱们家的脸!”
闻星落安静地看着他们。
从前父兄总说是她在娘胎里害了姐姐,所以要她事事迁就姐姐。
于是姐姐可以请女夫子登门授课,而她连旁听都不许,只能打扫房屋、洗衣做饭。
姐姐有单独的寝屋,而她只能和丫鬟睡大通铺。
她渴求父兄的爱,所以对他们言听计从,事事以他们为先。
可是临到头,也没落着好。
闻星落并不觉得是自己欠了姐姐。
县衙里的老嬷嬷说漏嘴过,是三位哥哥没有照顾好姐姐,他们在寒冬腊月把姐姐抱出去看梅花,害她在襁褓里染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这才落下病根,连年生病身娇体弱。
可他们却把罪责推到她的头上。
闻星落站在台阶上,眸光变幻。
须臾,她温声道:“兄长们说的是,家里的好东西,是该处处紧着姐姐先。”
闻如雷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闻如云也道:“你没月引聪明,读书也是白费,早该让出来了。”
“星落,你做得很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妹妹。”大哥闻如风面露赞赏,“明天你就去告诉太妃娘娘,你不想读书了,你要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姐姐。”
闻星落捏着手帕。
这些人还以为,她依旧是前世那个对他们言听计从的闻星落。
为了他们的一两句表扬,可以豁出命去。
她微笑:“太妃娘娘很喜欢我,今天家宴的时候特地告诉我,她担心我在书院不习惯,说我可以带姐姐一起去读书。另外……”
少女的圆杏眼里掠过凉薄讥诮:“另外,太妃娘娘还说,看在我孝顺她的份上,还要多给我一个名额,让我安排一位哥哥进白鹤书院。”
太妃娘娘当然没说过这些话。
这都是她瞎编乱造的。
可是他们又没机会见太妃娘娘。
他们无从求证。
挂在门檐下的灯笼撒落光影。
少女的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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