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被汗水浸得发潮,可她记得分明——这些都是能要人命的证据。
直到日头偏西,两人才乘轿回了承乾宫。
刘嬷嬷早候在殿外,见她们回来,布满皱纹的脸立刻堆起笑:“姑娘可算回来了,御膳房送了冰镇酸梅汤,老奴让人煨在冰鉴里。”
“嬷嬷来得正好。”苏檀卸了披风,发间的点翠步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我要你去内廷局查查,近三月各宫主子的陪嫁嬷嬷有多少出过宫。再让你那在尚食局当差的干儿子,留意赵相府送进宫的膳食单子。”
刘嬷嬷的手指在腰间的钥匙串上轻叩,这串铜钥匙她管了三十年,每把开哪扇门比数自己的手指头还清楚:“姑娘是怀疑那些‘嫁妆’里藏着东西?前日老奴收拾库房,见李侧妃的陪嫁箱笼上有新撬过的痕迹。”
“好。”苏檀的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翠儿继续盯着御药房,特别是凝香丸的配方和领用记录。”她扫过两人,声音突然放软,“辛苦你们了,等事成那天,我定要让你们风风光光站在承乾宫门口。”
刘嬷嬷突然跪了下去,老树皮似的手按在金砖上:“姑娘待老奴如亲奶奶,老奴这条命早就是姑娘的了。”翠儿也跟着跪下,帕子上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像团血色的云。
夜色渐浓时,苏檀又换上了夜行的玄色劲装。
这次她没带翠儿——太多人容易露马脚。
绣房外的月洞门挂着铜锁,她借着墙根的爬山虎翻进去时,发梢扫过带刺的枝蔓,火辣辣地疼。
“母亲,再送凝香丸怕是要露馅了!”苏梅的声音从窗纸后透出来,带着哭腔,“昨儿个宫里头有人打听御药房的账,奴婢说漏了嘴,被掌事嬷嬷打了手心。”
“闭嘴!”李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赵相说了,只要撑过这月十五,等新一批货进了宫,咱们苏家就是头功。你当那凝香丸是白送的?里头掺了西域的鹤顶红粉,吃半年才发作,到时候……”
苏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正是在半年后开始咳血,太医说要长期服用凝香丸,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
“吱呀——”
突然的门响惊得她后背紧贴墙壁。
灯笼的光扫过来时,她连呼吸都停了——是小玉,提着羊角灯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那宫女往窗下走了两步,灯穗子扫过她脚边的青石板,“谁在那儿?”
苏檀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她想起前世被抓住时的场景,那些人用烙铁烫她的手,逼她承认私通外臣——不,这一世她不会再输!
她蜷起身子,像只缩在砖缝里的狸猫,连睫毛都不敢颤。
小玉的灯笼在墙角晃了两晃,最终哼着小调走远了。
苏檀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顺着原路退出去。
翻墙时,裙角被爬山虎勾住,撕了道小口——她摸了摸那道口子,嘴角勾起冷笑:这是给李氏母女的记号。
回到承乾宫时,更夫刚敲过三更。
苏檀倚在妆台前卸发,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枕下还压着萧承煜昨日赏的蜜饯匣子,她拈了颗桂花糖含在嘴里,甜得发腻——就像那帝王看她时的眼神,明明藏着火,偏要装得冷硬。
“姑娘,睡吧。”翠儿捧着温水进来,见她盯着蜜饯匣子发呆,抿嘴笑,“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绿头牌,说是明早要陪您去御花园看新开的牡丹。”
苏檀的手指在糖纸上轻轻一按,糖纸发出细碎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