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砚周荣刚的其他类型小说《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江河大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少东家却很强硬:“有这三幅画,咱们再印三国演义保准大卖,等大赚一笔,咱们的书坊就盘活了。”陈砚夸赞:“少东家好眼光。”被如此一夸,那少东家朝陈砚抱拳,颇为侠义地道:“过奖过奖。”掌柜却是急得团团转,这少东家哪里懂生意上的事,三国演义虽许多人看,可印的书坊也多,实际如今并不好卖。年前他们印的一百本《三国演义》现在还堆在库房里积灰。一个书坊倒闭对少东家来说没什么大碍,把铺面租出去,照样能收租,可靠着书坊活命的工匠们没了饭碗可如何是好?掌柜苦着脸道:“咱们书肆已没人来光顾,便是印刷出来,也不好卖,如今我们书坊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少东家犹豫起来。他知道这家书坊生意差,不过他家是靠着老家这书坊发家的,即便一直没什么进项,家里也舍不得关门。可要...
《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少东家却很强硬:“有这三幅画,咱们再印三国演义保准大卖,等大赚一笔,咱们的书坊就盘活了。”
陈砚夸赞:“少东家好眼光。”
被如此一夸,那少东家朝陈砚抱拳,颇为侠义地道:“过奖过奖。”
掌柜却是急得团团转,这少东家哪里懂生意上的事,三国演义虽许多人看,可印的书坊也多,实际如今并不好卖。
年前他们印的一百本《三国演义》现在还堆在库房里积灰。
一个书坊倒闭对少东家来说没什么大碍,把铺面租出去,照样能收租,可靠着书坊活命的工匠们没了饭碗可如何是好?
掌柜苦着脸道:“咱们书肆已没人来光顾,便是印刷出来,也不好卖,如今我们书坊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少东家犹豫起来。
他知道这家书坊生意差,不过他家是靠着老家这书坊发家的,即便一直没什么进项,家里也舍不得关门。
可要让家里一直掏钱维持一个亏本的铺子,他爹娘定不会答应。
他爹把这家书坊给他,就是为了让他学如何管理自家生意,若是他一出手就把半死不活的书坊彻底搞黄,他无法向他爹交代。
可一看到眼前这三张画,他又舍不得放手。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放过。
少东家咬咬牙,当即道:“不用书坊账上的钱,我自己买。”
掌柜便不再劝了。
少东家这才又看向陈砚:“你觉得价钱如何?”
若这是第一家书坊,陈砚肯定要考虑考虑。
谁不想待价而沽。
连续被三家书坊拒绝,他就知道什么叫为五斗米折腰。
以这家书坊的情况,能一张画给三百文已经是极限了。
陈砚当即点了头。
三幅画就是九百文,陈砚觉得铜钱不好藏,就让掌柜给的银子。
大梁的货币除了铜钱,还有金银。
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文。
而十钱为一两。
掌柜剪了九钱的碎银子递过来,卢氏赶忙将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这才双手捧过去,等银子入手,她脸上难掩激动。
十多年了,她可算又摸到银子了!
瞧瞧这银子多亮多好看!
陈砚也颇为满意,至少没白跑一趟。
不过他私心也希望这位少东家能将他的画卖出去,往后他就能跟这家长期合作。
陈砚给少东家提个醒,若要刊印三国演义,可将这画作为封面。
“如此好画做封面,被弄破了岂不是可惜?”
少东家是极不愿意糟践好东西的。
陈砚道:“若是这画放在书内,客人又怎么能知道?”
前世的书籍,无论内容怎么样,封面肯定是好看的,为的就是让读者掏钱。
至于封面会不会被弄破,不在奸商的考虑范围内。
待陈砚和卢氏离开后,少东家吩咐掌柜拿着三幅画抓紧找人刻版。
“少东家,咱们还有《三国演义》没卖完,不用另外印书,只要把画印出来,夹在书里重新装订就成。”
既然阻止不了少东家,掌柜只能尽力节省。
少东家当然愿意,还特意交代:“把火烧赤壁那张画放在封面。”
掌柜心里暗叹口气,终归还是应下了。
如今书坊归少东家掌管,他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主家想玩就让他玩吧,至于书坊能经得起他折腾几回,那就听天由命了。
……
怀里揣着碎银子的卢氏买了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给陈砚,催促道:“赶紧吃,别饿坏了我的宝贝金孙。”
再看这个小孙子,那简直就像在看戏文里的招财童子。
三张画就换了九钱银子啊,快赶得上老大两个月的工钱了。
陈砚并不接,而是道:“阿奶还没有。”
“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吃什么包子。”
卢氏抓住陈砚的手,把热腾腾的包子塞过去,谁知陈砚又把包子丢进她怀里,小手往身后一藏,仰着头道:“奶饿着肚子,我赚钱没劲,以后不画了。”
这可是拿捏了卢氏的七寸了。
一张画三百文呐,怎么能不画?
她赶忙又买了个馒头,当着陈砚的面咬了一大口,笑得满脸褶子跟菊花似的绽放开来:“奶就爱吃馒头,顶饱。”
一个肉包子要两文钱,一个大馒头只要一文钱,卢氏分明就是想省钱。
不过陈砚也不打算揭穿,两人急着赶来县城,没吃午饭,这会儿早就饿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咬了口包子。
那股热气刚入口,身上就觉得有力气多了。
咽下一口,陈砚又给卢氏画大饼:“等以后分家了阿奶跟我们吧,我会努力赚钱让阿奶天天吃馒头。”
“地主家也不能天天吃馒头,咱什么人家啊,还能过那神仙日子。”
卢氏嘴上是这般责备,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
宝贝金孙年纪不大,着实是个孝顺的,怕她饿着,非要她买包子吃呐。
从陈老爷子去世后,家里就再没人会想着她吃没吃饱,穿没穿暖。
往常就算有点好吃的,她也是藏给三房。
偷了那么些年的鸡蛋,她从来舍不得吃一个。
三儿子三儿媳手头没东西,想孝顺她都不成。
大儿子倒是富足,人光顾着自个儿一家子了,哪里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心上。
倒是这个才回家的小金孙还惦念着她,前些天帮她夹肉,再往后就是给她盛大碗鸡汤,今儿还让她吃上馒头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小孙子时时想着自己,卢氏的心就越发偏向他。
“等我长大了,不止要当地主,还要当举人,让阿奶每顿白馒头就着肉吃。”
陈砚边吃包子边给卢氏画饼。
刚刚他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分家”,他立刻趁热打铁,先把老人哄高兴了再说。
“等你长大,阿奶都要去见阎王爷了,怕是享不到你的福喽。”
老人也需要哄,听着晚辈这么惦记她,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陈砚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他立刻扭头看去,就见大伯陈得福和堂哥陈青闱正簇拥着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进了一间食肆。
这才半下午,陈得福该在主家算账,陈青闱也该在书院读书,怎么会进食肆?
那个管事模样的人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陈得福父子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吃饭?
陈砚本以为大房分完家就要卖田地,转眼十来日过去,也没什么动静。
直到一天夜里,卢氏和陈得福大吵一架,陈砚才知道大房最近为何如此消沉。
分家后,大房手上只有十两,加上私房钱,再把分得的五亩田地都卖了也凑不够一百两,一家子便想着先去邹家借钱,可惜并未借到。
大房最终将主意打到卢氏身上,趁着三房歇息后,才进了卢氏的房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可惜卢氏一口拒绝,这就有了母子大吵。
而高家的那位管事见陈得福凑不出钱,不再与陈得福见面。
陈得福整日没个好脸色,仿佛全家斩断了陈青闱的青云路。
三房两口子忙着下地干活自是瞧不见,这脸色就全给了卢氏,卢氏便找到陈砚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平。
陈砚边练字边听,卢氏一提起陈得福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从“那高管事不理他算他走运,不然分到手的家底子都会给败光。”到“你爹跪在院子里一夜都不能继续读书,你说他当年不到二十的他心肠怎么就这么硬?”
陈砚实在听累了,提议:“阿奶若是没事,我们去县城一趟?”
卢氏一喜,当即就跨上了她的小竹篮,催着陈砚带上画赶紧走。
半上午的太阳毒辣得很,路上没几个行人,赶牛车的更是躲在家里纳凉。
卢氏在湖边摘了两片大荷叶,反扣在两人头上遮阳,原本该戴在头上的草帽则卷了边扇风。
祖孙俩到县城时已是热气腾腾。
陈砚一进城就往路边的茶摊坐下,无论卢氏如何拽都不起来。
卢氏磨着牙掏钱给他买了碗茶,坐在一旁叨叨:“家里没水你喝?非得来县城花钱买茶,白白费钱。”
陈砚并不理她的絮叨,一口喝完,将空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就朗声喊摊主:“再来一碗。”
卢氏将一口老牙咬得咯嘣响,却也不敢真拦着不让喝。
这混小子是三房的独苗,这么大热天把他带出来,真要是热出个好歹,她这条老命赔他都不够。
茶水端上桌,陈砚推到卢氏面前。
卢氏瞪圆了双眼:“你不喝?”
“我肚子已经喝饱了,这碗是给阿奶您买的,您要是不喝就倒了。”
陈砚那无赖样将卢氏气个半死,可又舍不得真把茶倒了。
从陈家湾赶到县城,卢氏也渴得厉害,只是舍不得钱才一直忍着,这会儿钱都付了,她仰头一口喝完。
喝完盯着空碗,她心疼得眉心拧成了疙瘩。
一个铜板就这么喝没了。
刚开口要絮叨,陈砚已经起身走了。
卢氏只能将话咽回肚子里,掏出两个铜板给摊主后赶紧跟上去。
陈砚将晒蔫儿了的荷叶丢掉,戴上大草帽后,大跨步进入县城最大的书肆,卢氏赶忙迈腿跟上。
那伙计一瞧见他就认了出来,当即一声惊呼:“你们可算来了!”
说着就迎上来,热情地将卢氏和陈砚往内室引。
待到坐下,茶水点心也都摆上了桌,他这才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
这内室的南边挂着一幅山水画,正对着画的是靠墙的书架,上面只零星摆着几本书,更多的却是茶具、砚台、笔墨等,还有一支干枯了的梅枝。
卢氏看到那梅枝就忍不住想,这些文人真是奇怪,把一根柴火插在那么好看的一个花瓶上,还认为是风雅。
心中虽是这般想,她却只在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很是拘谨。
一抬眼,就瞧见陈砚正拿着块糕点吃着。
她一急,就要阻拦,外面响起脚步声,她侧身过去,一把夺过陈砚手上的糕点塞进竹篮里,又用自己的袖子往陈砚嘴上胡乱抹了几下,拽着陈砚站起身,对着进来的掌柜笑脸相迎。
陈砚嘴唇被擦得火辣辣的疼,却依旧慢条斯理将嘴里的茯苓糕咽下去。
进来的是位四十多岁的,长相极为端正的男子。
他认得,这位是书香斋的掌柜,上回他来卖画,这位颇为不耐烦地摆摆手,开口就是“不收,我们有自己的画师”。
今个儿这满脸笑容,倒是和善不少。
书香斋的掌柜目光在祖孙二人脸上一扫,就落在了卢氏身上,笑呵呵问道:“老嫂子来卖画?”
卢氏连忙点头应是,让陈砚将画交给掌柜。
掌柜没料到竟是陈砚拿着画,接过后,展开一看,双眼猛地瞪大。
“这这这……”
卢氏不由紧张地抓紧篮子把手,倒是陈砚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他:“掌柜收吗?”
“收!价钱合适就收!”
书香斋掌柜欣喜地又翻看起第二张画。
水雾萦绕间,女妖精香肩微露,后背虽大半没入水中,却也能依稀看清美背的线条。
便是掌柜博览群书,瞧见这等香艳画面,鼻子也痒得厉害。
以他大半生的经验来看,此画一旦放入话本中,必定会引来话本大卖。
隔壁的墨竹轩因着给《三国演义》加了三幅画,门框都快被客人挤破了。
而那三张画,原本是要卖给他的书香斋,被他给推辞了。
夜间醒来,想到隔壁的好生意,他便辗转难眠。
最怕的不是自家没生意,而是隔壁同行生意太好。
越想,心里就越郁闷,特意叮嘱那些伙计,一旦瞧见那对祖孙了,赶紧请进内室好生招待。
此时看到第三张画,掌柜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往他兜里飞。
再将剩下两张看完,掌柜已收敛了神情,请两人坐下,待到小厮端上来茶水,他浅浅啄一口,方才道:“不知这些为何人所画?”
卢氏正要应话,身旁的陈砚已经抢着答道:“我爹画的。”
卢氏惊诧地看向陈砚,见陈砚面不改色,她心里又是一惊。
小小年纪,谎话就已经张口能来了?
“令尊画工与常人不同,可谓另成一派。”
如此香艳的图竟让小娃娃送来,实在心大。
他笑吟吟夸赞了陈砚的“爹”几句,又将话题引了回来:“不知你们这些画要卖多少钱?”
陈砚抢在卢氏前面开口:“我们不懂市价,掌柜可先开价,若合适便卖,不合适小子和阿奶再去别家问问。”
不懂市价,掌柜可随意开。
但是他不满意,就会去别家询价。
端看掌柜对这几幅画的看重程度。
掌柜有心压价,可有了墨竹轩的事在前,他就不愿意再错过。
思忖片刻,方才道:“我是诚心想买,一张四钱银子。”
卢氏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好险没喊出来。
上回的三钱银子已经够多了,今个竟还涨了价!
这有好几张,那得……好多银钱!
“成,一共五张,就是二两银子,我要买些纸张书本。”
陈砚估摸着价格不错,也没费什么劲,干脆直接卖了。
既要考高氏族学,必要买些书。
三百千他可以自己默写出来,四书五经却是不行的。
分家时他有心在族长面前显摆,把周荣平时挂在嘴边的几句全给抖了出来,实际四书五经他并没有学。
他本想一口气全买下来,等问完价格,就只买了本《论语》、一块墨锭、一刀竹纸外加一只毫笔。
邹氏给他的那支笔本就秃了,最近他又一直在青石板上练字,毛已经不剩多少,还是买支便宜的毫笔回家正经抄书。
只买这么些东西就花了一两一钱银子,而他卖画一共也就挣了二两银子。
陈砚有些肉疼。
读书忒费钱。
结算后,书香斋的掌柜找了九钱银子递给陈砚,待回过神,又转递给卢氏。
一开始他确是与卢氏相谈,可这之后便是陈砚主导。
掌柜直到递钱方才意识到陈砚还是个不足他铺子里的柜台高的孩子,而那跟来的妇人竟也由着他做主,真是奇也。
“令尊若是还有新作,可再送来。”
掌柜不放心地又叮嘱。
陈砚趁机问了,果然掌柜还是要这等美女图。
祖孙俩出门后,卢氏便心疼道:“你花钱买书作什么,青闱那儿就有,你拿来抄一本,能省不少钱。”
陈砚道:“这书的字迹极好,我可临摹。”
以陈得福最近的脸色,想要从大房借出书来,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陈得寿倒是有过不少书,那些年为了供陈青闱读书都给卖了。
不过陈砚这话也不算全然推辞,他确是相中了这本书的字,是端方的馆阁体。
想要考科举,这馆阁体必要练到一定火候。
他准备一步到位,不准备再练出什么形神兼备的其他字体。
“你们怎么从书香斋出来?”
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陈砚顺着看过去,就见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罩着湛蓝玉带的胖子正如石墩般站在门口。
不等陈砚回话,他目光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你有了画竟不卖给我,反倒卖给这书香斋?!”
陈砚仿若被抓奸了一般,莫名有些心虚。
不过转瞬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们铺子不愿刻印新书,我自是不会给你们增加负担。”
“谁说的,我们铺子如今的生意红火得很!”
胖子被气得跳脚:“走走走,你与我一同去铺子瞧瞧。”
他一只胖手拽住陈砚就往墨竹轩拽,陈砚毫无还手之力。
进了墨竹轩一看,原本只有一个伙计的书肆,如今竟有十多个人或坐或站在书架旁翻阅书籍。
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冲向柜台,急切道:“来一本插画版的《三国演义》。”
伙计一改此前的闲散,手脚麻利地将《三国演义》包装好,递给那名书生。
那书生正掏银钱,又有一名三十多的书生过来也要《三国演义》。
不到半个月,书肆生意竟如此之好了。
那胖子愤愤不平道:“你瞧瞧我这生意,还能买不起你几幅画吗?”
陈砚思忖片刻,方才问道:“我们可有约定往后的画都卖给你?”
胖子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蔫儿了下来:“未曾。”
紧接着便是两人之间无言的沉默。
自那日得到画后,墨竹轩的几位雕版的师父日夜赶工,终于在四天后能批量印图。
本就是黑白的,印起来也简单,待到墨干,重新装订好书后,墨竹轩就将三幅画挂在铺子外。
精美的插画很快吸引了客人前来买书。
《三国演义》大家都烂熟于心,可书柜里就差一本精美的藏书。
你有我没有,心中就不服。
不就是一本《三国演义》吗,谁买不起似的。
这攀比之风兴起,墨竹轩的《三国演义》就被疯抢,竟将此前卖不出去的存货全清空了,后院正赶着印新的。
原本散发霉味的书肆如今四处飘荡着墨香,
胖子很快就恢复了心绪,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陈砚。”
“我姓孟名永长,既已相识便是朋友,往后若再有画都卖给我,我定不会让你吃亏。”
陈砚撩起眼皮看笑得跟哈士奇一样的孟永长,顿了下方才道:“刚刚书香斋是以四钱一张画收的。”
孟永长肥手将胸口拍得“砰砰”响:“我给的价只高不低,你别看我这书肆不如书香斋,我家很有钱。”
想了下,又补充一句:“也颇有势力,在这平兴县没什么摆不平的事,你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哥哥说。”
陈砚三张画就让他的墨竹轩起死回生,若是能拉拢,往后他必会将墨竹轩做大做强,便可顺势接下族中生意,到时也就不用再日日背圣贤言,读圣贤文章。
陈砚瞬间来了兴致:“我想去高氏族学读书。”
孟永长脸上的骄傲僵住,立刻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凑近陈砚低声道:“兄弟你别为难哥哥,高氏族学每年只招收十名学生,太难进了。”
顿了下,他又道:“我拿你当兄弟才告诉你,高侍郎丁忧,圣人并未夺情。”
陈砚一怔。
所谓丁忧,即大梁的臣子长辈去世,臣子回乡守孝三年。
而夺情,就是天子不允臣子的丁忧折子,留臣子继续在朝为官。
大梁文风鼎盛,极重名节。
凡是臣子上奏丁忧,天子不允,臣子再奏,天子依照臣子的地位功绩等,酌情考虑不允几次,以全君臣之谊。
不允的折子越多,则表明越被天子看重。
高侍郎贵为三品大员,天子竟不夺情,这是全然不顾高侍郎的颜面。
可见这位高侍郎在天子面前是彻底失势,三年丁忧后,怕是不会起用。
这位高侍郎的政治生涯到头了。
凡是进入高氏族学的学生,身上会打下“高氏”的烙印,从踏入官场那一刻,就只能算高侍郎派系的人。
一旦高侍郎彻底倒台,高侍郎那些政敌必会对这些人进行清算。
这等消息在京城肯定早就传遍了,可他作为一个小县城的农家子,根本没听说过。
若是无心卷入朝堂派系争斗,他这等小人物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谁没爹娘兄弟?
真要是出了事,家里人会不会伤心?
自己后半辈子又要怎么过,若是有妻儿的,又怎么养妻儿。
今日虽没直接跟周氏打起来,可大家伙心里也会有怨气,陈族长当众训斥陈砚,为的就是让大家当场就将怨气出了,往后仍旧是好好的一族人。
可陈砚的回话让得他的训斥说不下去。
此事本就是周氏无理取闹,陈砚没错。
更何况,陈砚年纪尚小,还能在面对那么多人时丝毫不惧,单是这份心性就值得称赞一番。
他只得咳嗽一声,语气故作强硬:“往后遇到此事,该先去族里喊人。你一个孩子,在他们面前怎么自保。”
陈砚朗声道:“这是在咱们陈家湾,叔伯大爷们瞧见动静就来了,他们根本不敢动我。”
陈族长:“……”
这让他还怎么训得下去。
“阿砚说得不错,要是他在咱陈家湾都被人欺负了,咱族里男子们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在咱自个儿地盘上,可不就是有底气嘛。”
院子里的众人均是乐呵起来,完全没了此前的杀气。
陈砚对着众人又是一礼,朗声道:“小子再次谢过大爷叔伯们的相护之情。”
在大梁朝,氏族就是天生的联盟。
譬如今天,要是没有陈氏的帮忙,周氏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砚自是要感谢,也要拉拢。
被他一个孩子这般感谢,男人们高兴之余,不免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陈砚不是陈家湾的人看着长大,当然会比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差许多。
但是今个儿陈砚这番话就是告诉大家,他是陈家湾的人,是陈氏一族的人,跟他们同根同源,还知道道谢,那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家均是拍起了胸口,叔伯兄弟们护着同族是应该的。
院子里一团和气。
被冷落在一旁的族长颇为无语。
陈砚这小子比他还会拉拢人心。
瞧瞧,就这么几句话,把族里人哄得就差给他卖命了。
陈砚还不肯罢休,又跟陈得寿耳语了几句,陈得寿赶紧留大家在家里吃饭。
村里人自是不肯,纷纷摆手离开。
他们只是来撑了场面,又没真动手,哪里就能蹭一顿饭。
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请这么些人吃饭,能把一家人吃穷。
他们扛着锄头又回地里干活去了,陈得寿将族长送走,柳氏和卢氏赶了回来。
婆媳两人今儿个在远些的一块地里种菜,得到信儿赶回来,事儿已经弄完。
得知村里人帮了大忙,当即就回了厨房烙了杂粮饼,给帮忙的人家送去。
有来有往,方才能将关系维系好。
柳氏连着好几天没给邹氏好脸色,邹氏很是委屈,等陈得福回来就跟陈得福抱怨这事儿。
她一个女人又拦不住那么些男人,不躲起来,万一把她也牵扯进去怎么办。
那陈砚之前还说要去找高家救陈青闱,可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什么动静,他们怎么就不替她想想。
陈得福本就心烦,听到她一阵絮叨更烦得不行,就骂道:“你在屋子里嚎两嗓子,村里人就来了,你嚎了吗?”
邹氏不敢多话了。
陈得福这些天往高氏族学跑了不少趟,想找陈青闱以前的同窗帮忙去府城帮陈青闱做证,可回回都吃闭门羹,早就心力交瘁,根本没耐心管邹氏那些个事。
经过周氏的事,陈砚就不能再往周家湾跑。
陈得福气得浑身发抖。
老三一家不听他话也就罢了,如今正是分家的紧要关头,邹氏又一直犯蠢,实在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眼见爹娘要吵起来,陈青闱赶紧将邹氏拉到一旁坐下,小声规劝。
“我早就知道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周举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邹氏心中怒气不减,又是直直责问陈砚。
“我们陈家分家,就莫要牵扯周老爷了。”
族长面露不虞:“得福,莫要让人看咱们一族的笑话。”
分家时兄弟吵架的事并不新鲜,甚至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可那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争斗,要是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就另说了。
陈得福瑟缩了下,便催着陈青闱赶紧将邹氏带走。
族长对上陈砚时,神情柔和了许多:“你学到哪儿了?”
陈砚朝着他行了个晚辈礼,这才道:“小子只学完了三百千。”
所谓三百千,即《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是幼童启蒙所学,学完这些,也就有两千到三千的识字量。
族长倒是好奇:“你如何知晓《大学》中的语句?”
陈砚道:“周老爷常以圣人言教导小子,小子便记住了。”
陈砚在周家时确实想躺平,不过躺平也要有自保能力,总不能当个白丁,往后连佃租都看不懂。
当时他还是周荣的儿子,有功名在身的周老爷还想创下父子同考的佳话,亲自给陈砚启蒙,教的比许多村野私塾的老童生强许多。
“好啊!”
族长抚掌,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这陈砚虽说自己只学了三百千,随口便能用对《大学》中的语句,可见在周家是受了不少熏陶的。
他存了试探之意,随口问道:“内省不疚?”
陈砚毫不犹豫道:“夫何忧何惧。”
族长是随口从《论语》的《颜渊篇》中抽了一句,陈砚都能答上来,可见他绝不止学了三百千。
“族长,我们还是先分家吧?”
陈得福赶紧打断族长。
他向陈得寿发难,为的就是占个理表个功,一会再以陈青闱要读书为由多分些家产,谁成想陈砚竟也读了书,再让族长考下去,这家产要分一半给陈得寿了。
族长见到如此好一个苗子,心中欣喜,就想多考几句,却被陈得福当众阻拦,心里对陈得福便多了几分不满,语气也就不太好:“你是大哥,这家如何分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
陈砚坐回了陈得寿身边,静静等着陈得福。
“家里只有我和得寿,东西一分为二,一人八亩田地。得寿要种地,家中农具都给他,也省得去买。还有家中的粮食也一分为二。”
陈得福顿了下,继续道:“只是我们大房要供青闱读书,花销大,银子便要多分些给我们。三弟就吃点亏,当为咱爹尽尽孝,等青闱考中功名了,不会忘记你这个三叔。”
若知道要分家,陈得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家中的三十三两银子尽数说出来。
原本只要将青闱读书的事拿出来压一压,这三十三两银子也能到手,可陈砚突然跳出来,在族长面前好生表现了一番,他这话就没之前的底气。
族长瞥了眼大房的方向,又看向陈砚。
农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出来,必是倾尽全家之力。
若多供几个读书人,就如老陈家一般卖祖业,三十多亩田地被卖得只剩下十六亩也没能供出来。
如今兄弟分家,两个小家想要分别供养两个读书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次分家,哪房得的多,哪房的孩子往后就能继续读书。
分的是家,也是两个人的前程。
单论实力,肯定是大房更占优。
且不说陈青闱读书多年,马上就要下场考科举,单是陈得福那账房先生的营生,就比三房在地里刨食更能供孩子读书。
何况大房的邹氏有个刺绣手艺傍身,靠着绣帕子,能挣的钱也不少,怎么看也该给大房多分些。
不过……
族长眸光瞥向尚且年幼的陈砚,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读书并非谁读得久,谁就更有前程。
多少如他这样读了一辈子书的,还是个老童生。
而那些天资好的,不过弱冠之年便可为秀才,甚至天姿绝艳之辈,如周老爷,不足而立之年,就已中了举。
他虽只考了陈砚几句,却也能试出陈砚必定是有些天赋。
族长一时犯了难,手不自觉就抚上了胡须,起先还克制着,渐渐地开始用力扯胡须。
每每到他犯难时,他便要揪自己的胡须。
每回下场考科举,他的胡须都要被揪秃,后来因着年纪大了,不愿再下场,这胡须才渐渐长好了,今儿个又开始扯了起来。
“我不同意这个分法。”
卢氏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族长吓了一跳,手一个用力,扯下来三四根胡须。
“咱老陈家有三个儿子,老二得禄虽说出去了,总有天会回来,家产也要给他留一份。”
这话一出,陈得福的脸色就是一变。
分成两份,对大房就没多少了,如今还要分成三份,那他们大房分到手的能有几个子。
“得禄离家十年都没回来,怕是往后也不会回来。”
出远门是极凶险的,谁知道陈得禄还在不在世上。
陈得福心中虽如此想,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拐着弯说一句。
卢氏却很强硬:“若我死了得禄还没回来,他那一份就分给大房和三房。”
她扭头看向三房:“老三,老三家的,你们答不答应?”
陈得寿和柳氏自是不会反对。
卢氏又看向族长:“族长,您说老婆子我这话在理不?”
“得禄虽未归家,也是咱陈氏子孙,这家产自是要分他一份。”
族长又改为轻抚胡须。
陈得福不由焦急起来:“若如此分,青闱还怎么考科举?娘,青闱可是老陈家的长孙,您要逼着他回来当个庄稼汉不成?”
提到陈青闱,卢氏心口便是一闷。
她对陈得福的不满,都是因着他当家后逼得两个弟弟险些没有活路,可青闱是长孙,又是举家供着的读书人,她哪里舍得让青闱受风吹日晒的苦。
“青闱是我孙子,可得禄更是我儿子,我不能让得禄回家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卢氏的话让陈得福脸色难看至极。
他死死盯着卢氏,话却如刀子般往卢氏心口插:“您就这么见不得青闱好?”
这话让得在场众人脸色大变,陈得寿站起身便要开口,就听身旁的陈砚朗声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既是分家,也该分到父辈,又岂能以孙辈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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