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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全文

把酒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主角:谢殷闻昭昭   更新:2025-06-25 02: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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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现代都市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全文》,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全文》精彩片段

她今夜被谢厌臣吓到了,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眼瞳蕴着雾水,连眼尾都浮上一层薄红,仿佛晕染开的蓼花汁液。
谢厌臣好奇地凑近她:“吓到了?”
捕捉到少女杏眼里的泪珠,他腼腆地弯起眉眼:“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不过你比谢泽那小子强一点,去年百鬼夜行的时候,我差点把他吓到尿裤子。”
闻昭昭愣了愣,问道:“你……你说你想要我的脸,是故意吓唬我?”
“大哥都说了不能动你,我可不敢不听他的话。”谢厌臣遗憾地扫了一眼她的小脸,“虽然我确实很想收藏你的脸,但你毕竟是大哥的人,所以我不能动你。”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我追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鱼灯落在佛殿里了。喏。”
他把藏在身后的那盏鱼灯递给闻昭昭。
闻昭昭接过鱼灯,复杂地看他一眼。
谢厌臣依旧弯着眉眼:“我孤零零住在义庄上,好无聊啊。昭昭妹妹,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藏品?虽然它们全都比不上你的脸,但也算出类拔萃,颇为养眼。有断手、头颅、白骨琵琶……”
闻昭昭:“……”
谢谢。
她对他的“藏品”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有道:“我和闻俏俏是双生子,我们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你只想收藏我的,却不想收藏她的?”
谢厌臣吃吃笑了起来,眼瞳亮晶晶的:“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呀。她没你好看,我不稀罕她的脸。”
闻昭昭无法理解谢厌臣,她和闻俏俏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楼下的宴饮已经临近尾声。
参加百鬼夜行的伶人们都离开了楼阁,那些官员也在心腹随从的陪护下相继下楼。
闻昭昭等到楼里没了动静,才道:“我也要回去了。”
她推开厢房的门,沿着长廊往楼梯走。
踏出门槛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根细细的绳子从那口朱漆箱笼的缝隙里探出来,顺着墙角一路朝楼下蜿蜒而去。
她眉心微蹙。
这里怎么多了一根绳子?
正迟疑,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子突然从捻绳尽头燃烧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厢房蔓延而去!
火星子,捻绳,硝石……
电光火石间,闻昭昭如梦初醒,抓住谢厌臣直奔下楼!
他们刚跑到下面一层,上方陡然传来爆炸巨响!
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楼阁!
闻昭昭的耳膜被震得疼痛难忍,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余爆炸后的一线嗡鸣声。
她捂住耳朵,狼狈地蜷缩成团。"


与他的视线一起,如有实质般重重压在了闻昭昭的肩头。
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感。
闻昭昭猜测,他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谢殷。
她屈膝行礼:“阿兄万福。”
青年缓缓道:“闻姑娘客气了。你姓闻,某姓谢,这里何来你的阿兄?”
矜贵疏离的姿态,与刚刚在老太妃面前的温良谦恭判若两人。
闻昭昭低头盯着绣花鞋尖。
也许老太妃并不讨厌她,可是几位王府公子却很难接受她母亲当了他们的后娘,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
这是人之常情。
闻昭昭没指望自己一过来,就能被他们所有人喜爱。
她依旧保持福身行礼的姿态,改口道:“世子爷万福。”
谢殷没再说什么。
等他走远,闻昭昭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她踏进内室,朝老太妃见了礼。
老太妃捻着佛珠:“第一次见你,不知送什么才好。听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首饰,便为你预备了一对金镯子。”
陈嬷嬷笑道:“老奴为闻姑娘戴上。”
是一对卷草纹金镯子,实心的。
闻昭昭记得姐姐当时也得了这么一对金镯子。
姐姐戴着金镯子回家,却说老太妃小气,还嫌金子俗气,不及玉饰清贵,数落老太妃到底是将门出身,粗野无知,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
姐姐不喜欢金镯子,可是闻昭昭到死也没戴过金镯子。
父亲的俸禄全都拿去给三位哥哥交束脩了,剩余的都给姐姐买胭脂水粉,家中钱财捉襟见肘。
后来她帮二哥赚了钱,二哥却没有给过她月钱或者分红。
也就是到了京城,预备嫁妆的时候,才见过几件金饰。
可惜她还不曾佩戴,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闻昭昭看着悬在手腕上的金镯子。
它们沉甸甸金灿灿,雕花工艺极好,衬得肌肤凝白稚嫩,仿佛戴着这对金镯子的小姑娘,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疼爱娇养的。
闻昭昭望向老太妃。
老人家正垂眸吃茶,余光却忍不住紧张的往她这边瞟,仿佛生怕她不喜欢这对金镯子。
闻昭昭绽出一个乖巧的笑脸:“谢谢太妃娘娘!”"



谢泽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你说闻如雷想拜师,他人呢?!他连面都不露,反倒叫你一个小姑娘替他抛头露面,这就是他的决心?!你别是来哄骗李老头的吧!”

闻昭昭默默吃了口茶。

“李老头”,她四哥哥还真敢叫。

李老将军没好气地瞪谢泽一眼,严肃地转向闻俏俏:“我既然已经喝了阿泽的拜师茶,就不好再收别人的拜师礼了。更何况,我看闻公子也没有拜师的诚心,闻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闻俏俏尴尬地杵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呢?

李老将军,怎么能收别人为徒呢?

那她的三哥还怎么当将军,还怎么当金吾卫副指挥使?!

将来她嫁给太子的时候,他还怎么安排金吾卫当仪仗队,帮她风光一把?

眼见丫鬟请她出去,她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

李老将军从今天开始就要给谢泽上课,碍于他腿伤还没好,便决定先从兵法谋略教起。

谢泽抱着拐杖,可怜兮兮的冲闻昭昭摆摆手:“我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家了,你和祖母一定要等我吃晚饭哦。”

闻昭昭点点头。

她走出李府,看见闻俏俏还徘徊在府门口。

四目相对。

闻俏俏质问:“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什么重生?”闻昭昭故作茫然。

“前世拜李老将军为师的明明是三哥!你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抢走了本属于三哥的机缘,是不是?!你想毁了我们!”

闻昭昭不动声色地冷笑。

什么叫“本属于三哥的机缘”?

那分明是她替闻如雷抢来的机缘。

这一世的闻如雷,只不过是回到了他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她无辜歪头:“姐姐病了吗?为何一直说胡话?什么重生,什么机缘,我真是听也听不懂。”

闻俏俏呼吸急促:“你——”

闻昭昭不承认,她拿她毫无办法。

“祖母还在府里等我,恕我先行告退。”闻昭昭礼貌地略一颔首,扶着翠翠的手登上了马车。

她挑开窗帘一角。

闻俏俏气得摔了那盒糕点,俏脸上满是怒容。

闻如雷正巧打马路过。

他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闻俏俏的头,笑呵呵地哄她道:“哟,这是谁惹咱们小阿俏生气了?你告诉三哥,三哥替你教训她去!”

闻俏俏躲开他的手,失态道:“都是你不争气!”

闻如雷面色一变。

闻俏俏指着李府大门,恨铁不成钢:“谢泽已经拜李老将军为师!将来他会建功立业名声远扬,他抢走了你的机缘你知不知道?!”

“俏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闻如雷不理解,“他拜师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李老将军原本就没打算收我为徒,我自己也不打算参军入伍啊。”

闻俏俏浑身发抖。

不是这样的……

前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复杂地凝视闻如雷,不明白为何这辈子重来,她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三哥就像是变了个人。

前世父兄位高权重又疼她入骨,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撒个娇,各种好东西就会流水似的送到她跟前来。

就算她想要太子妃之位,他们也会从闻昭昭手里抢过来奉送给她。

怎么重活一世,她还得花心思帮父兄筹谋算计?

他们都是等着别人喂食的巨婴吗?!

她咬了咬牙,声音凄厉:“你读书不行,不参军入伍还能怎么办?!旁人恭维你一句文武双全,你还当真了不成?!你也不瞧瞧自己功课考了几分,把这么好的机缘拱手让人,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闻如雷不敢置信:“俏俏,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

“说真话也叫刻薄吗?!”闻俏俏羞怒,“要是你争气一点,我何必唠唠叨叨?!我不管,你现在就去见李老将军,你说你想拜他为师,想学李家枪法!”

她拉起闻如雷的手,却被狠狠推开。

闻如雷失望道:“你知道军营生活有多辛苦吗?!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玩,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军营吃苦?!俏俏,我现在真是看不懂你了!”

不等闻俏俏再劝,他沉着脸翻身上马,一溜烟消失在了长街上。

闻昭昭默默放下窗帘。

人的一生,看似机会无穷,实则真正能改变命运的也就那么几个转折点。

一旦选错,也许得多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也许永远都弥补不回来了。

这一世闻如雷失去了引路的贵人,注定他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惊才绝艳大放异彩。

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原地,徒留闻俏俏颓然地蹲在地上。

她抱住头。

都怪闻昭昭。

要不是她救了谢泽,说不定这辈子李老将军看上的还是她三哥。

罢了。

三哥废了就废了,她还有爹爹和大哥二哥。

他们三个总不至于再出岔子吧?

闻俏俏细细琢磨,在看见街边妇人提着一篮粽叶时,忽然想起前世这一年端午过后的夏天,蜀郡大雨连绵洪涝不断。

爹爹献上治水良策,被杜太守提拔为主簿,典领文书、参与机要,后来又被杜太守举荐给了当朝天子。

也就是说,再过几个月,她就能从县令之女一跃而成主簿千金。

思及此,闻俏俏的心稍稍安定。

在看见小孩子们抢食地上的糕点时,她脑子里又蹦出了别的主意。

她记得前世洪涝过后,蜀郡民生凋敝,粮食价格水涨船高,许多百姓都饿死了。

要是她提醒二哥提前屯粮……

岂不就能大赚一笔?

说不定二哥在今年就能成为蜀郡首富!

到时候,她就能身穿绫罗簪金戴银,以主簿千金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参加蜀郡达官显贵家的宴饮,彻底打响自己的名声。

闻俏俏一扫刚刚的灰心丧气,立刻起身直奔回家。



闻昭昭回到镇北王府,刚踏进万松院,就撞见了陈嬷嬷。

陈嬷嬷朝她福了一礼,笑道:“小姐回来了?刚刚庄子上送来了几篮新摘的粽叶,太妃娘娘吩咐,让小厨房晚上包几碟粽子尝尝鲜。”

闻昭昭温声:“那我可有口福了。”

春风送来粽叶的清香,夏天快到了。

闻昭昭穿过回廊,脑海中掠过前世这一年的夏天。

这一年,蜀郡发了洪水。



谢殷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昭昭。

少女满脸脏污,像一只被遗弃的小花猫。

她的眼睛很红,生理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被烟熏的似乎快要看不清了。

对视良久,他示意扶山先带谢厌臣离开。

杜太守的儿子和心腹官员都被锁进厢房等死,哀嚎求救声响彻火海。

谢殷最后看了一眼闻昭昭,声音堪称温柔:“今夜芳园可以赏玩的地方那么多,闻姑娘偏偏找了一条求死之路。闻姑娘到了地府,可得和阎王判官说清楚,今夜害死你的人是杜广弘,与某无关。”

他眉眼薄凉,转身要走。

刚迈出去一步,却被人扣住脚踝。

他回眸。

闻昭昭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脚踝。

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双眼大约已经看不清楚了,满是泪珠的小脸十分可怜,声音嘶哑却倔强:“我救了谢厌臣……我没有丢下你弟弟,你也不能丢下我……”

谢殷挑眉。

少女的指尖紧紧扣在他的黑靴上,细白脆弱,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一层薄红。

大火蔓延了过来。

她呛得连连咳嗽,纤薄的双肩剧烈颤抖,像是困在蛛网里挣扎的蝶翼。

她的声音越发沙哑艰难,带着浓浓的哀求之意:“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求你不要丢下我……”

谢殷捻了捻指腹。

自打来到镇北王府,闻昭昭就一直以冷静从容的一面示人,偶尔被他逼急了,龇着牙朝他露出藏起来的尖刺,却也不过是稍微刺他一下就又迅速藏了回去。

十五岁的少女,像是一捧又咸又苦的盐,又像是一只经常团成球的小刺猬。

今夜,是她第一次求他。

仿佛小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不知是为了出于她对谢厌臣有恩的考虑,还是被她的求生欲所打动,又或者其他因素,谢殷沉默半晌,俯身抱起了她。

火海里,连风也是滚热的。

层层叠叠的青金色裙裾拂拭过谢殷的手背,一股子甜郁的香气直钻进他的鼻息里——

那是闻昭昭身上特有的香味。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很轻,令谢殷的心神有一瞬间飘远。

他想,她可真柔弱无骨啊,宛如一片握不住的羽毛。

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通房丫鬟,又不爱看话本杂谈,唯一了解女子的途径,是偶尔听见官衙里的一些杂役悄悄谈论她们。

他们说,女人是水做的。

从前嗤之以鼻,可是今夜抱着闻昭昭,竟当真觉得她娇软如春水。

她平日里吃的什么?

莫非是食花饮露,所以才不像他和几位弟弟一般,连骨头皮肉都是硬的?

谢殷抱着闻昭昭翻出木窗,蕴着轻功稳稳落地。

扶山等心腹护卫迎上来的时候,谢殷注意到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晕厥过去。

他本想把她交给扶山,可小姑娘大约是怕他半路丢下她,那双白嫩纤细的双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小脸依赖地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无意识地染湿了他的衣衫。

谢殷垂眸看她,良久,才淡淡道:“回府吧。”

他抱着她,在扶山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径直登上了马车。



闻昭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谢泽坐在玫瑰椅上嗑瓜子,拐杖随意靠在床边。

见她睁开眼,他高兴地丢掉瓜子:“你醒了呀?你渴不渴饿不饿?”

闻昭昭盯着水红色轻纱帐顶,视线慢慢聚焦。

终于回过神,她支撑着坐起身:“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明明记得谢殷吩咐随从带走谢厌臣,却把她孤零零丢在了火海里……

“是大哥把你抱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抓他抓得有多紧,府医把你从他怀里掰出来的时候,你活生生把大哥的手臂抓破了,那血直接染红了大哥的衣袖!”

闻昭昭怔怔的。

谢殷竟然在最后关头救了她……

而她在昏迷中抓破了谢殷的手臂,他居然没杀她。

她讪讪:“他没怪我吧?”

“他忙着处理昨晚的事呢,哪有空怪你?”谢泽嚷嚷,“听扶山说,昨夜那场大火是杜广弘用来谋害大哥的,谁知大哥没死,反倒是杜广弘的儿子和爪牙们喝了那些下有软骨散的酒,被活活烧死了!杜广弘得知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晕死了过去!偏偏这事儿是他亲自做的,他还不能追查到底,可把他气坏了!”

闻昭昭沉吟。

杜广弘害谢泽受了伤。

凭谢殷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昨夜的事根本就是他将计就计故意报复,借杜太守的刀,反杀掉他的爪牙和心腹,还偏偏叫杜太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就她和谢厌臣倒霉,误闯进了他们的筹谋算计里。

“对了,”谢泽欢欢喜喜地举起一盏鱼灯,“二哥晌午就醒了,他说这鱼灯是你给我买的。昭昭,你待我可真好,差点被烧死都没还忘记我的鱼灯。”

说着话,翠翠带着婢女进来摆膳。

闻昭昭饿坏了。

她吃了一碗鱼片小米粥,想起什么又道:“二哥哥很害怕火场。”

谢泽蹭了闻昭昭的饭,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道:“他姨娘就是被火烧死的,那年他才十岁,所以他对火场有心理阴影。”

闻昭昭更加好奇:“他性情古怪,也是因为他姨娘?”

“只能算是原因之一吧。”谢泽压低声音,“反正你现在是我妹妹,告诉你也没关系。当年朝廷派使臣前往各个封地,要求每个诸侯王送一位公子进京,说是做客,其实就是去当质子。原本应该去京城当质子的是大哥,可是二哥偷偷替他去了。”

闻昭昭怔住。

谢殷对三个弟弟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分什么嫡庶,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原来谢厌臣对谢殷也这么好。

她问道:“后来呢?”

“二哥去京城的那年只有七岁,姨娘不放心他,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二哥生得好看,在京城交了许多朋友,听说就连皇子公主都是他的好朋友。可是后来不知怎的,皇子们与他交恶,总是欺负他。他在京城待了七年,期间姨娘被烧死,打小伺候他的随从和婢女也都死了,只他一个人在十四岁那年的冬天,独自穿过大雪回到蓉城。”



当时所有官员都被要求参与抗洪治水,她心疼父亲早出晚归辛苦操劳,于是跑到书肆,查阅各种治水相关的文章,想尽己所能地帮一帮父亲。

看久了,便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在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建议——

借助蓉城里的七宝渠泄洪。

她刚说出口,就被父亲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父亲说把洪水引进蓉城是在自取灭亡,会导致整座蓉城都被淹没。

可当时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父亲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将她手绘的舆图和治水的法子交了上去,不出意外果然被其他官员痛批反驳。

但是在最后关头,谢殷站了出来。

他说,要试一试这个法子。

好在结果是好的。

七宝渠不仅成功分担了泄洪的压力,在洪水退去之后,还因为河道拓宽的缘故,使蓉城的水运更加便捷,两岸商业也更上一层楼。

父亲因为她的计策,被杜太守升任为主簿,从此平步青云……

回廊里,翠翠小馋猫似的央求:“奴婢今年还没吃过粽子,小姐今儿晚上可一定要偷偷帮奴婢留一个呀!小姐会有福报的!”

闻昭昭回过神,应好。

她抬起眼帘。

前世因为洪涝,百姓们吃不上饭,饿死了许多人。

也许这辈子,她可以提前做准备,请官府从周边郡县多调集一些粮食,也算积福行善了。

只是怎么让官府知道再过两个月会有洪涝,却是个问题。

用晚膳的时候,老太妃道:“过几日,我打算去慈云寺上香祈福,永禧陪我去。还有扶川,你负责护送我们。”

谢殷拒绝:“祖母,我这几日公务繁忙。”

“忙什么?你那衙门里还有什么事比我和永禧的安危更重要?”老太妃没好气,“就这么定了!”

闻昭昭低头吃菜。

要是谢殷也去慈云寺,到时候她能否借“菩萨之口”,暗示他蜀郡会发生洪涝?



去慈云寺上香的这天,卫灵茹也来了。

闻昭昭趴在车窗边,看母亲扶着婢女的手踏进另一辆马车。

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去一趟慈云寺,不知是去祈福还是去祭拜什么人。

她看得出神时,老太妃登上马车,称赞道:“永禧今天很漂亮。”

闻昭昭含笑:“天才蒙蒙亮,祖母就派了两个丫鬟来给我梳妆打扮,花了大半个时辰,自然是好看的。只是祖母,为什么咱们去上香要打扮得这么隆重?”

老太妃笑得意味深长:“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外传来马蹄声。

闻昭昭望去,是谢殷骑着骏马来了。

他今日也被老太妃派人打扮了一番,新裁的绯色云锦锦袍衬得他渊亭山立丰神俊朗,四指宽的嵌金革带勾勒出修长矜贵的身姿,“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是蜀郡所有权贵心仪的东床快婿。

闻昭昭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

太妃娘娘……

该不会是借着上香之名,带她和谢殷去相亲吧?

上过香后,老太妃领着闻昭昭和谢殷去了禅房。

禅房里,坐着一位贵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老太妃热络道:“我们来迟了!”

双方见过礼,闻昭昭才知道这位贵妇人是汉中王的王妃。

汉中王妃薛氏笑吟吟地拉起闻昭昭的手:“闻姑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比太妃娘娘在信上说的还要好。”

她又赞赏地望向谢殷:“谢指挥使的风姿更甚从前。”

老太妃笑了笑:“不是我自夸,我这一对孙子孙女,确实知事理、懂进退,是好孩子。贵府的世子和郡主一个器宇轩昂,一个如花似玉,也都是好孩子。”

闻昭昭蜷了蜷指尖。

祖母今天果然是来给她和谢殷相亲的。

难怪她特意派丫鬟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

薛氏爽快地吩咐道:“我和太妃娘娘要去听经,你们几个在寺庙里随意走走好了。都是同龄人,想必有着说不完的话。”



“有着说不完的话”的四个同龄人,一路沉默地穿过回廊。

闻昭昭走在前面,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心。”

汉中王世子陈玉狮箭步上前,替她抬起探进回廊的石榴树枝。

闻昭昭回过神,连忙福身:“多谢世子。”

陈玉狮爽朗道:“无妨。”

闻昭昭看着他清秀俊俏的脸,有一瞬间神游天外。

别人不知道,可她很清楚,陈玉狮其实是女儿身。

汉中王骄奢淫逸妻妾成群,王妃薛氏为了在后院站稳脚跟,隐瞒陈玉狮的性别,对外宣称她诞下的是嫡长子,承袭了世子爵位。

前世谢殷联合其他诸侯谋反,天子征召陈玉狮拱卫京师。

陈玉狮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战死沙场后,被一支敌军发现是女儿身。

他们割掉她的头颅,剥去她的盔甲,将她的身体残忍地悬挂在城楼上。

天子没有感激陈玉狮为了保护他牺牲性命,反而下旨怒骂陈玉狮不知廉耻牝鸡司晨。

汉中王自觉丢脸,大怒之下杀了薛氏。

寺庙里,暮春的阳光暖洋洋的。

闻昭昭的四肢百骸却抽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她没觉得陈玉狮不好。

相反,她很佩服陈玉狮以女儿身坐稳世子之位,更佩服她调兵遣将文武双全。

她下意识冲陈玉狮露出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容。

谢殷看在眼里,眉尖微挑。

等陈家兄妹走到前面去了,谢殷才压低声音:“喜欢他?”

闻昭昭没反应过来:“什么?”

“喜欢陈玉狮?”

闻昭昭无语。

少女的沉默落在谢殷眼里,便成了默认。

他负着手,缓缓转动墨玉扳指:“你和他不合适。”

闻昭昭:“我没说喜欢他。”

“你冲他笑了。”

“我冲许多人笑过。”

春风拂面,带着盛夏来临前的些微燥意。

谢殷盯着她:“你是不是想通过嫁人,来逃离镇北王府?”

闻昭昭听着他的“分析”,杏眼里泛起涟漪。

是呀,她怎么没想到可以通过嫁人来摆脱镇北王府?


仿佛只要她敢辜负谢厌臣的情意,他就要立刻把她抓进官衙。
闻昭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勉强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头尖尖嫌弃又艰难地捏住那块黑黢黢的坐垫。
她费劲儿地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二哥哥……”
谢厌臣这才开心:“妹妹喜欢的话,我以后多给你编几个垫子。”
闻昭昭:“……”
她真是“谢谢”他了。
夜已深。
谢殷命卫兵把闻家四兄妹送回去,对外只称没抓到掳掠他们的凶手。
谢殷带闻昭昭回王府,两人坐了同一辆马车。
闻昭昭绷着小脸:“劳烦世子爷为我解开手铐。”
谢殷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原以为闻姑娘贪慕权势、虚伪自私,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某的两位弟弟待你如至亲。闻姑娘的手段,果然不可小觑。”
闻昭昭盯着钥匙:“我以真心待人,因此得到他们的喜爱,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真心?”谢殷倾身凑近少女,微挑的狭眸蕴着讥笑,“闻姑娘既有真心,怎么不见你真心待某?”
两人贴得很近。
近到闻昭昭抬起眼帘,就能看见谢殷低垂的细密鸦睫。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气息。
马车里灯影昏惑。
面前的青年锦衣绯袍秾艳似妖,深邃矜贵的五官呈现出惑人的俊俏。
闻昭昭不敢同他对视,视线慢慢下移到他的薄唇上。
他的唇形很漂亮,色泽是浅淡的薄红,润泽干净而又柔软。
这人虽然可恶,却实在美貌。
闻昭昭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谢泽的那本《春宫辟火图》。
她突然想——
谢殷的唇,应当很好亲吧?
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叫闻昭昭吓了一跳。
她飞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语速极快:“我怎么没有真心待你?我一向把你当成大哥哥敬重爱戴,是世子爷自己厌弃我、疏远我!”
敬重爱戴……
这个词令谢殷生出些戾气。
他也就只比闻昭昭大四岁而已。"



谢泽替闻昭昭又盛了一碗粥:“没有人知道二哥在京城究竟经历了什么,反正他回家以后性情大变,整天和大夫药郎为伍,不仅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还常常把尸体带回院子观察解剖,王府里面没有婢女小厮敢去他身边伺候。”

后面的事闻昭昭听说过——谢厌臣心术不正,被镇北王厌弃,撵出了王府。

谢泽走后,闻昭昭坐到梳妆台前。

她没猜错,谢家拥兵自重,被京城的那位深深忌惮,于是他通过谋害谢家子嗣的方式,来达到削弱谢家的目的。

所以,谢殷和谢泽才会屡屡遭遇事故。

闻昭昭想,也许镇北王没有厌弃谢厌臣,将他逐出王府,只是保护他的一种手段。

看来镇北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闻昭昭望向铜镜。

铜镜里的少女面容稚嫩,像是春日里初生的新芽。

重生归来,除了报复父兄,她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她想过再长大一些就离开这里自立门户,但无疑,留在王府才能带给她最大的利益,别说相看亲事了,就算她什么也不干只是出门溜达一圈,旁人都要看在王府的权势上敬她三分。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世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可是,谢殷会在将来拥兵自立反了朝廷。

她留在王府,那她就是叛贼家眷!

闻昭昭捧住脸,懊恼自己死的太早,不知道前世谢殷究竟有没有杀进京城临朝称帝。

她起身整理金银细软,决定这两年多存一点钱。

谢殷赢了还好,要是他输给了朝廷,她还能跑路不是?

谢殷也就罢了,他死不死的和她关系不大。

但祖母和谢泽对她很好,她很愿意在跑路的时候带上他俩。

思及此,闻昭昭决心还要再多存一点钱,存到足够他们祖孙仨挥霍一辈子为止。

是夜。

闻昭昭搂着自己的钱匣子,趴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有人推她。

她睁开惺忪睡眼。

房中烛火黯淡。

白衣胜雪松姿鹤逸的公子端坐在她的床榻边,眉心一点朱砂,笑起来的样子好似高坐莲台的观音。

他柔声道:“昭昭妹妹,快起来。”

闻昭昭:“……”

沉默了片刻,她才猛然坐起,紧紧拥住小被子:“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听大哥说,你在火场里救了我。”谢厌臣弯着清隽的眉眼,“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忙活了一整天,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闻昭昭睁圆杏眼,警惕地瞅着他。

这厮不按常理出牌。

所谓的“礼物”,该不会是眼珠子、人皮灯笼之类的可怕东西吧?

她果断摇头:“我不要。”

谢厌臣微怔,仿佛没料到她会拒绝自己。

薄金色烛火的映照下,青年那张温润雅致的观音面上弥漫开失落神色,清润的眼瞳里更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下一瞬就会可怜的哭出来。

他抓紧身下的被褥,哽咽道:“昭昭妹妹嫌弃我。”

闻昭昭:“……”

不是,这人不是一向我行我素邪肆神秘吗?

搁她面前装什么可怜?

她满脸一言难尽,反驳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礼物?”

闻昭昭语噎:“我……”

“昭昭妹妹只在乎四弟,一点也不在乎我这位二哥哥。也许是因为我是庶出吧,我到底不是从王妃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些年又被父王厌弃,孤零零住在义庄上,逢年过节也没个人说话……”

青年满腹怨气絮絮叨叨,好似被新婚夫婿背叛的深闺怨妇。

闻昭昭忍无可忍,抬手道:“打住!我收你的礼物就是了!”

谢厌臣立刻破涕为笑,起身道:“走吧,路程有些远,我带你去拿。”

闻昭昭:“……”

她看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夜色。

什么礼物需要她半夜出门去拿啊?

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可是她已经答应谢厌臣,总不好临时反悔,只得硬着头皮梳洗更衣,顶着夜色随他悄悄离开王府。

街上已经宵禁。

但没有巡逻的卫兵敢拦住挂有镇北王府家徽的马车,因此谢厌臣轻而易举就带着闻昭昭穿过半座蓉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谢厌臣领着闻昭昭踏进巷子里的一座宅院:“这里是我的私宅,我偶尔会来小住。”

他推开屋门。

闻家三兄弟和闻俏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闻昭昭震惊:“你把他们抓到这里干什么?”

谢厌臣将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掌心:“他们对妹妹不好,妹妹理应杀了他们。你动手吧,我替你望风。等他们死了,我帮妹妹割下他们的头颅,制成酒器供你使用。”

闻昭昭:“……”

这就是谢厌臣的“礼物”?

果然非同凡响。

她看了一眼四个人。

他们是该死。

可是,就这么死掉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她要一点点夺走他们的机缘,让他们知道没有她,他们什么也不是。

她要他们经历足够的苦难,她要他们品尝她前世经受过的种种痛苦和煎熬……

之后,他们才该死。

闻昭昭把匕首还给谢厌臣:“谢谢二哥哥,但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谢厌臣不悦,瞥向闻家三兄弟的目光隐隐多出了几分妒忌:“莫非妹妹舍不得杀他们?在妹妹心里,这三个蠢货比我们谢家兄弟更重要,是不是?也是,你们到底是有血缘关系在的,正所谓血浓于水,我们这些外人又算什么呢?”

闻昭昭无语。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呀。

她只得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意图,又补充道:“我虽然恨极了他们,却也不想因为他们双手染血,背负人命官司。因为不值得。”

谢厌臣望向她的手。

少女的双手细白娇嫩,十分漂亮。

他不禁笑道:“是了,妹妹的手就该干干净净才对。”

他又转向闻家兄妹,阴邪道:“只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心里实在不高兴,我得从他们身上留下点什么东西。”

他转了转匕首,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

闻昭昭正好奇他要干什么,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

有人闯进了这座宅院。

闻昭昭匆匆走到堂屋外面,看见无数卫兵涌了进来。

他们让开路,谢殷金簪玄衣革带军靴,淡漠地出现在院子里。

他身后的扶山没注意到闻昭昭,高声道:“县衙后宅无端丢了四个大活人,家属已经报官!我家指挥使大人查到他们被劫持到了这座院子,里面的人听着,立刻交出人质束手就擒,否则——”

扶山喊着喊着,终于看清楚了站在廊下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王府的姑娘。

扶山:“啊?”

闻昭昭福了一礼:“世子爷金安。”

她垂着眼睫,尴尬地盯着谢殷的军靴。

他可真够忙的。

除了处理军务政务,深更半夜还要出来抓人。

犯事儿的还是他亲弟。



桃杏倚红,光照翠微。

闻昭昭看着面前巍峨辉煌的镇北王府。

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

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

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以尚书小姐的身份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闻俏俏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

姐姐不满婚事,回家向父兄哭诉。

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

爹爹说:“你和你姐姐原是双生子,但你在娘胎里抢走了她的养分,害她自幼体弱多病。你欠了你姐姐一辈子,就拿这门婚事做补偿吧!”

高中探花的大哥说:“你功利心太重,总是逼我读书,俏俏比你讨喜多了!从前爹和我官位低,给不了俏俏好的,现在咱们家富贵显赫,我们终于能送她去当太子妃了!以后你的名字和身份,就给你姐姐用!”

身为富商的二哥说:“俏俏单纯天真,不像你城府深会算计,每次看见你抛头露面替我谈生意,我都感到丢脸!所以我会在原有嫁妆的基础上,给俏俏再翻二十倍,保她一生富贵!”

任金吾卫副指挥使的三哥说:“你太强势,怂恿爹爹把我送去军营历练,叫我吃了好多苦,远不及俏俏温柔可人!我现在就去叫金吾卫的兄弟们,弄个大排场,送俏俏风光出嫁!”

姐姐啜泣:“虽然我不想抢小妹的婚事,但长辈赐不敢辞,既然爹爹和哥哥们都这么说,那也只好如此了。小妹不会怪我吧?”

闻昭昭安静地看着他们。

这些年,她三跪九叩请大儒出山,辅导大哥学问,令他高中探花。

她在生意场上绞尽脑汁斡旋盘算,帮助二哥成为蜀中富商。

她劝父亲将三哥送进军营历练,学了一身本事进入金吾卫。

她又为爹爹献计剿匪、平息水患和瘟疫,使他被皇帝召回京城。

她做了这么多,可是父亲和哥哥依旧不喜欢她。

姐姐从东宫回门省亲的那日,她被带进密室。

父兄认为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所以打算弄死她,让姐姐从此以她的身份活在世上。

闻昭昭濒死之际,用抹在簪尖上的毒药,送全家上了西天。

岂料再次睁眼,她重新回到了爹娘刚和离的时候。

姐姐抢先道:“我还是跟着爹爹吧!我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认贼作父的,什么镇北王、镇南王,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兄闻言,感动不已。

闻昭昭便知道,姐姐也重生回来了。

她平静道:“那我随母亲去王府。”

姐姐凑到她的耳畔:“你不会以为,镇北王府是什么好地方吧?”

闻昭昭捏着手帕。

上一世姐姐曾回家抱怨过。

她说老太妃是个刻薄难缠的死老太婆,无论她怎么讨好对方都无动于衷,逢年过节赏赐的东西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她说几位继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她说最讨嫌的还是那位王府世子爷,城府极深恶毒狠戾,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无视她的百般讨好,拒她于千里之外,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闻昭昭佯装不解:“那样富贵堂皇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姐姐意味深长,“傻妹妹,你别瞧咱们家现在落魄,一家几口挤在县衙里过日子,连胭脂水粉都用不起好的。但是三年之后,咱们家一定能飞黄腾达!我呀,将来可是要当太子妃的人!”

飞黄腾达吗?

闻昭昭垂眸。

这一世,没有她的帮助,她倒要瞧瞧,父亲要怎么做出斐然政绩,三位哥哥又要怎么出人头地。

“闻姑娘。”引路的王府侍女唤了一声,“您发什么呆呀?太妃娘娘还等着见您呢。”

闻昭昭回过神。

娘亲嫁过来已有两日。

这是太妃娘娘第一次召见她。

来到万松院,侍女叮嘱道:“闻姑娘先在廊下稍候片刻,容奴婢进去通禀。”

闻昭昭耳力极好。

侍女进去后不久,她听见内室传来苍老的声音:“我出身将门,膝下一个儿子、四个孙子,这辈子也没养过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们说说,这小姑娘家家的究竟要怎么养才好?我琢磨着得娇养才成!”

闻昭昭捏着手帕。

说话的人大约就是太妃娘娘了。

听语气,分明很重视她。

和姐姐说的“刻薄难缠”完全不一样。

一道清越低沉的青年声音紧随而来:“祖母预备的见面礼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姑娘,刚来府上,您给的太多,未免会令她产生负担,叫她不知如何自处。”

“扶川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先收起这一匣银票?”

王府世子爷谢殷,字扶川,正是姐姐嘴里那个最讨嫌的人。

大约是侍女禀报闻昭昭已经到了,内室的交谈声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老人又叮嘱:“扶川,往后那小姑娘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她既成了你的妹妹,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祖母说笑了,我身为长兄,自然会照顾好幼妹。衙署里还有政务,孙儿先行告退。”

随着脚步声渐近,丫鬟挑开毡帘。

闻昭昭垂着眼睛,看见一双黑色卷云纹靴履踏了出来。

走出来的青年锦衣革带渊亭山立,绯色朱袍衬得他玉树临风金骨神容,明明五官秾丽深邃,眉梢眼角却自带疏离冷漠,仿若春日里的枯山寒水。

随着他踏出门槛,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与他的视线一起,如有实质般重重压在了闻昭昭的肩头。

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感。

闻昭昭猜测,他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谢殷。

她屈膝行礼:“阿兄万福。”

青年缓缓道:“闻姑娘客气了。你姓闻,某姓谢,这里何来你的阿兄?”

矜贵疏离的姿态,与刚刚在老太妃面前的温良谦恭判若两人。


闻昭昭低头盯着绣花鞋尖。

也许老太妃并不讨厌她,可是几位王府公子却很难接受她母亲当了他们的后娘,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

这是人之常情。

闻昭昭没指望自己一过来,就能被他们所有人喜爱。

她依旧保持福身行礼的姿态,改口道:“世子爷万福。”

谢殷没再说什么。

等他走远,闻昭昭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她踏进内室,朝老太妃见了礼。

老太妃捻着佛珠:“第一次见你,不知送什么才好。听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首饰,便为你预备了一对金镯子。”

陈嬷嬷笑道:“老奴为闻姑娘戴上。”

是一对卷草纹金镯子,实心的。

闻昭昭记得姐姐当时也得了这么一对金镯子。

姐姐戴着金镯子回家,却说老太妃小气,还嫌金子俗气,不及玉饰清贵,数落老太妃到底是将门出身,粗野无知,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

姐姐不喜欢金镯子,可是闻昭昭到死也没戴过金镯子。

父亲的俸禄全都拿去给三位哥哥交束脩了,剩余的都给姐姐买胭脂水粉,家中钱财捉襟见肘。

后来她帮二哥赚了钱,二哥却没有给过她月钱或者分红。

也就是到了京城,预备嫁妆的时候,才见过几件金饰。

可惜她还不曾佩戴,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闻昭昭看着悬在手腕上的金镯子。

它们沉甸甸金灿灿,雕花工艺极好,衬得肌肤凝白稚嫩,仿佛戴着这对金镯子的小姑娘,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疼爱娇养的。

闻昭昭望向老太妃。

老人家正垂眸吃茶,余光却忍不住紧张的往她这边瞟,仿佛生怕她不喜欢这对金镯子。

闻昭昭绽出一个乖巧的笑脸:“谢谢太妃娘娘!”

姐姐嫌弃的东西,她不嫌弃。

姐姐不喜欢的老太妃,她喜欢!

见她真心实意,老太妃暗暗松了口气,又道:“我今日召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想去白鹤书院读书?”

白鹤书院是西南一带最好的书院。

除了王孙贵胄,西南的千金贵女也能凭借家族的面子进去念书。

上一世得知姐姐能去白鹤书院,闻昭昭很羡慕,曾鼓起勇气找到姐姐,求她让她以婢女身份跟去旁听,可是被姐姐拒绝了。

姐姐说她脑子不好,平日里寡言少语木讷呆笨,定然学不会读书。

几位哥哥也笑话她东施效颦。

他们说读书这种事情很高雅的,只有姐姐这种名媛贵女才配。

像她这种锯了嘴的闷葫芦,去了也只会贻笑大方。

于是她没能去成白鹤书院。

后来一年年为哥哥们忙碌奔波,整日浸淫在官场和商场里,筹谋算计呕心沥血,就更没有静下心来读书的机会了。

这一世,闻昭昭想安安静静读一些书。

她福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太妃娘娘栽培。”

“你瞧你,左一个谢右一个谢的,咱们如今是一家人,说这种话岂不生分?”老太妃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你应当改口唤我祖母了!”

出身将门的老妇人,利落飒爽,罗汉榻边靠着一根御赐的龙头金身拐杖,虽然面容严肃威武,可闻昭昭还是从她的眉梢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怜爱。

闻昭昭弯起眉眼:“祖母!”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脆,像是八月的薄皮青梨。



两日后,闻昭昭登上了前往白鹤书院的马车。

书院距离镇北王府约莫三刻钟的车程,是要早去晚回的。

与她同车的还有谢泽。

谢泽是镇北王府的幼子,比她大一岁,正是顽劣的年纪。

闻昭昭挑开马车窗帘,注意到谢殷也在。

谢泽嗤笑:“你第一天上学,祖母不放心,特意安排大哥接送。闻昭昭,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闻昭昭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望向谢殷。

他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约送完他们还要去官衙,穿了身绯色窄袖劲装,腰扣蹀躞,肩上用金扣系着一条羽黑色长帔,一手拢着缰绳,侧脸冷漠矜贵的令人心惊。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殷淡淡瞥向她。

视线落在闻昭昭的手上。

因为挑开窗帘的姿势,少女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截凝白皓腕。

而那腕子上,正戴着沉甸甸金灿灿的金手镯。

他温声:“闻姑娘的新手镯很漂亮。”

闻昭昭:“……”

明明是赞扬的话,语气里却藏着嘲讽。

仿佛是在嘲讽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

闻昭昭放下帘子,默默摘下了那两只金手镯。

姐姐旁的话也就罢了,她说谢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是王府最讨嫌的人,这一点还真没说错。

谢殷送他们到书院时引起了轰动。

他生得秾艳俊美,很受姑娘们倾慕喜欢。

他年少时也在白鹤书院读书,年年功课第一,如今不仅承袭世子之位,还担任西南兵马都指挥使,在对边境诸国的战争中屡战屡胜。

出身高贵大权在握战功赫赫,待人接物又温良谦恭,完全就是长辈们理想中的乘龙快婿,因此不少贵妇人都在暗暗打听他的婚事。

闻昭昭没理会学生们的躁动,背着包袱走进学堂。

她基础太差了。

白鹤书院每个月都有考试,她不想考得太差。

可是时间太紧。

没等闻昭昭补上从前落下的功课,考试就开始了。

闻昭昭考了倒数第一。

谢泽考了倒数第二。

回府的马车里,谢泽洋洋得意:“你每天上下学都捧着书看,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还不如我!这回好了,有你垫底,父王就不会骂我了!”

马车驶过长街。

谢泽听见熟悉的马蹄声,掀开门帘,看见了下值回府的谢殷。

他激动:“大哥,这次考试我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闻昭昭考了倒数第一!哈哈哈哈哈,父王肯定会抽她鞭子,罚她面壁思过!”

就像以前罚他那样!

谢殷握着缰绳,声音淡而温润:“闻姑娘考了倒数第一?”

貌似关心的语气。

可是他们正途经一处闹市。

谢殷的声音传了出去,于是街上所有百姓都知道,镇北王的继女考了倒数第一。

闻昭昭:“……”

少女沉默地攥紧考卷。

谢泽看见她红了眼眶,不由惊讶:“闻昭昭,你不会哭了吧?就因为没考好?!”

闻昭昭的声音嗡嗡的:“没有。”

“明明就是哭了!”谢泽像是撞见了什么稀罕事,冲马车外面嚷嚷,“大哥,闻昭昭没考好,哭了!”

闻昭昭脸颊发烫。

嫌丢脸。

她一把拽住谢泽的手臂:“你瞎嚷嚷什么?!”


春夜的风很冷。

闻昭昭咬了咬牙,只得叫来几名家丁,请他们帮忙打捞。

管事的疑惑:“好端端的,闻姑娘怎么会把太妃娘娘赏的东西掉进池塘?”

闻昭昭用余光看了眼谢殷。

隔着灯笼花影,夜风拂起他绯色的袍裾,青年眉眼秾艳带笑,眼瞳却是极致的冷,像是春夜艳鬼。

他也在注视她。

仿佛只要她敢说实话,艳鬼就会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活活绞死。

她蜷了蜷指尖,低声:“是我自己不小心手滑。”

谢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闻昭昭回到寝屋,老太妃送给她的丫鬟过来禀报:“小姐,闻家的三位公子等在后门,说是要见您。”

闻昭昭来到后门,三个哥哥果然都在。

他们身上如今还没有前世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锦绣气度,看起来就只是寻常青年。

大哥闻如风率先开口:“听说你去白鹤书院念书了?”

二哥闻如云不屑轻嗤:“蓉城都传开了,你考了倒数第一。你说你又没有读书的天分,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三哥闻如雷高傲道:“我们三个商量过了,你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俏俏吧!俏俏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要是她去白鹤书院,绝对不会丢咱们家的脸!”

闻昭昭安静地看着他们。

从前父兄总说是她在娘胎里害了姐姐,所以要她事事迁就姐姐。

于是姐姐可以请女夫子登门授课,而她连旁听都不许,只能打扫房屋、洗衣做饭。

姐姐有单独的寝屋,而她只能和丫鬟睡大通铺。

她渴求父兄的爱,所以对他们言听计从,事事以他们为先。

可是临到头,也没落着好。

闻昭昭并不觉得是自己欠了姐姐。

县衙里的老嬷嬷说漏嘴过,是三位哥哥没有照顾好姐姐,他们在寒冬腊月把姐姐抱出去看梅花,害她在襁褓里染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这才落下病根,连年生病身娇体弱。

可他们却把罪责推到她的头上。

闻昭昭站在台阶上,眸光变幻。

须臾,她温声道:“兄长们说的是,家里的好东西,是该处处紧着姐姐先。”

闻如雷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闻如云也道:“你没俏俏聪明,读书也是白费,早该让出来了。”

“昭昭,你做得很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妹妹。”大哥闻如风面露赞赏,“明天你就去告诉太妃娘娘,你不想读书了,你要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姐姐。”

闻昭昭捏着手帕。

这些人还以为,她依旧是前世那个对他们言听计从的闻昭昭。

为了他们的一两句表扬,可以豁出命去。

她微笑:“太妃娘娘很喜欢我,今天家宴的时候特地告诉我,她担心我在书院不习惯,说我可以带姐姐一起去读书。另外……”

少女的圆杏眼里掠过凉薄讥诮:“另外,太妃娘娘还说,看在我孝顺她的份上,还要多给我一个名额,让我安排一位哥哥进白鹤书院。”

太妃娘娘当然没说过这些话。

这都是她瞎编乱造的。

可是他们又没机会见太妃娘娘。

他们无从求证。

挂在门檐下的灯笼撒落光影。

少女的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她如小兽般纯稚地歪了歪头,天真道:“可是,我有三位哥哥,不知安排哪一位才好呢?”

能进白鹤书院的,都是蜀郡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

闻家区区九品县令,还够不上这个门槛。

这个时候二哥三哥还没开始做生意、参军,他们被父亲押着读书,打算走科举、考功名。

而进入白鹤书院,不仅意味着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可以结交人脉。

闻如风三人杵在原地。

显然,他们都很想去。

闻如风喉头有些干涩:“我……”

闻如云轻咳一声,道:“大哥,此事还得禀报父亲,从长计议。”

大家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兄弟。

凭什么好事都让给闻如风?

闻如雷也跟着嚷嚷:“是啊大哥,难不成你打算独占名额?!”

闻如风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羞恼道:“我是那种人吗?!”

三人约定过几日再给闻昭昭答复,吵吵闹闹地走了。

闻昭昭正欲转身回去,突然听见一声轻嗤。

她望去。

谢殷抱臂倚在骏马旁,竟不知看戏看了多久。

谢殷温声道:“衙门里有事,临时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了一出好戏。二桃杀三士,有意思。”

二桃杀三士常常用来比喻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谢殷这是窥破了她的算计。

闻昭昭垂在腿侧的双手,忍不住微微蜷起。

半晌,她低眉敛目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我才疏学浅,才考了倒数第一,不懂二桃杀三士是何意,因此不明白世子爷在说什么。”

她不想得罪谢殷。

可是谢殷并不买账。

他牵着骏马,从闻昭昭身边经过。

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压过了青年身上原本的檀香气息。

闻昭昭看见马鞍旁挂着一盏古怪的灯笼。

白骨做成的灯架,蒙了一张薄薄的诡异的皮,油脂燃烧,惨白的火光透出来,将闻昭昭的脸也照成了惨白的颜色。

闻昭昭后退两步。

那白日里光风霁月温良谦恭的王府世子,朝闻昭昭逼近,慢慢倾下身,与她视线平齐。

他温柔地问道:“我新得的灯好看吗?”

闻昭昭没吭声,细密纤长的睫羽簌簌轻颤,宛如落进蛛网,拼命挣扎的蝶翼。

谢殷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长兄宠溺地安抚幼妹。

在闻昭昭浑身发毛之际,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忽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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