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怀瑾旻国的其他类型小说《半扇孤阙歌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尘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五百。”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因为吃惊而沉默。什么命元不和,什么神经病,在这一刻都被墓幺幺抛之脑后。她眼睛闪闪,几乎涌出了泪花,“大爷,您说什么?”奇葩没有说话,而是扔给她一个储物袋。她颤抖着打开,里面灵石的光芒快要闪瞎她的眼。“五,五百了,还有哪位大爷要出价吗?”开玩笑!谁还敢喊!五百灵石!一块灵石就可以换三千隆金,还不一定能不能换的到!一块灵石的灵气都可以让一个三化之修用上一年!要知道,五百灵石对一些修真门派就意味着全部的家底了!哪怕是牧画扇,她当年也从来没见过五百灵石放一起什么样!谁还敢喊!是,能来参加青藤试的哪个都是大家大门的,作为寄与最高期望的灵子,他们谁也不缺钱,可是那可是五百灵石!于是,在场的灵子们都沉默了...
《半扇孤阙歌完结文》精彩片段
“五百。”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因为吃惊而沉默。
什么命元不和,什么神经病,在这一刻都被墓幺幺抛之脑后。她眼睛闪闪,几乎涌出了泪花,“大爷,您说什么?”
奇葩没有说话,而是扔给她一个储物袋。
她颤抖着打开,里面灵石的光芒快要闪瞎她的眼。
“五,五百了,还有哪位大爷要出价吗?”
开玩笑!谁还敢喊!
五百灵石!一块灵石就可以换三千隆金,还不一定能不能换的到!一块灵石的灵气都可以让一个三化之修用上一年!要知道,五百灵石对一些修真门派就意味着全部的家底了!哪怕是牧画扇,她当年也从来没见过五百灵石放一起什么样!谁还敢喊!是,能来参加青藤试的哪个都是大家大门的,作为寄与最高期望的灵子,他们谁也不缺钱,可是那可是五百灵石!
于是,在场的灵子们都沉默了。这种沉默,墓幺幺太熟悉了,那就是被有钱人愣是砸懵的无语啊。
就在墓幺幺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
对于叫价一直很热衷的于乙乙站了出来:“我是弗羽乙乙。”
这句话一说出来,刚才的沉默,一下子变成了一片震惊的哗然。刚才人群之中有一两个一脸不甘心准备灵信传书让人来送钱的灵子们,刚才的不甘心瞬间收了回去,变成了一脸无奈。
“天啊,是他?“
“不是说弗羽家不参加青藤试吗?”
“假的吧?”
“不会吧。“
“我还说呢,这种打扮,这种级别的灵器,原来是弗羽家的二公子,先前多有得罪,佳佳给您赔不是了。”人群之中的曹佳佳,走了出来,一脸妩媚地对着于乙乙福了一礼。
“弗羽家的灵子在这里,我们还争个屁!告辞!“
一时间,在场的灵子们竟然走了个七七八八。还有一些没走的,留了下来,想看状况,其中就有七顾府的顾伤情。
“顾兄你不走?”
顾伤情摇了摇头,“比有钱,我是没他有钱。可是,比修为,我不怕他。”
“你要抢?”楚拾惊讶地问。
曹佳佳冷笑一声,“顾伤情,你是不是听说弗羽家的二公子是个废物?”
“怎么,不行吗?”顾伤情很是不屑,“一个废物富家公子,我怕他作甚?况且你看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弗羽家的二公子或许是个废物,可是你别忘记他背后站着谁,站着哪个家族!“曹佳佳显然是不在管他,撂下一句话,径直离开。
楚拾犹豫了一下,显然还是有些害怕曹佳佳说的话,拱手抱拳:“顾兄,还是不要冲动。青藤试二十七年一开,不行我们等下一届就好。但是你要是因此得罪了弗羽家,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顾伤情嘲笑道:“青藤试乃灵子间的比武,我光明正打的去抢,又没有坏了规矩,他弗羽家能奈我何?”
楚拾见他如此,也不再劝,拱了拱手也离开了。
顾伤情鄙视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拿着镇纸,就冲巷子里的弗羽乙乙走了过去。
而巷子里站着的墓幺幺正在上下打量着于乙乙。弗羽?是传说里那个弗羽家么。没想到,这次的青藤试还能有这样的家族参加啊。
于乙乙,哦不,弗羽乙乙,深深叹了口气,完了,这让那位知道,我又要受罪了,算了不管了,只要能参加青藤试,那些算什么。他紧紧握着拳头,先前被骗的失落再次被满腔的热血壮志给埋没。他转过身来,抓着墓幺幺肩膀,认真的说:“我现在身上没有比五百更多的灵石,但是,你要相信我,没有人能在钱上赢得了我弗羽乙乙。你跟我回怀婵阁让我报上名,随便你要多少灵石都可以!“
墓幺幺眉开眼笑,很想开口说要个十万八万的。
可是她忽然警觉地一下扒开弗羽乙乙的手,非常敏捷地侧了一下身子。果然,一道冰风从她刚才躲开的位置,再次冲上弗羽乙乙,又一次将他撞飞到对面的墙上。
“我。。。。靠!“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的弗羽乙乙出离愤怒了。“你个神经病!我又没惹你,你又打我干什么!“
“他,我要带走。“奇葩一步步走到墓幺幺身前,提着无剑的空柄,冷冷说道。
弗羽乙乙彻底怒了,他拿下了背后的长弓,“你确定要和我打?“
回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一阵冰刀。
这次,弗羽乙乙没有再被撞飞。一阵耀眼金光冲天而起,在他面前结成了一面金色光墙,尖锐地冰刀刚碰上,就化成了一阵青烟,消散不见。
他缓缓拉开长弓,弓上无箭,自手心里凝出一道金光聚成长箭。弓满成月,光箭如猿啸飞奔而出。
金光满巷,没有一处死角地如阳之烈晒,将奇葩完美地笼罩其中。早就躲起来的墓幺幺,满意地看着巷子里的打斗,一脸得手的开心。
她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巷子尽头。
那里面还埋伏着几个不死心的灵子吗?
哈哈,挺好。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乙乙,有人要抢我了!快来救我!“她一边喊着,一边朝巷子外面那几个人身边跑着。
果然,不止是光箭,连奇葩的冰剑,都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脚步,飞奔而来。
埋伏着的几人,其中一个,就是顾伤情。
顾伤情一句来得好还没说出口,那光箭的速度如风雷一般,迅猛地朝他身上扎了过来。他赶忙提镇纸去挡,结果他震惊的看见,自己的镇纸,在这灼目的光箭下,好像纸糊的风筝一样,轻易就被刺穿成碎片。那些光箭,一道接着一道,刺入他眼前所有可见的地方。
妈的,是哪个王八蛋说弗羽家的二公子是废物的!
要是知道他修为如此,我顾伤情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一口血接着一口血不要命的朝外吐着,他被那光箭追的好像是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弗羽少爷手下留情!我是七顾府的灵子顾伤情!我家老祖和您家七爷有交情!“
“七叔?”光箭滞了不到一息时间,其中一道狠狠扎穿了他的肩膀。“关我屁事!你们真是不要命了,敢抢我弗羽乙乙的东西!这次我不要你们的命,来日,弗羽家会有人亲自上门去收帐!“
顾伤情赶紧拜谢,一边朝外跑着,一边余光看见,弗羽乙乙在攻击他们这些埋伏的灵子的同时,还和起初和自己打起来的男人在巷子里斗的不可开交。而且看样子,弗羽乙乙还吃了亏。
天啊,这都是什么样的怪物!
顾伤情第一次对自己这次没有参加青藤试感觉到了庆幸。会用冰术的男人,起初一招就伤了自己内府,而弗羽乙乙又强悍如此,有这样的两个怪物存在,他参加青藤试估计连配角的资格都做不上。
天边都已经露白。
星已不见,月已渐隐。弗羽乙乙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一手扶着墙,一手拼命摆着:“我靠不打了不打了,我要累死了,我的草魄眠期了,我没化力了!“
同样的,对面站着的奇葩也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已经虚晃无法成剑的剑柄,同意了弗羽乙乙的说法。
“这位兄台,这样打下去真不是办法。这样,人归你,牌子归我,咱俩一起去报名,这样总行吧?相信我,他们见到我肯定会同意的!“弗羽乙乙失力地靠着墙坐了下来。
“。。。。“同样坐下来休息的奇葩,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然后,弗羽乙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我日你妈哦!老头呢????!“
“。。。。。。。“
回应他的,是满是疮痍破烂不堪的巷子里飘过的数片树叶,以及奇葩听见那句骂声再次送他的一道冰风。
那个老头,现在正美滋滋地泡在浴桶里,上下掂量着手里的储物袋。
“话说,爹,我好歹也是女的,您就不能等我洗完澡再来吗?“墓幺幺也不回头,继续歪着脑袋趴在木桶上。
屋幔后的汪若戟秉着小紫砂壶,小口嘬着茶。“早晨上朝听说了件事,青藤试乱成了一锅粥,圣帝大怒。青藤试那些失去资格的灵子们,也可以重新报名了。”
“哦~”
“你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呢?”
“所以,你千万别指望我帮你解决。“
“您可真不是我亲爹啊。“墓幺幺拿着手里的灵石袋,“难得我想孝敬您一半灵石来着。”
“别,甭想拖我下水~”汪若戟笑了出来,“你惹上的那位今儿下了朝,说抓住那个老头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整个剥了皮挂在隆天城城门楼子上暴晒三日~“
“真狠啊。”墓幺幺作势惊恐的抱着胳膊,把自己整个身体泡进水里,嘴里在浴桶里吐着泡泡。
汪若戟走到她面前拿起桌上的灵石袋,放手里掂量了了两下,笑容有些难以琢磨:“一条人命换的?“
墓幺幺没有反应,继续在水里吐着泡泡,眼睛却微微挑起来,绿瞳清清浅浅地晃荡着一浪水波一浪阴冷。“怎么?“
“别紧张,我只是凭对你的了解猜的。就算是你惹着的那位主,他也查不到这么深。“汪若戟把灵石袋打开,轻轻拿了几颗在手里晃荡着,“你这道行还是不够深啊,敢对怀婵阁下手,你就不该只把那店小二杀了。”
“爹。”
“恩?”
“我要是赢了,肯定会让你娶个男的入门。“墓幺幺从浴桶里走了出来,弯腰拾起薄纱披于身上,侧眉轻笑,褪去妆容的眼角,蛇纹盘踞着狠辣的红光。
薄纱之下,她满身的伤口狰狞盘亘如死树。然汪若戟在此时,竟分不清是她那狰狞的伤口可怕,还是她甜美似三春杨花的笑容更为可怕。
旻国亡国那年那月那日,是一个孚日里来,最美的春朝。惊蛰将过,沉冬里缩手缩尾的冰风儿就骚开了花,这一朵,那一朵的吹着。连城墙那边灼灼烈烈的烽火连天,都被吹成了一匹玲瑜耀火的锦缎,连着归雁峰绵延几十里模糊的山脊铺成了一个将军华美的乌金龙裾。
呜咽羌笛吹开了残夜的边角,露出稀薄晨光。初阳始露,满世潋滟婧明,一座古城的轮廓煌煌勾勒,在将军的数万铁蹄面前,如万古巨兽冷冷窥晓,沉巍不语。
数万大军严鐎炳息,盔冷甲冷仿譬夜斗騂角。肃杀茕凉之下,弓哑枪咽,似随时决堤地黑洪。
在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赫然有一渺小孤影,正处之间。
一女子,持一黑扇,立于城门前。
已分不清是哪里的伤口在流血,冷清的血从扇上不断滴落,沿着苍老古旧的斑驳石墙,蜿蜒着将士们的血迹斑斑,一起渗入这座城浮华而短暂的历史。
归雁城,牧画扇呆了十八年。她可以清晰的记起到哪座城门下开过一束燕尾兰,哪块山石雕成的城墙根刻印过她拙劣到成熟的剑影澜澜,亦记起三街柳树下那家糖莲糯,好吃的让人想哭。
“牧画扇你个妖女!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一声凄厉的嘶喊从对面战马上的女子嘴里传出,“背叛师门,擅自逃跑我都可以不提!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怀瑾!那是怀瑾啊!从小跟你长大的怀瑾!如果你恨我,杀了我好就好!和怀瑾有什么关系!!天书预言果然没错!你就是霍乱/人间的阳煞!”
仿佛是昨日,一个梳着菀垂髫的少女还跟在她的后面,笑语嫣嫣,仰着头看着她时,眼睛里开遍了初春的花。“景儿最喜欢的是糖莲糯和扇子师傅!”
时过境迁,昔日少女如今聘婷卓悦,锦衣华服,当年眼睛里开满的花,现在变成了燎原的火,只盼能烧死她最喜欢的扇子师傅。
牧画扇想啊想,想着以前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看着她再次打开霆华扇,本已黯淡的扇周再起光华,雷霆自她身边穿天而耀,华光翩翩间喧腾着死神的气息和牧画扇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那就让我杀了你吧。”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每一步,都仿佛踩碎了灵魂。
不止是景儿,所有人都被牧画扇冲天而起的化力所震慑。他们无比错愕的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压力,以及她不动声色一步步走到景儿面前的轻而易举。
随着她的脚步,她的四周生发出成片的雷霆之力,暴涨成刃,狠狠刺穿了想要来救景儿的那些将士们。鲜血在她的眼前编织成了一张网,将她眼前这个世界虚伪的面具撕裂成一个又一个可笑的碎片。
眼看牧画扇就要走到景儿面前,数条黑影躲过了她的攻击,挡在了景儿面前,其中一个,竟轻而易举地站在了牧画扇的背后。
牧画扇停了下来。
烟尘消散,挡在景儿面前的,不意外地是她曾经最亲密的同门,里面每一张脸,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这周围一切的画面随着腹部忽然传来的剧痛,戛然而止。
“兮风。”牧画扇呢喃出口,一个名字而已,可是满嘴的鲜血混着碎裂的魂魄,挤出来的名字,用尽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我本就应该在遇见你的时候,就杀了你。”那人的声音依旧柔美如丝如帛,只是上面绣的不是旧日情深,而是一具冰棺,一字一句,埋葬着她的心魂。
惨淡萧瑟的风,刮起她眼角的发,脸上覆的半面雷煞,消逝无影。惨白如玉的肤,映衬着她猩红的唇,猩红的眼,有温柔,有缱绻。她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碰触贯穿从背后贯穿自己腹部的冰剑。垂眼去看,从未想过,如此混乱的境地下,一片空白的心神之间,竟只有眼前这把美丽的剑。
剔透晶莹的乳白色,闪着寒毒的冷光。
——那是她设计,她打磨,她亲手恭送出去的长剑。剑浸过蛟血,淬过睨泪,鳐兽最尖锐的犬牙开的剑锋,蛇骨七寸打磨的刃尾,整个剑身用九岁玄冰磨成。这样一把举世瞩目的剑,有着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出鞘声音——阴狠而毒辣,绝情而冰冷。
送他那剑时,她满心欢喜一脸崇拜,兮风,你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良善之人,所以只有这世上最毒辣阴冷的剑才能替我保护你。
可是她看错了,也看对了。
他哪里是这世界上最温柔良善之人,但的确配的上这世上最毒辣阴狠的剑。
冰剑毫不迟疑地被抽出,不带一点拖沓的旧日缱绻。
血顺着剑尖滑落,在半空中随风飘散,如一片片归根的枫叶。血是烈烈的红,剑是灿灿的白,心是冷冷的灰。妍妍种种的风华过往,海誓山盟地期盼,三两少年的誓言,于此时凝滞成一片荒芜的千山暮雪。
身体里的化力在叫嚣着绝望和反抗。然而她沉默着,压抑了它们,无动于衷的跌落——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候鸟,再也没有可以南盼的温暖故乡。
她终是支撑不住受伤的身体,单膝跪了下来,背后的兮风走到了她的面前,乌黑的战袍边角扫过她的血,镌刻着血意杀气的狂气与狷意。
许是寒风太烈,又许是旧日回忆阑珊,故旧里,兮风并无此凌人的气息。记不起哪一天,在城心那片湖里,她拙劣的剑法惊起无数只华雁,雁群惊敛掠风狂起,大片大片白色的羽毛栖着艳艳的晨光,一簇簇落在他的四周。潋滟光影,如和着凤筝雀瑟凄清的声色,落在他的唇畔,轻轻抿成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微笑。
她跪于他的脚下,心里一片仓惶,如见神降。
哦,原记起,那时的兮风,曾对她如此温柔。
牧画扇晃了几晃,努力站了起来,吐出一大口血在地上。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抬起头来,细细地端详面前的身影。
山海有仙山,仙山有缔仙,缔仙有靈珊。兮风好像还是兮风,还是如她梦里魂里铭刻的那个身影无二差别。他还是她心里的山海缔仙,眉侧有靈珊,唇畔有华莲。春水也好,秋阳也罢,世间百种繁华落在那双眼睛里,顷刻就烟消云散,那里是没有道路的森林,是一片绝无风波的古潭。她曾以为,那是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宁静致远之人,所以他看破红尘,了无所依。如今,面对着身着乌金战袍,凛冽威武的息烽将军,她忽然明白:
他只是没有心而已。
“兮风将军果然神勇!牧画扇!你也有今日!来人,去把她给我绑了!”
牧画扇抬眼看着对面那个面带恐惧被众人团团保护着的绝色少女。
景儿啊景儿。
那隆国的琼宵宫真的如你所愿般是用玉石雕成的么?那霄玉凤榻真的如你所想般如枕祥云吗?那千绣檗裙真如你语中那般轻如蝉翼么?而他兮风,如今的息烽大将军,真是你眼里那个如圭如璞的君子良人?既真如此,你为何直到现在也不敢亲自站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你为何不敢?
“哈哈。”牧画扇大笑出声。她不知喜从何来,更不知该何处而悲。
风消雾起,阳光在流云间亡命一样四散奔逃,曾经巍峨美丽的山峦,如今模糊成一片苍茫的惘然。她的笑声仓惶而凄楚,跌落进云端,像是幢幢叠叠的往昔时光,没有回忆,只有疮痍。
“牧画扇!若你今天跪下求我,我会念在旧情的份上,给你留一条生路!”景儿冷笑着说出这句话,“世人皆敬你扇尊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不跪人,乃是旻国之脊梁,好一副男儿家都羡煞的铮铮铁骨,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大军兵戈铁马硬!”
重伤的妖女,理应摇晃着跪在压倒性的力量前乞求生路。然而见她沉默如斯,撕下裙裾一条,紧紧地将腰腹间的伤口缠绕。末了,缓缓直起腰身,右手抬扇,遥指面前数万大军,轻吐两字:“来战。”
来战。
你凭何而战?凭你重伤的身体?凭你强弩之末的化力?凭你一人之力就妄想抵我万千大军?
可笑!景儿身侧一名将官到嘴边的二字,始终没有吐出口。他觉得,怕是等他百年以后,也无法忘记这个画面了。
那是一副怎样苍凉悲壮的情景,金丝素衣早成血珊,如云烟髻垂散腰间,黑扇遮面,女子娇小的身影在地上拉出孤单的影,在朔风烈烈战旗凛凛间,仿随时都可脆弱凋零。
她轻轻呢喃着:霆华,你跟了我十八年,如今,送我最后一程吧。
然在此时,一声轻叱,霆华扇再开!
这哪里是穷途末路的的螳臂当车?这分明是盘古踏天的意志!扇开雷起,天地竟随之变色,雷从九天之上而落,霆自她身周暴涨成花,成羽,成兽,成刀,成剑。巨响嗡鸣,每一下落雷都好似八台战鼓敲于人心。马惊人颤,人心惶惶。
万千虏塞兵气连云而起,岿城烽火黑垔依天而矗,竟于此刻皆匍于女子身前,成为她扇前静默的背景。
而卓越独绝的息烽将军,秉剑端立挡在景儿面前,那些惊人的雷霆似龙虎奔腾而来,到他身边,竟孑然如垂暮之兽,暗哑消散。
刀剑相向的二人,之间似乎隔了一整座忘川。
这名将官心里甚至在想:若不是息烽将军在此,他们能赢吗?
“放箭!”冷冷一声呵斥,打断了这名将官的想法。他侧脸看向旁边倾城之姿的景儿,恍惚觉得,她那张绝美的脸,此刻扭曲的仿如蛇蝎。
箭雨落下。
那个女子终已是重伤,躲过太多箭还是无法避开。然而,她还是站在那里,站着,像尊千年石像一样站着。
“好你个牧画扇!我承认你很强,可是你别忘记,你身后的归雁城,有近十万人!十万普通人!你以为可以保护这座城多久?你觉得,你死后,我会怎么对待他们???”景儿尖锐的声音,好比最后一枝毒箭,精准地刺穿了牧画扇的命门。
惊雷骤停。
牧画扇收起了霆华扇,死死地盯着景儿,几乎用牙一字一字咬出来的:“应熙景,那里面有的朋友,有你所认识的人,他们和你无怨无仇!”
然回答她的,只是景儿的嗤之以鼻和兮风从头至尾的温柔笑容。
“我告诉你牧画扇,如果你现在不立刻跪下来归降于我,我会屠城!而且,刚才我言,给你一条生路?呵呵。”景儿的笑声陡然转了一个阴冷的弯,“没有生路!不,我不只是会杀了你,我会把你的皮肉一点一点剥开,把你的骨一块一块挖出来,慢慢地将你挫骨扬灰。那么,牧画扇!扇尊!你要怎么做?”
“你是跪下一人死!还是站着十万人陪你死?”
婵仙朝后退了两步,微微低了下头:“弥嫣。”
“弥仙子。”他又上前一步,不等弥嫣有所反应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也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软了身子定在原地。作为使者,她已知自己实际上便也是青藤子褒赏之一,反抗之心一点也无。好在也是,这位男子,倒是好看又年轻。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俯下身子,微微撩起她耳边的发丝,轻声说道:“你手很美,那道疤实在是鱼肉天物。”说完,他松开了手。
弥嫣楞了一下,抬起手来,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褪尽了,入眼处,一片光滑。
“你……”她吃惊不已。“难道这是?”怎么可能,能把伤痕祛除成这样的,只有传说中的那种药,可她甚至连这个药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还正吃惊呢,弗羽乙乙甩手又扔给她一个瓷瓶。“拿去吧,这药女人都挺喜欢。”
“公子,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弥嫣吓坏了,朝后连连摆手。
弗羽乙乙上前握住她的手,垂目看她:“我们弗羽家,旁的没有,就是有钱。你喜欢,我多送你几瓶。”
“……公子,我不能收。我是来服侍公子的,不能做出任何逾越之事。”她连连摇头,声音有些惶恐。
“我就想问你个简单的问题。”他抬起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望向她面具下露出的那只眼睛。
弥嫣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犹豫道:“公子请说。”
“那个叫墓幺幺的青藤子,怎么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良久小小出了一口气,好像有些如释负重。“那个凡人啊,她不见了。”
弗羽乙乙沉声道:“什么叫不见了?”
她撩起额边的发丝,手指穿过耳后,啪嚓一下垂下头解开面具,露出一张姣好美丽的脸庞。“就是不见了,好像一早就离开了。”
他松开手去,脸上的笑容有些褪色。“为什么要离开?”
咯咯一声轻笑,弥嫣抬睫娇俏地看着他说:“她是个凡人,还得罪了天狐族的公主……离开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吧。”
说完,弥嫣脸上带了一抹赧色,轻咬唇珠,看向弗羽乙乙。
“公子……”
弗羽乙乙回过神来,转身又堆笑道:“婵仙我要沐浴了,你还是出去吧。”
“……啊?公……”还不等说完呢,弥嫣就感觉眼前一阵金光闪烁,而自己就已经被推出了幻阵之外。
月祈之后,一众青藤子们身着华服,在婵仙的引领之下,来到了青藤宴会之上。为首的婵仙稍鞠一礼,隐于珠帘之后的青藤十子们不乏心里忐忑之辈,甚至连弗羽乙乙都忍不住手掌里有些绵意。
丝竹声落,一声悠长的祈官之声响起,随后一声嘹亮而渺远的仙声:“召青藤十子入筵……”
面前的华丽珠帘应声而起,一阵光华之间,轩车拥路光照地,丝管入门声沸天。倒是真可谓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
青藤十子们被引入殿内,纷纷依次而坐。青藤十子的位置安排的很是巧妙,拜于十方玉阶之上,六方玉阶之下,乃是各大门派各大家族门主族长,与席之间,不乏大隐隐士,甚至还有一两个神海之外的方士。之根据位置,便能看出一些微妙之处。
弗羽乙乙落座之后,先是用神识扫了下下面,没有感知到那个熟悉到骨子的气息,顿时心里安定了不少。于是下意识地抬额想去看上面。在百方月阶之上,遥遥可见一座奢华王座,其上高悬一轮巨大明月,莹莹将整个大殿照的通明如仙境。
可王座之上坐着的人,却隐于一层雾云之后,什么也看不得分明。蓦然,他的双眼忽然一痛,紧着脑子里就传来一阵嗡嗡声来。他吃痛之下垂下头来扶额停下,半晌才听清身后弥嫣道:“公子您怎敢去窥圣颜?”
弗羽乙乙苦笑着揉着太阳穴,结果她递来的醒神酒,心下道,要是那位圣帝,打死我都不敢去看,只是不是听说今日主持的,不是那位,而是传说中圣帝唯一的子嗣长公主吗。我只是好奇,这位传说里天仙都不可比的人物,到底美成怎么个模样。
……
……
所谓的青藤宴也不过尔尔。弗羽乙乙端着玺盏,斜倚于软塌,看着来往之间的觥筹拳拳,尔恭吾维,心生倦怠。狐素如归于天狐族族人之中,身旁围着一群青年才俊,贵气逼人。蔺雀歌依旧是淡淡冷冷地性子,旁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色……至于奇葩,自带绝缘体气场,身边的婵仙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看的失笑,垂目眼望着玺盏内的泝酒,浆翠色碧,满满盈盈,可心里不知觉竟无端地惦起一抹旖旎绿眸。
要是她在这里,这无聊的青藤宴会不会有趣一些?
……终于。
到了圣帝赐褒的时刻。
繁冗的礼数,繁复的祭礼,华丽奢靡的幻阵之后。一个灵动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内。
“青藤十子,父皇今遣余前来替他行褒尔等。听余诏,狐素如、苗妍、叱灵九,马成、枯灯、弗羽乙乙,翎珑,染霜、蔺雀歌,上阶前来。”
于宴的众人,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青藤十子只有九人的不妥。每个人脸上都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蔺雀歌眉尖微微蹙了一下,也就褪去。染霜停滞了很久,久到连弗羽乙乙都无奈站起身来,他才站了起来。
弗羽乙乙脸上有些讽刺的笑意,站了起来走到方阶之上,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青藤宴。脍鲤臇鲐虾,炮鳖炙熊蹯。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
“墓幺幺……”他不知为何,竟忍不住低声唤道。身旁的染霜好像听到了一般,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然后……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好像忘记了个人诶。”
仙光缭绕,晶晶姣姣之间,一个浅浅清清的声音,不大不响的压过了本就安静等待长公主赐褒的殿内。
“谁?”宴席之间,不知道是谁问出了声。
“我啊……。”一个身影从宴席之间走了出来。
回到休息处。
墓幺幺刚进了门,就再也控制不住,一下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她虚弱地扶着地站起,爬到床/上趴在了上去,并不是先前被狐素如所伤的伤口不深,也不是被郭亮一锤打断的肋骨不疼,而是跟她后背根骨的剧痛比起来,这些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霸天,给你移植根骨的时候,我给你留了点保命的东西。你每七块根骨,可以召唤一个宗师级的尸儡,他们会根据你的命令去死板的行动。拿着这个铃铛,摇晃三下,它就会出现。但是,你要记住,这个玩意,不但需要你燃烧根骨召唤,还要吸你元气的。也就是说,这玩意,是要你用折命去用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千万别用~不然真的不用等我出关,你这阳煞就死在自己手里了。”
她脑子里浮现出髅笑笑说的话,沉心入腹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吓她。因为现在的情况果如他警告,她的经脉枯萎速度更加迅速了。
是的,就算不是和狐素如对决,墓幺幺也准备拼上一拼,试验自己在汪若戟府上三年的修行成果。
那是她作为一个凡人,该如何与修士为敌的设想。作为一个普通凡人,她没有丝毫化力,力量上,速度上,神识上,都会被修士以崩山之势所碾压。
但是,她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是作为一个曾为尊者的修士废掉的凡人。作为牧画扇,她有寻常修士梦寐以求却得窥不到的最宝贵的东西——战斗经验。她的身体里,是一个尊者的记忆。作为尊者,她不仅仅是有强悍的化力和跃天的雷灵,她更多的是一步步战斗上来的经验。这些经验,成为了她的战斗本能。更何况,她牧画扇是一个武痴,最爱之事,便是搜罗各个门派的功法来研究体悟,大凡得见的功法,她都能看穿其中之漏洞和命门。于她想超越凡人与修士之间的鸿沟,要旨就在于看出敌手武功中的破绽,不论是拳脚刀剑,任何一招之中都必有破绽,由此乘虚而入,一击取胜。而狐素如这种刚入三化的修士所用的天狐剑,在墓幺幺眼里,漏洞百出之如稚子于大人言跑。
这还不算她还有的另外三样法宝。一是归雁宗秘法——飞雁步。飞雁步乃当今世上顶尖秘笈之四,有言说,朝见飞雁步,暮留三人影。而牧画扇的飞雁步,早已大成。虽说现在没有了化力加成,她只能施展不足十之一,但是,对于一般修士来言,根本对这种世间罕见的步法是无可奈何。二,就是她那个奇怪的能力,墓幺幺称这种能力为灵力。通过灵力,她可以轻易的看穿狐素如经脉内化力的流动,知晓她经脉的空门,配合飞雁步足以一击封其经脉。那么,她可以躲,可以控,但是,怎么攻?攻,只能靠髅笑笑的尸儡了。
以上任何一条单独列出都不足以她杀狐素如,可是加起来,就足以让墓幺幺把一个基本没有实战经验的狐素如给废了。
青藤试三甲,就是她墓幺幺作为一个小小凡人隔世征途的起点,也是她作为阳煞,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
所以,无论如何,前三甲,必有我墓幺幺一席。
然于此夜夜深,忽门口传来动静,有人敲了敲门。墓幺幺正因剧痛而蜷缩起来的身子忽然平静,她冷冷地盯着门口:“谁?”
并无人应答。
她走到门口,等了半天打开了门,门外亦无人,只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琉璃瓶,瓶下还有一纸,放在地上。
瓶内,一丹药。
墓幺幺闻着那丹,表情阴晴不定。
——这些灵石竟然可以无比精准的妨碍他的剑势,打乱他的步法,而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一个小小的灵石,击到身上的程度对他而言本来应该是蚁虫夹咬一样不痛不痒,可为何每受一击,身体里的化力就会突兀滞住,仿佛被人从中掐断了经脉。
可奇葩毕竟是奇葩,让墓幺幺对他也甚为忌惮的奇葩。他对战斗的感知可真可谓天才,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拉开距离,直接依剑势用大面积碾压的化术攻击和防御,这样以来,不论墓幺幺到底如何用一个小小灵石就可以做到的这个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不过,他仍然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小凡人,对于战斗节奏的把握精准到可怕的地步。
是的,墓幺幺的确如他想的一样,前几次扔的灵石,只是为了试探他出剑的习惯,为了刺探他攻击的套路和力度,也是为了让他习惯这个灵石的攻击。只有这样,墓幺幺才可以用一个小小的灵石,来攻击他所有的破绽之处,身法、剑术、以及经脉化力的流转。
面对是凡人的墓幺幺,奇葩虽然不如狐素如那般狂妄,可也有些托大或者说是手下留情。他并没有太用化力,而是更多的使着剑法。可天下任何剑法,不论如何繁复多变,终究有使完之时,倘若仍不能克敌制胜,那么先前使过的剑招自不免再使一次。不过一般名家高手,所精的剑法总有十路八路,每路数十招,招招有变,极少有使到千余招后仍未分胜败的。而奇葩虽然已有名家风范,可对于浸淫武道的墓幺幺来说,他的剑法之变,破绽依是可捉的——只要让她抓住一点破绽,那对于她而言,之后他的剑法,就好比围棋破了城棋,招招可拆。
——可是
墓幺幺叹了口气,吹开挡在眼前的发,盯着对面已经站起来的奇葩。是的,她封了奇葩经脉几处命门,也让他剑势大折,可这对于想赢他——和她预期的基本没什么差别,按照她的计划赢他应该不是不可以,只是,好像不是很值的样子。
于是,她将发随手地盘成了一个发髻,轻描淡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是认输,我告诉你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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