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方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一夜之间,天空就失了颜色,灰蒙蒙的,只剩下铅灰与惨白。
寒风像把钝刀子,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拉锯,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枯叶被卷起,打着旋儿,又颓然落地。
我们的墨华艺术高中,就静立在这片萧瑟中。
墨华历史不短,据说前身是百多年前的教会学校,几经易手,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校园里最惹眼的,是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哥特式主楼。
尖顶直刺阴沉天幕,像个沉默的巨人,腹中藏着无数陈年旧事。
教学楼、琴房、画室、雕塑工坊……都散发着一种与时代疏离的沉静与老派。
冬天尤甚。
学生们裹着厚外套,步履匆匆。
空气里浮动着松节油、湿泥土,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仿佛从旧时光里飘来的微尘气息。
我叫林默安,绘画系二年级。
许是性子内向,我总爱站在人群外打量。
在我眼里,墨华的冬天像幅未竟的素描,线条生硬,色调单薄,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些待人发掘的秘密。
学校里流传着些怪谈,大多指向那些禁区。
最出名的,便是主楼西侧顶层那间被锁死的“十七号画室”。
据说,那里出过怪事,自那以后,再无人敢踏足。
(二)失踪的人叫顾盼远。
这名字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莫名的疏离。
他个子高,却瘦得厉害,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旧衣,背个画夹,独来独往。
头发微长,遮住半边眼睛,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顾盼远是绘画系公认的怪才,画风邪性,有股子生拉硬拽的劲儿。
用色浓郁,像凝固的血,线条却又精准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从不与人搭腔,上课总拣最偏的角落,低头涂抹,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我对他的印象,更多是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
他那股子不合群的劲儿,像面镜子,照出我心底不愿与人亲近的那个角落。
我们偶尔会在画材店或图书馆的犄角旮旯碰上,各自闷头点一下,算打过招呼。
最近,顾盼远更怪了。
他常在傍晚独自在主楼西侧徘徊,眼神直勾勾盯着顶层那扇封死的十七号画室窗户,能看上大半天。
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痴迷与执拗。
他的画也愈发诡异,画面上反复出现些歪扭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