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午的阳光把病房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晒得蔫哒哒的。
林小羽用棉签蘸水给朵朵润嘴唇时,发现那些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孩子手肘内侧,像被人用细笔描了层蛛网。
“妈妈昨天去哪了?”
朵朵摸着她手腕上的创可贴——那是翻围墙时被铁丝刮的,“护士姐姐说妈妈被警察带走了。”
“妈妈去给朵朵找能变漂亮的魔法药呀。”
林小羽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指尖避开孩子手腕上的黑斑,“等朵朵病好了,咱们就去梧桐巷看爷爷种的梧桐树,好不好?”
提到“爷爷”,朵朵的眼睛亮了亮。
她出生前半年,外公就去世了,但林小羽总给她讲外公在梧桐巷种了满院子梧桐树的故事。
床头抽屉里还放着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老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背后是棵需要两人合抱的老梧桐树。
中午换班的护士敲门时,林小羽正盯着手机里的地图。
梧桐巷17号在老城区深处,夹在拆迁办和废品回收站中间,卫星图上显示那片区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矮平房。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拨浪鼓,父亲的纸条在体温下微微发烫。
“37床费用该续了。”
护士把催款单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朵朵手腕时,突然皱起眉,“这孩子的淤青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得叫陈医生来看看。”
林小羽猛地盖住朵朵的手:“昨天她自己撞在床头柜上,小孩子皮肤嫩,过两天就好。”
护士走后,她靠在窗边深呼吸,催款单上的数字像团火,烧得视网膜发疼。
自从半年前从纺织厂辞职,存款早就见底,现在连朵朵的住院费都要借遍朋友圈。
下午三点,阳光斜照进病房时,林小羽把朵朵托付给同病房的王阿姨。
老妇人正给孙子削苹果,刀刃在果皮上拉出长长的弧线,让她想起昨夜便利店看见的、滚落在地的苹果。
“早点回来啊,小羽。”
王阿姨把苹果塞进她手里,“孩子醒了看见妈妈不在又要哭。”
梧桐巷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墙面上的红漆标语已经斑驳,“爱护树木”的“护”字缺了半边,露出底下的青砖。
17号院门虚掩着,门楣上的“梧桐居”木牌裂成两半,被铁丝勉强绑着。
林小羽推门进去时,听见头顶传来扑棱声,几只灰鸽子从歪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