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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上升罗璇林招娣前文+后续

黑白狐狸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到家后,林招娣吩咐罗璇:“今晚你睡我的屋,我跟你妹睡。”罗璇随便应了一句,转身走进淋浴间。林招娣在后面喊:“让你妹先洗。”罗璇没理她,关上淋浴间的门。煤气淋浴果然一如既往地不好用,水烫得要命,罗璇只好用冷水草草冲了下,回房关灯,倒头就睡。母亲用的枕头是自制的,里面填满小小硬硬的颗粒,躺下去沙沙作响。枕头上铺着毛绒枕巾,绒洗得发硬。睡衣是起球的,被套也粗糙地摩擦着皮肤。罗璇做了噩梦。林招娣指着她的鼻子:我才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许用——舅舅也指着她的鼻子:只有我才配洗个热水澡——她在左挪右闪,扭来扭去,倏忽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时间,清晨八点半。只睡了三小时。罗桑县主要做运动服饰,家里堆着很多红星厂拿回来的样衣,全是网球裙。罗璇随便抓了...

主角:罗璇林招娣   更新:2025-05-15 14: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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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罗璇林招娣的其他类型小说《螺旋上升罗璇林招娣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黑白狐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到家后,林招娣吩咐罗璇:“今晚你睡我的屋,我跟你妹睡。”罗璇随便应了一句,转身走进淋浴间。林招娣在后面喊:“让你妹先洗。”罗璇没理她,关上淋浴间的门。煤气淋浴果然一如既往地不好用,水烫得要命,罗璇只好用冷水草草冲了下,回房关灯,倒头就睡。母亲用的枕头是自制的,里面填满小小硬硬的颗粒,躺下去沙沙作响。枕头上铺着毛绒枕巾,绒洗得发硬。睡衣是起球的,被套也粗糙地摩擦着皮肤。罗璇做了噩梦。林招娣指着她的鼻子:我才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许用——舅舅也指着她的鼻子:只有我才配洗个热水澡——她在左挪右闪,扭来扭去,倏忽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时间,清晨八点半。只睡了三小时。罗桑县主要做运动服饰,家里堆着很多红星厂拿回来的样衣,全是网球裙。罗璇随便抓了...

《螺旋上升罗璇林招娣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到家后,林招娣吩咐罗璇:“今晚你睡我的屋,我跟你妹睡。”
罗璇随便应了一句,转身走进淋浴间。
林招娣在后面喊:“让你妹先洗。”
罗璇没理她,关上淋浴间的门。
煤气淋浴果然一如既往地不好用,水烫得要命,罗璇只好用冷水草草冲了下,回房关灯,倒头就睡。
母亲用的枕头是自制的,里面填满小小硬硬的颗粒,躺下去沙沙作响。枕头上铺着毛绒枕巾,绒洗得发硬。睡衣是起球的,被套也粗糙地摩擦着皮肤。
罗璇做了噩梦。
林招娣指着她的鼻子:我才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许用——
舅舅也指着她的鼻子:只有我才配洗个热水澡——
她在左挪右闪,扭来扭去,倏忽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时间,清晨八点半。
只睡了三小时。
罗桑县主要做运动服饰,家里堆着很多红星厂拿回来的样衣,全是网球裙。罗璇随便抓了条套在身上。
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林招娣在做早餐。
罗璇按住疲惫的头,靠在厨房门边:“妈,你累不累?忙活一晚上,歇着吧。你想吃早餐,我出去给你买。”
林招娣没看她,边忙边说:“妈在家,怎么能让你去吃外面的早餐。”她的话里没什么情绪。
罗璇穿着母亲的睡衣,衣服上结满小球,细细密密地硬着摩擦皮肤。
谈不上疼,只是惹人烦恼。
罗璇忍不住说:“何必呢?只是一顿早餐——你就非得吃这份苦?”
林招娣用打火机去点煤气灶。煤气灶的点火石早就坏了,旋钮根本不灵,换灶台不便宜,林招娣当然舍不得这笔钱:“我是你妈,给你做早饭天经地义,什么苦不苦的,我能不当你妈?”
“砰”的一声,林招娣麻利收手,火苗扑出来,险而又险地擦过林招娣的手腕。
罗璇掏出手机:“我初中同学卖厨具的,我找他买个新灶台,你看什么时候喊人来安装?”
林招娣说:“不要。”
罗璇顿了顿,无奈道:“没多少钱,也不麻烦,人家上门安装——”
林招娣打断她:“不需要!打火机挺好的!你一天到晚乱花钱!我不用你关心,你管好你自己!”
罗璇靠着自己给家里添置的洗碗机,垂下头,注视母亲边煎蛋边动手洗水池里的碗筷。
林招娣嫌洗碗机费水又费钱。
罗璇说:“你哪来的那么多责任?你照顾这个、照顾那个,能不能照顾照顾自己啊?妈,算我求你——爸没了,我们都不好受,大家忙了两个晚上都没睡,你多睡一会又能怎样?”
林招娣把锅铲重重搁下:“我辛辛苦苦起大早,就为了给你做口吃的,你什么态度?”
罗璇说:“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好点。”
林招娣冷笑:“知道你挣得多!出去工作几年,还管我怎么活。”她把煎鸡蛋掼进碟子里,递给罗璇。
罗璇无言以对。
小妹没起来,母女两人只能沉默着对坐。闷了一会,林招娣开口:“你大姐怎么没跟你回来?”
罗璇随便找了个善意的借口:“她感冒了,不想传染我们。”
林招娣憋了几秒钟,伸手抚住胸口,犀利道:“她还是不肯回家?”
罗璇斟酌片刻,刚想开口,林招娣冲着她抬高声音:“算了,你打小就说不明白话,笨!我还是问你妹妹。”
罗璇猛地站起身,深呼吸几口后,总归压下了火:“我出去晨跑。”
林招娣绷着脸,没说话。
罗璇抓条毛巾搭在脖子上,推开门,突然下定决心。
她站定了,回头看着林招娣,一字一句道:“妈,大姐为什么不回来,你心里清楚。我知道你生气,你内疚,你害怕。但这是你自己的情绪,你自己解决,不要再通过攻击我来减轻你自己的心理负担。”
林招娣把碗摔在桌上:“你一回来就指手画脚,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我年过半百,土埋脖子的人,我改不了!”
罗璇攥紧毛巾,冷冷地看着她:“你必须改。以后,你只要攻击我,我就一定和你闹个天翻地覆,我说到做到。”
没等林招娣开口,罗璇重重甩上门。
惊天动地一声响,铁门合拢。
......
罗桑县的空气并不清新。
服装厂聚集的地方,因为面料纺织,因为染色剂,河水早就被污染得乌七八糟。清晨的风微凉,罗桑河的臭味一股一股涌起来,空荡荡地穿过罗璇的胸口。
罗璇跑着跑着,心情平复下来,逐渐有些懊恼。
她才回家待几天,何必浪费精力跟母亲费口舌?
又不是小孩子,动辄捧出一颗真心,歇斯底里地问“你凭什么不爱我”......
没必要。
她抱了抱自己的手臂。
现在好了,剩下的几天,她肯定不能在妈面前碍眼,到哪里避着去?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罗璇沿路留心,试图找个咖啡馆躲清静,可罗桑县根本没有此等稀罕玩意,最终一无所获。
她拐了个弯,很快跑到罗桑制衣厂附近。

罗璇第一时间通知大姐:罗琦怀孕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兼之自己动手揍了怀孕的小妹,罗璇有点自责,识趣地没提自己回上海的事。
钱包里的废票又多一张。
林招娣又痛、又急、又气,但无论她怎么逼问,罗琦只是简单地说:“我认定了他,我要和他结婚。”多的一句话没有。
几天的功夫,罗琦吃什么吐什么,眼看着消瘦下去,面孔也日益苍白。
终于,罗璇听了大姐的话,劝林招娣:“她既然铁了心要结婚,我们就见见男方,成不成的,以后再说,没必要跟小妹拧着来,把小妹的身子拖坏。”
涉及到小妹,林招娣总是六神无主。她大哭:“张东尧是多好的男生,幺儿她......真是糊涂......被迷了心......唉!”
于是,年假的最后一天,罗璇见到了小妹的新男友全家。
出乎意料,这家人相当不错——或者说,有些太好了,好得罗璇感觉像是在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
新妹夫叫王悠然,英俊高大,毕业于名牌大学,目前定居上海,在金融行业做事,年薪可观,家中资产不菲。王悠然的父亲是上市公司前高管,母亲是医院护士长,风度、仪态、教养都无可挑剔,一家三口性格温和,外貌端正,对小妹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罗璇谨慎地拜托舅舅查了一下男方家人,信息全部属实。
总而言之,事情顺利得仿佛梦中。
两家人在之河市的饭店把酒言欢。宴席中,王悠然父母谈起结婚细节,言语间十分慷慨,又给小妹封了一万零一元的大红包。
饭后,罗璇向大姐汇报,两人总算安了心。可回程的路上,母亲却始终愁眉不展。
到了家,小妹累了,沉沉睡去。
罗璇去厨房接水喝,才发现母亲独自坐在厨房里落泪,没有开灯。
罗璇的假期终于到达尾声,第二天就要回去上海。或许知道相聚的时光寥寥无几,母女二人居然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起话。
沉浸在夜色中,林招娣叹道:“男方好是好,可太好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罗璇劝:“小妹是美人,她配得上百里挑一的良缘。”
林招娣注视着窗外的夜色,滴下泪来:“齐大非偶,我是担心你妹妹高嫁如吞针。王悠然这么完美,各方面条件都好,几乎没什么缺点,可咱家只做了点小买卖,他怎么就能被你小妹抓住呢?他会不会有什么隐疾?”
罗璇啼笑皆非:“妈,何必往坏处想?小妹已经怀孕了,刚刚男方家里说,无论生男生女都喜欢,我看他们是真心实意。小妹找了王悠然,虽然出乎意料,但至少结局是好的,结婚添丁,双喜临门,小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林招娣点点头,却依旧心思重重。
......
翌日,罗旋起床后,打开手提电脑,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来自立华。
在家里吃过饭,罗璇启程回上海。
姐妹的之间的裂痕并未修复,罗璇也不敢让怀孕的小妹再送。于是小妹淡淡地说了句:“姐,多保重。”就转身回房。
林招娣送罗璇去车站。
路上,罗璇心神不宁地想着邮件内容。在刚刚的邮件里,立华集团因旗下公司参与了美国房地产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业务,公开宣布亏损,并将逐步展开裁员,总计30%。
她想起自己被延长的假期——凶多吉少。
这个消息不仅影响她的饭碗,可能还会影响她的股票。
美国次贷危机已经逐渐严重,立华宣布裁员的消息后,A股会受影响吗?她全部积蓄都在股市里,周一开市,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正烦着,林招娣说:“停一下。”
罗璇踩下刹车:“怎么?”
林招娣说:“你舅舅喜欢喝火车站这家豆浆,我下去买给他。”
罗璇经常觉得林招娣不像林国栋的姐,更像林国栋的妈:“我靠边停。”
几分钟后,林招娣提着五杯咸豆浆回来,坐在副驾,逐一用塑料袋包好:“等你走了,我开车给你舅舅送过去。”
罗璇很想说,她很少回家,好不容易让妈妈送一次,妈妈还念着舅舅。
正想着,手机亮了。
总监祝峻发来消息:“明天早上9点15分,请你来我办公室。”
顶头大老板的通知,让罗璇更烦躁了。
林招娣正在副驾上说:“......你小妹怀孕等不得,我和男方商量,男方家里说争取在10月让两个小的结婚。”
罗璇点头。
林招娣半晌没说话,罗璇余光瞟见母亲面上有些为难。
林招娣说:“男方是上海人,家庭条件太好,我担心你小妹嫁过去会受委屈,想多给她带些嫁妆,婚后她腰杆也硬。”
罗璇还在揣摩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饭碗,心不在焉地表态:“罗琦是我亲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你多给点,我没意见。”
林招娣说:“我想给她额外带三十万现金。”
罗璇知道林招娣给她们攒了嫁妆钱,但她以为每人最多两三万,三十万这个天文数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罗璇脱口而出:“家里不是一共只有二十万现金吗?”
小妹突然爆出怀孕的真相,分遗产的事不了了之。罗文彬留下来的二十万现金,罗璇本人连一根毛都没摸到。
林招娣含含糊糊:“二十万是现金,我手上还有些存款。”
罗璇猛然意识到,只有她自己,才会傻乎乎地担心妈没钱用吧?
不仅爸防着她们,妈也有妈的考虑。
个人手里攥着自己的钱,这很正常。
罗璇突然觉得姐姐说的没错,罗祖荫说得也没错,自己就是傻,就是憨。妈说的也没错,自己耳根子软,容易轻信,所以才掏心掏肺、出钱出力......
罗璇看向前方:“你的钱,你看着办。”
林招娣正色道:“你们三个的结婚嫁妆,我早早预备好了,你们每人都有10万现金。”
罗璇“啊”了声。
妈对她们抠了二十几年,突然这么慷慨,她还真不适应。
林招娣又说:“但你小妹未婚先孕,我们又高攀男方家,我担心她嫁过去矮人一头,怕她受欺负,所以会多给一些。你们情况不同,希望你理解。我对你们,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罗璇听不得林招娣说“一碗水端平”这种鬼话:“妈,我对小妹的嫁妆没意见,但你偏不偏心,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你何必逼着我理解?你反正不在乎,又何必对我做这种姿态?”
林招娣怒道:“我对你好你记不得,只记得我对你不好?!罗琦是你亲妹妹,你们不能为了钱......”
罗璇打断林招娣,转过脸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很重:“妈,你明明知道,从来都不是钱的事。”
林招娣躲开罗璇的目光。
沉默很久,她语气飘忽:“二妹,母女之间也讲缘分的。”
罗璇张开嘴,一颗心凉得透透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有三个女儿,可我只有你一个妈,你想得通,我怎么想得通?!”
林招娣突然面色惊恐,高喊起来:“有车!有车!”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车窗上的扶手。
罗璇猛一扭方向盘,车子斜斜擦过前车,窗外飘进几句嘹亮的国骂。
她缩缩脖子,等着挨骂,可这一次,林招娣却没指责她。直到车子进站,两个人都没再开口。
罗璇重重刹车,把车子停稳后,倏忽冒出一句:“算了,也不重要了。”
林招娣说:“二妹......”罗璇回过头。
林招娣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国栋,什么要紧事?”
罗璇跳下车,拎起行李,赌气道:“我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天色彻底暗了。
玫红色的娇姐很有眼色地适时出来招呼:“刚刚熬出来一锅粥,南瓜枸杞粥,要不要给肚子打个底再走?”
林招娣感叹:“你真会做生意。”
娇姐笑:“都是老熟人,常来啊。”
三人捧着粥,久久没说话。
小妹说:“魏茵茵不要脸,抢我爸,还跟我抢钱,我恨死她了。她过得惨我才高兴呢!可是......我不知道。我心里有点难受。”
罗璇抹了把脸。
该死,她怎么也会为父亲的情人而难受?舅舅和小妹说得没错,她们和她,本就是仇人,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魏茵茵来抢她们的钱,换做她来处理,只会比妈和舅舅下手更狠。
那她在难受什么?这种复杂的、悲哀的、幽微而曲折的情绪又是什么?
林招娣每年去庙里抢头香,手上常年戴着招财的貔貅。她搓了搓手上开光的串:“个人有个人的因果。”
她起身去接电话。
桌上只剩下姐妹两个。
罗琦抬头问罗璇:“姐,若是爸妈的厂子没开起来,家里还穷着,难道我们会比魏茵茵活得更好吗?”
罗璇长叹一口气:“你何必想这些。”
罗琦垂眼,勺子碰了碰碗沿:“姐,就是因为你不想,不看,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愚且鲁不是坏事。”罗璇看着美丽而忧郁的小妹,伸手去抚摸她齐腰的乌黑长发,“你和大姐都聪明,可聪明人往往自讨苦吃。”
罗琦声音倔强:“我只想过得好。”
“我也想。”罗璇轻声说,“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你求得太多,注定不会快乐。”
罗琦注视着碗,声音坚定:“我管它求得求不得,该是我的,我谁都不让。”
她避开了罗璇的眼睛。
林招娣还在旁边讲电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是,红星厂明天就复工!多少订单都能做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缺一赔五!”
在母亲永远斩钉截铁的大嗓门中,罗璇看着小妹的脸色,渐渐起疑:“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罗琦唬了一跳,伸手按了按眉心:“你在说什么。”
罗璇说:“你从小跟我撒谎,都用手按眉毛。”
罗琦皱眉:“我没有。”
罗璇当啷一声放下勺子,双手交抱着看她:“我还是不是你姐?我还能不能管住你?”
罗琦咬住嘴唇,罗璇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终于,罗琦吞吞吐吐开口:“二姐,我想......”
咣咣咣咣。
罗璇的手机响了,熟悉的《命运》,熟悉的旋律。
咣咣咣咣,命运的前奏。
罗璇按下免提,林国栋语气暴躁:“你妈电话怎么一直占线?!快让你妈接电话!”
恰好这时,林招娣的电话结束了。她带着笑,走过来:“人送走了?”
“魏茵茵走不了。”林国栋那边人声嘈杂,“她欠了一百万,老豹带人在火车站把我们拦下了。老豹说,罗文彬走得匆忙,阳间的债,还没结干净。”
林招娣说:“你什么意思。”
林国栋说:“这一百万,老豹让你还。”
......
罗璇倒吸一口冷气。
一百万?
在罗桑县,村子里一户人家种地一年的收益是3400元。如果自己种点菜,每个月多10块钱,一年能挣3600元。
农闲的时候给制衣厂做零工,完整做一件运动衬衫,拿到的加工费是5块5毛。
村子里起新房,单层150平米的三层小楼,连盖带装,最多花35万。
罗璇在上海工作,是世界快消品龙头美企的白领,正儿八经高收入,每年收入最多9万;罗珏在之河市的日企上班,一年收入不到3万元。
如今是一百万的债!
罗璇不禁想起,父亲去世的当天,医生吩咐她去商店买卷纸。在同样的卷纸面前,她的父亲即将死去,另一个人的孩子即将出生。
生死相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父亲活着的时候,她们一家子的生活如死水般平静;如今父亲死了,这摊死水却突然变得波澜起伏。
罗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罗文彬的猝死,并非终章,而是拉开了一场大戏的序幕。
......
林招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老豹是当地有名的追债人,替人追债,替人消灾。
罗文彬做生意,向来喜欢拖欠回款,能赖就赖。直到有一次,苦主请了老豹,老豹追到罗璇的学校门口,直接打了她两耳光,又用烟头给她手背烫了个深坑。
如今十几年过去,依旧凸起一块深疤。
罗璇听见老豹的名字,不自觉地抖了抖。手机里,舅舅说:“姐,老豹扣了魏茵茵,要见你。”
林招娣冷笑:“魏茵茵欠债,干我鸡毛事?”
林国栋烦躁道:“老豹说,钱是罗文彬用她的名义借的。”
林招娣像只母豹子一样,浑身蓄满愤怒,抢过罗璇的手机,带翻了粥碗:“罗文彬养情人,借钱风流快活,我又没花着,现在他人化成灰了,轮到要我还钱?”
林国栋劝:“老豹来要钱,你能不给?你敢得罪老豹?”
林招娣憋了好大一股火在心口,额头的青筋都在抖,她死咬着牙:“林国栋,你从小就软蛋!罗文彬在我头上拉屎,老豹也在我头上拉屎,我绝不吃屎!告诉老豹,我说不还,就是不还!”
安静了一会,林国栋说:“姐,就算我是软蛋吧。这话我万万不敢同老豹说。”
林招娣怒吼:“你告诉老豹,等下我去火车站,见就见!谁不去谁是孙子!”
她摔了电话,粥碗转了一圈,倾倒在桌沿。
米粥流下来,淅淅沥沥淌了罗璇满裤子,冰凉凉,黏糊糊。
罗璇往后一躲:“小妹,卷纸递我!”话音未落,她被卷纸重重砸在头上。
是林招娣。
把卷纸掷在罗璇身上,林招娣抬头大骂:“喝碗粥都能弄洒,真是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卷纸砸在身上并不疼,弹了弹,落在地下,在母女之间拖出好长一道白痕。
罗璇愣住了。
半晌后,一股委屈从胃里升至头顶,罗璇霍然起身,一脚踢飞卷纸:“你冲我撒什么气?”
林招娣厉声说:“一碗粥都弄洒,除了添乱,你还有什么用?!”
罗璇大吼:“你老公出轨欠债是你的事,你凭什么对我借题发挥?”
林招娣突然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她拍案而起:“就凭我是你妈!”
罗璇看着林招娣喘着粗气,双眼瞪得极大,面孔因为愤怒而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红,心下惊悸:“我不跟你吵,你自己冷静冷静——别把自己气死了!降压药带了没?”
做人儿女,总是天然要让步的一方。
罗璇看着小妹手忙脚乱地掏出两颗降压药,待林招娣和水吞了,才拂袖转身:“我去洗手间。”
她猛地推开椅子,大步离开。

罗璇总觉得,自己的曲折人生,跟“螺旋”两个字脱不开干系。
罗家三姐妹,大姐叫罗珏,罗家的美玉;小妹叫罗琦,也是罗家的美玉。只有她自己,明明是美玉,偏偏谐音”螺旋”,变成硬倔倔、灰扑扑的螺丝钉一枚。
她的前途是光明的,她的道路是曲折的。想要上升,就得先下降;想要得到肯定,必须经由否定之否定——
简称:死去活来。
罗璇对此颇有微词。
起名字的罗文彬,她爸,有自己一套观念:“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月满则亏,兴尽悲来,螺旋之中,盈虚有数,这是大智慧。”
一语成谶。
2007年9月18日,美国降息,中国股市再攀高峰,眼看就要突破6000点,红星制衣厂厂长罗文彬也终于签下美国大单。
他乐极生悲,抓着合同一头栽倒在地下。
罗璇刚好休假在家,急忙把父亲送到罗桑县医院。母亲林招娣也从红星厂赶来,母女一起听着医生给罗文彬判死刑。
罗璇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林招娣已经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
“你爸没立遗嘱!”
话音刚落,满城防空警报呜呜响起。在盘旋往复的尖锐呼啸中,罗旋恍然:
红星制衣厂,怎么办?
......
和天下所有白手起家的小老板一样,罗文彬的提防心很重。
不仅提防妻子,还提防女儿。
罗家三块美玉都已成年。老大罗珏26岁,是罗桑县高考状元,曾经披花登报、风光无量,如今已工作四年;二妹罗璇25岁,和罗珏一起上学,拿过市游泳冠军,也是工作四年;老三罗琦22岁,是罗桑县出名的美人,性格也出了名的厉害,林招娣总说她“吃屎都要掐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
三个女儿的年纪越长,罗文彬心思越重。既怕女儿算计他的钱给外人花,又怕女儿远走高飞不给他养老,因此捏着手里的财产,迟迟未立遗嘱。
这点私心,让局势一片混乱。
立遗嘱需要公证,罗文彬此刻已经没可能去到公证处,只能趁着人还清醒,请公证员来到现场。
罗璇开车带着公证员火速赶往医院,半路被堂兄的车狠狠追了尾,狭窄的马路堵成一团。
好在,小妹罗琦骑着小电驴及时赶到,驮着公证员扬长而去,留下堂兄在原地干瞪眼。
罗璇扯住堂兄的胳膊,指着鼻子大骂:“罗祖荫,那是我爸,不是你爸,你哪来的脸跟我抢遗产?”
罗祖荫甩手嚷嚷:“我家给你爸当牛做马这么些年,厂子我也有份,总不能平白便宜了外人吧?!”
罗文彬的三个女儿从小被“女儿是外人”这种论调搞的不胜其烦。听见罗祖荫的话,罗璇心头火蹭蹭冒,竖眉大喝:“你敢说我是外人?!”
罗祖荫脱口而出:“没说你!都这个时候了,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诺基亚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贝多芬的《命运》。
咣咣咣咣,命运在砸门。
罗璇接通妹妹的电话,对面闹哄哄的,罗琦急匆匆地说,大伯带人堵在医院门口,不让公证员进门,妈挠花了大伯的脸,撕打成一团。
罗璇心里清楚大伯的算盘。奶奶还活着,如果父亲没能顺利立下遗嘱,红星厂就必须撕给奶奶一大块。那么,按奶奶喜欢男孩的偏心劲,肯定要给罗家唯一的金孙——
也就是大伯家的罗祖荫。
罗祖荫还在说风凉话:“都说你家老大精,老三奸,中间夹你一个憨。你姐你妹都看得清清楚楚,就你最傻。”
罗璇没理他,说了句“我马上到”,挂了电话就跳上车。
罗祖荫抓住车门:“别走!你知不知道——”
罗璇看了眼时间,抓起副驾的矿泉水瓶,劈头盖脸地砸在罗祖荫的脸上:“滚!”
罗祖荫“嗷”地叫出声,霎时鼻血长流:“悍妇!”
罗璇大力关闭车门,从车窗里探出头,竖眉挥拳:“嘴巴里再喷粪,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她匆匆而去。
罗璇赶回医院的时候,舅舅林国栋刚刚赶到,正和大伯对峙。
看见舅舅,罗璇的心安定了大半。舅舅推了她一把:“你妈带着公证员进去了,你快回病房看看你爸爸。”
罗璇松了口气,旋即又开始内疚:她忙昏了头,怎么都没时间感受悲伤呢?
她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很安静。罗文彬艰难地对着公证员的摄像头,照着林招娣拟好的遗嘱,一字一句费力读着。
红星制衣厂一分为四,林招娣和三个女儿各占一份;房产、现金也是如此分割。这里面,最值钱的是红星制衣厂,房产值不了几个钱,现金仅有二十来万——做制衣生意,大部分钱都压在货里。
透过母亲壮硕丰腴的背影,罗璇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么精明强势的一个人,也只能靠仪器延缓飞速流逝的生命。没人顾得上安慰他面临死亡的恐惧,也没人有精力为他感到伤心。
罗文彬勉强读完纸上的内容,嘴角淤青了一块的林招娣立刻招呼公证员,又示意罗琦扶着罗文彬躺下。
在母亲的高声大语中,罗璇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拉住妹妹:“我感觉爸还有话想说。”
林招娣厉声道:“你别添乱!”
罗璇吓了一跳,松开手。
罗琦很自然地挡在她和林招娣中间,推她出门:“姐,医生让去外面商店买些卷纸。”
罗璇额角冒汗飞奔而去,在医院商店的货架前转来转去。有人把卷纸递给她:“你家的快生了?”
罗璇叹气:“我家的快死了。”
那人后退三步。
结果,两人结账的时候又是一前一后,七零八碎的东西搁在中间的台面上。死紧挨着生,中间隔着一堆世事繁杂。
一切都乱哄哄的,罗璇忙得脚不沾地。
而罗文彬走得并不安稳,喉咙里一直咕噜,只有林招娣偶尔从无休止的电话中抽身片刻,握紧他的手。
3个小时后,罗文彬长长叹息一声,瞳孔散了。
凌晨2点半,医生召集家人,建议拔输氧管。
林招娣和罗琦还没表态,罗璇率先开口,坚决反对:“我大姐还没见到爸爸最后一面。”
大姐罗珏在之河市工作,过来两小时的车程。
罗珏却始终没有露面。
3个小时后,罗文彬去世了。
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夜,清晨5点45分,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拖着个小男孩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明明白白地告诉罗璇,这是罗文彬的亲儿子。

“那妈呢?”罗璇问,“妈你也不想见?”
罗珏轻轻说:“爸,妈,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罗璇想了想,劝道:“平心而论,妈对你真的很好。”
“是吗?”罗珏唇弯弯地笑了,“你真觉得妈对我们好?”
罗璇再次心中哀叹: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在她看来,妈对大姐已经够好了。
大姐上上下下打量罗璇:“你胸口晒出的黑印子——回家帮忙卸货了吧?”
罗璇拽了下领口,点点头。
大姐淡淡说:“这些年,我们上缝纫机当普工、帮爸妈做台帐应付检查、清点仓库进料、跟单发货打包装、洗车送货招呼客户、食堂煮饭打扫卫生......拿过一分钱工资没有?”
罗璇想想就心有余悸。
工人可以放假,做人女儿可没得放假。工人都是爸妈的乡里乡亲、沾亲带故,他们遇到事情,爸妈必须体谅。那么,人手不够,就是三姐妹顶上去。
小时候班级写作文,说一说长大要做什么,罗璇都写:坚决不在厂里干活!不要开厂!打死也不给家里干活!她要去大城市做白领!
罗珏又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爸妈都说没钱。小时候,你自费出去参加个游泳比赛,还是我用奖学金给你掏的吧?咱俩义务教育没花家里钱,高中公费,至于大学学费——县里奖励我高考成绩,给了十万块钱奖金,钱打给妈,妈用这笔钱交了咱俩的学费。你后来去打比赛当私教赚钱,把钱还给我,妈呢?至今没把剩下的钱还我。”
罗璇又劝:“毕竟是我们家自己的工厂,钱压在货里,周转不开,我也能理解。”
罗珏打断她:“你知道吗,表弟要出国读书,妈掏钱了。”
罗璇脱口而出:“表弟高考7门总分100多分,卷子掉在地上,我踩一脚都比他分高——就他?出国读书?”
罗珏的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去的是韩国,妈掏了5万。”
5万!
爸妈辛辛苦苦开厂几十年,家里的现金才剩二十来万——罗璇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罗珏又说:“你去舅舅家玩,注意到他家的那些好东西没?都是妈给买的。想想我们自己家,连洗澡的煤气灶都不灵,夏天洗开水,冬天洗冷水。”
罗璇喃喃道:“可妈也是这样洗的啊。”
罗珏叹道:“是啊,妈觉得自己不配用好东西,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配用好东西,只有舅舅应该用好东西。妈自己都分不清,她是舅舅的姐,还是舅舅的妈。”
罗璇下意识摇头:“妈可不是什么苦情爱奉献的大姐。外婆但凡敢对舅舅偏心一点,她就对着外婆吐唾沫;外公揍她,她半夜爬到屋顶上掀了瓦,往外公床上倒水;妈以前带着你押车送货去广州,遇到抢劫团伙,她都能死里逃生......妈抓只蚊子都要刮二两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罗珏静静地说:“无论什么缘由,对自己孩子抠着省着,却舍得送表弟去留学......”
罗璇打断她:“大姐,这次大伯跟我们抢遗产,脸都不要了,堵着公证员不让上门立遗嘱,幸亏舅舅帮忙,我们才能拿到遗产。”
罗钰安静片刻,抬起一双清冷而锐利的长眼。
“你在替舅舅说话?”她问。
“大姐,论迹不论心,论心人无完人。”罗璇说,“你是小作坊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从小优秀惯了,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我觉得差不多就行——我没你那么多心气。”
罗珏简单地说:“你总说自己不傻,其实你是真傻。”
罗璇在心里叹了口气。人至察则无徒,浊世间大被一盖,谁没点自己的心思?做人不糊涂,就很难开心。
罗璇没跟大姐争论:“大姐,不管怎么说,红星制衣厂都是我们家自己的工厂,我们几个都有份。爸留了遗嘱,红星制衣厂,你占四分之一呢。”
罗珏站起身,拽出几张纸递给她。
罗璇打开,看见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自愿放弃遗产声明”。
罗珏说:“罗文彬和林招娣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既然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我不会再回去。如果你愿意理解我,我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如果你不理解我,你就当我死了。我的心意不会改。”
掷地有声地说完这番话,罗珏额角冒出细密的汗。
罗璇看着连空调都没有的小阳台,看看干巴巴的麦片,又看了看瘦弱的大姐,根本没办法理解大姐的决绝。
美丽的大姐,雪白得像一尊玉雕:“人活一口气。”
何苦呢,为了点虚无缥缈的气性,实打实的好处都不要了——罗璇立刻把大姐当成反面案例,在心里暗暗发誓,她才不这样,她可得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罗珏看着妹妹,伸手点她的额头,忍无可忍:“憨货!”
“你聪明。”罗璇反驳,“你们聪明人最喜欢自讨苦吃。”
她看着大姐满额的汗,顺手给风扇转了个个儿,从吹着姐妹两人,变成只对着大姐吹。
走的时候,罗珏提醒罗璇:“爸留给你的遗产,你千万要攥在自己手里,别像从前那样,被人哄两句就当散财童子。你给妈买的金项链,可在你舅妈脖子上挂着呢。”
罗璇头皮都炸了:“什么?”
那可是她刚参加工作时的心意!
罗珏怜悯地注视着她:“妈戴过一次,舅妈说好看,她立刻摘给舅妈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些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罗璇气呼呼地一言不发。
这下,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她真的憨吗?
罗珏看着罗璇又气又迷茫的样子,把话挑明:
“爸养情人、搞私生子,还和大伯联手从妈手里挖厂子的钱来蓄小金库。妈根本信不过他。妈能把厂子抓到今天,全靠舅舅帮忙支撑。比起我们,妈更信舅舅。但舅舅有自己的心思......老三有心眼,我不担心,只有你——你要替自己打算。”
起初,红星制衣厂只是个家庭作坊,夫妻二人白手起家,罗文彬负责出货押货买卖,林招娣记账后勤还给工人做饭,三姐妹用闲暇时间做边角料工作,刚学会数数就开始点料,刚懂点事就天天捻包装袋,人没桌子高就帮忙打扫卫生,样样没少做。
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海外服装订单大量涌入,红星制衣厂越做越大,四个女人忙不过来,累成四条皱巴巴的萝卜干,罗文彬从老家招了很多亲戚过来帮忙,其中就有大伯一家子。
红星制衣厂赚到了钱,罗文彬开始动花花心思,但林招娣是个强悍的精明女人,把厂子的钱抓得牢牢的,罗文彬只能想方设法从林招娣手里挖钱。
林招娣发现了丈夫和大伯的小动作,又亲自捉了丈夫的几次奸后,再也信不过罗文彬,更不甘心把打拼来的一切便宜别人,喊了自己亲弟弟林国栋辞掉编制,来厂里给自己帮忙。
为此,林招娣总对林国栋感到内疚,生怕他过得不好。
用她的话说,林国栋可是金贵的大学生,当官的料,就为了她这个姐姐,甘愿做了个工人。
罗珏清清凉凉地笑了:“这些年生意好,舅舅从厂子里捞刮了至少一百万,妈怎么总觉得他过不好?我也是金贵的大学生,我也考公务员,妈怎么不怕我过得不好?”
罗璇失声:“多少,一百万?妈怎么允许的?!”
罗珏笑笑:“妈首先是舅舅的姐姐,其次才是我们的妈。妈偏心舅舅,远远超过我们三个。”
罗璇目瞪口呆,摇头反驳:“妈那性格,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姐姐,她那点子内疚,哪里值得上一百万?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罗珏反问:“还能有什么原因?”
罗璇想不出。
她想起小妹那句“你永远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乱哄哄的。
罗璇破罐子破摔:“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憨。处理完爸的后事,我就滚回上海去打工。反正妈也不喜欢我,她管红星制衣厂,每年分我收益就行,我万事不管,只做貔貅,往肚子里吞钱,绝不把钱漏给舅舅,总行了吧。”
大姐噗嗤一笑:“你指望妈给你分钱?”
罗璇梗着脖子:“红星厂可有我一份!”
罗珏欲言又止,露出一个凉凉的微笑:“看你,还是憨。我教你没用,事教你,你就懂了。”
罗璇直接问:“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把话说清楚,喜欢让人猜?我哪里猜得到啊?”
罗珏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罗璇腹诽。
难道这空气中写字了吗?
怎么人人都知道,就她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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