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点阅读书 > 其他类型 >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祁景昼全文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祁景昼全文

金三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公司还有事,准备走,过来跟你们道个别。祁先生,还没跟你喝一杯。”祁景昼脸上笑意疏淡,“不好意思,一会儿我们也有正事,下次有机会再喝。”池鹤阳还会做做表面功夫,但祁景昼是一点不给面子。看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池鹤阳也没恼,甚至笑了笑点头。“好。我方才在外面,听说祁先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回来陪荣荣?她现在特殊时期,挺需要人陪伴。”祁景昼看着他,脸上笑意淡下来。“是,我当然尽量安排好时间。”说着垂下眼,眉目温柔看着温荣,“好在还有岳父岳母能帮我照顾你,不然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两个人话里话外暗打机锋,祁景昼还演上了。温荣没半点心情应付他们俩,干脆开口撵人。“公司忙,你快走吧,我们也正打算回去休息,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送你了...

主角:温荣祁景昼   更新:2025-05-21 21:4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荣祁景昼的其他类型小说《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祁景昼全文》,由网络作家“金三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公司还有事,准备走,过来跟你们道个别。祁先生,还没跟你喝一杯。”祁景昼脸上笑意疏淡,“不好意思,一会儿我们也有正事,下次有机会再喝。”池鹤阳还会做做表面功夫,但祁景昼是一点不给面子。看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池鹤阳也没恼,甚至笑了笑点头。“好。我方才在外面,听说祁先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回来陪荣荣?她现在特殊时期,挺需要人陪伴。”祁景昼看着他,脸上笑意淡下来。“是,我当然尽量安排好时间。”说着垂下眼,眉目温柔看着温荣,“好在还有岳父岳母能帮我照顾你,不然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两个人话里话外暗打机锋,祁景昼还演上了。温荣没半点心情应付他们俩,干脆开口撵人。“公司忙,你快走吧,我们也正打算回去休息,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送你了...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祁景昼全文》精彩片段


“公司还有事,准备走,过来跟你们道个别。祁先生,还没跟你喝一杯。”

祁景昼脸上笑意疏淡,“不好意思,一会儿我们也有正事,下次有机会再喝。”

池鹤阳还会做做表面功夫,但祁景昼是一点不给面子。

看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池鹤阳也没恼,甚至笑了笑点头。

“好。我方才在外面,听说祁先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回来陪荣荣?她现在特殊时期,挺需要人陪伴。”

祁景昼看着他,脸上笑意淡下来。

“是,我当然尽量安排好时间。”

说着垂下眼,眉目温柔看着温荣,“好在还有岳父岳母能帮我照顾你,不然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两个人话里话外暗打机锋,祁景昼还演上了。

温荣没半点心情应付他们俩,干脆开口撵人。

“公司忙,你快走吧,我们也正打算回去休息,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送你了。”

池鹤阳只看出她态度冷淡,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身边的新郎。

至于祁景昼这边,他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心思不动声色,他最后看了眼祁景昼,温笑端杯,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香槟,点头算是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一关上。

祁景昼脸色瞬冷,勾在温荣腰间的手力道加重,语声悠淡垂眼看着她。

“池鹤阳,好熟悉,这人不就是抛弃你跟别人一起出国的初恋?”

温荣看他一眼,满脸莫名。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祁景昼暗暗咬牙,对着她冷淡走开的背影,到底没再说什么。

*

祁景昼是知道,温荣曾谈过一段恋情。

两人第一次牵手时,就互相坦白过恋爱经历。

温荣说自己谈过一段,是初恋。

祁景昼说自己没谈过,温荣是第一个。

温荣不信,笑他撒谎,明明比她大四岁,怎么可能那么纯情?

那时候两人间的关系还没有怎么突破,祁景昼看起来端方且有修养,只淡淡一笑,没多解释。

后来恋人之间见面的次数增多,工作之余他们彼此都需要陪伴,腻在一起的时间也变长,感情逐步升温。

成年男人血气方刚,荷尔蒙驱使下总想突破关系,好几次差点在电影院、餐厅昏暗角落里、约会的车上擦枪走火。

他会哑着嗓子一遍遍哄她,说想要一起生活,要她搬去跟他住。

温荣知道他真正要什么。

巧的是,她也馋他身子。

于是借着一次天时地利的机会,顺应身体的渴望,带他回了家。

交往后的一年,是中秋节,那晚月圆人满。

温荣亲身体会了他的急切与笨拙,总算相信他的确没什么经验。

因为两人都没经验,虽然是成年男女,初次尝欢也搞得像是要闹出人命一样惨烈。

事后温荣出了很多血,她后来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祁景昼黑着脸给她穿衣服,不顾她哼哼唧唧困的要死,深更半夜硬把她抱下楼,抱上车,直接送进了医院。

再之后,时常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温荣还是会觉得很社死。

‘轻微撕裂’

医生当然没让她住院,给开了点药膏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回去的车上,温荣困的睡着,等被抱下车,才发觉祁景昼带她回了他自己的住所。

“这几天休息,我让程秘书过去帮你收拾行李,老实待在这儿,我一进家门就要看见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实质性关系,祁景昼变得很霸道,那之后就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什么事都管的很严。


他直接找到温家,老两口却连门都不让他进,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池鹤阳打听了一圈儿,知道温家连婚宴场地都订好了,又亲自去酒店确认过,这才不得不接受。

温荣是真要嫁人!

可笑的是,这才短短几天,他连温荣要嫁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难道是跟孩子爸爸,和好了?

他这边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一筹莫展。

远在燕市的‘孩子爸爸’,压根儿还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存在。

祁景昼还在开会。

最近几天,下面城区拆迁改建项目,有一部分即将交付,整栋政务大楼,上上下下要开不知道几场会议。

程飞忙的脚不沾地,刚又接到上头从京里发来的密函。

他把文件送到祁局办公室里,在赶去会议室前,抽空到秘书办的茶水间喝口水。

一边喝水一边掏出手机,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地摸鱼。

半杯水喝下去,程飞放下杯子,准备转身去忙,手机里却弹出一条消息。

备注苏经理。

看起来很陌生,一看就是平时不常跟他联系的人。

但对方发来的简短问好,却成功吸引了程飞的注意。

程秘书长您好,打扰您,我是××酒店公关部总经理苏妍,往后贵单位在酒店的会议场地需要由我负责。有时间,我亲自过去拜访祁局,以后还请程秘书长多多指教(#^.^#)

程飞盯着‘××酒店’几个字,看完文字内容,顿时愣了下。

他直觉有点古怪,压根儿也想不起来这位‘苏经理’是何方神圣,忍不住就把电话回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电话。

“诶哟,程秘书长?我不是打扰您了吧?还是您这边有什么工作指示?”

女人开口的笑声里难掩惊讶,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回复电话,还回的这么快。

程飞举着电话走进办公室,单手插兜一脸严肃,语气一派公事公办的疏淡客套。

“苏经理,是吧?”

“啊对!我是苏妍,相信您看到我给您发的消息...”

“对,我刚看到,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内部为什么私下做这样的交接?以前负责我们这边的,都是温总。”

“...啊,是这样。”

苏妍笑的有点尴尬,接着娇声娇气解释:

“其实我们也是今天刚接到通知,听说温总要休长假,归期不定。酒店也是考虑到大局为主,为了不耽误业务和工作,就暂时把她手里的重要客户先分享给我们,让我们公关部来交接。”

“哎呀,程秘书,反正都一样的,温总以前怎么接待你们,我们都清楚......”

“不,我们这边不用交接。”

程飞皱眉打断她,“我跟温总是老朋友,有事会直接联系她,这事我回头私下联络你们贺总,苏经理就不用费心了。”

“啊?不是,程秘书...”

不等苏妍再说什么,程飞直接挂断电话。

都是老油条了,哪个还没个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

各行各业都一样,谁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蛋糕分给别人吃。

程飞几乎一瞬间就肯定,温荣一定是要辞职了,不然像她这样的顶梁柱,酒店大领导不会轻易去瓜分她的资源。

他直接给贺总拨了通电话。

“喂?程秘书啊?哈哈哈,是不是领导有什么工作指示?”

能被上头下派到国企酒店做大领导,贺总当然也是有点背景的。

程飞说话就比对着苏妍多了几分客气,但也只有那么几分客气而已。

“贺总好,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听说,温总要辞职?”


程飞好辛苦。

他迅速订了御园的饭菜,又专程跑了趟超市大购物。

等拎着两只沉甸甸的购物袋折回‘万合名著’,气喘如牛地敲开门,就对上祁局阴沉的脸色。

“祁局,饭菜送到了吧?我买.....”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冷着脸转身。

程飞咽了下干渴的喉咙,任劳任怨的拎着两手购物袋进屋,带上门,把东西拎到餐厅,先放在岛台上。

看了眼坐在岛台边沉默吃饭的祁局,他心底重重叹了口气,继续任劳任怨的卷起袖子,打开冰箱,把买来的肉蛋奶和蔬菜水果全部归类塞进去。

双扇开的大冰箱,塞的满满当当。

干完活儿擦了把汗,回头正想跟祁景昼告别,却发现岛台边已经没了人,只剩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饭菜。

程飞目光顿了顿,挪步探头,看向客厅。

水晶灯将偌大客厅照的透亮。

祁景昼穿一身纯黑色天丝睡衣,靠坐在方正宽大的深灰系真皮沙发一角,长腿交叠,眼帘低垂看着手机,不知是不是在处理工作,脸色冷沉眉头紧拧,整个人看起来郁气笼罩,很不好惹。

咽了口口水,程飞立得笔直,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祁局,都,都收拾好了,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祁景昼沉默不语,毫无反应。

空气莫名压抑。

程飞老老实实立着,也没再吭声,只在心里默默数数。

就这么过了足有123秒,足足两分钟。

祁景昼突然按灭手机,从沙发前站起身,迈着长腿朝主卧走去。

“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六点。”

“是!祁局!”

目送他消失在走廊里,程飞如蒙大赦,马不停蹄地转身离开。

客厅门关上,家里又恢复一派冷清。

祁景昼立在衣帽间门口,冷冷盯着地上的行李箱,一点想收拾的心情都没有,干脆无视,转身走到床边,脱鞋躺下。

忽略床的空间太大,他闭上眼,极力放空思绪放松精神。

*

温家这边,原本精心准备的晚饭也没能吃好。

温承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态度坚决,拒绝跟池鹤阳一起吃饭。

金丽华也没心情煮饺子,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准备菜。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

温荣实在受不了这古怪气氛,干脆把火一关,掀帘子从厨房出来,冷瞥了眼枯坐在餐桌前的池鹤阳。

“你跟我出来!”丢下话,她抬脚朝玄关走去。

池鹤阳抬眼看向她,顿了顿,徐徐站起身。

温荣摘下大衣,头也没回就开门出去了,池鹤阳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谁都没开口。

直到电梯门打开,温荣先走出来。

吃饭的时间,车库里昏暗冷清,两人先后走进角落。

温荣倏地转过身,手臂伸直指着他:

“站那儿听!”

池鹤阳脚步停住,明白她意思,又主动往后挪了半步。

温荣眉眼温凉直视他,双臂环抱,用冷声谈判的语气开口。

“当年你决定出国,我告诉过你,一拍两散回头是狗!池鹤阳,你出尔反尔没完了?”

对着她冷漠眼神,池鹤阳蹙眉抿了抿唇,点头承认。

“我是狗。当年的事我.....”

“狗改不了吃屎!”温荣不听解释,厉声打断他,“夏谧云才是你那坨屎,别回来恶心我!”

池鹤阳脸色一僵,眉心皱成疙瘩,低沉下声加快语速。

“我跟夏谧云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的确对我有意思,但我跟她往来只是为了得到保送生名额,当时你根本不听我解释...”

“我现在也不想听!”

“荣荣!我从没背叛我们的感情,你...”

他冲动上前,伸手想触碰温荣,温荣一脸嫌恶扬手挡开,避瘟神一样向后退了两步,同时语声冷厉喝斥他。

“别碰我!”

池鹤阳身形僵立,褐眸沉沉凝视她,下颚骨线条绷紧。

温荣拢住大衣,眉心紧拧。

“时隔六年,也没什么话不好说的了,当年你选择跟夏谧云一起出国,我换了号码,她还是拐弯抹角找到我。”

“池鹤阳,别告诉我你们同居的事是她编的,也别告诉我你身上的吻痕是别的女人留下的!”

池鹤阳脸色微变,饶是周围光线暗,温荣依然能看清他眼睑在颤动。

她冷扯唇,“如果说我当年还对你心存一点点的奢望,那自从我决定跟另一个男人牵手起,你池鹤阳就已经死了。”

“听明白了吗?以后麻烦你注意分寸,别再来打扰我们,你走吧。”

温荣一刻都不想多待,从两辆车的夹缝里走出来,就要朝电梯厅走去。

“荣荣!”

池鹤阳大步追上她,修长身形挡住她去路,猩红着眼语声低颤。

“没有,我没跟她怎么样,我发誓!”

温荣没想到他死缠烂打,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她干脆不看他,错步准备从他身边绕过去。

池鹤阳一把攥住她手腕,哑声乞求: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池鹤阳,我瞧不起你。”温荣冷冷说。

池鹤阳手力攥紧,喉结艰涩滚动了下,启唇道:

“我就是狗,也是温荣的狗。你说过我脏了你就不要了,这话我一直记得,你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

温荣用力抽出手,扭过脸冷睨他。

“我有了别的狗,不会再要你,听懂了么?”

池鹤阳苦笑扯唇,“我知道,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谁。现在我们都回到原点了,别说你交往过别的男人,就算你离婚了带孩子,我依然会等你。”

“不稀罕,就算离婚带孩子也不会找你,死心吧。”

温荣径直朝电梯厅走去,“你走吧,别再来。”

*

家里气氛依然不太好。

吃饭的时候,虽然金丽华和温承誉在极力粉饰太平,不断找话题跟温荣聊,但两人脸上硬挤出的笑容,掩不住尴尬和牵强。

温荣全当没看见,低着头吃完饭,默默帮着收拾了碗筷,就回了自己房间。

她躺在床上,长舒口气,只觉浑身疲惫。

偏偏熄了灯阖上眼,又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理不清,也睡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温家三口早早出门去市第一医院。

车开到半路,温荣就发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一辆黑色大G,大G一路跟到医院,停车的时候才拉开距离。

温荣收回视线,并没说什么。

只是陪着二老进门诊楼,到挂号处报到取凭条,就领着他们去门诊走廊排队。

刚到地儿,温荣的手机就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妙蹙了蹙眉,将诊断资料都递给金丽华。

“妈,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接电话。”

“好,快去快去。”

温荣快步拐进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才接起电话。

“喂?有事么?”

“咳,温小,温总,是这样...”

电话对面,程飞正坐在副驾驶上,下意识就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清咳一声磕磕巴巴言辞隐晦地回答:

“祁局,有一张支票,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这边儿,跟您结算一下儿?”

......


在这里见到夏谧云,温荣始料未及。

不过,两人坐下后,再观夏谧云同样一脸的愕然和意外,显然她也没想到温荣会跟池鹤阳一起出现。

彼时卡座里的气氛,多少有那么点诡异的尴尬。

温荣没说话。

夏谧云抿了抿红唇,视线在她和池鹤阳身上来回游移一圈儿,端起咖啡杯,遮掩尴尬似的垂眼抿了一口。

池鹤阳先点了两杯咖啡。

等侍应生走开,他长腿搭起,坐姿闲适靠着椅背,嘴角温淡噙笑打开话题。

“今天约夏小姐来,是想说清楚当年的误会,我听说,当初你曾私下给荣荣发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我想听你当面解释这件事,这给我造成很大困扰。”

夏谧云刷过睫毛膏的浓密眼睫煽了煽,强忍尴尬故作镇定,小声嘟囔了句。

“你有病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把我专程叫出来,给她解释这些...”

她咬了下唇,难堪地扫了眼温荣,低低骂了池鹤阳一句:

“你自己没张嘴吗?”

温荣,“......”

池鹤阳苦笑,“别的事我都能解释,但这件事我不清楚,也最致命,麻烦你讲清楚,我也很想知道。”

夏谧云脸皮扯了下,似乎很不想说。

但对上池鹤阳深沉专注的眼神,她犹犹豫豫半晌,又看到温荣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

虽然很难为情,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还是一咬牙,张口说道。

“好好好,说来也怪我!该我解释清楚!”

她看向温荣,一本正经开口:

“说起当年的事,对不起啊温荣,其实一直是我在胁迫鹤阳。”

“当年他一直拒绝我,我一气之下,就跟人合谋,故意设计一场事故,想让他背负巨额债款,再反过来求我。”

温荣眉心蹙了下,没说话。

“他被逼到走投无路,只好答应给我补课,一个月五万。”

夏谧云伸出五根手指头,“再后来,你就知道了,我经常叫他跟我一起回家,他不能拒绝,否则就拿不到钱。”

温荣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池鹤阳总也找不到人,她才开始怀疑他劈腿。

在当时看来,的确没怀疑错。

池鹤阳的行为对她来说,等同于劈腿。

“再然后,我家里人知道我胡闹,就插手进来。我那时候叛逆,为了抵抗他们安排的联姻对象,就提出要求让池鹤阳陪我一起出国,只要一年,一次性付给他五十万。”

现在说起这些,夏谧云一脸地坦然,完全没觉得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

这些事情对家境殷实又身为千金小姐的她来说,就如同是年少时的一场游戏。

玩儿过了,就没意思了,再聊起来毫无情绪和负担。

温荣定定审视她片刻,恢复一脸淡漠,收回视线看向侍应生送上来的咖啡,垂眼端起来,抿了一口。

池鹤阳时刻观察温荣的反应,看出她耐心即将殆尽,他不得不开口插话。

“债务的事我能解释,夏小姐,你直说照片的事。”

顿了顿,他又看了眼温荣,清声补充:

“刚到国外那半年,我们的确是租的隔壁公寓,但那张有吻痕的照片,我完全没有印象。”

夏谧云拧了拧眉,“谁让你当时抵死不从?我气急了,就趁你从酒吧兼职回来那次,喝的人事不省,就,就拍了那种照片...”

池鹤阳,“......”

过了这么久,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有吻痕这类东西。

一杯咖啡很快喝完,温荣也听完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拎包站起身,淡淡睨着坐在身旁,长腿堵住出口的男人。

池鹤阳见状,意会地站起身,给她让路。

温荣走出卡座,拎着自己的购物袋径直离开。

池鹤阳点头跟夏谧云告别,急忙跟上她。

“荣荣。”

他追上温荣,伸手不容置喙地夺过她手里购物袋,语气诚恳说道。

“事情真相你都知道了,现在你能听进我的解释了吗?”

温荣目不斜视往前走,语声淡淡。

“我不聋,你也不哑。”

池鹤阳眼底掠过丝喜色,连忙加快语速。

“当年我给初中生做家教,结果那家人被夏谧云收买,说要告我骚扰她们未成年的女儿,还要找到学校来闹,我实在没办法解释,这种事又说不出口,只好答应给钱私了这件事。”

“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但可以给期限。”

“没办法,我怕给你们添麻烦,这才答应给夏谧云补课赚钱,以还债平息掉那件事。”

“后来出国,也是为了那五十万。”

“出去后我才意识到,那也算是个留学机会,就想抓住机会,混出份体面来,到时再回来跟你们解释。”

“那会儿刚出国,你又在气头上,还把手机号换了,我根本联系不上你,又不敢去问温叔和阿姨,怕他们担心。”

因为温荣始终毫无反应,他又太急于解释清楚。

直到两人进电梯,到车库,池鹤阳根本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像是憋不住要把所有话都一次性说完。

“...夏谧云还总找麻烦,在那边的日子太难适应,我要兼职三份工赚取生活费,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照片的事,大概是你过生日那天,那天晚上酒吧下工已经凌晨三点,我想联系你,最起码说句‘生日快乐’,想跟你解释清楚,又苦于没有联系方式。”

“一时情绪作祟,就不小心喝多了,醒来后急忙要赶去上课,根本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儿,差不多解释完了。

见温荣面无情绪只顾往前走,池鹤阳忍不住一把握住她手,将人转过来面对面。

温荣冷眼看着,他一脸情绪复杂,眼里有懊悔、苦涩、不安、忐忑以及眸光微烁里难以掩盖的期冀。

“荣荣,我真没有做背叛你的事,信我一次,好不好?”

“哪怕你还需要我怎么证明,我都可以,只要你肯说,嗯?”

温荣与他对视,半晌,唇角轻牵,推开他手。

“就算你没有,那又怎么样?”

池鹤阳眼帘轻颤,脸上神情全部僵住。

“池鹤阳,主动背叛和被迫背叛,都是背叛。时间不会回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同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温荣眼神坦然看着他,语气冷静。

“是你选择离开,我也没想在原点等你,今天的温荣,不再是当年喜欢你跟你告白的那个温荣,我们之间回不去当初。”

“我爱上过别人,我跟他在一起五年,每天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我清楚他每一个喜恶和习惯,我甚至喜欢为他洗手作羹汤,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而我跟你,只有青春懵懂时的那一年而已。”

“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够轻易替代一个陪伴我五年的男人?”

“醒醒吧,你在我这里,没那么重要。”


温荣吃完饭,跟金老师和温律师聊起找工作的话题。

老两口听她要在蜀城找工作,四只眼睛立马齐齐放光,争先恐后地聊经验,提建议。

温承誉午觉也不睡了,直接拿着手机开始翻通讯录,几乎要跟金老师一起,把自己做律师多年织起来的关系网,全部重新捋一遍。

看他们俩有点上头,温荣不禁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于是,一家三口从餐厅,转移到阳台的茶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聊。

这一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

直到听见她手机在屋里响。

温荣站起身,“我去看看,没准是单位的电话,刚好,我也给那边提前打个底。”

金丽华这才想起什么,忙问:

“做到你那个级别,想辞职,单位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放人吧?”

温荣迈出去的脚步顿住,面上掠过丝无奈。

“没事,要辞职,怎么也得亲自回去办手续,我能处理好。”说完,她朝房间走去。

屋里头,手机已经消停下来。

温荣关上门,走到床边捡起手机。

屏幕亮起来,就看到未接来电,视线一瞬愣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串号码又拨过来。

手机在手里震响,震到手心发麻,而屏幕上那串来电号码,即便是早被她删掉了本应属于它的备注,温荣还是一眼认出来。

他主动打过来...

脑子里的念头,一瞬间翻涌起千思万绪。

温荣眸光微跳了跳,拇指悬空迟疑着,最后还是滑动接听。

*

祁景昼黑眸冷凝,视线漫无目的落在车窗外,眉心皱起的深深褶皱,因为电话接通而稍微舒展。

听筒里静默无声。

他拿开手机,垂眼确认,的确是接通了,这才又把手机举到耳边。

“...方便么?”

“......”

对面的人不说话。

静了几秒,祁景昼深黑墨瞳微动,语气下意识低柔:

“我在蜀城,想见你一面,小咪...”

温荣抿唇,开口的语声冷清:

“有必要?”

祁景昼听出她疏冷语气,自然理解为她还带着气性。

他沉默两秒,耐着性子温声哄:

“就在小区外面,出来吧,我们当面谈,好不好?”

温荣眼帘阖了阖,举着手机在床边坐下来。

“我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

“不清楚,小咪,我们这次好好谈。”

“你直说,到底想干什么?”

“...来接你。”

温荣唇角扯了扯,语气不无讽刺: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我会很心动,觉得你好爱我,不能没有我?”

“......”

“祁大局长千里迢迢亲自跑来蜀城,我真应该欢天喜地出去迎接你,然后听两句甜言蜜语,感动的泪流满面,乖乖收拾行李跟着你回燕市,是不是?”

祁景昼黑眸幽暗,抿唇不说话。

听筒里安静无声。

温荣仰面躺倒在床上,以手臂盖住眼帘,只觉得心很累。

先是池鹤阳,后是祁景昼。

这两个人,都让她觉得很烦,很累。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不想再假装自己很知足。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温荣语气低哑无力,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车上,祁景昼举着电话的手缓缓放下来,眸光忽闪,皱着眉若有所思。

好半晌,程飞小心翼翼出声询问:

“祁局,您今晚...?”

祁景昼目光落在窗外,淡淡开口。

“在附近住一晚,安排好,地址发过来。”

“哦,好。”

程飞连忙答应,低头开始拿着手机搜索附近酒店。

电话挂断,温荣静静躺着平复情绪。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她收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拿起手机,想要为明天的面试提前做个准备。

‘嗡嗡’

一条短信消息发过来,是个地址,外加房号。

再多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温荣却在一瞬间就明白祁景昼的意思,——今晚等她。

这可能是这个男人最后的容忍底线。

可是,怎么?自己就那么贱吗?

一边说狠话,一边颠颠儿跑去见他?

温荣苦笑扯唇,直接将短信删掉,整理心情认真准备明天的面试。

*

天色暗下来。

快捷酒店的套房,装潢十分简洁。

祁景昼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指尖夹一支烟,半天都不抽一口,只面无情绪盯着对面的小区。

外面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温荣就住在其中一扇窗户里。

他晚饭也没出去吃,就坐在沙发上,从傍晚等到天黑。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凌晨一点......

温荣没来。

祁景昼抬手捏眉心,修长大手撑开扶额,阖着眼心烦意乱。

自己都亲自找来了,她却连面都不见。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意识到,温荣是真的要结婚,不是在借题发挥故意闹情绪。

不结婚,她绝不愿意回头。

祁景昼搓了把脸,抬眼看向对面的小区,眼神暗如深渊,不知想些什么。

他在落地窗前坐了整夜,直到天亮,放在手边玻璃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屏。

祁景昼偏脸看过去,消息来自于程飞。

祁局,您下午回去,还是...?

顿了顿,他伸手拿过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订最早的机票。”

程飞:“哦哦,好的祁局,我刚看过,十点半有一班飞燕市机场,再晚就是晚上七点.....”

“十点半,办退房吧。”

“是,祁局。”

挂断电话,祁景昼淡着脸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漱。

擦干脸,他静静看着镜中的人,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先放一放吧,她也需要点时间平复情绪。他想着,等他料理完手头的事,做好京市那边的安排,再来找她

*

温荣一整夜辗转反侧。

早上六点钟闹钟一响,她就睁开眼,起床洗漱收拾。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化好妆换好衣服,简单吃了两口早饭,就早早出门准备去面试。

这一整个上午,她连轴转面了两家公司。

一家酒店高管,一家贸易公司的公关经理。

面试结束刚好中午十二点,她干脆在附近找了家西餐厅,独自用餐。

却没想到,菜刚点完,就有人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位子。

“嗨!一个人啊?”


“小温啊,我先前就说过,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你在酒店这些年,我什么时候没照顾过你?啊?”

“年年上面评选,我第一个给你提报告,有往上爬的好机会,我是先紧着你啊!”

“你一向坚韧能干,不能因为一点点小挫折就突然打退堂鼓。你在这里五年,爬到总经理的位子,积攒下的人脉,这是不可多得的财富呀!再过三年等我走了,替你操作操作,你完全有胜算接我的班!”

“换了其他单位去,从头再来,再熬多少个五年才能熬上去?难道你就不可惜?!”

温荣静静听着,不说话。

贺总长叹一声,语气深重:

“我劝你慎重考虑,客户那边,你就先不用管了,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总之我告诉你,你辞职,我不批!”

“有什么话,等你回单位来,在当面跟我谈!”

这个结果在温荣的意料之内,她面无波澜,迟疑开口:

“是,贺总,那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您看这休假,能不能先延长几.....”

贺总听都没听完,直接‘啪’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温荣:“......”

算了,延不延长都无所谓,反正她回不去。

*

当天吃过晚饭,金丽华来帮温荣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小区里没什么人,老两口将女儿送下楼,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

司机帮忙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

温承誉隔着后车窗叮嘱温荣,“好好吃饭,别想太多,万事有爸爸妈妈呢,啊。”

温荣动容,眼眶酸涩勾了勾唇。

“嗯。”

金丽华:“荣荣,你以后就别自己开车了,车修好了,我让爸爸从4S店开回来,等这边安排好,我们开车去接你。”

“好。”温荣伸手握住爸爸的手,“爸爸按时喝药,不用担心我,我好好的。”

“好,好。”

温承誉眼睛也红了,轻轻握了握她手,就从车边退开。

“司机师傅,麻烦您开慢点儿,我女儿是孕妇,你多担待,谢谢啊。”

司机大叔也很和蔼可亲,忙笑着应下。

“放心吧。”

温荣跟老两口告别。

出租车开出去老远,她收回视线,将车窗升上去,就听司机笑呵呵闲聊似的问了句。

“这是回婆家吧?”

温荣浅浅一笑嗯了声,也没解释。

司机自顾感慨,“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你看看,亲生爸妈到底还是亲生爸妈,遇事还是得指望自己父母。”

“不是我多嘴,丫头你瞧着条件也不错,爸妈也是体体面面的,都是城市人了,干嘛还往郊区嫁?不说别的,这来回车程算上也得两个小时的距离。”

“嘿,指定是当初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没考虑那么多,是不是?”

温荣听着,这话挑挑拣拣的,倒也有一部分贴切。

她笑了笑,“嗯,只怪当时太年轻了。”

“啧。”

司机顿时更来劲儿了,叹气说: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小姑娘啊,多数都在蜜罐儿里长大的,用那句话说,各个儿恋爱脑,就是思想太单纯。”

“这结婚,对方不止要长得差不多,家庭条件得好,那是最起码的呀!远嫁,那更是婚姻绝对不可轻易突破的底线.....”

温荣没接话。

许是反应过来,自己对个孕妇说这些,也不太恰当。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又讪讪笑了笑,改口往回圆。

“当然,这爱情当然也很重要,过日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这两年咱们这儿发展旅游,郊区也不错,我看你婆家这块儿,这不都划到景区里了吗?条件那肯定也是不错的,是吧?”



“不用,你忙...”

“要去的,温叔,您跟我客套,我心里会难受。”

听他语气认真,温承誉顿了顿,也没多想,只笑着答应:

“行,回头约好了我提前跟你说,别耽误你正事。”

“嗯。”池鹤阳这才笑了。

又说了两句,两人才挂断电话。

金丽华和温荣已经收拾好行李,母女俩整装待发。

“老温!走不走?”

“走!”

*

温荣开车,载着爸妈回景区。

一家三口在自家民宿住了两天,正赶上周末,房间供不应求。

三月竹林里春笋茂盛,市区很多人都趁着周末来登山挖笋,也有外地客来游玩儿,周围的民宿基本都满房。

客人多,诉求多,温荣也跟着忙的团团转,根本没心思琢磨别的事。

殊不知,燕市这边,祁景昼已经提前结束工作赶了回来。

飞机落地已是晚上,从机场出来,司机已经开车等着。

程飞将行李递给司机,转头询问:

“祁局,送您回家,还是去...”酒店?

祁景昼立在车边,面无表情看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情绪莫名皱了皱眉。

握着手机垂下手,他随口问:

“明天会议的事,都交接清楚了?”

“是!会场也都布置好了,参会名单先前已经发过来,我晚点回去核对,应该是没有人缺席。”程飞一五一十汇报工作。

祁景昼淡淡嗯了声,低身坐进车里。

“回家。”

程飞连忙替他关上车门,又快步绕过车头,开门上车。

漆黑红旗车驶入车流,车内沉寂无声。

程飞悄悄瞥眼后视镜。

车座后的上司面沉如水,骨节修长冷白的手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打转,手机转一圈儿,就在长腿交叠的膝头磕一下。

整个人周身气压莫名沉郁。

犹豫半天,凭借五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直觉告诉程飞,这个时候什么都别问。

他把嘴角抿紧,默默挪开视线,不敢吱声。

三十九分钟后,车子开进‘万合名著’地下停车场。

程飞迅速开门下车,暗舒口气,手脚麻利的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再一抬眼,祁局人已经迈着长腿朝电梯厅走去。

程飞拖着行李箱,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先一步伸手按下电梯,而后支支吾吾地做最后试探。

“祁局,那您先回去休息,没有别的交代,我先去会场那边,做最后确认...?”

金色光洁的电梯门倒映出祁景昼修眉冷眸的脸,他淡淡开口。

“等等,有件事要你办。”

程飞咽了下口水,心彻底死了。

“...是。”

电梯门打开,两人先后迈进去。

大约是晚上吃饭的时间,中途一层没停,直达9楼电梯门打开。

祁景昼先迈出去,感应灯瞬间亮起来,他面部轮廓稍稍软化,神色温和刷脸开门。

‘滴滴咔’

门一打开,玄关灯便应声而亮。

他迈进门,脚踩在正红色入户地毯上,正欲开鞋柜换鞋,目光触及凌乱丢在地上的白色皮质拖鞋后顿住。

程飞立在门口,弓着背把行李箱推进来,站直身时下意识扫了眼屋里。

客厅里黑着灯,看样子没人在。

刚想说一句‘温小姐还没下班吧’,话到嘴边却下意识消声,鼻翼煽动嗅了嗅,皱眉嘀咕:

“什么味道?”

祁景昼也闻到了,家里的味道很古怪。

平日他回来,开门不是花香就是饭菜香,再要么是栀子花清新剂的香气,总之永远温馨怡人,呼吸一口就不自觉精神放松。

可今天不一样。

空气里的味道,又酸又闷,像是...——馊饭。

程飞还没察觉他脸色隐隐黑沉,他已经下意识走进去查看,顺手打开了客厅大灯。

水晶灯光线暖黄璀璨,将整间房子彻底照亮。

程飞走到客厅跟餐厅中间,闻着味道一转头,眼睛瞬间不受控的睁圆了。

悔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眼角肌肉抽了抽,僵着脖子一顿一顿转头看向祁景昼。

看清他阴沉沉的脸色,脑子思绪飞转急中生智,程飞磕磕巴巴道:

“祁,祁局,我这就收拾!!”

祁景昼胸膛起伏一瞬,鞋也不换了,迈着长腿三步五步走到餐厅。

视线定在岛台上,看到满桌饭菜上供一样摆在那儿,连每盘菜的位子都没挪动过,还跟他离开前一样。

而岛台边沿的那束玫瑰花,已经缺水干枯,蔫儿拉吧唧被晾在那儿。

程飞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将闷馊的饭菜一盘盘倒进垃圾桶,盘子一个个摞起来。

祁景昼立在岛台边,垂眼睨着蔫儿掉的玫瑰花,神色晦暗情绪不明。

他站了片刻,转身大步朝主卧走去。

程飞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紧张到手抖,一边收拾,一边管不住眼睛直往主卧的方向瞥。

祁局有洁癖温荣是最清楚不过的!

估计他现在觉得整栋房子都脏了吧?!

苍天爷!这两人到底是在闹什么啊!值当温荣这么不管不顾恶心人...

他实在冤枉温荣了。

她离开的时候,哪还有心情考虑祁景昼有没有洁癖?

程飞慌得一批,任劳任怨的准备将餐盘挨个儿塞进洗碗柜,然而洗碗柜一拉开,一股呛人的异味儿瞬间扑面而来,差点儿没把他熏吐。

脸色铁青地捏着鼻子低头一看。

好家伙!洗碗柜里还有脏碗!都已经要捂发霉了!

程飞恶心到几欲作呕,面色灰败地伸出一根手指,将柜门抵上。

完全没有再收拾的必要。

照祁局的性格,这整个岛台都得拆了丢掉!

*

此时主卧里,静的悄无声息。

祁景昼立在衣帽间里,看着柜门大敞的衣柜和保险柜,保险柜里空空如也。

垂下眼,再看手里的支票夹,最上面一张龙飞凤舞的填着一串数字,五后面六个零。

5000000。

他眼帘轻微煽动,眼里浓墨流淌,心头无端冒起一股怒焰,捏着支票夹的手捏紧到甲盖泛白。

——五百万,五年。

呵。

长能耐了。

亏得他赶回来的路上,都想着她一向乖顺,是头一回闹脾气,打算回来后好好哄哄她,回京里的事再解释一下。

温荣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离不开他,解释后一定会理解他。

合着,倒是他太惯着她了......

强压下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怒火,祁景昼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又翻开温荣的聊天窗口。

两人最后的联系,还在她生日那天。

这几天她不止一个字都没问,竟然还跟他玩儿离家出走!

越看越压不住火,拇指‘啪啪啪’敲击屏幕。

你在哪儿...

指尖一顿,嗒嗒嗒删除,又重新输入:

你要上天!

拇指移到发送键,又顿住,少顷,重新把编辑的字嗒嗒嗒删空。

祁景昼瞳色暗不见光,直接按灭锁屏,将手机揣进裤兜。

坏习惯,不能纵容她。

该让她长长记性。

有本事离家出走,最好有本事别回来!

......



你一直在我心上幽居,我放下过天地万物,却从未放下你。

——仓央嘉措

*

三月开春,再过几天也该停暖。

温荣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天色阴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的雪,路面看起来有点湿滑。

她抿了口咖啡,将自己陷进懒人沙发里,垂眼看手机。

滑屏解锁,金老师的嘘寒问暖最先映入眼帘。

“乖女儿,下班了吗?

今天你生日,记得要给自己订蛋糕噢!”

第一条语音消息顺下来,紧挨着一条转账。

“工作别太辛苦,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爸爸妈妈一点心意,赶快收下,替自己选一份喜欢的礼物,祝我们小公主生日快乐。”

温荣嘴角翘起来,便听下一条语音,金老师温柔欢快的语气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唉,妈妈还想跟你说件事,年前你回家,我们跟你说的事情,你回燕市后跟小祁商量过没有?”

温荣唇角笑弧顿住。

“...不是说等他升职后再聊么?

这一眨眼又两个月,你也不给妈妈通个信儿。”

“荣荣,妈妈不是逼你早点嫁人,主要你一个人在外面,再不定下来,我跟你爸爸心里总不踏实的呀。”

‘嘀嘀咔’

客厅门突然打开,温荣来不及反应,就见祁景昼开门走进来。

玄关灯应声亮起来,温暖光影照着他头顶洒下。

一八九的高大身形,穿一身中规中矩的白衬衣黑西褂,政界统一发放的西服款式,穿在他身上愣是像高级订制,西褂敞着怀,领带也扯的松散,衬衣领扣解开,橘色暖灯柔化了男人冷峻面廓和线条宽直的肩臂,像给他镀了层圣光。

温荣怔怔看着,忘了给手机消音。

男人似有所觉,扭过脸,目光精准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一瞬,只有金老师忧心忡忡的心思还在清晰传达:

“你跟小祁在一起有五年了吧?

也该谈婚论嫁了。

你们要是有什么顾虑,跟妈妈说,爸爸妈妈都会帮你们。

不过结婚,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如我来跟小祁说,有时间,安排我们跟他爸妈见个面.....”

男人深黑眼瞳有了点波澜,深深看她一眼,停顿一秒,视线收回去,垂眼安静换鞋。

温荣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盯的后颈发麻,手比脑子反应过,啪啪啪连戳好几下屏幕。

手机彻底消音。

空气瞬间凝静。

莫名尴尬,她爸妈甚至都没见过祁景昼本人。

温荣眨眨眼,恢复一脸镇定,端着咖啡杯慢吞吞站起身,甚至嘴角还牵起抹笑。

“怎么突然回来?

工作提前结束了?”

祁景昼关上鞋柜门,修长食指挑高手里蛋糕盒,迈着长腿漫步朝她走过来,牵唇淡笑。

“昨晚发消息的,不是你?”

温荣看了眼他拎在手上的蛋糕盒,目光又落在他脸上。

许是刚出差回来,精气神略显懒倦,下巴上还冒着薄薄的浅青胡茬,这一点点的不修边幅,衬着他通身气质斯文慵懒,还掺杂着三分肆意七分松弛。

祁景昼一向注意公众形象,出门在外,言谈举止优雅正派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私底下,温荣更喜欢他褪下满身正经的样子,只有这时候,由内散发的松弛和慵懒,让她觉得两人更亲近。

“愣什么?”

看她不说话,祁景昼放下蛋糕盒,走过来伸手抱她,脸贴着脸耳鬓厮磨。

“洗过澡?”

他嗅着发间香气,手也有意识地抚上软臀,揉了把,两指勾着裙摆拎高。

真丝衬衫睡裙轻薄柔顺,下摆不到膝盖,臀肌被他掌心温度烫了下,不自觉绷紧。

因为刚睡醒,温荣里面真空,有点尴尬。

“昨晚我值班,今早睡前洗的...”

话刚说完,腰身被一条手臂箍紧,脚尖离地,祁景昼单臂拎抱起她。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温荣顺从地圈住他脖子,挂在他怀里。

她眸光水盈盈:“我是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

祁景昼鼻息溢出声笑,踢上门,把她抱上床。

“真想不到?

你生日,我什么时候没给过?”

温荣跪坐,纤细藕臂抱着他脖子。

“还要走?”

“嗯,明早飞机。”

他没太多解释,搂着人在脸上亲了两口,便抽手松开,扯着领带朝浴室走去。

“等我。”

温荣趁机飞快补充了句:

“我不想出去,今天我们在家过,好不好?”

黑色西装和白衬衣随手丢在墙角,祁景昼踏进浴室,关门时笑睨她一眼,勾着唇嗯了声。

浴室门关上,隐约传出哗啦啦水声。

温荣有点小雀跃,嘴角翘了翘,飞快跳下床将地上脏衣物捡起,开门出去了。

*

洗完澡出来,看到床边铺整齐的睡衣。

他换好衣服,走出客厅,温荣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换了身酒红色包臀连衣裙,齐腰长发用发圈随意扎了一把,围裙系带绑在细细的腰肢上,悬着大大的蝴蝶结,臀线丰腴,一双腿纤白细直。

祁景昼眸色微深,一手拉开岛台前的凳子,屈起一条长腿坐下来,就那么目不转睛盯着她曼妙背影。

温荣若有所觉,不过没有回头。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看起来温馨,实则有点微妙。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端上桌。

温荣刚解下围裙,就听门铃响起,没等她动作,祁景昼已经起身去开门。

“祁局...”

“嗯。”

她探头看向玄关,门外是祁景昼的秘书程飞,手里抱着一束鲜艳红玫瑰,并递给他一只礼物袋。

程飞也看到她,礼貌微笑着打招呼。

“温小姐,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

温荣笑笑,刚说完谢,就见程飞脸色一紧,抬手捂了下嘴角,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御园的菜已经订好,最多十分钟会送达,祁局,我先下去等?”

“嗯。”

祁景昼应声淡淡,直接将门‘砰’地关上,然后转身走过来。

他莫名冷脸,嘴角还抿着两分不悦。

温荣不明所以,但不想坏了气氛,刻意扬起笑容迎上前,接过玫瑰和礼物,语声软软道谢。

“谢谢。”

又小声嘀咕了句,“早说你订了菜,我就不忙活半天了~”

听她小声娇嗔,男人揽住她腰走回餐厅,脸色缓和。

“不一样,你做的菜更好,我爱吃。”

温荣嘴角抿着笑,想说,当然好,五年足以让人养成很多习惯,何况她了解他所有喜好。

她没急着拆礼物,只把花和礼物放在岛台边沿,转头就见祁景昼从酒柜里拎了瓶红酒。

他修长指节掂着两只高脚杯,挑眉笑语:

“今天破例,陪我喝两杯?”

温荣莞尔,“好。”

红酒入口,尚未适应舌尖上的涩意,脸颊便被温热呼吸熏染,男人嗓音低柔缱绻吻着她。

“生日快乐,我的小咪。”

温荣嘴角笑弧顿住,唇瓣无意识浅抿。

明明是情人间最正常不过的爱称,她却并不觉得甜蜜,且喉腔里莫名像堵了口闷气。

‘小咪’,像极了主人称呼爱宠。

她极力压抑情绪,指尖却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抠着高脚杯的细柄。




“先拆礼物?你一定喜欢。”

温荣垂眼盯着礼物袋子上的LOGO,不用看都知道是珠宝首饰。

这几年他没少送,昂贵,华丽,但毫无新意。

两人刚在一起时,她听说祁景昼身边的人私底下给他取外号,叫‘昼王’。

加之他慷慨大方出手阔绰,不用温荣开口,昂贵礼物流水似的送她,温荣曾调侃自己像宠妃,要趁着受宠多讨点好东西。

祁景昼一笑而过,隔天叫秘书给她送一箱子现金,叫她喜欢什么随便买。

多新鲜?别人给卡,他给现金。

那时温荣意识到,他们那个系统的人,私底下大方,但个人流水上必须清廉干净,以防之后被政敌抓了把柄。

祁景昼有背景,正值往上爬的好年纪,他一心扑在仕途上,平日出行办事极其谨慎。

两人在一起五年,从未公开,没几个人知道他有女人,外界对祁局的风评是‘年轻有为’‘清正廉洁’‘清心寡欲’。

温荣现在,最听不得一个‘清’字,她的存在被这个‘清’字衬的无比讽刺。

“先坐,菜送到了,我去开门。”

祁景昼拉她到岛台前,没等礼物拆开,门铃再次响起,他去开门。

温荣就立在岛台边,视线却无意识追逐着他背影,一眨不眨。

秘书程飞亲自把菜送进来,来来回回好几遭,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摆满岛台,大厨做的盛宴,将温荣做的三菜一汤衬的清汤寡水,很上不了台面。

她安静看着,一言不发。

程飞离开,空气再次安静下来,酒菜饭香静悄悄铺满餐厅。

祁景昼从玄关走回来,见她还立在原来位置,正昂头将杯子里残余的红酒一口饮尽,昳丽眉眼情绪淡漠,上挑的眼尾余光狭着丝丝清凉看向他。

他心头一触,不动声色勾唇:

“空着肚子喝这么猛,一会儿该头晕,先吃两粒解酒药?”

温荣摇头,手里高脚杯‘叮’地蹲在岛台上。

——她正需要酒精壮胆。还装什么装呢?今天她生日,她最大!

正在酝酿情绪,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边祁景昼已经神色泰然拉开凳子。

“那就先吃菜,来,坐我身边。”

温荣盯着他手,又对上他淡淡噙笑的眼睛,鼓腮呼出口气,语气格外平静。

“我想先吃蛋糕。”

“...好”

*

祁景昼依着她,等她在身边坐下,亲手拎过蛋糕盒,慢条斯理拆解缠绕在盒子上的黑金色丝带。

温荣漠然看着盒子上的LOGO,黑天鹅,国际奢侈品牌订制蛋糕。

吃穿用度上,祁景昼倒是从没亏待过她。

盒子一拆开,奶油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掺杂着清新果香,和点缀的花香,这高级香气格外诱人,瞬间盖过满桌子热腾腾的烟火气。

“先许愿?”

祁景昼捏起造型别致的蜡烛,挑眉问她。

“嗯。”

他将蜡烛插好,从西裤兜里掏出火机,‘吧嗒’点燃。

火舌舔亮烛光,在一簇花间跳跃。

温荣静静看着,双手合十闭上眼。

她许愿的样子虔诚认真,白皙面庞被烛光映衬的越发温柔,眉眼如画,五官美丽的恰到好处。

祁景昼一手搭在她身后椅背上,长腿交叠,垂在腿上的手捏着金色火机悠闲打转,深邃目光定在她面上,悄无声息流转审视着。

温荣睁开眼,干脆地一口气吹灭蜡烛。

一缕烟丝袅袅盘旋,很快消失不见。

她扭过脸,眼眸黑白分明清静如水,坦然与男人对视,坦言开口:

“我许完了。家里催得紧,我想尽快结婚。”

祁景昼眼睑看似微眯,墨黑瞳圈也隐约晃了一秒,并未接话。

温荣目光不避不闪,指尖轻掐,似无形中掐住了一根绷紧的弦。

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

“爸爸身体不好,这半年一直奔波于医院,催婚的事也已经话里话外问了一年,每次你都装作不知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就像今天,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但却只字不提。

她垂下眼,卷密睫羽遮住眸光黯然。

“这次我不想再配合你,你有你的人生规划,我也有我的。谢谢你特地赶回来陪我过生日,今天就当一起吃最后一顿饭,我们分手吧。”

规划?

在指尖打转的金色火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在掌心里。

祁景昼静静听完她这番话,深黑眼眸里浮起浅薄雾色,情绪莫名。

他近几年的确没有结婚的打算,温荣比他还小四岁,急什么呢?

时间静默流逝。

祁景昼在走神,又似乎是在思考,温荣觉得自己等了很久,掐紧的指尖一点点松懈,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坠。

还没等到他开口,却先等到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祁景昼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很快起身离座,边接听电话边步态沉稳地穿过客厅。

温荣眼睫颤了颤,眸掀睫看过去。

男人挺拔身姿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从容不迫地听电话,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嗯。好,明早,我今晚赶回去.....”

今晚赶回去...

他先前明明说,明早的飞机。

温荣心尖酸窒,嘴里发苦,她收回视线,捡起叉子,挖了口奶油塞进嘴里。

挂断电话,祁景昼面不改色微攥手机,揣进裤兜,侧身回头。

隔着偌大客厅,温荣正孤零零坐在岛台前小口小口吃蛋糕。

安静,沉默,又疏离。

他眸中墨色凝结,抬步走回她身边,搭手抚上她柔软发丝亲昵揉了揉。

“出了点紧急情况,我今晚不能陪你,先吃完这顿饭,晚点还有时间,我们聊聊。”

*

两个人吃,这一桌菜的规格,算得上饕餮盛宴。

可惜温荣没胃口,根本没吃多少。

祁景昼倒是正经吃了两碗,看得出他是真饿了,温荣做的三菜一汤一半都进了他肚子,倒是专程从御园点的菜基本没动。

温荣看在眼里,不无自嘲地想,不管怎么说,祁景昼是个很称职的男朋友,换一个男人可能也做不到他这么称职。

大方,宽容,体贴,还时刻满足她情绪价值。

除了不想娶她,其他一切都好。

不过她也很称职,兼顾了宠妃、贤妻和情人的角色,把他方方面面伺候到位了。

这么一看,谁也不亏。

等他放下碗筷,温荣安静坐在那儿等他开口,一点儿扮演贤惠的心情都没有。

祁景昼看她一眼,起身将碗筷收拾走,但也仅限于塞进洗碗柜。

他走过来两手架起温荣,半推半抱着把人带进卧室,扶到床边坐下。

温荣冷眼看着,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支票夹。

“你生日,别不高兴,填个数。”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圆润,像艺术品,支票夹被这只手衬的既寒酸又廉价。

温荣视线定定,眼睑微红:

“你说聊聊,就是让我填个数?”

祁景昼皱眉,心头升起一股郁气。

“别拿结婚说事,这事不在我计划里,小咪,别闹。”

......


“闹?”

温荣视线朦胧,唇瓣无意识抿紧,唇角牵起抹自嘲。

“我跟你五年,五年的感情谈结婚,是在闹?”

祁景昼眉心皱了下,捏着支票夹缓缓站起身,他昨天开完会就连夜订机票飞回来,原本是要给她个惊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神经迟钝的疲惫感瞬间随着情绪翻涌,搅得他头痛欲裂。

“放一放,我今天不想谈,很多事一句两句说不清,等我回来,我们再聊。”

将支票夹放在她腿边,祁景昼强压下满腹心浮气躁,转身进衣帽间换衣服。

温荣被晾在那儿。

望着衣帽间敞开的拉合门,一口气堵进心脏,郁气随着里面传出的轻微动静一下一下横冲直撞,撞得她心口窒痛。

祁景昼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了身整洁西装,一边抬手整理领带,一边踩着拖鞋径直朝客厅走。

“话早晚要说开!”

温荣憋不住,好啊,她闹!

“你再忙也能答复我,无非是‘行’还是‘不行’!”

男人在房门外立住脚,没回头。

温荣站起身,泪水蓄满眼眶,轻易就能滚下来,但她倔强的强忍着。

“没有‘等等’这个选项。我等了五年,连个正牌女友的名分都没等到,我家里人好歹知道男朋友姓祁,你呢?你爸妈知道温荣是哪根葱吗?”

祁景昼垂下手,头颈微昂了下,转回身,皱眉盯着她,眼里已经带了厉色。

“百忙中特地飞回来陪你过生日,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在搞什么?”

他这个人,威信随着年纪在增长,平时严肃起来身边人都吓得噤若寒蝉,生气的样子更别提多骇人。

但温荣视线模糊看不清,现在也顾不得怕不怕的了。

她冷下声,“你只说行不行。”

祁景昼修眉紧皱,语气重地可以:“我刚才讲过,结婚现在不在计划内,你还年轻,跟我闹这个没意思。”

“到底是结婚不在你的计划内,还是娶我不在你的计划内?”

“温荣,别无理取闹!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什么样?!”

温荣狠狠将支票夹朝他掷过去,红着眼质问。

祁景昼黑眸沉沉凝视她,一言不发。

“五年祁景昼,五年你连升三级,手里的拆迁项目完工你就能顺利调回京里,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温荣眼泪滚下来,她又哭又笑地抬手扶额,在床边踱步,想遮掩自己的失态与狼狈。

然这一幕落在祁景昼眼里,只看到焦躁不安。

“五年你一点没闲着,却做不出一个关于我的计划,你行!你连个饼都不肯画给我,你连骗都懒得骗我!”

她立住脚,潮湿眼睫眨了眨,直视祁景昼:

“你回京后我怎么办?难道家里人就不会问你什么时候结婚?给你安排政治联姻你会拒绝吗?你说啊!”

祁景昼眼里敛着浓重阴霾,直到她声声质问的话发泄似的说完,定定看她片刻,才惜字如金地丢下一句:

“你太浮躁,温荣。”

温荣耳膜里咕咕作响,看着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背影,她似乎瞬间灵魂出窍,身体所有力气也被一瞬间抽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砰——’摔门声震耳欲聋。

空气只余无尽冷清。

温荣静立片刻,突然泄力,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软软跌坐在地上的。

她太浮躁......

他就是这样打发她的。

*

祁景昼走后,温荣抱膝坐在床边地毯上,背靠着床头柜怔怔发愣,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接,但身体给不出反应。

等到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试图站起身,整个下半身却麻木不堪。

温荣捏着腿苦笑,心想,什么叫失魂落魄?她体会到了。

腿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刺刺麻麻的感受钻心入骨,她扶着床沿勉强站起身,脑袋突然就特别清醒,情绪也平稳的要命。

——不就是算了么?

她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婚本来也不是她的目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不点头也在她预料之中。

现实社会,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越长,感情越不堪一击,当再拉远了距离,那结果就只有分开。这个世上,谁离了谁,日子都照样过。

想清楚,温荣呼出口浊气,进浴室洗了把脸。

出来后径直进了衣帽间,拖出行李箱收拾东西。

她收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这样的行为,祁景昼要是亲眼看见,大概又要觉得她作,觉得她不可理喻。

想着,温荣笑了笑,耐心把挑选好的每一件衣裳叠整齐,挨个儿码进箱子里。

最后,还拖出另一只小行李箱,打开保险柜,把里面尘封的首饰和现金一样不落的全部装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把箱子推到房门口,回到床边捡起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黑屏,插上电充了一会儿才能开机。

弹出的十几条消息和二十多条未接电话,全部来自金老师和温律师。

温荣调整好心情,先给金老师回了通电话。

对面没响两声就很快接起来,语气紧张地唤道:

“荣荣!乖女儿?”

“妈,是我...”

“哎哟~!你要吓死妈妈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最后还关机了,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啊?”

金老师严厉训斥的话虽然气恼,但温荣凉丝丝的心口却泛起暖意,鼻头也跟着一酸。

“没事,妈,今天会议厅接了大会,太忙了,没注意手机没电。”

金老师静了几秒,语声软和下来:

“你过生日,还让自己那么累,就不能请一天假吗?”

温荣轻吸鼻翼,强颜欢笑说,“请,忙完今天我就申请年假,爸爸最近身体不是又不太好?我回去陪你一起照顾他。”

“啊?真的要回来?”

“嗯,我订明天的机票,不用接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啊好好好,太好了,那你回来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订好机票要告诉妈妈.....”

金老师喜不自禁,殷殷叮嘱女儿好些话,温荣都点头应下,哄着她早点睡,对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温荣思虑片刻,先给单位人事发了假条,又给大领导贺总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提前休年假。

温荣在燕市一家国企酒店,任客务部经理的职位,是酒店领导层里最年轻的女经理。

贺总隐约知道她有背景,加之她业绩出众,所以对她一向很关照,轻易就批了假。

温荣心头放松,又在网上订了明天飞蜀城的机票。

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她躺在床上,下意识点开祁景昼的微信头像,眸光轻闪。

在说狠话和拉黑之间,她选择了沉默。

最终什么都没发,按灭手机屏幕,躺在床上对着黑暗发呆。

无边冷寂将时间拉的漫长。

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记忆回光返照,温荣想起自己跟祁景昼的初遇。

......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