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凝谢云璋的其他类型小说《出宫前夜,帝王跪求她别抛夫弃子小说》,由网络作家“君逸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凝微微一滞,顿时明白了方才孙缈为何带她去泡茶。她是掠人之美,拿她泡的茶,讨了谢云璋对她的赏赐。倒是好心机。孙缈正受人吹捧,很是得意,她原本对沈凝的敬意都是装出来的,看到她被皇上赶出来,更有了两分底气,撕下自己的伪装。“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出来的好快,奴婢们领赏谢恩都不必久侯呢。”她的暗喻轻讽,像绵密的针一样朝沈凝扎了过去。沈凝眉头紧皱,“你何以笃定,本宫不会告诉皇上真相?”“真相?”孙缈轻声冷笑,“皇上已下旨要赏御茶司上下,娘娘若是拦着,岂非打皇上的脸?皇上本就为了沈二小姐身子不适而悬心,娘娘岂能舍得皇上再为小事烦忧呢?”她看似夸沈凝大度,实则告诉沈凝,她就是拿准了沈凝不敢多话,才这般铤而走险,大胆冒犯!沈凝才处置了沈歆玥身边的嬷嬷...
《出宫前夜,帝王跪求她别抛夫弃子小说》精彩片段
沈凝微微一滞,顿时明白了方才孙缈为何带她去泡茶。
她是掠人之美,拿她泡的茶,讨了谢云璋对她的赏赐。
倒是好心机。
孙缈正受人吹捧,很是得意,她原本对沈凝的敬意都是装出来的,看到她被皇上赶出来,更有了两分底气,撕下自己的伪装。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出来的好快,奴婢们领赏谢恩都不必久侯呢。”
她的暗喻轻讽,像绵密的针一样朝沈凝扎了过去。
沈凝眉头紧皱,“你何以笃定,本宫不会告诉皇上真相?”
“真相?”
孙缈轻声冷笑,“皇上已下旨要赏御茶司上下,娘娘若是拦着,岂非打皇上的脸?皇上本就为了沈二小姐身子不适而悬心,娘娘岂能舍得皇上再为小事烦忧呢?”
她看似夸沈凝大度,实则告诉沈凝,她就是拿准了沈凝不敢多话,才这般铤而走险,大胆冒犯!
沈凝才处置了沈歆玥身边的嬷嬷,让她胃口不佳晕厥,跟谢锦奕闹僵。
谢云璋虽没明着责问,待她态度却也是冷淡。
沈凝淡扫了孙缈一眼,她低头颔首,却仍看得见因得意而上扬的嘴角。
沈凝想着,大约这三年沈歆玥的盛宠,让宫中都忘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所以连孙缈这样的奉茶女官,都敢如此对她了。
她拿出孙缈递给她的手帕,轻飘飘的松手,让手帕落在了她脚边。
孙缈本是毫不在意的,一条不值钱的帕子,换她在御前露脸受赏,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可沈凝凝视着她,那样沉静的目光,就像一面无波无澜的湖水,初看使人平静,看的久了,便会被它的幽深所吸引,不自觉的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压力。
孙缈咬了咬唇,打算弯腰去捡。
可身后有婢女提醒,“孙姐姐,皇后娘娘面前,不跪是为不敬啊。”
孙缈咬了咬牙,她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立刻便提裙跪下了。
她跪在沈凝脚边,把她扔掉的手帕子捡起来,还听到沈凝清若冷泉的声音,“偷来的,终究是你不会的。”
孙缈恨不得当场反驳,她会的!
她已经把沈凝做茶的技艺都记下来了,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做的比沈凝好!
皇上定然会只喜欢喝她奉的茶!
再也不会想起沈凝的手艺!
哼!
沈凝走出了勤政殿,发现战英就站在宫门口等她。
战英见到沈凝,连忙捧了暖炉和披风上前服侍。
“娘娘走得急,奴婢没起身跟着,还没能为您准备手炉,实在该死,是奴婢的错。”
战英听说沈凝在勤政殿站了半个时辰的事,她暗悔自己太矫情,不过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竟就没能为娘娘思虑周全。
实在辜负娘娘对她的疼爱呵护!
沈凝披了披风,拿了手炉,看向战英的眼神里带着关怀,“叫你躺着,你还跑了出来。”
“奴婢不放心娘娘。”
战英的嘴还红肿着,也不忘对沈凝贴身关心。
不像其他人。
夫君和儿子......
沈凝也来不及去想他们,明日她母亲沈夫人要进宫,她得回正阳宫去接见她。
第二日,战英陪着沈凝早早回了正阳宫,宫中一应俱全,沈夫人也极早到了宫门等候。
她身穿蓝袍云锦朝服,头戴东珠,面盘丰姿莹润,纤细娥眉弯如月柳,一看便是锦玉堆出来的人。
哪怕她已年过四十,依旧风采照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她身上印证的正正儿好。
沈凝允她入宫,她按礼节叩拜,行四礼,过丹墀,随后入殿。
入殿之后,她还需再对沈凝行跪拜大礼。
如此,方不失规矩。
“沈夫人免礼。”
礼数过后,沈凝允她起身,赐座,赏茶。
这些天家恩赐,谁家命妇得了,都会欢欢喜喜的谢恩,便是不看沈凝这个人,也要敬重她皇后这崇高的身份。
可沈夫人谢恩时,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
便是装,她都不想装出来。
她厌恶沈凝。
从她出生便厌恶,更恶心她这厌恶的人,如今是她要三跪九叩的皇后。
沈凝也清楚感觉到了沈夫人的厌恶,只是碍于宫规,她不能无故发作,按例与沈夫人说了几句,她便可以让沈夫人退下了。
沈夫人入宫原本也不是为了来拜见她的。
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可如今却主动跪在沈凝面前拦她去路。
“皇后娘娘,臣妇有所求,求娘娘高抬贵手,救我女儿性命,莫要再与她为敌针对她,她自幼娇弱,受不得被刑克的苦楚。”
沈凝颦眉微蹙,“沈夫人,本宫并未对沈二小姐做过什么。”
沈夫人抬眸冷哼,她心道,还需要你这个灾星动手?
你活着,便是害我女儿的源头!
可她不能对皇后大不敬,跪着恳求,缠的沈凝无法起身离开。
她行至沈夫人面前,冷淡问道:“您到底想要什么?”
沈夫人抬头,无惧迎上她的目光,“歆玥是娘娘回宫后才病的,娘娘需亲自去探望,为她烧符水,驱灾厄,她才能好起来。”
“荒诞。”
沈凝摇了摇头,沈夫人所言,皆是无稽之谈。
她跟沈歆玥相生相克的说法就无从考量,更别提烧符水这等装神弄鬼的事。
她若去做了,岂非告诉整个皇宫,告诉天下人,就是她克了沈歆玥吗?
她转身要走。
沈夫人挪了挪膝盖,挡在她面前。
她态度坚决,似乎她不去,她就会一直跪着拦她。
哪怕,她是沈夫人最厌恶,最不想见到的,亲生女儿。
沈凝不禁回想起了年幼时。
她在大街上认出了雍容华贵的沈夫人,她温柔和蔼,让她忍不住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娘!”
沈夫人微笑着转头看她,可在看清她的脸之后,那笑意便成了冷恶。
她转身上了车,再没多看她一眼,然后她得到的,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长鞭驱赶,粗麻绳制成的鞭子,抽在她身上。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沈凝不由得捏了捏手臂,仿佛多年前那顿鞭子带来的痛楚,还残留在身体里。
青鸾殿外响起太监高昂的唱喏。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何嬷嬷坏心眼一转,立刻去了沈歆玥床前,沈歆玥皱眉,正想着要如何按住沈凝治好了她这件事。
“参见皇上。”
沈凝率众人参拜。
“皇后免礼。”
谢云璋微微抬手,在外人面前,还是给足了沈凝体面。
谢锦奕也上前向沈凝行礼,“母后万安。”
他跪的笔直,仪态俱佳,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沈夫人在一旁瞧着谢锦奕,都觉得他比之前见,更多了几分龙章凤姿。
真不愧是与她女儿亲近的孩子。
只是他还叫沈凝母后,这一点可委屈了她的玥儿。
沈凝将沈夫人眼中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她恨不得把她生的谢锦奕,都塞到沈歆玥名下去。
从前她也是会伤心的。
但现在,她表情淡淡,“免礼。”
谢锦奕站起身,谢她恩典,他本该向母后致歉的。
那日在蘅芜殿质问母后,不仅褚嬷嬷教了他,他回到父皇身边,还被他罚抄了十遍宫规礼记,责他不敬母后。
若非沈凝宽厚不怪罪,他是当真要被官员上奏的。
皇子年幼便声誉有瑕,日后更难得臣民信服。
谢锦奕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便有心要找沈凝认错。
可他去了正阳宫,才发现母后不住那儿了,她在蘅芜殿,那地方冷宫似的阴森,他不想去。
今日好不容易在姨母这里见到了她,他刚想开口。
“皇上,今日之事,已尘埃落定,臣妾便不搅扰了。”
沈凝只跟谢云璋告辞,便打算先行离开。
谢锦奕更着急了,“母后,那日我错了,儿臣不该......”
“咳!”
内殿,沈歆玥发出声音。
众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谢云璋率先往殿内走去,谢锦奕原本要道歉的话也没顾得上说完,便迈着腿与沈凝背道而驰。
沈凝望着他们父子挺拔隽秀的身影,心头被酸涩席卷。
但愿,速速离宫。
她带战英走出了青鸾殿,有个眼熟的身影擦肩而过,沈凝没过多注意,可很快便传来了谢云璋的旨意,姜忠请她回青鸾殿去。
“娘娘。”
战英在她身后小声呢喃,“只怕沈二小姐还要纠缠您。”
不如别去。
反正这会儿皇上和二皇子都紧着沈二小姐,娘娘就算稍稍抗旨,当着沈夫人这个外人的面,皇上也不会责罚娘娘的。
烂人烂事,能躲则躲。
熬到有离宫的旨意就好。
沈凝也是不想去的,可姜忠亲自来,他还提醒沈凝,“皇上传召,娘娘还请三思,莫要因违逆圣意而担罪名,影响了娘娘,也误了二殿下的未来。”
沈凝算是又被他拿捏住了。
谢锦奕是她的孩子,她原就要离开他,日后要留他一人在谢云璋身边长大,没有亲生母亲照料,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个污点。
日后想起来,总是会亏欠他的。
沈凝又回到了青鸾殿之中,而这次殿内气氛剑拔弩张的,沈夫人视她如仇般瞪着她,谢锦奕白嫩的小脸上,也是一团怒意。
他许是罚抄了宫规学乖了,虽怒却未言。
谢云璋端坐在正殿内,他手边搁着沈歆玥喝尽的药,用过一些的膳食,沈凝轻扫了一眼,不知有什么差错。
直到何嬷嬷哭着从内殿端出一方痰盂,里面有吐出来的血丝。
“求皇上怜悯!方才皇后娘娘非要给我们二小姐开药,二小姐不敢违抗皇后娘娘旨意,服药进膳,眼下......眼下却呕血了!我们二小姐的身子,当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皇上......”
沈夫人噗通一声跪下,她拳拳爱女之心,恳求谢云璋让沈凝绕过沈歆玥,若是沈凝不肯放过沈歆玥,便求谢云璋赐沈歆玥归家。
让她带女儿回沈府好好养着。
谢云璋薄唇紧抿着锋利的弧度,“朕不许她离宫。”
强势,霸道。
带着君无戏言的威慑。
他这样坚定的要留下沈歆玥,不顾世俗,不顾沈夫人哀求,更不顾......沈凝的感受。
沈凝心中早已没了波澜,此刻谢云璋看向她,只会让她警惕。
她轻声道:“皇上明鉴,臣妾并非有意苛待谁,悬丝诊脉,开方熬药,皆有太医院众位太医一同为证,沈二小姐服药之后能够用膳,青鸾殿众人也皆是见证,如今她呕血,与臣妾无关。”
她没蠢到要大庭广众之下,害沈歆玥的地步。
谢云璋抬眸轻瞥,直面沈凝双眸时,他确信她没有害人之意,但他眼前所见,沈歆玥确是喝了她用的药,用了膳,却又呕了血。
“皇后医术师从何处,是否第一次为人医治。”
谢云璋的嗓音磁性清润,是万中无一的好听,此刻却掺着一抹冷意,似击玉碎冰。
沈凝掌心聚起一阵寒意。
谢云璋不会明面上责罚她这个皇后,却始终要为沈歆玥的呕血,找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她身后战英为她着急,沈夫人和青鸾殿的人,却都是一副幸灾乐祸,要看她自食恶果的表情。
沈凝只字未言,不答帝王之问,也算是抗旨之举了。
谢云璋依旧没有要罚她的意思,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更令她遍体生寒,“朕记得,皇后在夷陵玉泉寺,与住持玄慈大师时常谈论,想必他对皇后了解更多。”
“皇上。”
沈凝终是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玉泉寺和玄慈大师辅助臣妾为国祈福,并未传授臣妾医术,臣妾今日......并未诊错。”
她让吴院正拿来了药方和脉案,上面都记录的很清楚。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也全都在青鸾殿外候着,谁都能证明她没错,没害人。
可这终究抵不过沈歆玥一道嗓音,“皇上,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生病,如此劳师动众,惊动了您和皇后娘娘,臣女这就随母亲一起回府,呕......”
她话未说完便吐了出来。
谢云璋匆匆入内殿,他看到沈歆玥吐出的酸水里有血丝,不仅没有嫌弃,眼神里还满含心疼的柔情。
这些,沈凝都不曾拥有过。
谢锦奕不情不愿的跪下,磕头认错,却也并非真的反省到自己的错了。
反倒是他眼神泛冷时跟谢云璋一样的神情,让沈凝觉得,她与他之间的母子情似乎更淡薄了。
“皇上有旨,召皇后娘娘觐见——”
僵持间,姜忠的声音传进了蘅芜殿。
他手持拂尘,恭敬的过来传旨,见到谢锦奕跪在沈凝面前,虽疑惑,也神色如常未多话。
沈凝挥手让谢锦奕起来。
谢锦奕请不到她去看沈歆玥,又惦念她的身体,行礼告退之后便急匆匆赶往青鸾殿了。
姜忠请沈凝过去,他起初还打量了这蘅芜殿一眼,正不明白沈凝为何好好的正阳宫不住,偏挪腾到这里来。
可结合今日发生的事,还有谢锦奕过来闹腾这一出,他算是想明白了。
皇后才回宫便发现沈二小姐受宠,唯恐威胁了她的地位,这才闹腾挪到蘅芜殿来,想借此引起皇上和二皇子的注意,有意与沈二小姐相争。
可真是小家子气。
怪不得会克伤了沈二小姐。
沈凝见姜忠眼神转动,知道他是猜想了什么,但必然是没把她往好处想的。
以前她或许会开口解释,毕竟姜忠是御前的人,谢云璋的心腹,她会想打好和姜忠的关系,可如今她已自请废后,便不必做这无用的功夫了。
她穿着一身简素的凤袍,便随姜忠往勤政殿去了。
谢云璋勤政,每日都公务繁忙,很少有闲暇的时候,沈凝在勤政殿外侯了半个时辰。
初春时节。
晴空照耀,人身上便暖意融融,若是日光消弭,便有寒意侵体,风口下,沈凝冷的厉害,更咳嗽了几声。
勤政殿外无人有为她通传的想法,沈凝自己也想到,大概是谢云璋有意为之,想为沈歆玥出气,责怪她罚了何嬷嬷。
“阿嚏——”
她掩唇打了个喷嚏,有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为她奉上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低垂的眉目中,是对皇后的敬意。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今日内廷司新到了日铸雪芽,娘娘可要为皇上沏上一盏?”
内廷奉茶女官孙缈轻声说道。
她是沈凝离宫后被提拔上来的,到谢云璋身边伺候的也算尽心,沈凝对她原没有什么印象,可她提到奉茶,沈凝瞧着谢云璋一时半会儿不会让她入殿,便跟孙缈去偏殿茶室了。
按理说沈凝身为皇后,泡茶这种小事,是不必她亲力亲为的,她的茶艺也不需要多出众。
可沈凝自动手挑茶捡茶开始,便娴熟的比孙缈更像个出众的奉茶女官。
经她之手,摇香闻香,注水润茶,很快便引得众奴婢心悦诚服。
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知晓,孙缈奉茶的功夫,连皇后娘娘一半都及不上。
难怪这三年陛下再没赏赐过御茶司。
孙缈回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不同于方才对沈凝的温和恭谨,她待其他奉茶宫女算得上苛刻,从不让她们有到御前侍奉的机会。
都是她去。
而她升任奉茶女官后便知晓,皇上喝的可口的茶,都是皇后亲手侍奉的,这次找到机会便请皇后来示范,她好偷师学艺。
待沈凝做好一盏茶,放入托盘,她便连忙上前端了过来,“这等小事交由奴婢就好,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沈凝觉得异常,孙缈却脚底生风的走了。
她去御前奉茶,出来之后,姜忠便传了圣意请沈凝入殿。
沈凝便没有深究此事。
她入勤政殿拜见谢云璋,帝阙巍巍,谢云璋一袭明黄龙袍,风姿挺拔,冷峻从容。
沈凝以为他会对她兴师问罪,会让她跟沈歆玥道歉,更可能会告知她废后的结果。
她从强自镇定,到心尖微颤,一直等到谢云璋合上一本奏章。
“啪。”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她等着谢云璋给她的结果。
谢云璋眸光幽深,拿出一册深蓝色的奏本,嗓音沉如水,“皇后看看。”
姜忠把奏本拿下来,呈送到沈凝面前。
沈凝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废后诏书。
她疑惑着,双手接过打开,笔锋润泽的字迹,透着中年权臣的独特韵味,是她父亲沈廷峰的奏章,他上书问候谢云璋,更关心居住在宫中的沈歆玥。
他听闻沈歆玥在宫中病倒,食欲不佳,忧思竭虑,他夫人更是日夜难寐的担心,请皇上规劝皇后,宽容沈歆玥,不要刻意针对。
另有沈夫人的意思,想请旨入宫,探望沈歆玥。
沈凝没有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可事实摆在眼前,父母的关心和厌憎,如此分明的体现在呈给谢云璋的奏章上。
她沉声道:“命妇入宫拜见,臣妾无异议。”
“姜忠,安排沈夫人明日入宫。”
谢云璋淡淡吩咐。
姜忠立刻去安排了。
他这模样,可比方才去请沈凝要勤谨恭肃的多。
沈凝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慢待。
她只是不得不问,“皇上,臣妾上呈给您的手谕,您可看过了吗?”
谢云璋微微一顿,只字未言。
沈凝不知他是否另有考量,但他若是为了谢锦奕着想,只怕她难以达成所愿。
她正要再进言,谢云璋却说,“退下吧。”
沈凝无法再开口。
违逆圣意,也是罪。
她的眸光瞥到他御案上的茶盏,还在冒着热气,但显然已经喝了一半。
看来他还是喜欢她泡的茶。
她不禁回忆起从前,并不会泡茶的她,进宫前才寻到茶经开始学,从生疏到茶艺娴熟,她烫伤划伤的时候数不胜数。
白皙的肌肤上,水泡,破皮,流血。
只为了谢云璋喝上一口舒适的茶。
但他也从未问过,为他奉茶的人是谁,是否是她沈凝,他也不在意。
沈凝走出勤政殿,在殿外看到了趾高气扬的孙缈。
与方才对她恭谨的模样不同,她此时像只昂扬的斗鸡,还敢轻蔑的瞥她。
沈凝听到她身后的宫女们议论,“时隔三年,皇上终于又赏赐咱们御茶司了,孙姐姐好生厉害,能够满足皇上的口感。”
而母后偏心他的原因,外祖母未曾告诉他,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母后定然是看他跟姨母亲近,才会想把姨母的孩子弄进宫来,给姨母添堵。
姨母因为这事忧虑的,人都憔悴了。
她本来身子就没养好,这下被母后惊扰的,愈发怜弱。
他怎能不替姨母排忧解难?
沈凝未曾想到,谢锦奕会说出这样无情却无错的话来。
崔凌源确实不够资格来皇家书房,可他也没有顾念过,他这个母后的颜面。
还是说,他眼里的厌恶,其实不只是对崔凌源,还有对她?
“奕儿,是母后让他来皇家书房的。”
沈凝面容沉静,看似从容的说出这话,实则内心已经起了波澜。
谢锦奕如果坚持要赶走崔凌源,便是要狠狠打她这个母后的脸。
谢锦奕双手握成拳,与谢云璋如出一辙的气场,强大的可怕。
他非常想坚持自己方才所说,将崔凌源赶出皇家书房,也不管母后的决定是如何。
可他又回想起了之前的责罚。
他赶走了崔凌源,被母后指责事小,他不敬母后传出去,被朝堂知晓毁他名声事大。
他鼓起了一张小脸,
“儿臣知道了。”
“奕儿,母后不知你为何这般,可是母后不愿你误会......”
沈凝上前想跟他解释,谢锦奕却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不愿意听的样子。
书房里还有很多其他皇室子弟,虽都低垂着脑袋,可也是能听懂一些话和事的年纪了。
崔凌源看着沈凝笔直的背影,眼中凝神,突然跪上前道:“皇后娘娘,凌源突然有些不适,不知能否先行离开?”
沈凝与谢锦奕之间紧张的气氛被打破,沈凝转过身,她看着崔凌源发白的小脸,摸了摸他的脉搏,便要带着他回正阳宫。
她从谢锦奕身边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侧过了脸颊,似是生气。
若还是谢锦奕三岁时,她定然要把他抱进怀里哄。
可他已经六岁了。
沈凝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她刚走,众人便行礼恭送,谢锦奕胸口似被人闷闷塞了一拳,他明明不在意母后对他的态度,可为什么她带崔凌源走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他会嫉妒?
母后以前从来不牵其他小孩子。
“母后只能有奕儿。”
奶声奶气的嗓音充斥着霸道,在谢锦奕脑海中回响。
那时候母后是怎么对他说的?
谢锦奕扶了扶脑子,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了。
母后离开这三年......太久了。
正阳宫。
偌大的殿宇端严庄重,沈凝扶着崔凌源坐下,为他把脉,下针,看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她才稍稍放下心。
战英端了熬好的药过来,沈凝打算亲自喂他吃药。
战英记得自己打听来的情况,“听说崔小公子三岁吃药便不必人服侍了。”
沈凝的手一顿,略微惊讶的看着崔凌源,“当真吗?三岁便这般勇敢了?”
别的小孩子吃药都会哭的肝肠寸断,便是谢锦奕,要他吃药,也要哄上许久,备一堆蜜饯讨好才能吃完。
崔凌源当真这么厉害?
崔凌源抿了下唇,他的声音有孩童的稚气,也有清朗如玉之感,“凌源服药太多,若要人伺候,难免劳累出错。”
沈凝点了点头,“那现在你也想自己吃药吗?”
她把碗往崔凌源面前递了递,崔凌源本该好生接过来,可他双手抬起,上面都是墨迹,还有一些磕碰出来的小伤口。
沈凝眼神微沉,“还是本宫来喂你吧。”
崔凌源颔首,“谢皇后娘娘。”
他就端坐在沈凝面前,沈凝温柔又细致的喂他吃完了药,两人礼敬却有爱,倒是比沈凝和谢锦奕,更像一对母子。
战英在一旁伺候,也瞧着奇怪。
她就不明白,为何娘娘亲生的二皇子,不曾像崔小公子一样亲近娘娘,倒是这仇人生的儿子,朗润如珠玉,瞧着顺眼。
崔凌源一向是谦和有礼的,他从初见沈凝便发现她手上有伤。
沈凝包扎的方式很特别,凤袍长袖宽大也能遮掩住,可他还是看到了,这会儿许是沈凝忘了换药,那上面隐隐有血渗出,崔凌源犹豫片刻问道:“皇后娘娘,可以允凌源一件事吗?”
沈凝点了点头,“你说。”
“您可以记得,为自己的手勤换药吗?”
他睁大了清润澄澈的眼睛,温声细语的说道。
许是怕自己突兀,他又立刻说,“凌源在家中受伤时,父亲便叮嘱伤口要勤换药,不可待其溃烂发脓,反倒伤身,凌源以为,皇后娘娘操劳众多,更要仔细爱护身体。”
哪怕是手上的一块皮肤,也要仔细才是。
沈凝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她倒是没想到,崔凌源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这么细心。
她当即命战英拿了伤药来,她重新给自己换上了药,还给崔凌源看了看,“瞧,本宫换好了,你还满意吗?”
“凌源不敢。”
崔凌源连忙行礼。
沈凝只是在逗他,她笑了笑拉他坐下。
崔凌源今日是没法去上学了,可沈凝又担心他一直受欺辱,问了他是否还想去皇家书房读书。
崔凌源目光中露出犹豫。
他从不轻易开口,沈凝也没有逼他立刻回复,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可这时间硬生生被人打断,何嬷嬷站在正阳宫外,趾高气扬的说,要把她们二小姐的孩子接走用膳,望皇后娘娘莫阻拦。
沈凝带着崔凌源起身,她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崔凌源的眼神便黯淡了。
大手牵着小手,沈凝带着更衣后白袍胜雪的崔凌源出来,何嬷嬷一见便跪下了。
“参见皇后娘娘。”
她虽是跪着,心气儿却不知高到何处去了。
她对崔凌源并不恭敬,沈凝原本不想把崔凌源交出去。
她知道,沈歆玥也三年没见崔凌源了,但她是和离之后就再没关心过她,跟她不一样。
崔凌源也没有主动提起过要去拜见她。
现在放开他的手,只怕他去青鸾殿不会太开心。
“凌源,留在正阳宫,本宫为你准备些吃食可好?”
沈凝对崔凌源慈爱亲切。
有人更是直接向谢云璋提议,“皇上,若此书为女子所做,微臣以为当立即销毁,女子为阴体,即便有些才学,著书立传应用于司天监,也会破坏了我朝的阳刚之气,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遵守三纲五常,何故卖弄才学?还望皇上三思。”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臣子的附议,觉得他所言有理。
当然也有很多人反对的,他们认为,有才之人不论男女,皆是南瞾之幸,若当真才华卓著,当破格提用。
甚至司天监还有官员站出来,以沈凝为例,“皇后娘娘便是女子之身,可她因天象离宫祈福三年,求得我南瞾风调雨顺,如此大义,又岂能为性别左右?”
“皇后娘娘本是灾厄之身,天命不详!你可休要胡言乱语!”
“你是司天监还是我是?你不懂就给我住嘴!”
“你才住嘴!”
两派臣子吵了起来,谢轻鸿一下子都看愣了,他连忙过去劝和,还没说上两句呢,谢云璋便拍了一下龙椅,“住口。”
帝王的威仪有如实质,在太极殿上蔓延开来,争吵过的臣子,全都跪下请罪,“微臣失仪!”
“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
谢轻鸿和崔扶砚也都是跪着的,众人都敛声屏气。
但崔扶砚仍然是要开口的,“皇上,微臣以为,南瞾朝廷有法度,也该有气度,任用人才,方是上策。”
谢云璋手里握着那半本书,眸色深沉似渊。
他没有给崔扶砚一个回答,只令他去寻那个人,在一个月之内,给他一本完整的书。
崔扶砚应下了,“微臣遵命。”
谢云璋退朝回勤政殿了。
谢轻鸿很是贴心的跟着他,生怕他亲皇兄被今日朝堂上的争执给气到了,他给他唠了许久民间的见闻,才见到他的眉心舒展一些。
谢轻鸿轻轻松了口气,他顺手从姜忠手里拿了他皇兄的茶盏,眯眼打趣,“今日皇兄心情不好,你还不快去青鸾殿通知沈二小姐,让她亲自下厨做些可口佳肴,来安慰安慰皇兄。”
姜忠看了眼谢云璋,他没反对,他便立刻差人去青鸾殿传信了。
不过谢轻鸿说他想腆着脸一起去用膳,谢云璋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得!皇兄,臣弟不配吃沈二小姐亲手做的菜,臣弟下次再来。”
他放下茶杯舔了舔唇,突然就想起了沈凝,“其实皇后娘娘的厨艺不错,这茶泡的也好,可比皇兄如今这御茶司的人手艺好多了!”
谢云璋原本注意力还在半本《天象星占》上面,闻言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沾了皇兄你的光吗?皇后娘娘以前一直讨好臣弟,事事都为皇兄亲力亲为,从做寝衣到下厨做饭,烹饪煮茶,臣弟都替皇兄先品尝过一遍了,皇后娘娘知道会合皇兄的口味,才会奉到皇兄面前。”
谢轻鸿轻描淡写的说笑着,全然不觉得,沈凝身为皇后,亲力亲为的做这么多事,有多么操劳辛苦。
下厨做饭不是易事,煮茶更非易事,可沈凝当了皇后,不仅亲自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为谢云璋做这么多事,付出了无数心血。
可惜谢云璋从未放在心上,他是谢云璋的弟弟,自然要看谢云璋的态度行事。
所以他也不怎么看得上沈凝的这些付出,这么多年没叫过她一声皇嫂,只敬称为皇后娘娘。
谢云璋以前并不知道沈凝的付出,只看她做事的习惯,是闷声不响的。
但她确实是个贤后。
所以他未曾计较她的出身和不详之命。
但谢轻鸿今日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倒是觉得,御茶司的人确实懈怠了。
他让姜忠去传召孙缈和御茶司其他人来。
他又叫谢轻鸿过来,多看看《天象星占》这本书,好好研习一番。
谢轻鸿抱着脑袋叫苦不迭,“皇兄,你饶了我吧!臣弟本就不善学问,更何况是天象这样复杂的书,臣弟真的不像你一样涉猎颇多。”
而且他知道,谢云璋本人是很喜欢研究天象的,八年前他刚刚登基的时候,就为了研究天象乔装出宫过,还去了崔家和沈家讨论。
可那是他皇兄啊!
又不是他!
谢云璋冷着脸勒令他回去必须多做学问,不可一直散漫下去。
谢轻鸿表面答应的头头是道,内心却是清明:不学!打死不学!
天塌了他站皇兄后面。
“那你怎么看崔扶砚今日所言,想破格把著此书的女子引荐入朝一事。”
谢云璋神色严肃,谢轻鸿便不敢再散漫了。
他据实考虑了一番,“臣弟以为,此举并非不可,虽说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咱们皇族祖上却有带兵出征的公主,以军礼下葬,威严显赫,不应以女子之身拘束人才,若是这本书著完,皇兄不妨先见见那位女子。”
他后面还有一段话准备说,若是朝臣实在反对这个女子入朝为官,皇兄可以把她纳入后宫嘛!
这样既可以为皇兄所用,又不用打破朝廷法度,一举两得。
说不定还是个美人,皇兄又可以享受一番了。
但他对上谢云璋的眼神,谢云璋将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他立刻闭嘴,把这些话烂在了肚子里没敢说出口。
谢轻鸿怎么忘了,他皇兄是个情种!
他只喜欢沈二小姐。
谢云璋没有考虑过谢轻鸿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这本《天象星占》越是看,他越是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总会想起沈凝。
她曾与崔扶砚讨论过这本书。
沈凝对天象人文,也是有些见解的,她好像在何处学过。
但谢云璋想不起来了。
他原想召沈凝过来谈谈此书的内容,可姜忠把孙缈和御茶司的人带了过来。
“奴婢......奴婢参见皇上!”
孙缈恭敬叩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
谢云璋还没开口训斥,她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丑态了。
谢轻鸿啧了一声。
孙缈心跳如擂鼓,眼角已经隐隐颤出了泪来,她知道今日被传召定要挨罚,她讨不了好果子吃。
可她不甘啊!
她自从偷师沈凝的手艺之后,便一直勤加练习,她将沈凝做茶的每个步骤都记的牢牢的,依样画葫芦,却总是做不出来那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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