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寿光的怒喝声几乎能传到二里地外。
流放队伍本就庞大,小镇上的百姓何时见过这等场面。皆驻足围观,街道上乌泱泱一片,全是人。
见林家一行人出来,吴非揉了揉耳朵,一脸正气:
“就是因着太子殿下,这才只罚你带枷锁行走一日。如若不然,这一路你都别想卸下!”
马贝宿醉,昏睡了一夜,脑子昏昏沉沉,还不知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见窦寿光被罚,以为吴非还是在针对自己,挺身想出头呛声。却被手下一把拉住,在他耳边不知耳语了些什么。
马贝愣了愣神儿,又闭紧了嘴巴,看着窦寿光的眼神满是鄙夷。
魏大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窦寿光一再派人,将自己放出去送求救信的鸽子烤来吃掉,正怀恨在心。
眼下有如此好机会落井下石,他怎会放过。背着手上前两步,扫视一圈围观百姓,幽幽开口:
“太子若是知道你强抢民女,定要重重罚你。休要打着太子殿下的名号为非作歹,没得叫不知情的百姓误以为当朝太子为是非不分,纵下作乱之徒。”
围观者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都是在太子殿下手中做事,竟是京中来的?”
“据说这次流放的都是大人物,能日日朝见皇帝陛下的那种!”
“那又怎样,我儿可要记好,要以此人为戒。来日若当了官,切不能仗势欺人,作恶多端!”
“啧啧啧,还强抢民女?看来在位时也是贪官污吏之流。”
“听闻,官爷要罚的这人,是贪了南边儿赈灾粮款,以至于饿殍遍野、数十人万人丢了性命,这才被抄家流放。”
“啊?罪孽如此深重,竟只判了抄家流放?为何不诛灭九祖?”
周遭议论声渐盛,眼瞧着百姓眼中起了怒意,似是要吃人一般!握着鸡蛋、菜蔬的手蠢蠢欲动。
窦寿光只觉情况不妙,也顾不得争辩,任由解官将自己扣上,忙催促众人启程。
魏大人他自然也察觉气氛不对,生怕百姓们知晓这贪污赈灾粮款之事,还有他一份儿。得了吴非准许,忙钻进马车,吩咐车夫赶车出镇。
可还是慢了一步,一个看似家境还算富裕的妇人,抓起篮中鸡蛋,狠狠砸向窦寿光侧脸。粘稠的蛋液顺着他眼角滑落,显得好不狼狈。
吴非亲自坐在马上,牵着窦寿光手上的麻绳押送,丝毫不给他机会喘息。
很快,双手被枷锁磨破,鲜血淋漓,双脚也没好上多少。许是脚上磨起了水泡,走路一瘸一拐。却一步不敢停歇,速度稍慢一些,鞭子便会抽在自己身上。
叫骂声不绝于耳,很是聒噪。窦家夫人坐在马车中,犹如听不见一般,从未出来查看。宝贝儿子还沉浸在爱犬丧命的悲痛之中,对父亲在身后哭喊、叫骂声也充耳不闻。
“呸,谁叫出发那日他对温伯伯一家冷嘲热讽!就该叫他们都尝尝被拖行的滋味!”
想起出京头一日,温翎小小年纪摔倒在地,却依旧被拖行那一幕,林婉沁便忍不住愤慨。
直到日头高高挂在头顶,吴非这才下令停下休整。将绑着窦寿光的粗麻绳,随手丢给马贝,径直朝钟离那边走去。
“呀,姑娘!前几日下了雨,这片林子里竟长了好些菇子!”
正准备帮着小福贵搬炊具下来的白芍,忽然轻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