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幼荷韩擎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取豪夺:年下疯批偏要强制爱白幼荷韩擎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与风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韩将军府,韩老夫人房中。厅堂中间的八仙桌上,摆了满满登登数十盘糕饼点心,还有各类茶饮补品。韩泠一边吃,一边听着韩老夫人拉着白幼荷的手絮叨。韩老夫人听下人说昨日白幼荷在白府受了委屈,心疼了一夜,一大早便早早地命人去买吃食,煲汤,又打发了韩泠去侯府接白幼荷过来。她太知道她小儿子什么德行了,虽然心肠不坏,但嘴巴最硬,又不会哄人。白幼荷受委屈,估计他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安慰人。还得是她,亲手养育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安慰她家囡囡。韩老夫人拉着白幼荷的手拍着道:“韩擎这孩子自幼就叫人不省心,成日里上蹿下跳,不是这里伤一块,就是那里磕破了,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原本寻思着,他长大了就稳当了,结果到了十三岁,跟着他爹去...
《强取豪夺:年下疯批偏要强制爱白幼荷韩擎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韩将军府,韩老夫人房中。
厅堂中间的八仙桌上,摆了满满登登数十盘糕饼点心,还有各类茶饮补品。韩泠一边吃,一边听着韩老夫人拉着白幼荷的手絮叨。
韩老夫人听下人说昨日白幼荷在白府受了委屈,心疼了一夜,一大早便早早地命人去买吃食,煲汤,又打发了韩泠去侯府接白幼荷过来。
她太知道她小儿子什么德行了,虽然心肠不坏,但嘴巴最硬,又不会哄人。白幼荷受委屈,估计他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安慰人。
还得是她,亲手养育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安慰她家囡囡。
韩老夫人拉着白幼荷的手拍着道:“韩擎这孩子自幼就叫人不省心,成日里上蹿下跳,不是这里伤一块,就是那里磕破了,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原本寻思着,他长大了就稳当了,结果到了十三岁,跟着他爹去校场看练兵,偏叫一个老教头看中了,
那老教头似乎是什么华山……嵩山,还是什么山的学武出身,在他们军中练了一辈子兵,原打算那一年便告老不干了,偏偏看中了擎儿,说想带擎儿回山里历练几年。囡囡,你别光听着,吃一些,一会儿都叫泠儿吃了,这可是娘专为你买的。”
白幼荷拿了一块糕饼,继续听老夫人道:“老侯爷不同意,可擎儿非要去不可,在家里又是不吃饭又是不说话,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了。他这一去就是三年,刚回来不过几个月,西北又打起来了,我家那老头子非说机会难得,愣是准了三皇子殿下把人带走了,这一走,又是三年!
这三年,我这个做娘的提心吊胆,晚上做梦都是他掉脑袋的场景。那可是战场啊,岂能叫为娘的不忧心?”
韩泠在一旁听得翻白眼:“你就不能盼着我哥点儿好?”
韩老夫人瞪她一眼:“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韩泠耸耸肩,继续吃她的桃花酥,白幼荷垂着眸子,淡淡道:“旁的人瞧着侯爷建功立业,母亲自然只盼着侯爷平平安安。”
韩老夫人一拍白幼荷的手:“正是如此!泠儿,你瞧你三嫂,最懂我心。如今擎儿回来,又是他命里有福气,娶来你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夫人,若他有一日负你,为娘的第一个不同意!别说是小妾,便是半个也不能进侯府的门。我倒要看看,这男子不娶小妾,难不成能死?我家夫君一辈子没再纳过半房,如今也是活得好好的!”
白幼荷听着,心下了然,想必是韩老夫人听说了白幼薇的事,这才说这些来宽慰自己。她心想,就算韩老夫人向着自己,韩钺若真想纳侧室,也是拦不住的,况且,她也没有要拦的意思。昨日的事,比起方雁迟纳不纳妾,她更在意她娘亲的遗物和嫁妆有没有叫人拿走。
但她还是笑了笑,真诚地对韩老夫人说:“有娘偏疼幼荷,昨日的那些便不算什么。如今幼荷是韩家人,从前的事,娘不嫌弃,幼荷已经感激不尽。”
韩老夫人听她这样懂事,难免又一阵心疼,拿了各种糕饼给她吃,只说她太瘦,身子骨太弱。
吃了糕饼,又吃午饭,生生将韩泠与白幼荷吃撑了,韩泠便带着她在偌大的将军府里散步消食,这散步她才发现,将军府的确是比侯府人多得多,地方也大上不少。
韩家是五簪缨世家,韩家太祖爷更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功臣,故而曾经极其气派,荣宠一时无二。只是后来到了这几代,逐渐地没有名将出来,便显得有些衰落了。
如今看着这周围的草木,倒是隐隐能窥见当年的大手笔,白幼荷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将军府也不是不能多住下一房,为何韩擎偏要独往外立一个侯府?
她一边走一边思忖,还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便隐隐约约听见前面假山后,有个女子正在大声说话,那声音清脆爽快,十分悦耳。她侧头看了一眼韩泠,韩泠笑道:“定是大嫂在训下人呢,走,去看个热闹!”
***
“西郊四处庄子,分别是一百八十亩,七十二亩,一百零五亩,九十七亩,各庄上都有拿账册的账房先生月月按人头收租收粮,每个月到你这里汇总成册,一月错月月错,这三个月前的错,你如今叫本夫人找出来了,你才想起来错了,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问题?差了这么多银子,难道你能赔给韩家?月末韩家给各处发的工钱赏钱,拿你的人头去垫么?!我这是看在刘老先生举荐你的份儿上才用你,瞧你算的这都什么糊涂账!”
左娉婷一账本拍到那个账房先生脑袋瓜上,厚厚的账本一声闷响。那中年先生根本不敢抬头了,连声认错,只说自己该死。左娉婷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妩媚的眼睛里此刻尽是怒气,一抬头见白幼荷与韩泠两人来了,好歹收了半分,可脸上依旧不好看,抬抬眼算是打了招呼。
韩泠狗腿子一般凑上去给左娉婷揉肩:“什么事儿把我韩家的顶梁柱,精明能干的韩府第一美人我大嫂气成这样?”
左娉婷看她那个谄媚样儿,忍不住一笑,瞪了那个账房先生一眼:“还不是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这下可好,这一个错就要几个账房先生找上半日,谁知道他还有哪处有纰漏?没准这上面桩桩件件都有漏洞,全让你们这些人中饱私囊了!今儿下午我就要派人去庄子里问,给佃户的赏钱是不是也让你们全吞了!……”
她俩说话间,白幼荷看着摊了一大桌子的几本账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然轻声开口道:“今年二月这一项似乎也不对,这几本同总账这本对不上。”
众人都向她看去,左娉婷一愣,叫人递了白幼荷指着那本过来,扔在那新来的总账房先生面前,抱着手臂下巴一抬:“现在就给我对这一笔!”
那账房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半天,众人都等得伸长了脖子过去看,只见那先生算盘越打脸上汗珠子越多,最后扑通一声跪下了:“小的该死!……”
众人纷纷看向白幼荷,把白幼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只是随便一看,歪打正着而已,这东西原不该我过目,大嫂莫怪。”
左娉婷倒是不恼,反倒像发现什么新鲜物一样看着白幼荷,这账本上的数都极为繁复琐碎,平日里她查账都要拿算盘珠子打半天,没想到白幼荷低头看了几眼就看出来了。
她抬眸道:“你会数术?”
白幼荷道:“幼时……在宫里陪公主伴读,倒是跟着学了一些。”
左娉婷笑起来,抬头对着众人道:“你瞧瞧,到底是宫里教出来的,就是与我们这些酒囊饭袋不同。”
白幼荷心里一惊,只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正思忖着怎么赔礼,便听左娉婷对韩泠说:“跟侯爷说一声,他这个夫人借我几日,这账如今要彻底重新算,若是有幼荷这个本事,定然事半功倍。”
韩泠很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可我还想着明日带嫂嫂上山采野花去呢。”
左娉婷拿手里的笔杆子那头点了一下韩泠的鼻尖:“嫂子不白借你的,幼荷帮嫂嫂把这个急救好了,我左家在西山那边的温泉山庄,如今在我名下,那边山清水秀,温泉也养人,到时候你带三弟妹去玩儿,想玩几天都成,吃喝都包在嫂子身上。”
她语气虽强势,却也干脆好听。韩泠一听有这等美事,摘花就暂且搁置了,抬头拉过白幼荷:“行,那我就把我三嫂借给你了,大嫂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白幼荷在一旁听着这俩人把自己讨价还价地借来借去,有些哭笑不得,只在一边柔柔地抿着嘴笑。左娉婷这才想起来问问白幼荷愿不愿意,抬头道:“幼荷,你可愿意?”
“幼荷,你可愿意?”
白幼荷露出一个笑,点点头,她其实很爱做这些计算数术的事,只是后来出了宫便没有用得上的地方了,今日一瞧见,一时心痒,才算了一算。
她平日在侯府里也无聊,不是等着韩擎,就是做些绣活,如今韩家的正经事她能出一份力,她自然开心。
“好,你们先将这三个月的账目叫人都抬出来送到我书房,幼荷跟我去书房等着,路上我先同你说说韩家的田产庄子的情况。”
***
韩擎在西山校场发泄了一下午怒气,不但自己亲自上去跟人对打训练剑术,还把一部分落后的新兵痛训了一顿。出了一下午的汗,终于是爽了一点,这才走了,留下了一地被累趴下的将士。
他先是回侯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打发了人去将军府问,白幼荷什么时候给送回来。
结果小厮独个儿去,独个儿回来,说夫人又让少夫人留下了,如今正帮着查账目呢,没个三五天回不来。
韩擎忍无可忍,开口道:“你再去一趟,就说我病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厮又灰溜溜地自己回来了,韩擎咬着后槽牙问他:“怎的还是你一个?”
小厮支支吾吾道:“侯爷,老……老将军叫我给您带话儿……”
“什么话?”
小厮低着头道:“我说了,侯爷可不许怪小的。”
韩擎闭眼深吸一口气:“说,不怪你。”
“老,老将军说,叫侯爷有病就去请郎中,夫……夫人也不会看病。”
韩擎陷入沉默,
小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侯爷,咱还再去一趟吗?”
韩擎咬牙道:“不用了,明日再说。”
小厮赶紧应了一声跑了,生怕跑慢一步又被韩擎叫住。
韩擎自己吃了晚饭,又在书案上处理了两个时辰军务,看了西北送来的信件和日常军报,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这才实在没事情做了,开始觉得生气起来。
被窝里也是冰凉凉的,这几日每次他回来,都能瞧见白幼荷在被子里等她,被子被焐得暖暖的,他一进去就能抱到软软热热的美人。他十三岁被送到清羽山三年,又去军中三年,别说冷被窝,便是荒郊野岭,大风呼呼在脸上刮过去,他闭眼也能睡着。可自从体验过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如今骤然重回昔日,倒叫他觉得这被子冰冷似铁,衬得自己分外可怜。
***
待到第二日,韩擎又自然在清晨醒来,怀里空空,身边冰凉,他这个起床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又杀去西山校场把一众人狠练一通,众将士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十分不解,昨天莫副官不是说侯爷最近娶了夫人,心情大好么?怎么昨日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突然又变成索命阎王了?
今日不仅是索命阎王,阎王还准许六道轮回呢,韩擎直接把他们全部原地轮回成畜生且永世不得超生了。
众将领纷纷觉得在这么下去他们要后继无人了,一众三五个韩擎身边亲近的将领纷纷跑到韩擎身边儿,送茶水的送茶水,扇风的扇风,捏肩的捏肩,一阵旁敲侧击的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刚到手的夫人让人拐跑了。
莫副官听完脸上一脸沉痛,顺着韩擎的脸色大骂岂有此理!其实心里却想,听说侯爷这夫人原本就有婚约在身,本就是侯爷半路截胡,仗着军功强拐回来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让你欺我们这些男,霸人家的女,遭报应了吧!
一旁姓胡的军师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跟韩擎说:“左右那韩将军府也是韩家的,夫人不回来住,侯爷就回去住嘛!又不是没地儿!”
韩擎微微一怔,脸色略略缓和了不少,抬头看了一眼这些凑过来的将领,开口道:“行了,各回各位上去,别在本侯这里围着!”
胡军师这计一出,下午的训练明显温和了不少。
众人纷纷感激涕零,称赞胡军师为再生父母。
韩擎午后吃了饭,便带着两个副将往韩将军府去了,一到门口,门口的护院一瞧是韩擎,十分惊讶:“三少爷回来了?小的这就去禀报将军和夫人!”
韩擎开口道:“不用禀报,我回来小住几日,过会儿我亲自去跟二老请安。”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不用过会儿了,现在就请安吧。”
韩擎回头一看,竟是他爹,他爹似乎刚打猎回来,马屁股上还挂着几只兔子和山鸡。
韩擎脸色一僵,便听他爹冷笑一声道:“你这病好得可真快,昨日晚上犯病,今日中午就好了?”
韩擎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儿子年轻,身体强健,自然好得快。”
韩老将军看着他这个滚刀肉的样子就牙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幼荷在这儿,你还有跟我跟你娘请安的心?满脑子一天不知道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瞧着幼荷在这住上几日也挺好,省得天天受你的气!”
韩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怎么他跟白幼荷闺房里吵一架,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怎么嘴就那么快?他回去非得教育教育这些下人不可,没事少跑到将军府这边学舌。
父子二人就这么骑在马上,谁也不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不爽。
韩擎最终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看着那一堆兔子山鸡道:“爹,你腰伤的老毛病又犯,如今还骑马上山,还猎兔子,若是让娘知道了……”
韩老将军神色一变,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韩擎一笑:“爹站在我这边儿帮我说几句话,我就不跟娘说这事儿,否则……”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威胁起你爹了!你要我帮你说什么话?”
韩擎抿了抿唇:“一会儿吃晚膳,你就说白幼荷刚嫁过来就劳心劳力,叫外人看了以为韩家欺负人,让大嫂少派些活儿给她,晚上早些休息。”
韩老将军听完,斟酌片刻道:“你这话说得,倒还有些良心。一会儿晚膳,我便帮你提一提。”
韩擎一笑:“儿子感激不尽。”
白幼荷十年间养成的习惯,让她在清晨自然地醒了过来。
可这一次,她眼眶发疼,头也昏昏沉沉,她支着手臂要起身,腰间顿时传来一阵酸软,她手肘没撑住,一时间又重重倒回了床上。
门外等候伺候的丫鬟们似是听见了声音,便推了门走进来。
几个小丫鬟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人手里颤颤巍巍地端着一桶热水,放在了浴桶旁边,怯怯地向她行礼:“奴婢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白幼荷按着太阳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带头的丫鬟开口道:“回夫人,刚过卯时三刻,夫人若是困倦,还可再睡一会儿。”
白幼荷没有赖床的习惯,想着今日还要去给韩擎的母亲,韩老夫人敬茶行礼,万不能耽误了。便咬着牙坐起来道:“不必了,替我将带铜锁的箱子最顶上那套衣服拿出来,头面也要红檀木箱子第一层的那一套。”
丫鬟各行各事,穿粉衣的一个走到她面前,跪着将沐浴前穿的里衣奉上来。
白幼荷正要掀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 僵了一下,沉声对面前的几个小丫鬟道:“你们先去外厅候着,我不习惯沐浴时有旁人。”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但还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看着几个人落下了室内的锦帐,她才缓缓把被子掀开,
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闭眼抬头。
红痕斑驳,触目惊心。
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伸手拿了架子上的里衣要穿,只觉得腿根有些发热,侧过头在铜镜里看了看,瞧见腿根那一处淡淡红了一片,她本就肤白胜雪,这一红便十分明显。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只是没想到他说的罚是这样……
她不想看,求韩擎吹灭烛火,他偏不准。
待她清洗完毕,自己穿好了里衣,这才叫一众丫鬟给自己穿外衣梳头。
几个小丫鬟簇拥在她身边,白幼荷侧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开口问:“侯爷呢?”
“回夫人,侯爷一早就去校场跑马了,”一旁给她簪花的小丫鬟开口道:“咱们侯爷的规矩,只要在京中,便日日要去校场跑马练兵,日日是卯时便起。侯爷嘱咐奴婢跟夫人说,他辰时便去韩将军府,夫人自行坐轿去便好,外头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如今因为韩擎有了爵位,又不想影响家中长兄继承父亲爵位,便已经从韩将军府中分家出来,自立了忠勇侯府,所以她要拜见公婆,还要坐着轿子去三条街外的韩将军府才行。
然而听闻小丫鬟的话,白幼荷也微微一怔,她此前在闺阁中听说韩家这一代都是纨绔子弟,韩擎虽有战功,但在京中也是懒散放纵得很,没想到倒是个对自己有规矩的。
白幼荷点点头,心中对他的厌恶少了那么……万分之一,她是个极有规矩的人,自然也喜欢瞧着别人勤进,便开口道:“侯爷每日除了清晨练兵,还做什么?”
“余下的……”小丫鬟一时有些语塞:“便是回来歇息,午睡,午后同韩家几个哥儿出门,或是赴旁的公子少爷的宴席……”
白幼荷心中一阵沉默,原来此人就早晨勤勉这么一会儿。
她忽然想起方雁迟来,他自进了宫里太学,就以勤学出名,平日里受宫中夫子赞赏诗文更是常事,还与几位皇子十分亲近。京城之中的闺阁女子,没有一个没读过方雁迟的诗文,他才华本就横溢,自己却从不松懈,日日勤学。
哪怕偶尔来白家赴宴席,也常留在白家的书房里不愿出来,一门心地准备着科考。
从前她还与他约定,日后要陪他一同去看榜,庆祝他高中。只要他中了,他便立刻向父母请求,去白家提亲,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可是,就差了那么一年,白家因为外姓王谋反的事被牵连其中以后,方家立刻就成了锯嘴葫芦,决口不再提早已定好的婚约…
而方雁迟也毫无音讯,往日里总是送来的书信诗笺,也再没有送到过她手中。
一双软嫩的小手按在白幼荷眉心,轻轻揉了揉,白幼荷思绪被拉回来,侧眸看了一眼。
是给她画眉的小丫鬟,眼睛和脸皆是圆圆的,十分讨喜。小丫鬟声音有些稚嫩地道:“夫人模样好看,莫要皱眉。”
白幼荷苦笑着勾了勾唇角,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荔儿,”
白幼荷点了点头,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小心地将衣领又拉高了些,堪堪遮住脖子上的吻痕。
从衣装到头面首饰,都是她母亲白夫人生前便为白幼荷准备好的,原本是打算穿着去见方家夫妇。
那时候母亲一边为她选锦缎,一边满眼期盼地看着她说:“崇文考取功名,又有了孩子。如今你也要嫁到这样好的人家,娘这一生也算死而无憾了。”
白幼荷当时捂住母亲的嘴巴不许她说死字,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外姓王谋反案东窗事发之时,听闻她大哥白崇文被暴怒的皇帝定下了死罪,竟因悲痛过度一命呜呼。
不过两日后,韩擎便上门提亲。
白幼荷在后厢听着,心中无限不愿,可大嫂抱着刚刚足月的孩子跪到了她面前,声泪俱下的恳求她嫁给韩擎,救救白家。
最后连她的父亲也痛斥她幼稚天真,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顾整个白家的生死。此事不仅是白崇文一人受到牵连,白家两个侧室生的儿子白崇礼,白崇思也已经入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大家子的妻妾跪在她面前,而她年迈的父亲只是恨恨地看着她,最后颤着声音道:“幼荷,你娘若是知道你不愿救你大哥,你如何对得起她?”
这是射入她心脏的最后一箭,她点了头。
可韩家,是当今京城之中最为人诟病的一家,虽然韩老将军承袭了祖辈的一个爵位,可在朝期间天下太平,作为武将,他又不善左右逢源,在朝中很快成了边缘之臣,既然不受皇帝重视,也没进入朝中忠臣的眼。
可他一生虽庸碌,倒也没有让人诟病之处。
最让整个京城看笑话的,是他这一个妇人,三个儿子,和大公子二公子那一堆莺莺燕燕的正妻妾室,将整个韩府搞得名声颇差。
白幼荷在闺中时,同要好的贵女一起闲谈,便听闻韩府长幼倒置,韩大公子的正妻跋扈专横,连老夫人都要欺压,妾室又狐媚,甚至做出过在府中与下人淫乱之事。
韩二公子就更不要提,因为自少年时便风流多情,又有些诗文的歪才,常年留恋于花楼勾栏之中,勾栏中不少淫诗艳曲都是出自他手。
韩二公子自己,更是游遍江南四处寻美妾,如今除了那个可怜的正妻,四个妾室没有一个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都是风月女子,四人将正妻欺压得抬不起头,而二公子自己又放任不管。
而韩家小妹,更加是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一个女子自幼便和男子一般四处去野,不仅常常夜宿在外,抛头露面,还曾因醉酒与男子大打出手,是以明明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仍然没有一家敢来提亲。
而她白幼荷,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宰相嫡女,而是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给了韩擎,自古女子嫁后能不能过得好,三分是夫君的维护,七分是娘家的底气。
而她如今,背后已经没有丝毫的底气,她的父亲已经“主动”告老还乡,哥哥还在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而从昨夜那些折辱来看,韩擎也并不尊重自己,只是将自己看做一个玩物而已,连亲自陪她回去敬茶的心思都没有,自然不会维护她。
白幼荷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今日去,保不齐要被这些人为难,然而就算为难,也要去。
不仅如此,还要抬着头去,她家虽然倒了,她的脊梁骨却还没倒,她识礼守矩。进退有据,总不会叫人看轻了。
这么想着,她努力挺起脊背,步伐从容地走进了门口备好的轿子。
***
韩将军府,正堂。
白幼荷微微蹙眉,有些着急地侧身看向门外,低声问旁边的荔儿:“……侯爷还没到?”
荔儿也是一脸焦急,小声道:“奴婢方前去问过了,侯爷的副将说侯爷操练完将士,一时起兴,又带人去后山猎野物去了,没说何时回来。”
白幼荷心里微微一沉,
过门第二天来敬茶,身边竟连夫君的影子都没有,韩擎竟然连这一点点脸面,都不给她。
当真是半分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她正心思思忖着一会儿如何为韩擎开脱,身后忽然传来几个女子的笑声。
“呦,这就是那个名满京城的相府千金白幼荷?”
他也别的办法,若是叫哥哥知道,定然轻饶不了他。后来大哥知道了这件事,的确是结结实实替爹爹赏了他一通板子,他趴在床上三天没下床,把祖母心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回家,虽然她当时伤痕累累,可仍然能看出模样极好,眼神怯怯的,干净得像一汪泉水,全然不像风月场所的女子,看着像是好人家的女孩儿。
这么想着,他隐隐有些后悔邀请韩擎,他虽然知道商家靠这个吃饭,可打心眼里见不得这些女子受苦,不仅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少女,在这些场所多年的歌伎也是,各个貌美如花,身世却都辛酸得很。
商启铭欲言又止,然而转念一想,就算他不请,韩擎这样一手遮天的贵胄,想要几个女人,便是不开口,也有大把的人挤破头给他送到府里。况且韩擎如今只有一个夫人,还没有纳妾,若是相中了哪个女孩儿带回去,也算是姑娘的好归宿。
总比在这风月场所里沉浮得好。
两人又寒暄几句,天色渐晚,商家便来了人接人,商启铭去同泠儿道了别,便离开了。
而这边,白幼荷因为一天劳累,晚上又泡了澡,便有些困得撑不住,早早睡了。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有人撩开一点被子凑进来,身上顿时被一股热气笼罩,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味道也随之而来。白幼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夫君?”
她声音小小的,微微有些迷糊和沙哑,叫得韩擎身下一紧,低声在她耳边问:“你叫我什么?”
白幼荷醒了五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困得有点迷糊了,小声道:“……相公。”
韩擎眼神一暗,语气有点凶地低声道:“……你想要我的命?”
一举一动都勾引人,又总叫他忍,真是杀人不眨眼。
他开口低声道:“明天我带你回去好不好?这里隔音不好,韩泠那个小崽子又闹腾,我们回家。”
白幼荷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
回家,回侯府,她知道了。
第二日上午,白幼荷收拾了东西,带着韩泠准备打道回府。她在同丫鬟们一起整理东西时忽然瞧见了昨日她带回来的那条手绢。
她的手绢,很久很久以前的,她看着这手绢的绣工,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这手绢是什么时候的。
是三年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这手绢还是宫里嬷嬷教绣工时她拿来练习的帕子,因为绣得精巧,还被嬷嬷夸奖了一番,后来不知道是落到哪里了,她还可惜了一阵子。
那庄子的原主人,难道也是宫里人?若田家父子说的是真的,为何会有人画她的画像,又拿走了她的帕子?然后又在被发现后,清空了那间房子?
昨日晚上她原本打算同韩擎说一说,结果晚上回来招待商家少爷,她又实在困倦,没等到他回来便睡着了,这件事便错了过去。
白幼荷捏着那手绢,想既然如此,那便等今日晚上再说吧。
韩擎一大早便走了,侯府里来了人接她跟韩泠各自回府。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到了侯府,她刚一出了马车的门,便瞧见荔儿还有小梨小杏几个丫鬟,满脸焦急地等在门口,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
一个个看着都又委屈又气愤,见着白幼荷下车,全都跑上前去。
白家,落棠院。
厅堂之中,白幼荷屈膝给父亲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青姨娘正靠在白大人身边抹泪,眼尾绯红的妆容都被抹花了一半,委屈地盯着白幼荷道:“幼薇就风光这么一次,大小姐也要来阻拦,她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如何这么心狠?”
白大人闭着眼睛,眉毛蹙在一起,眉心都挤出了皱纹,竟也没有阻拦青姨娘出言不逊。
白幼荷淡淡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如今是忠勇侯府夫人,回门同父亲说话,虽尊你一声姨娘,可依着规矩,这里没有姨娘说话的份。幼薇是侧室出身的女儿,若是在我落棠院待妆备嫁,那才是没有规矩,说出去叫人轻看我白家一眼。”
白大人睁开眼睛,看白幼荷的眼神微微缓和。
青姨娘见白大人毫无反应,咬了咬唇,更加哭得梨花带雨,扑倒白大人怀里道:“奴出身卑贱,本就叫人看轻,幸得二郎怜爱才得以进白家伺候。奴骨头轻贱,受些冷眼也就罢了,可幼薇姓白,是老爷的女儿,若是在我房里出嫁,定然叫人看看轻了去,日后若是在方家受苦,岂不是在奴心尖上割肉吗……”
白幼荷眼神一颤,她忽然意识到白幼薇在她房中待嫁,其中意图并非那么简单。
她眼神一凛,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父亲:“……爹爹想把幼薇归到母亲名下?”
白大人手有些僵硬地捋了捋胡子,
……怪不得今日外面的聘礼如此丰厚,原来是按照正房小姐的礼制办的!她神情一变,开口问白大人:“爹爹难不成连母亲的嫁妆也动了给她?”
白大人神色微微一变:“嫁妆?我何时说过要动晚辞的嫁妆?”
青姨娘脸色霎时间一变,神色里带了三分恐慌和委屈:“老爷,分明是您昨日晚上答应的,要给幼薇添些嫁妆……”
白大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看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妾室,是,他是答应了要从晚辞留下的东西里给幼薇分出一些,可过几日私下动便好。这个蠢货居然今日便明目张胆地挪了东西?
白大人随手将她推开:“赶紧去把你那个蠢姑娘叫回来,夫人屋里的东西半分都动不得!”
白幼荷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诚惶诚恐的神情,一时间居然有那么一点点想笑。
父亲从前何时这么在意过母亲,何时叫过母亲闺名?
无非是今日她身份有所不同,他看了韩擎的面子,才给她面子而已。
刹那间,她反应过来,方家哪里是重新看上了白家,方家,这是看出了韩擎力挺白家,想要搭上韩擎这条大船而已。
皇帝如今重用韩擎,明显是要将朝中的局势洗牌。方家想要靠上韩家,让方雁迟跟白幼荷取消婚约,又跟韩擎成为连襟,就是他们的投诚状。
而她爹爹因为宠爱小妾,生生将白幼薇归到了她母亲名下,给了她一个嫡女的身份,就为了把她嫁出去。
白幼荷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这周遭的一切极为陌生,她才走了不过七日,一切都变了,爹爹不再是他的爹爹,家也不再是她的家,如今连娘亲的嫁妆和遗物,她都快要保不住了。
白幼荷的心在一瞬间冷到了谷底,也是在那一刻,她的眼里的悲伤骤然全无,
她冲着青娘淡淡笑了一下,
樱唇未启,慢条斯理道:“爹爹记挂母亲,女儿心中感激。女儿的夫君如今被圣上召入宫中,暂不能脱身,同女儿说要午时来府中拜访,与女儿一同谢恩。又说陪女儿在白家住上几日,既然落棠院没有地方,那女儿就同夫君一同住青姨娘的偏房,爹爹看可好?”
这话一出,几人神情中都有了几分不安。
白幼荷冲一众人笑笑,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她快步拐到侧院之中,进了自己的书房,屋里没人,索性自己从前用的东西也还在。她命小杏磨墨,快速手书了两封简信,递给荔儿:“叫门外侯府的马夫立刻将这信给我送到宫里去,将这两封给侯爷,可知道了?”
荔儿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拼命点点头,快步向外跑去。
出了落棠院的门,白幼荷脸上那层风轻云淡顿时泄了力,
她如今在白家,竟一点情分都不能依靠,而真正能让父亲有所忌惮的,却是她这个恶劣的夫君。
她不求他,没有别的办法,韩擎虽对自己无情,如今尚且喜欢她这一身皮囊,只希望他看在这个份上,再多帮她几次。
落棠院外,几棵海棠树正开得正盛,瓣瓣浅黛色花瓣缓缓飘下来,
白幼荷随手接了一瓣,握在手心里。小梨在一旁急切道:“小姐,怎么办,夫人的遗物都要让别人拿去充嫁妆了!”
白幼荷微微垂眸道:“别怕。”
她母亲的东西,她半分都不会叫人拿走,今日便一口气处理个清清楚楚,免得日后在背后吃亏。
***
梧桐院内,
白幼薇看着面前几个正在柜子前忙碌的锁匠,急得娇声道:“一群蠢货,连一只破铜烂铁都打不开,白家请你们来是吃干饭的么?”
方雁迟在一边,脸色十分尴尬,在一旁劝道:“幼薇,这不合规矩……”
几个大汉也是忙得满头大汗,可这柜子上的铜锁竟然是九齿锁,极为难解,几个人研究了半日都没有打开。
白幼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可是嫡亲小姐,若是拿不到大夫人的嫁妆,算什么嫡亲?这可是我应得的!”
方雁迟开口道:“不如等着白大人来亲自开锁不迟……”
白幼薇瞪他一眼:“爹爹早就默许了,你怎么总是不替我说话?我可要气了!”
方雁迟立刻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莫气坏了身子,我陪着你就是了。”
白幼荷带着小梨走进去,轻声道:“妹妹要找的,可是这个?”
她素白的手上挂着一串铜钥匙,跟她手上翡翠镯子一碰,碰得叮当作响。
白幼薇一怔,先是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瞬间的心虚,可目光立刻就集中到了她手腕上那只分量极足的翡翠镯子上,眼神更加一凛。
这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质的翡翠,分明是暹罗进贡给宫里的品种,在宫外根本找都找不到,她此前从未见白幼荷戴过这样好的东西,难不成是忠勇侯得了皇帝赏赐,送给她的?
她心里忽然生了一丝委屈,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连方雁迟都是她白幼薇的了,白幼荷仍旧要在这样的小处钻心似的压她一下?
她心里方才的心虚顿时消散,抬头看着白幼荷勾唇一笑,声音又娇又细地唤了一声:“姐姐怎么来了?雁迟,快见过姐姐。”
说着,亲昵地拉了方雁迟一下,这一拉,方雁迟脸色顿时尴尬得几乎抬不起头。
一则面前这女子是他曾经山盟海誓,鸿雁传书过的青梅竹马,
二则白幼薇在众人面前举动轻佻,实在没规矩,而这个女子未来又将成为他的夫人,这难免让他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少爷有些挂不住。
方雁迟咬着牙道:“见过……大小姐。”
白幼荷垂眸道:“方公子贵人多忘事,我如今已经是侯府夫人,这称呼,换一换才好。”
方雁迟眼神微微一颤,清秀白净的脸上带了几分悲愤。
白幼荷只是淡淡冲他点头,又抬头对白幼薇道:“妹妹想要嫁妆可以,需得等爹爹亲口同意,若是爹爹同意了,我自然不会拦着。”
白幼薇靠在方雁迟身上,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开口道:“妹妹也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原本是爹爹已经私下同意了,我才来搬东西,见着这柜子上锁,原本以为这钥匙已经丢了,没想到在姐姐这里,既然如此,那便等爹爹亲自来发话吧。”
白幼荷冷冷道:“你也知道规矩,那便立刻从这里出去,这毕竟是大夫人的房间,未经允许入内,按规矩可要重罚。”
白幼薇蹙着眉:“你!……”
方雁迟忽然抢白道:“是在下乱了规矩,这里毕竟是先夫人旧堂,在此喧哗实在失礼。不如我们出去再叙。”
白幼薇还想说什么,到底在方雁迟的眼神里忍了下来,一众人尽数退出了房中,连丫鬟锁匠之类也一并散了。
白幼荷站在廊下,垂着眼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
一树树梨花落在院里,方雁迟看着那场景,心中忽然一动,看了看周遭无人,只有他与白幼薇,便大步走到了白幼荷面前,
“幼荷……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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