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萱沈慕白的现代都市小说《婚礼现场随机嫁夫,我竟成了总统夫人?全局》,由网络作家“一路笙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霸道总裁《婚礼现场随机嫁夫,我竟成了总统夫人?》,现已上架,主角是宁萱沈慕白,作者“一路笙花”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听说了吗?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被当众悔婚了!”“听说了,还随随便便嫁给了别人呢!”“想必,不是什么好人家。”相传,她从乡下长大,却喜欢上了城中第一公子哥,借助婚约和他结婚,却在婚礼当天被人悔婚。一气之下,她随便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出去。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热闹,谁知等来的却是新任总统官宣的消息。他:“介绍一下,这位是总统夫人。”众人:“这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土包子吗?”——随手嫁给了个总统大人,谁懂啊!...
《婚礼现场随机嫁夫,我竟成了总统夫人?全局》精彩片段
他没再理会地上犹如死狗一般的顾北彦。转身,冷冽幽深的眸子扫了一旁早已吓到的宁蘅一眼。
宁蘅心虚的垂下了眸。
“回去吧。”
他落下这句话,便上了车。
宁蘅搅了搅掌心,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车身驶离酒吧。
一路上。
都没人说话,车厢内的气压很低。
前方开车的元卿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引火烧身。
他知道。
阁下今晚失控了。
阁下从不会在公众场合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可是方才……
他的克制力因为夫人而全部土崩瓦解。
不知道多久,车身停在银河湾别墅前停下。
傅瑾州一言未发的下了车。
宁蘅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客厅。
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形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单手扯了扯脖颈间的领带,直接丢在了一边,眸底情绪翻滚涌动,墨色隐忍。
而宁蘅……
宁蘅没敢坐下,在他旁边紧张不安的站着,没吭声。
空气中就这样寂静了十数秒。
佣人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各个都表现得战战兢兢。
小夫人惹阁下生气了。
上一次惹阁下生气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哦,好像是死立执。
傅瑾洲抬眸,狭长的眸子冷锐的扫过她的脸。
女孩低着头,垂着眸。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就算婚礼再办又怎么样?
他能把她碎了一地的自尊捡起来吗?
他和薛知棠,和宁远国其实一样,他们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他们只是在她与宁萱之间,自然而然的优先选择别人。
她忽然觉得很累,“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沈慕白看了她半晌,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叹了口气,“那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就算他不能娶她,他也不相信她会愿意嫁别人。
他们在一起四年。
他能感受到她眼底的倾慕,依赖,和恋慕。
她不会爱上别人。
况且。
他是堂堂沈家大少,他并不觉得他会输给这S国的任何一个男人。
如今这件事纷乱复杂。
他和阿蘅,来日方长。
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冷冷的看向元卿,“回去告诉你的那位先生,我很感激这几天他代我照顾阿蘅,但是劝他不要痴心妄想,来抢我的东西。”
元卿不喜不怒:“我会转达。”
*
总统办公厅。
巍峨的鎏金大门前,气势昂扬的仪仗队巡守经过,而门内,元卿等着国务卿离开后,进门汇报了关于今晚的事情。
傅瑾州听罢,放下了笔。
“她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元卿:“宁小姐只是皮肉伤。”
“嗯。”傅瑾州道:“将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后。”
“您是要……”
傅瑾州莞尔,“自然是接小姑娘回家。”
当天晚上,苏嫣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宁蘅说:“我也不清楚,要听医生的。”
“我去帮你问问。”
“嗯。”
苏嫣去了服务台,说了名字,护士脸色一变,当即就打了个电话。"
“那,我先出去。”
宁蘅转身刚要出门,傅瑾州忽然拉住她的手。
男人旁若无人的捏了捏她的指尖,嗓音温脉,语调有些说不出的宠溺:“回车上等我,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嗯?”
宁蘅轻轻点头。
薛知棠看着两人之间的亲昵,情绪晦涩复杂。
她眼睁睁看着她女儿的身影逐渐离去,欲拦。
最后……却没有拦。
*
门外。
宁蘅出了客厅,在宁家宅院的青石板小路,撞上了一个人。
是宁萱。
这是距离那场婚变之后,她第一次见宁萱。
她仍旧是那样清纯无害的模样,嘴角的酒窝灵动的像天使一样善良亲和,令人毫不设防。
只是眼底还是那般不屑,讥诮,鄙夷,嘲讽。
她刚回宁家,在宁老爷子那场寿宴上,宁萱给她送了一件裙子,说那是母亲送她的回归礼物,要她一定要穿上。
她穿了。
于是在宴会上与沈家大小姐,沈慕白的妹妹沈唏月撞衫。
沈唏月当众揭穿她穿的是假货。
还当众羞辱她,假名媛配假货,天造地设。
那时候,那样多鄙夷讥诮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而宁萱,也是站在人群中,高高在上的冲她露出此般得意讥讽的目光。
后来,是沈慕白替她解围。
那是她对沈慕白知慕少艾的开端。
也是她声名狼藉的开始。
不过后来……她在宁萱的粥里下了泻药。
宁萱看着她,眉眼弯弯:“姐姐,几日不见,你怎么狼狈的跟丧家之犬一样?”
宁蘅打算错身离开。
可还是被她牢牢地拦住。
宁萱挑衅着又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林盛不就是品性差了点?配你是绰绰有余!我可劝你,你要是再这样故意拿乔,可就连林盛都捞不着了。”
宁蘅淡淡:“你喜欢,不如你嫁。”"
时间:S国年历四月初一 · 上午十点
地点:S国 · 索菲城堡
今天是首都宁、沈两大世家联姻的日子。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整座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服务生手中端着香槟和红酒在宴会厅穿梭,朱红色的地毯在地面上铺陈。
城堡内宾朋满座,美酒如林。
上流圈家族子弟,首都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连首都市市长都来了。
当真是一场豪华盛宴。
但是本该是欢笑与热闹的环境,此刻众人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只因——
城堡最上方挂着的大吊钟已经响过了十声。
吉时已过。
新郎却迟迟未到场。
现场已经循环播放过了三遍爵士乐,饶是主持人经验再老道,也无法镇住场子。
台下隐隐躁动起来。
“新郎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看能不能来还说不定呢!”
有人狐疑:“这怎么说?”
“媒体都炸了锅了!在宁大小姐宁蘅和沈慕白婚礼一大早,宁二小姐宁萱就离家出走了,沈慕白一大早六点钟就被拍到去机场追人,这会儿说不定回不回得来呢!”
有人感叹:“宁大小姐小时候走丢了,七年前才被找回来。所以沈慕白和宁萱才是一起长大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这要不是宁蘅突然回来,恐怕这婚事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人家好好的一对,就这么被她拆散了。”
“这话说的可不对!沈家的联姻对象,可一直都是宁远国夫妇的亲骨肉!”
“真假千金?!”
有人摆手:“这宁萱的父亲宁光耀在宁家排行老二,虽然他只是宁老爷子的养子,但是在宁大小姐走丢后,宁光耀为了慰藉大哥大嫂的失女之痛,就把宁萱放到老大家里养着,一养就是十多年,就算宁大小姐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宁远国夫妇看重宁萱,这宁萱才是宁氏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以后宁氏还不都是她的?”
“可不嘛!十多年的感情,那可不是假的。”
“就算有点血缘,可是孰亲孰疏,可不好说哟!”
还有人哼笑:“据说这宁大小姐被找回来的时候就是个乡下土妞,小脸蜡黄,貌丑无盐就算了,连半点教养礼仪都不懂,宁远国夫妇自己都嫌弃。我要是沈慕白,我也选宁萱。”
“新婚当天被抛弃,我要是她,我就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就是可惜这宁大小姐,投了好胎,占了好位,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周围掀起一阵讥笑。
……
二楼,化妆间。
化妆镜前。
镜中美人长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五官很精致,那双如葡萄般澄澈的水眸中敛着撩人的雾气,眼尾微微上挑。
周身气场恬淡温柔。
美人神情很淡,仿佛对门外的喧嚣恍若未知。
“嘭”的一声,化妆间门被推开。
好友苏嫣进门,怒气冲冲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么重要的日子,沈慕白竟然敢迟到这么久?!他知道下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吗?!”
镜前的美人淡淡出声:“他不会来了。”
苏嫣一怔。
她瞪大眼:“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逃婚?!”
宁蘅没说话,拿起眉笔细细描眉。
她的眉形很是好看,犹如远黛,漆黑如墨,似含秋水。
旁边,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就在两分钟前,沈慕白给她发来信息:
【阿蘅,萱萱割腕自杀,手腕受伤严重。我一时赶不回去,我们的婚礼推迟,可以吗?】
片刻后,宁蘅放下眉笔,只是问:“我爸妈呢?”
苏嫣抿了抿唇。
像是怕她伤心,半晌,低声说:“……去找宁萱了。”
宁蘅一顿。
是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的父母,未婚夫,还有弟弟,竟然全都不在。
苏嫣愤愤不平,“宁家人真是有眼无珠!将一个绿茶放手心里捧着,连到底谁是他们的亲女儿都分不清了!还有沈慕白,我就该看出来,他根本就不值得托付!”
宁蘅轻掀眼帘。
下面的嘈杂声似乎更大了。
“嫣嫣,你帮我安抚一下下面的宾客。”
苏嫣点头:“好。”
苏嫣一走。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
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又突兀的响起。
是沈慕白打来了电话。
宁蘅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淡淡抬手,纤细素手随手卸下脑勺后方绾起的发簪。
顿时。
一头乌黑的墨发如浓墨倾泻留下,宛如戏剧场里落幕的叹息。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沉静。
温和。
这张完美恬淡的面具之下,那颗心经历过颠沛流离,早已千疮百孔,却无人问津。
化妆间里这样空旷。
她却恍如置身在海底,滞闷,逼仄,难以呼吸。
半晌。
她站起了身,没再管那个震动的不停的手机,拉开门,走了出去。
……
楼下——
索菲城堡身后的宽阔道路上,空旷无一人。
许是因为宁沈两家提前准备,前后的道路都被肃清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豪华加长版林肯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车内。
副驾驶座上的秘书长元卿正从容不迫的向后车座的男人汇报:“阁下,外交部那边消息传来,Y国首相今晚九点半便能抵达,到时候,请您到外交部大厅正式进行双方会晤……”
男人墨息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浑身气场极冷,头颈笔直,且带有压迫感。
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孤冷锐气,浑身气场成熟冷冽,矜贵疏离。
即便他仅是简单坐在那里,也掩盖不住他周身气场。
他只淡淡一个抬眼。
便仿若万千蝼蚁,尽可睥睨。
恰时——
男人侧眸,视线倏地落在城堡最上方的‘Sophie Castle’之上。
“停。”
前方司机蓦然刹车。
元卿小心翼翼地问:“阁下,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元卿看了一眼,“索菲城堡。”
“……索菲城堡因为流传着很多美丽的传说,在我国向来有爱情城堡之称。今日首都两大世家宁家和沈家联姻,里面现在应该正在办婚礼,据说连赵市长都拨冗来了。您是否也要进去看看?”
男人落在古堡上的视线顿了几秒。
他轻轻捻动着冷白腕骨上的黑色冷檀香佛珠,那双晦暗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不必。”
他收回视线,嗓音凉薄:“走吧。”
元卿应:“是。”
司机刚要发动引擎。
男人忽然眯起眸,矜冷悠远的眸子看着前方的一道身影。
百米之外——
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似乎刚从城堡后门走出来。
她容颜精致,神情却有些恍惚。
她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双琉璃般的剪瞳中清冷澄澈,却破碎淋漓。
虽然她穿着婚纱,但是长发却舒卷下来,空无一物,甚至狼狈的连头纱都没有。
白色的裙摆曳地,她身形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暖色光线照射下的光,拉长了她的倒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幽灵。
“等等。”男人倏地出声。
又怎么了?
元卿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宁小姐?!
她不是应该在婚礼现场吗?
他神情讷讷:“今天的S国娱乐和商业新闻都被沈家少爷逃婚一事占据了,看来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时候。
身后的男人眸色微深,忽而启唇命令:“撞她。”
元卿愣住。
司机也愣住。
两人傻眼!
他们齐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司机观察着后视镜中男人的脸色,元卿也忍不住朝后看去。
男人捻着玉檀佛珠的手指一顿,深眸凛冽如刀。
……看来没听错。
堂堂秘书长那张万年公式化不变的严肃面颊露出一丝裂痕。
司机得令,攥紧方向盘,踩下油门,眼一闭,朝那边冲过去……
到底心有顾忌。
没敢速度太快。
宁蘅隐约听见身后有车流的声音,她回眸一看,那辆车朝自己涌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
她腰身被车撞到,后仰着踉跄倒地,小腿和刺愣愣的地面摩擦,疼的她脸色一白。
车停了。
司机刚要下车。
后车座的门已经被推开。
男人迈开颀长的身形,下了车,挺拔高大的身形缓步向她走来。
宁蘅躺在地上,正疼的站不起身。
面前,倏地笼罩下一片阴影。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朝她伸来。
那只手的冷白腕骨上带着一串黑色玉檀香佛珠,禁欲骨感,锋利利落。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宁蘅抬眸。
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敏锐而冷厉,充满威慑力,让她一瞬间就被定在了当场。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目。
男人似是披着金芒,站在她面前。
他的周身极其尊贵冷傲。
就像是中世纪古堡中走出的帝王。
亘古隽永。
令人心悸。
似是察觉她的表情,男人唇角勾勒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
宁蘅回神。
她看向他身后的车,咬牙,“……是你撞的我。”
你不帮,谁帮?
肇事全责,又怎谈‘帮’?
男人唇角轻勾,那只朝她伸出的手又递近了几分。
宁蘅犹豫了下,将手递过去。
她原以为,他只是扶她起来。
但是没想到,男人却俯身,大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腾空,靠拢在男人的胸膛,抬头便是他锋利冷峻的下颌,他身上冷冽的清香包裹住她,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鼻尖。
宁蘅眉心一慌。
元卿和司机也惊住!
阁下竟然……抱了个女人?!
宁蘅在他怀中挣扎。
男人搭在她腿弯的大手有意无意的用了些力。
她受伤的腿关节顿时一疼。
宁蘅不敢再乱动了。
男人将他抱到车前,元卿早早的下车,将后车座的门打开,男人将她轻轻放进去。
这时——
城堡后门恰巧刚走出来一行人。
赵市长被众人众星拱月般迎出来。
“这宁家也真是的!竟然除了新娘,一个人都不在!早说不重视这宁大小姐,我们也不必今天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新娘可真是难堪!要我说啊,她还不如一辈子待在乡下,今天也不用丢这个人!”
“是啊,一个乡下土包子!她哪值得赵市长亲自跑一趟!”
赵德汉刚要说话,骤然就看到车前那一幕。
一个气场无比尊贵的男人抱着穿着婚纱的……女人上了车。
婚纱?
是宁大小姐?
可那个男人的侧脸……
他……
他不是刚上任的……
刹那间,他瞪大眼睛,腿直接一软……
“哎,赵市长!”
“您怎么了?您慢点!”
那辆车在赵德汉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才慢慢回神。
他冷着脸看着身后的几人,严厉斥责:“都给我闭嘴!宁大小姐的事,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评头论足的!”
众人被唬噤了声。
*
林肯车上。
从宁蘅上车起,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男人就坐在她的身旁。
他上车后,吩咐了句‘去医院’,便合目养神,没再看她。
但是,他的气息在整个车厢内仿佛无孔不入。
这是宁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光凭气场,便能让人敬而远之,不敢放肆。
男人忽然侧眸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她的小腿。
她的小腿有擦伤,正不断地往外流着血,流淌过脚踝,甚至滴到了车上。
“距离医院还要多久?”
前方的元卿答:“半小时左右。”
男人英挺的眉峰微凝。
他看了眼路况,“前方那儿有个药店,停一下。”
司机领命。
停车后,元卿下车买药。
他拎着药袋回来后,将袋子递给后方。
男人拿出袋子里面的棉签和碘伏。
随后,他弯腰,大手掀开她的裙摆,握住她的脚踝。
宁蘅心脏一跳,“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握得更紧,声音如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不容置喙:“别动。”
宁蘅僵住。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一点点的脱掉她的鞋,血流淌到脚踝,甚至蹭到了他冷白的腕骨之上。
但他却好像浑不在意。
直到——
白皙小巧的脚落入男人宽大的手掌心。
宁蘅羞愤交加。
他将她的脚握在掌心,搭在腿面,拿起纸巾,先擦拭腿上蜿蜒血迹,然后,再用棉签蘸取碘伏,在伤处止血。
碘伏触碰伤处,就像是滚烫的热油泼了上去。
她骤然掐紧指尖,指骨泛白。
男人察觉她的僵硬,“疼?”
宁蘅眉心轻拧:“还好。”
“疼就说出来。”
宁蘅没吭声。
他的动作放轻,疼意但是消减了不少。
终于,伤口处理好了。
宁蘅刚松一口气。
下一秒,男人忽然拿起了地上的那只鞋。
他俯身,已经开始为她套鞋,那只原本握住她脚踝的手,改而轻握住了她的脚掌。
宁蘅轻咬下唇,转过头,不肯再看。
做完这一切,气氛有些尴尬。
全程将一切听到耳中的元卿和司机难以消化又满心震惊。
阁下的手,那双矜贵的手,那双用来在大国之间博弈的手。
刚刚……竟然为一个女人穿了鞋。
约莫半小时后,抵达医院。
她刚下车,便有事先安排好的一行医护人员推着推车,跑到这边,恭敬地看向男人,“先生,伤者是这位小姐吗?”
男人点头,“嗯。”
随后,宁蘅被扶上推车。
紧接着,便是拍片,检查,看是否有伤到骨头。
这一系列做完。
又是进行专业的包扎,清洗。
全程,男人都站在她旁边陪着她,一直看着她。
最后,她被送到单人病房。
许是这一天太累,太疲惫了。
宁蘅窝在病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就是一下午。
等她醒了,已经是傍晚。
太阳斜落,昏黄的光线从病房的窗户外斜洒进来,天边晚霞喧腾的诡谲明烈。
她才忽然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人。
男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身形修长矜贵,他正一瞬不舜的看着她,那双眸子比浓稠的夜色还要漆黑深沉。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宁蘅吓了一大跳,“你……还没走?”
病房门倏地被推开,元卿拎着食盒进门。
男人接过食盒,放到床头柜上:“先吃点东西。”
“……谢谢。”
里面是青菜小粥。
饭盒上标注着点名:一品斋。
一品斋这个地方,粥点千金难求。
传说他们只专门为国家元首或政要提供服务,便是宁家想要,也得费心费力提前一周预约。
这个男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首都市的名贵她基本都听过或见过,可面前的这位,她却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其身份。
“怎么了?”他问。
“没事。”
在男人如火如灼的视线中,她浅尝了一口。
病房的气氛有些凝滞。
就在她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忽然低沉清冷的开口:“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你可以向我提出要任何补偿,我都会满足你。”
宁蘅抿唇,淡淡说:“不必了。”
微顿。
补充:“……萍水相逢,你做的够了。”
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沉郁下来。
宁蘅一顿。
元卿看她像是被吓到了,忍不住开口,“宁小姐,我们阁……先生的意思是,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您还是提个要求吧。”
那语气,像是她不提,他们便不罢休。
宁蘅攥紧了勺子。
良久。
在男人压迫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开口,“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想要的,你可以走了。”
可这话一出,房间内空气更冷了。
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三千米海拔之下的寒风环绕,让人遍体生寒。
空气中没人敢说话。
就在气氛凝固,令她惴惴不安之时。面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嫁给我。”
话音落下。
宁蘅直接浑身震住。
元卿也瞪大眼睛,瞠目结舌的朝着男人看过去!
宁蘅心头猛地一跳。
许久,才怔怔开口:“你……说什么?”
“宁小姐。”男人眸底晦暗,眸底氤氲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流光:“我想我的意思不难理解,作为补偿,我娶你。”
宁蘅凌乱了一秒。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表情,接着说:“宁小姐先别急着拒绝,据我所知,宁小姐今天刚在婚礼上经受了一番莫大的羞辱,不日便会传扬千里,声名狼藉。以宁小姐在宁家的尴尬地位,以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
提起这些,宁蘅身子一僵。
“与你无关。”
男人眉目温淡的看着她竖起一身刺的模样。
“现在有了。”
宁蘅抬头。
听见他说:“你嫁我,不会有人再记得这场婚礼上新娘有多难堪,只会有人笑话沈慕白错过婚礼,却直接丢了老婆。”
“你可以顺理成章离开宁家。”
他嗓音低而缓,像是在说着蛊惑人心的咒语:“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办到。”
“如何?”
病房内安静的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宁蘅心脏狠狠颤了颤。
男人的眼眸像是有一湾漩涡,要将她狠狠吸进去。
她的心跳很快。
但她竭力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既然你知道我的一切,那就应该明白,娶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我说了,这是补偿。”
男人稍顿,“或者,你也可以当作……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妻子。”
宁蘅掐紧指尖。
要么?
要答应么?
答应了,会有家吗?
夕阳的金丝光线从窗外洒进来。
门外云卷云舒,纤云不染。
微风轻拂过眉梢,和风送暖。
她混沌了许久的脑子有些发昏。鬼使神差的,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这个字落下,男人菲薄的唇角勾勒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
宁蘅蓦地回神,“我……”
他眉眼轻掀,一锤定音:“刚才我的秘书已经将我们的谈话全部录音。宁小姐,答应的事,可就不能反悔了。”
元卿礼貌的冲她颔首,在阁下谈判时录音是他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和习惯。
男人站起了身,嗓音低沉:“这几天我有点忙,我会叫人照顾你,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他大步转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宁蘅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等等。”
男人脚步一顿。
那双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眉目深沉狐疑,又隐含压迫:“嗯?”
宁蘅不由得呼吸一窒。
她轻轻启唇:“可……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低低笑了声。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让视线和她持平在同一高度,浓墨的眸中盛满她的倒影——
“瑾州,傅瑾州。”
窗外的光线无声的剪裁出他笔挺优雅的轮廓。
他一身矜贵从容,萧疏轩举,君子端方。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宁蘅恍惚间晃了眼。
·
傅瑾州离开了病房。
元卿跟在他身后跟着,手机铃声响的时候,他还收到了司机的短信,司机在外面等候已久。
【阁下什么时候能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阁下为何无缘无故要求我去撞人家小姑娘?阁下虽手段非常,但从不伤及无辜。】
【更何况那是平民……】
元卿回想着刚才在病房内那惊心动魄的谈话,回道:【那不是平民,往后,她就是我们的夫人阁下了……】
那边的司机:【???】
傅瑾州蓦地顿了下。
元卿差点撞到他后背,“怎,怎么了?”
傅瑾州道:“往后在她面前,都直接称呼我为先生。”
元卿:“……是。”
看来阁下还是想隐瞒身份。
也是。
不然会吓着她。
·
宁蘅独自待在病房,脑中思绪纷杂。
方才的事,她一时难以消化。
如今。
越是冷静下来。
越是觉得荒唐。
她后悔了。
可,那男人身上气息那样强势凛冽,如若反悔……
她有些烦燥。
这股烦燥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晚间。
电视机打开的时候,里面的娱乐频道正播放着今日的新闻,主持人正绘声绘色说道:“关于今天,宁沈两家联姻,新郎当众逃婚的事,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关于此,让我们来听听大家的看法。”
“很浪漫啊!谁不想要一个为你当众逃婚的男人呢?”
“我觉得这事男方也做得不对,既然不爱,应该早点告知。非要当众逃婚,新娘也很可怜。”
“我听说宁二小姐和沈大少是从小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宁大小姐那不就是小三吗?只能说她活该咯……”
宁蘅关掉电视。
她正打算躺着休息,病房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是苏嫣。
她似乎是急匆匆跑到这里的,语气很急促,“阿蘅,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还不带手机,我找了你一天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宁蘅心下愧疚,“对不起……”
苏嫣看着她的全身上下,松了口气,“你现在没事就好。肇事者呢?”
城堡后方是监控盲区。
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道听途说她遇上车祸。
她差点吓的魂不附体。
“我没事,就让他先走了。”宁蘅刻意隐瞒了多余的部分。
苏嫣叹了口气,在病床前坐了下来,将她的手机递给她,“婚宴结束,宾客已经散清了,你的手机一直响,好像是你爸妈给你打电话和沈慕白的电话,但我都没接。”
宁蘅‘嗯’了声,薛知棠的未接电话有十个,宁远国一个,沈慕白六个。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也没有回拨的意思。
苏嫣思忖了半晌,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沈慕白……”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苏嫣一怔。
这世上大抵没有人比苏嫣更明白,宁蘅有多喜欢沈慕白。
她曾为他为他放弃出国深造。
她曾为他缺席最重要的舞蹈比赛。
甚至放弃跳舞,学习珠宝设计。
她做梦都渴望嫁给他。
她想,想和他有个家。
她的愿望明明就要实现了。
……可他没有来。
四年爱恋,惨淡收场。
并且不出一日。
新郎逃婚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她就会成为整个上流圈,甚至整个国的笑柄。
届时,所有人都会明白,宁家和沈慕白在宁萱与她之间,选择了宁萱。
她将永远在宁萱面前,抬不起头。
这份屈辱,何其承重?
苏嫣已经眼眶微红,“你决定的事,我改变不了。但我祝福你,往后离了他会更加幸福。”
接下来,苏嫣又陪着她说了很多话。
大多数是安慰她。
到最后,她甚至拿出了手机,“我通讯录里有200个小鲜肉,我一个电话就把他们叫过来!随你挑!”
宁蘅淡笑不语。
将近深夜,苏嫣才准备走。
“你一个人能行吗?”
宁蘅点头,“回去吧,你明天还有工作,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那我明晚来看你。”
“嗯。”
苏嫣走后。
宁蘅打算休息。
即便她白天睡的很久,所以她并没有很快睡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沈慕白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
她点了接通。
“阿蘅。”里面传来沈慕白急切又担忧的声音,“你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宁蘅瞥了眼绑着绷带的小腿,嗓音依旧很轻:“我没事。”
“那就好。”沈慕白松了口气:“我还在慕城的医院,萱萱还没醒。”
隔着电话,沈慕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对不起。等我回去后,我会赔给你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宁蘅没有说话。
她握着手机,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
沈慕白心底举棋不定,重新开口道:“阿蘅,萱萱毕竟和我一起长大。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是啊。
一起长大。
他们一起长大。
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蘅侧眸,透过医院明净的窗户,凝睇着窗外——
城市昨天刚下了场雨。
地面潮湿,天气放晴,湛蓝色的天空上空偶尔有白鸽飞过,欢快嘶鸣。
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亦是满心欢喜。
顿了顿。
她的嗓音有些漂远:“你还记得……当初你向我求婚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她的声音缱绻若水,细若缠绵。
那天在帝都大学的剧场,他手捧着一束满天星,半跪在她面前。
他是那样的英俊好看。
周围的同学全都迷了眼。
“我携漫天星辰赠于你,却仍觉满天星辰不如你。”
漫天星辰里,你是唯一。
沈慕白沉默了下来。
两边的空气都寂静了。
半晌后。
电话的那一端,好像忽然又声音传来,是她的弟弟,宁辰,“慕白哥,你快过来!我姐姐醒了,爸妈去叫医生了,你快来看看!”
沈慕白对着电话,“阿蘅,我现在……”
清软温淡的声音传来:“沈慕白。”
宁蘅唤他的名字。
沈慕白一滞。
宁蘅笑了笑,眸底怅然:“我忽然发现,我不是那么喜欢满天星了。”
空气一静。
宁蘅看向窗外,唇角释然。
“不会再有婚礼了。”
“我们结束了。”
沈慕白浑身一震!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他像是被勒紧喉咙,猛地一皱眉,握紧手机,下颌绷紧。
可他刚要说话。
宁蘅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沈慕白回拨了过去。
却没再能打通。
宁辰声音在后方催促,“慕白哥,你干嘛呢?快点来啊……”
沈慕白抿紧唇,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暂时作罢。
……
宁蘅挂完电话,就接着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朝奚小镇,养母慈祥的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我的囡囡长大了,要嫁人了。“
她扑到母亲怀里,告诉她她谁也不嫁。
她举目望去,满目疮痍,这世上无一人爱她。
养母只是笑呵呵的说:“说什么傻话,爱你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她顺着养母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远方传来刺目的光芒,她看的并不清晰,只是缓慢的,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这时候,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来的是元卿——
他的手上拎着一品斋的饭盒,面容微笑进门,“夫……宁小姐,您的身体不方便,先生让我为您准备早餐,您看合不合胃口。”
他将饭盒放到桌上。
巧合的是……里面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香蕉,萝卜,玉带虾仁……
她抬眸狐疑的看向元卿。
元卿问:“怎么了?”
“没事。”
顿了顿,元卿又微笑补充:“我们先生说了,您要是不喜欢,尽可以言明,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其他膳食。”
“……好。”
中午的时候,他又来了。
晚上六点半。
苏嫣来了一趟,给她带了晚餐,恰好错开了和元卿来的时间,陪她说了很多话。
随后几天,元卿和苏嫣每天都会来,元卿直接承包了她的一日三餐。
三天后,早晨。
宁家。
宁萱被宁远国夫妇从慕城医院接回了宁家。
到家后,几人脸色难掩疲惫。
宁萱躺在床上,紧攥着沈慕白的手,将脸颊贴在男人手臂,脸色虽苍白,但唇角难掩蜜意。
沈慕白是谁?
京城第一贵公子。
虽然沈家前些年曾没落过,但沈慕白年纪轻轻,沈家就在他的带领下,一跃挤掉原本的百年世家林家,和宁、陆、司家并列,成为四大世家之一。
他是京都新贵。
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
最可贵的是,这样一个人,品行高洁,身边没有女人。
陆屿川和司以寒哪个不是红粉无数?
可他没有。
所以他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这样优秀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会是她的。
不。
实际上,她就是他的。
从他愿意在婚礼上当众抛下宁蘅,她就知道,他也是爱她的。
她赌赢了。
病床前站着个美艳妇人。
是宁母,薛知棠。
薛知棠眼睑下具是乌青,看起来几天没睡好了。
宁远国心疼的说:“你先回房休息。”
“不用。”薛知棠揉了揉太阳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看阿蘅吧。”
“这事不急,先休息要紧。”
宁辰却冷嗤道:“萱萱姐前脚住院,她后脚也受伤了,保不准这就是她设计出的苦肉计!乡下女就是心机深沉,见不得台面!你们可别被她骗了。”
这话一出,气氛凝滞。
宁萱心底愉悦,嘴上却安慰:“小辰,别这么说,她毕竟也是你姐姐。”
宁辰鄙夷:“才不是。”
乡巴佬!她不配!
宁辰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
她刚来宁家的时候,一身土包子穷酸味儿,还在饭桌上把漱口的盐汽水当作茶水,闹了不少笑话。
她还偷穿宁萱姐的衣服,碰宁萱姐的钢琴,带A货项链参加宴会,还偷了宁萱姐的设计稿图参赛。
几番下作手段让宁家丑闻百出。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下九品腌臜之流。
而且,她还是个心机女,什么都要跟宁萱姐抢。
他是跟宁萱姐和慕白哥一块儿长大的,三人实打实的感情在里面。
慕白哥跟宁萱多好的一对啊。
可她偏要抢。
明知道宁萱姐喜欢慕白哥,她就是要抢。
还诱惑的慕白哥要娶她。
不光如此。
她还要跟宁萱姐争爸妈的爱,争宁家。
他每次看到宁萱姐偶尔露出的黯然神伤的表情,都觉得无比心疼。
凭什么她一回来,宁萱姐就要给她让道啊?
哼,她不是想跟宁萱姐抢吗?
婚礼上新郎直接逃婚,爸妈全都不在,她一个人承受铺天盖地的羞辱和嘲讽。
够难堪够刺激吧?
沈慕白推开宁萱,站起身,“伯父伯母,我去吧,你们休息。”
宁远国夫妇刚要点头。
宁辰直接说:“慕白哥,萱萱姐现在不能没有你。你就留在这儿,好好照看萱萱姐,至于那边,我跟爸妈去就行了。”
沈慕白:“可是……”
宁辰直接打断:“就这么定了。我们三个人去,够给她面子了吧?”
他拍拍他的肩:“放心吧。”
*
医院。
元卿刚送完早餐离开,病房内来了不速之客。
薛知棠一进门,看见她,嗓音关切道:“阿蘅,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有不舒服?”
宁蘅掀开眼帘:“我没事。”
短短几个音节,冷漠疏离,拒人千里外。
薛知棠一僵。
宁远国皱紧了眉:“你母亲担心你,等着萱萱一出院,便急急的来这儿看望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宁蘅眼帘轻阖。
“是么?”若是她被撞死了,她也会等着宁萱出院后,再来给她收尸吗?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要休息了,恕不远送。”
“你!”宁远国一噎。
身后,宁辰嘲讽的看着她:“来看你,你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吧?”
薛知棠厉声打断他,“小辰!”
宁辰噤声。
薛知棠顿了顿,又看向宁蘅,“阿蘅,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慕白选择了萱萱,萱萱也喜欢慕白,你让给她吧。”
宁蘅没说话。
薛知棠接着说:“妈妈答应你,给你找更好的。好不好?”
宁辰‘切’了一声,“这天下还能有人比慕白哥还要好?”
薛知棠瞪他一眼。
这时候,宁远国也开口道:“强扭的瓜不甜,阿蘅,他们两情相悦。你不如主动放弃,也好留点体面。”
宁蘅冷笑。
“是沈慕白要你们来和我说这些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宁辰说,“反正慕白哥的心也不在你这儿,你知道慕白哥现在为什么没来吗?他在照顾萱萱姐,根本没工夫搭理你!”
他继续自顾自:“我看你根本就是没病,故意扮可怜,博同情!你怎么这么令人作呕啊?”
“宁辰!”薛知棠的嗓音已经带着怒。
“我又没说错。”宁辰看向薛知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他说着就走上前,去扯宁蘅小腿上的纱布——
‘嘶拉’一声!
伤口处这几天刚结了痂,已经和纱布长在了一起,这一下,不光纱布被扯开,血痂也顿时被掀开。
血肉翻滚!
宁蘅掐紧指尖,瞬间疼的颤抖痉挛。
这一切发生的措不及防!
宁辰看到伤口,愣在原地。
薛知棠怒喝:“宁辰!”
宁蘅随手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杯,掼在宁辰的脸上。
“滚!滚出去!”
宁辰鼻梁被打的青了一块。
他沉脸,大步出门。
薛知棠看着她虚弱惨白的脸庞,目光微深,最终也没说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叫医生。”
她带着宁远国离开。
医生很快来到病房,边止血擦药膏,边说道:“谁干的?这好不容易都要长好了,小姑娘,你忍着点疼,我得重新擦药……”
上药的过程,宁蘅疼得脸色煞白,却一声未吭。
*
医院门外。
宁家父子三上了车。
车上,宁辰疼的龇牙咧嘴。
薛知棠看了一眼,没怎么吭声。
黑色的车身在公路上匀速行驶,薛知棠不知是看到什么,叫司机停车。
宁远国问:“怎么了?”
薛知棠看着那家门庭若市的店铺:“我前些日子在一品斋预定了养生粥,差不多今天能排上号了。小辰,你拿着号去拿。”
“我?”
“难道要我和你爸去?”
宁辰撇嘴,无奈下车。
等他走远,宁远国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吃一品斋的粥?”
怎么不叫佣人去拿,这里这么多人,得排队等到什么时候?
“也不是突然想吃。”薛知棠微笑:“只是刚巧前些天定了一份,今天可以排上号了,不如拿回去给萱萱养养身体。”
宁远国微笑:“也好。”
两人在车上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
宁辰回来的时候,汗流浃背。
大热天的。
他脸都被晒红了,整个腰膝酸软,又热又累。
“这什么破店这么多人?这队排的差点把小爷累死!快点走,我要回家上药。脸上的伤要化脓了!”
宁远国心疼的说,“回家好好上药,别留疤。”
薛知棠眸底漠然。
车身扬长而去,往返宁家。
回到宁家后,沈慕白还在宁萱身旁陪着。
宁辰趁此大夸其词。
“慕白哥,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恶毒,我脸上的伤就是被她砸出来的!她好的很!根本没病!破了点皮就住院,她就是想引起你们的同情,你可千万别去看她!不然就中了她的计了!”
沈慕白皱眉,“阿蘅不是这样的人。”
宁萱看着沈慕白英俊的面庞,微微掐了掐掌心,最后只是笑着说:“小辰,你快去上药吧。”
宁辰挠头:“好,这就去!还是萱萱姐关心我!”
宁萱笑意温和。
她又看向沈慕白,神色歉疚又自责:“慕白哥哥,姐姐应该是生气了,你为了我逃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她苍白着脸,嗓音格外柔弱可怜。
沈慕白心不在焉:“不会的。”
*
晚上五点多钟。
沈慕白放下宁萱,离开宁家。
他开着车,往医院赶。
路上。
他脑中还在不断想起母亲的话——
“慕白,你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大少爷,你怎么能娶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
“即便她是宁家大小姐又如何?你看宁远国夫妇可曾半点把她放在眼里?”
“听妈的话,宁萱才是宁家真正的公主,更何况她才貌双全,娶她对你才是大有裨益。沈家才能和另外两大世家司家和陆家分庭抗礼……”
“这是你爸毕生的心愿。你要是实在不舍,就把宁家双姝都纳入囊中,把她当个玩意儿放在外面养着就行。上流圈哪个男人背后没点龃龉?”
“宁萱割腕自杀,这就是你最好的台阶。趁此逃婚,和宁蘅割裂……”
……
到医院,在打听到宁蘅的病房之后,他轻声推开门。
病房内很安静。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斜,穿过窗户,女孩正在床上睡觉。
沈慕白下意识将脚步放轻。
他走到床边,将她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
俯身那一刻,他看到了女孩子那张恬淡的脸。
他伸手,要轻抚她的脸。
可是还没碰到,她便醒了。
宁蘅睡眠向来浅,一睁眼,看到了他。
她拂开他。
沈慕白看着她,良久,他眸子里闪过很多复杂的神色:“婚礼的事,是我的错。”
宁蘅撑着手臂起身,淡淡道:“都过去了。”
沈慕白抿了抿唇,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宁蘅,“其实你不用过来,那天,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
沈慕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这明明该是他料想到的结局。
可这一刻,看到这张面容,从一开始娇俏温柔,变成如今这般淡冷漠然的模样。
他的心,像被针刺一样的痛。
喉间涌了很多话,瞬间便要宣之于口,他双手握住她的肩:“阿蘅,其实那天,我——”
“不重要了。”
宁蘅抬头,轻声打断他。
她的面容太冷,太漫不经心,太淡漠,又太决绝。
沈慕白怔住。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笼罩在他的胸腔。
这时,病房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元卿拎着食盒进门。
元卿这两天也查了些关于未来夫人阁下的一些事,一眼便认出病床前的男子是沈家大少……夫人的前未婚夫。
沈慕白回头,不善的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你是谁?”
元卿没有回答,只是将饭盒放在桌上,微笑着看向宁蘅:“夫人,先生让我把饭菜送来了,这是他亲手做的,您快尝尝。”
……夫人?
沈慕白蹙眉。
宁蘅淡淡:“先放那儿吧。”
“是。”
元卿应着,却没走,然后他果然听见沈慕白质问:“阿蘅,他为什么叫你夫人?”
元卿笑眯眯的接话:“自然是因为宁小姐已经答应了我们家先生的求婚,不日便会成为我们先生名正言顺的妻子。”
沈慕白眉峰一压,蕴含着狂风暴雨:“胡说八道!”
阿蘅自回到宁家,圈子范围极小,除了他,她身边没有任何有暧昧关系的异性。
她做谁的夫人?
答应谁的求婚?!
元卿:“是不是胡说八道,沈先生尽可问我们家夫人。”
沈慕白猛然看向宁蘅,却听她开口,“他说的没错。”
宁蘅抬眸:“你逃了婚礼,我嫁给别人。我们这样很公平,不是么?”
沈慕白抿紧薄唇,下颌紧绷,隐忍的怒气喷薄而出:“可我也说过,婚礼只是推迟,推迟而已。”
“可我没同意。”
就算婚礼再办又怎么样?
他能把她碎了一地的自尊捡起来吗?
他和薛知棠,和宁远国其实一样,他们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他们只是在她与宁萱之间,自然而然的优先选择别人。
她忽然觉得很累,“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沈慕白看了她半晌,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叹了口气,“那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就算他不能娶她,他也不相信她会愿意嫁别人。
他们在一起四年。
他能感受到她眼底的倾慕,依赖,和恋慕。
她不会爱上别人。
况且。
他是堂堂沈家大少,他并不觉得他会输给这S国的任何一个男人。
如今这件事纷乱复杂。
他和阿蘅,来日方长。
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冷冷的看向元卿,“回去告诉你的那位先生,我很感激这几天他代我照顾阿蘅,但是劝他不要痴心妄想,来抢我的东西。”
元卿不喜不怒:“我会转达。”
*
总统办公厅。
巍峨的鎏金大门前,气势昂扬的仪仗队巡守经过,而门内,元卿等着国务卿离开后,进门汇报了关于今晚的事情。
傅瑾州听罢,放下了笔。
“她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元卿:“宁小姐只是皮肉伤。”
“嗯。”傅瑾州道:“将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后。”
“您是要……”
傅瑾州莞尔,“自然是接小姑娘回家。”
当天晚上,苏嫣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宁蘅说:“我也不清楚,要听医生的。”
“我去帮你问问。”
“嗯。”
苏嫣去了服务台,说了名字,护士脸色一变,当即就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打完,回复苏嫣的时候,态度变得恭谨又和蔼:“很抱歉,我们这边规定,这位宁小姐暂时不能出院。”
苏嫣只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回去告诉宁蘅。
宁蘅也没在意。
等到第二天一早,元卿照例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来了就没走。
留下来,当然防着沈慕白和夫人独处。
“您若是不方便,我也可以在门外守着。”元卿说。
宁蘅点头。
沈慕白上午倒是一直没来。
下午四点多钟。
医院长廊外,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正缓缓朝着病房走来。
无论是路过的医护或是家属,都顿目驻足。
这全因,男人的相貌太出色了,还有那气场,更是万里挑一,尊贵矜傲,绝世无双,让人不自觉便心悦臣服,匍匐脚下。
元卿看到他来,忙恭敬颔首。
男人在病房门前屈指叩门。
“进来。”宁蘅。
他推门而入。
病房内,宁蘅正在坐在床边喝水,见到他进门,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
傅瑾州黑眸凝睇着她,“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出院。”
宁蘅怔住。
那日的约定简直是太荒谬了,她其实从未当真。
但是他竟然真的来了……
傅瑾州眸底漾着温脉的笑:“怎么了?”
“医生说……我暂时不能出院。”
“是我让医院这么说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还缠着纱布的小腿,“还疼吗?”
“还好。”
他的眸底氤氲着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我很抱歉。”
“没关系。”宁蘅抬起水眸,表情认真:“你的司机也是无心的,我不怪你。你无需太过自责。”
傅瑾州定定的看她两秒,然后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微微上扬,“嗯。”
他动作亲昵。
宁蘅侧头避开他的手。
他微抿唇,只是掠她一眼:“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他动起手来。
她在病房的东西并不多。
等都收拾好了,他要带她走。
她却顿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宁蘅垂下眸,“我……我……”
傅瑾州似乎很有耐心,嗓音依旧柔和:“嗯?”
宁蘅掐紧指尖,到嘴想澄清推拒的话,却变成了:“我还有些衣服没收……”
傅瑾州看向阳台,了然。
住院几天,应是有换洗衣服的。
“我帮你。”
他大步就要朝阳台走。
宁蘅眉心一跳,忙说:“我……我自己来……”
“你腿脚不便,在这儿等我。”
他说完去了阳台。
元卿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没见过阁下从小到大干过收衣服这种事。
他朝阳台那边看了好半天。
男人忽然道:“背过去。”
元卿愣了下,才意识到说的是自己。
“……”他转过身。
男人已经拿着衣服朝这边走来,走到床边的时候,宁蘅看见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拿着她的浅青色Bra和内衣,叠好,放进了床边的包里。
那双冷白腕骨上还挂着黑色玉檀香佛珠。
冲击性极强。
他俊美的侧颜神色如常,宁蘅耳尖尖却又青又红。
“衣服都是自己动手洗的?”他问。
“嗯。”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我自己也可以的。”
做完这一切,他说:“走吧。”
宁蘅喉间像是被棉絮堵着,再没了开口的能力。
她闷声跟在男人身后出门。
她走的很慢。
但是他速度很快,见她远远的没跟上,便停下来等她。
直到她慢吞吞走到了他面前。
男人摩挲着佛珠手串,垂眸凝视着她。
良久——
他倏地伸手,将她揽腰横抱起来。
宁蘅低呼了声,吓得不轻。
男人却已迈开身形,大步抱着她走出医院。
长廊上不断有人投来注目礼。
宁蘅耳根红的厉害,小手攥着她胸前的西装,局促不安。
傅瑾州垂眸瞥了她一眼。
随后,伸手搭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在怀中。
医院门外。
一辆宾利恰好停下,车内走下来一个人。
是沈慕白。
沈慕白今天又照看了宁萱一整天,晚上才有空过来。
可他刚走到门前。
忽然愣住。
然后他就看到宁蘅正被一个男人抱着往门走的一幕。
他几乎攥紧拳头,拦在了他们面前。
傅瑾州抬眸。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沈慕白自觉是这京城的佼佼者,可是在清楚看到面前之人那双幽深凛冽的眸子后,他瞬间一震。
由心底散发出一股景仰畏惧的错觉。
甚至,他能从对面那双眸子里,看到点点轻蔑。
他可是堂堂沈公子!
……还从没有人敢轻蔑他!
沈慕白冷冽沉声:“放开她!”
傅瑾州眉眼轻眯,嗓音温淡而压迫:“让开。”
“不让!”
沈慕白攥紧了拳头,眸子喷火般凝睇他:“她是我的妻子!你没有资格碰她!”
“是么?”
傅瑾州喉间溢出低哑幽深的笑:“可现在,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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