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时忆秦皓北的其他类型小说《时总别虐了,二小姐她以身殉国了时忆秦皓北》,由网络作家“藏舟于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另一边,索国北部边境小城,一个重磅的消息传到了时珩所在的车队。“时总,不好了,我们要去的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时珩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志愿者面色担忧地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为通往恩戈罗省的交通道路和通讯信号全部中断了。”“那库巴又是谁?!”只听站在一旁的楚夜寒,忽然怒吼一声。那志愿者瞥了瞥旁边一脸阴鸷、但着急的快要发疯的“保镖”,支支吾吾地说道:“库巴是索国反叛军的大将军,也是卡邦戈军团里的二号人物,不过据传,卡邦戈本人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生命垂危,所以库巴已经掌管了军团内部的大权。”“所以……他们袭击了我方的医疗营地,就是为了抢夺药品和物资、对不对?那有没有...
《时总别虐了,二小姐她以身殉国了时忆秦皓北》精彩片段
另一边,索国北部边境小城,一个重磅的消息传到了时珩所在的车队。
“时总,不好了,我们要去的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
时珩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志愿者面色担忧地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为通往恩戈罗省的交通道路和通讯信号全部中断了。”
“那库巴又是谁?!”
只听站在一旁的楚夜寒,忽然怒吼一声。
那志愿者瞥了瞥旁边一脸阴鸷、但着急的快要发疯的“保镖”,支支吾吾地说道:“库巴是索国反叛军的大将军,也是卡邦戈军团里的二号人物,不过据传,卡邦戈本人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生命垂危,所以库巴已经掌管了军团内部的大权。”
“所以……他们袭击了我方的医疗营地,就是为了抢夺药品和物资、对不对?那有没有人员伤亡?!”
苏逸尘抢着开口道。不知何时,他那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清澈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猩红。
那青年转过头,又看了看另一边、同样着急的快要发疯的男人,无奈地抿了抿嘴唇,“先生、目前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不知道、就给我去查!”时珩咬牙切齿道,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此刻,青年志愿被三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围在中间,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他心想,现在时局乱成这样,前方消息全部都阻隔了,让他一个小小的志愿者去哪里查啊?这里又没有搜索引擎,让他“百度一下”!
不过,时大总裁毕竟是基金会的金主,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担心也可以理解……于青年只能小心地回答道:“是、时总,我们会尽快搜索前方的最新消息,向您汇报。”
下一秒,只听时珩再一次冰冷地开口:“前面道路到底还要封锁多久?”
“这个……说不准,按照以往的情况,有时候封个一两天就放行,有时候,封个十天半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有可能……”
时珩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21号营地遇袭,时忆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可是此刻他终于无奈地发现,纵然自己在国内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在这里,却和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任何差别,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华国政府了。
顿了顿,时珩面色冷峻地说道:“立刻联系华国大使馆,说明情况,让他们想方设法为我们开路,车里装的药品和物资,是等着运到前线救命用的!”
“是!”
*
志愿者得指令,很快去联系使馆了。时珩冷冷地看了楚夜寒和苏逸尘一眼,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回到宾馆等消息去了。
可是楚夜寒却等不了一点!
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也乱成一团。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真相——时忆根本就不是害死她姐姐的真正凶手!
这意味着……五年来,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亲手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剥夺了她健康的身体,折断了她一身的傲骨,将她推进这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而这个女孩儿,偏偏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的救命恩人!
不、她不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她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底升起,像一只大手一样,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楚夜寒浑身颤抖,无法呼吸——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愚蠢、做出这样荒唐离谱的事情!时珩说的对,他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闪现——他冥冥中感觉,时忆出危险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感染病毒,甚至……她是否还活着?!
楚夜寒一刻也忍不了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时忆的身边。
楚夜寒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宾馆的停车场的逡巡起来,忽然发现院子中停着一辆摩托车。
他快步走到那辆摩托跟前——车十分破旧残败,可以看出很多零件都是拼接起来的,甚至看不出一辆摩托车的样子,只能说是一堆“破烂”。
“你要做什么?”这时,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颠颠儿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脸地紧张道:“这是我的车。”
楚夜寒想也没想,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了那保安的下颌,“这辆车我要了,钥匙。”
保安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给你……”
楚夜寒一把夺过钥匙,插进锁孔,然后跨上车身。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摩托车卷起一阵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一样冲出了停车场。
*
“尊贵的客人,您别看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今天也走不了了,赶快去房间里休息吧……”
黑人司机满脸无奈地朝站在一旁的苏逸尘说道。
那名司机不懂华语。不过他感觉得到,这名华国的客人自从刚才听了什么消息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对劲儿。此刻,他更是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满面阴沉、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屋去吧……”见客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黑人小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名华国男人,不知从忽然哪里掏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黑人小哥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只见男人面色一狠,将那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自己的前胸!
“你疯了?!”黑人小哥心头一震!
苏逸尘咬了咬牙,又一发狠,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他插的是左肩膀的胛骨下面,虽然很疼,疼的他快要死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苏逸尘自己就是一名专业的医生,不会判断错。
如今,小忆生死未卜、他清楚时珩就算可以得到大使馆的开路,也不可能帮助他,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放手一搏了!
苏逸尘没有使用就放在背包里的包扎工具,而是任由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颜色——
“出发!就说我受了重伤,急需送医院抢救,我是华国公民,性命攸关的事情……”
“我看他们谁敢阻拦!”
秦皓北抬起手在肩膀处一摸,只摸到了一手温热的鲜血,他知道是刚才在越野车旁的时候受的伤。
不过还好只是肩膀受了伤,如果子弹真的打中了这个小姑娘,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没事儿。”
秦皓北抬手用力捂住了肩膀,目光谨慎地向四周望去,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砰砰”几声枪响。
玛德,没有子弹了,敌人却还没有消灭光!
“先离开这里!”
秦皓北将手枪放回口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受伤的左手一把拽起地上的时忆,护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枪声依然在响,正在这时,秦皓北看到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黑色的洞口。
“是废弃的矿洞,先躲进去!”秦皓北压低声音道。
那矿洞十分窄小,只能容半个身子进去,里面又黑又冷,时忆对这种封闭的黑暗空间有着本能的恐惧,一时僵在洞口不敢挪动。
“你在害怕?”
秦皓北敏锐地察觉到了时忆的情绪,她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手心全是冷汗。
“别怕,抓着我的手。”
时忆转过身,看到秦皓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坚定的目光,她知道目前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攥紧了秦皓北的手,点了点头道,“好。”
时忆弯下腰,走进了狭窄的矿洞中,秦皓北一边断后,一边跟上了时忆。
矿洞里面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两侧是坚硬冰冷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走了几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
“应该是通往矿坑的,这里是玄武岩,很结实的应该不会坍塌,跟我走。”
秦皓北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啪”地一声按下按钮,然后牵着时忆的手,朝黑暗的地下走去。
下面的矿道更加黑暗和阴冷,地上是没过脚面的积水,踩上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时忆的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恐惧,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
走了不多远,前面就出现了好几条岔路口,每条岔路口看过去,又有小的岔路,整个地下的构造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弯弯绕绕。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Fuck!Where is he?!”
“What the hell is this place!”
时忆心头一紧,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三四个人,每个人都操着熟练的英语,根本就不像是索扎里本地人。
“他们跟上来了,怎么办?!”
“走!”
秦皓北果断选择了一条右边的小路,顺着小路向前走去。昏暗的灯光下,时忆看到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他手指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下降。
“你失血严重,需要赶紧包扎伤口!”
时忆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儿,先走!”
秦皓北拉着时忆的手,满脸凝重地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对方还剩下三个人,而且也是特种兵,手中还都有枪。他现在只有一把匕首,肩膀还受了伤,如果在这里被发现,硬碰硬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继续向前,寻找合适的机会。
正在这时,黑暗中,秦皓北的目光一亮,只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的石壁,正好可以作为掩体。
“小瘸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秦皓北把时忆安顿在一个洞穴里面,然后把背包摘下来,放在地上,摸了摸时忆的头发,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里?”
秦皓北牵起嘴角一笑,“打怪兽。”
时忆心头一下子涌上无尽的恐惧,她倒是不怕死,但是她怕黑。
“你别去!”
秦皓北看出了时忆的害怕,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时忆的身旁,“你怕黑吧,别怕,这样就好了。”
只听“啪”地一声,火光亮起,同时还有丝丝暖意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时忆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点燃的打火机。
“等着我。”
秦皓北说完,就握着匕首,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笑了笑,“小瘸子,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你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
哒、哒、哒……
秦皓北迈着轻步,走到那块巨大的石壁后面,关掉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不远处果然传来一阵登登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穿了过来。
秦皓北定睛一看,是一个黑皮肤、卷头发的特种兵端着枪走了过来,他认识这人,他的名字叫Ron,也是一名维和军人,不过是米国人。
“又特么是米国黑鬼。”
秦皓北心中骂了一句,咬紧牙藏在石壁后,等那黑鬼走过时,他如同一只暗夜的幽灵一样,一刀伸向了黑鬼的脖颈!
只听“刺啦”一声。
锋利的匕首又稳又狠地扎进了黑鬼的脖颈动脉,鲜血哗啦啦地往外冒,那黑鬼惨叫一声,端起手枪想要开枪,然而身子却如同一一摊烂泥一样向后倒在了地上。
秦皓北从石壁后走出,一脚踢开了黑鬼的尸体,然后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
“靠,M18手枪,还特么不如老子的匕首好用!”
秦皓北说着,将那把手枪别在了腰间,手中仍然握着那把锋利凛冽的匕首。
很快,又两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追了过来,这次是两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年轻人,他们一脸的气急败坏,但是却掩盖不住紧张的神情。
“Qin,fuck you get out!I know you are here!”
“呵,Jack、Allen,等你们好久了。”秦皓北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但是却没有现身。
他的声音如同审判一样,在黑暗的洞穴中回响:
“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为米国政府服务,不过你们的国家和索国那软弱无能的政府狼狈为奸,偷偷在索国散布致命病毒!让索国无数无辜的百姓受难!作为一个米国人,你不觉得羞耻么?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现在就投降离开,不要管我的事,我还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
“砰砰砰!”
两个蓝眼睛的小鬼子脸色被气的发白,端起枪,朝着前方一顿胡乱开起来。
“Fuck you Qin!bastard!go to die!”
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硝烟味道,黑暗中无数的子弹在打墙壁上,迸射出明亮的火光。两个愤怒的米国鬼子一步步逼近石壁,朝着秦皓北疯狂扫射。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石壁后面“倏”地一声飞起。
下一秒,那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两名大兵的跟前,只听“刷”地一声。
寒光割破喉咙。
温热、鲜红的血如同喷泉一般射了出来,溅在冰冷的石壁上。
与此同时,绿色的眼睛逐渐涣散开来,两具沉重的身躯如同突然熄火的机器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秦皓北如同灵活的飞燕一般落地,有些嫌弃地用手指擦了擦沾血的刀锋,冷哼一声。
“我特么就说了,还是老子的匕首好用。”
另一边,索扎里共和国。
晨光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人们正在将一箱箱的物资抬上越野车。
箱子里装的,是抗病毒血清和一些急救的药物。
“陈医生,还是让我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王阳双手合十恳求道。
陈默一边穿着防弹衣,一边说道:
“王阳,这次难民营爆发的疫情比较严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有什么严重的,不过几十个感染病例,去年在加国,我处理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当时一个村庄,好几百人都感染了……”
“那是在加国。”
陈默打断了王阳的话,“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现在是什么环境。”
王阳无奈地抿了抿唇,他知道陈医生的意思。
现在索国最大的问题,不是疫情严重、物资缺乏,更重要的是时局非常紧张,反政府武装发起了疯狂的反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会有一颗炸弹从天而降,或者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你的心脏。这一路危险重重,任务艰巨。
“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阳一张小脸惨白,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放心吧。”陈默穿好防弹衣,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印有华国国旗的外套,微笑着拍了拍了王阳的肩膀道:
“王阳,你跟老舅、还有雨桐看好家。这两天形势严峻,没什么事儿你们就不要外出了。有紧急情况的话,记得向维和部队求援,他们这段时间就驻扎在索国。我和小满、还有时忆把把物资送过去,就回来。”
正在这时,林小满和时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们都穿上了防弹背心,手中各拎着一只急救箱。
林小满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一口小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朝的老舅招了招手道,“放心吧,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老舅,记得提前备好肉,等我们回来涮火锅啊!”
老舅无奈地一笑,却依旧掩不住满脸的担忧。
“这孩子,就想着吃!你放心,肉早就备好了,你给我路上小心点啊,开车注意安全!”
周雨桐走到时忆的身边,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手绳,低头关切地说道:
“小忆,你第一次出任务,一定要小心!这个红色的手绳是我自己编的,辟邪用的,你路上戴着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时忆望着手腕上的红色手绳,顿时觉得心中一暖。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桐姐。”
周雨桐又将时忆一把抱在怀里,搂了搂,不舍地说道:
“等着你们回来啊!”
“放心吧!明天早晨,我们就回来了!”
三人跟营地的战友们告别后,钻进了越野车里,由林小满开车,他们要去的难民营距离200公里左右,开车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
“出发!”
林小满猛地一踩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隆”一声嗡鸣,一路向北开去。
*
这是一条行驶在草原中的路,土地平坦开阔,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飞快地朝后面掠去。
“看,长颈鹿!”
时忆突然指着车窗,兴奋地说道。只见窗外不远处,三只漂亮的长颈鹿在草原上奔跑,它们身上金色的斑纹在阳光下跳跃,像是自由的小精灵。
“嗯,它们的血压能达到300mmHG,”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比人类的高压危险区高两倍。”
时忆:……
正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一只长颈鹿,它正在低头吃着草,只听陈默又开口道:
“注意看,长颈鹿低头时瓣膜会自动关闭,防止血液逆流。所以说它们的心脏,比人类的心脏设计的更加合理,而且它们的平均寿命也能达到27年,是非洲草原上,比较长寿的动物之一……”
“哈哈哈,陈医生又开始了。”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林小满的哈哈大笑,“小忆,你是不是脑袋嗡嗡的响了?”
时忆现在确实脑袋瓜子嗡嗡的,陈医生什么都好,就是随时随地都要给人讲课……
林小满手指一按,打开了车载广播,广播中传来电台悠扬的音乐声。
非洲的音乐总是那么欢快明亮,节奏活力而动感,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一样,充满着生命力,时忆非常喜欢。
在明亮的阳光、活力的音乐、和窗外辽阔的风景中,越野车一路向北驶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广播中忽然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杂音。
“怎么回事?”
林小满用手调了调音响,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紧接着,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一道紧急而迫切的女声出现在了广播中。
“请注意,XX公路XX路段遭到卡邦戈军队的武装破坏,造成路面塌方,无法正常通行,请过往的司机绕道而行。”
卡邦戈军队,正是索国当地的反政府武装军队。
广播用当地语言播放了一遍,又用英语播放了一遍,陈默、林小满和时忆都听懂了广播的内容。
“陈医生,怎么办?”
林小满一脚踩下了刹车,广播中出现的公路,正是他们正在行驶的公路,而遭受袭击破坏的路段,就是他们即将通过的路段。
陈默的脸色凝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
“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应该是爆发了武装冲突,我们不能硬过……要不……今天先回去吧,看看过几天,路能不能修好。”
作为团队的队长,安全是陈默第一位要考虑的。
林小满一脸的沮丧。
“回去?我们都走了一半多了,再说,难民营那边的患者,都等着这批抗病毒血清救命呢。耽误一天,就多死一天的人,病毒就多一天扩散的危险啊!”
陈默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徒步过去吧。”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眼睛向上转了转,开口道:
“陈医生……我倒是知道一条路,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以前我去村民家送药的时候走过,我们可以走这条路,绕过被袭击的路段,也能到达难民营,不过就是时间长了点。”
“废弃的矿道?!”陈默忧心地皱了皱眉。
林小满笑着说道:“说是废弃,其实当地人也在用的!只不过路况差一点,还是山路。不过也没绕多远,大概5个小时,能够到达难民营吧……”
“你确定安全么?”陈默还是不放心。
林小满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安全,很多本地人在走的,周围也有村子什么的。”
陈默转过头,看着一车的冷藏箱,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抗病毒血清。
他的脸色凝重,眉心微微蹙着,最终还是目光犀利地开口道:
“好,我们走那条路试试吧。”
“早去早回。”
“你是谁?”
索国军事部长阿桑特,一双淡蓝色沧桑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女孩儿,满脸的警惕。
时忆不慌不忙用英语说道:“部长大人,冒昧了。我叫时忆,是华国救援队21号营地的一名医护工作人员。”
为了让阿桑特信任自己,时忆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的护照和工作证,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阿桑特部长低头,看了看证件,眉心紧紧皱起,“时小姐,我恐怕已经说过,你的朋友我们会尽力营救。其他的事情,恕我无可奉告,请立即离开这里。”
“我不是前来恳求您营救我的朋友的。”时忆抬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部长大人,我是来申请,前去库巴军营交换人质的。”
阿桑特的眉心皱的更深了:“交换人质?你到底什么意思?”
时忆的声音沉稳而又冷静:“部长大人,我知道,您也有意筹集药品和疫苗,营救被库巴绑走的那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周雨桐。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库巴也不可能交出所有的人质……”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阿桑特满脸的乌云密布,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现在,库巴军中疫情肆虐,卡邦戈也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反叛军失去了战斗能力,已经犹如困兽之斗。”
时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熠熠的光芒,只听她继续徐徐开口道:
“所以,库巴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这些人质了。所以,无论我们是否能满足他的条件,库巴最多只会释放一部分人质,因为一旦他释放了全部人质,他的整个营地,很可能会被导弹直接摧毁。”
“部长大人,如果是您,您将如何选择呢?”
阿桑特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质问,虽然很不爽,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很聪明。
而事实也正如同她分析的一样。米军已经准备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歼灭了。
“继续。”阿桑特淡淡开口。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能不能筹集到药品的问题,而是如何营救出全部人质的问题,那么,我觉得有一个办法,是成本最低、风险又最小的办法。就是……交换人质。”
阿桑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儿,缓慢地开口道:“你想怎么交换?”
“很简单,用我当作人质,去给库巴送药品的时候,交换出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
阿桑特那双如同海水一般沧桑、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时忆,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他开口道:“库巴凭什么肯跟你交换?”
时忆依旧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一则,因为我手里的疫苗,当然,筹不到的话,我们可以先用假疫苗或者别的东西充数,这不重要,因为不管真假,库巴都得赌一赌,他毕竟没别的选择。二则……因为我是华国人,我的命值钱。”
阿桑特暗中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却又这样深沉敏锐的洞察力。
确实,如同女孩儿所说,目前库巴亟需血清,给卡邦戈治病,所以政府军在谈判方面,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而一个华国公民性命的价值,并不比19个索国儿童的低。所以,库巴如果想要药品,很有可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交换人质的要求。
不过,阿桑特还是牵了牵嘴角,无奈而又讽刺地笑道:
“呵,你年纪轻轻,考虑的倒是很周到。不过,就算库巴同意用你交换他现在的人质,我也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我不可能拿一个华国公民的性命去冒险。”
阿桑特心底清楚,与其招惹态度强硬,实力也绝不逊色于米国的华国政府,他宁愿悄悄地牺牲掉19名自己国家的儿童。
“不必通知华国大使馆……”
下一秒,只听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桑塔特抬起头,见对面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而沉着,只是眼底多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讽刺般的笑意。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不必考虑我的生命,请您在交换出19名人质,并保证我朋友的安全的情况下,立即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摧毁。”
阿桑特心头一凛,“你说什么?你没打算活着回来?”
时忆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库巴那个恶魔,杀死了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我就算豁出一条性命,也要给他们报仇,要把我的朋友救出来!况且……”
只见她又微然一笑道:“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腻了。”
她的语气平淡而充满自嘲,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怎么样,部长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我提出的营救方案?”
阿桑特看着对面女孩儿的眼睛,陷入了深思。在他的印象中,华国人普遍是没有什么上帝信仰的,他不理解这个女孩儿正值青春花季,怎么会有这样的觉悟?
不过看她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阿桑特却又觉得的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此刻,距离库巴的最后通牒只剩下一天了。现在通往外面的路全部中断,阿桑特很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筹集到1000支血清和1000支疫苗。而他又不可能在这时候背叛米军,向华国政府求助。
也许,接受这个女孩儿的建议,才是当下的佳的选择……
阿桑特手杵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才又抬起头,看着女孩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同意的建议,不过……我有个要求。”
时忆的心头一紧,她竟然说服了索国的国防部长,同意了她的方案!此刻,她已经不在乎生死了,更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一口答应。
“请说。”
只听阿桑特缓缓开口:
“时小姐,我方会尽量保证您的安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你替我写一份免责声明,以便日后华国政府真的追求起这件事的责任的话,我方有个交代。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时忆点了点头,爽快道:
“没问题。”
傍晚十分,时家一家人吃完了晚餐,时忆帮张妈收拾好碗筷,正要走回自己的地下室,忽然被时珩拦在楼梯口。
“跟我来一下。”
时珩的声音压的极低,脸色沉的似乎马上要滴出水来。
时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时忆跟在时珩身后,来到了时宅的外面,时珩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
“上车。”
时珩双手插兜,冷冷吐出两个字。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了车你就知道了。”
时忆看了看时珩的表情冰冷而强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夜幕降临,汽车沿着一条滨海公路,一路向南驶去。
时忆坐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很想问问时珩到底要干什么?她这几天……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不过她了解时珩的性格——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汽车拐进了位于蓝湾市南郊的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最终在田埂旁一户人家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时忆有些懵了,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时珩并没有回答她。
下一秒,只听“叮”地一声,汽车的门锁被锁上,玻璃车窗也缓缓的阖了上来。
时忆的心头咯噔一声,她对这种黑暗的封闭空间,有着天然的恐惧心里。
“你要干什么?!”
时珩的手从按钮上放下,轻笑一声。
“怕什么,外面不是还有灯光呢么。”
时珩所谓的“灯光”,不过是那户人家的窗子中,透出的几点微弱的光芒。
“这里到底是哪里?!”时忆有些愤怒了。
“对了,忘了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你们王院长的老家。孤儿院的王院长,你还记得吧。”
时忆当然记得。
孤儿院的王院长,是从小到大,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她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喜欢、欣赏自己。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幸好有了王院长的庇护,时忆才能顺利长大成人。
“她还不知道吧,你回来了。”
时珩接着道:“不对,确切地说,她应该从来不知道,你进去过……”
时忆顿时被激怒了,王院长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咬牙切齿道:
“时珩,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时家人欲将“过失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时忆,要她替时惜去坐牢。面对着精心伪造的证据,全家人的指认,以及苏逸尘的背叛,时忆几乎别无选择。
当时,她只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自己可以去坐牢,但是这件事必须要瞒着王院长。
王院长当时年龄已高,马上就要退休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有心脏病,知道这件事后,不管她是否相信自己,身体都会扛不住。
时家人答应了她。
于是,时忆在入狱前的最后一天,她亲自跟王院长告了别,告诉她自己是去米国学医了,时家人也终于肯认她这个女儿了,为她提供了学费。
王院长信以为真,拉着时忆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小忆啊,你真争气!在米国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真本事,以后当个好医生,治病救人!”
*
“呵,我什么意思?”
时珩冷漠的话语,将时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下一秒,面前的车载屏幕忽然被打开,上面显示出一段视频——是一段电脑录屏视频,上面显示有人打开电脑,然后进入一个招聘网页,输入了自己的各项信息。
而应聘者名字一栏,赫然写着“时忆”两个字。
“时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惊,“你……怎么会发现……”
“我怎么会发现?”时珩冷嗤一声,“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时忆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道:“哥,我不是故意要开你电脑的,只是想……投个简历。”
“投个简历?时忆,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地下室中救出来,给你请医生,还想着怕时惜报复,特意安排你住在我的房间养病,你特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时珩陡然提高声音,震得时忆的心脏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慌乱地开口道,“我很感谢你那天把我救出来……可我真的只是想、想找个工作而已,我的手机无法上网,简历又被时惜撕毁了……”
“我说了,我会给你安排工作,我特么已经让小孙给你收拾办公室了!结果呢?”时珩牵了牵嘴角,讽刺般地一笑,“你给我来了这么这一出,特么地还是那个姓苏的告诉我的!你让我这个当哥哥的脸往哪里放?”
时忆这才反应过来,又是苏逸尘出卖了她。呵,她就知道遇到苏逸尘准没有好事。
“哥,我自己的工作,我想自己找……”
“你自己找?你是找工作还是找死?!”听到时忆还在嘴犟,时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索扎里共和国,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地狱,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时忆的目光转向车窗外,忽然变得有些悲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一秒,只见她牵起嘴一笑。
“炼狱什么样,我已经见识过了……再赴一次又如何?”
听到时忆的话,时珩的心蓦地向下一沉。
他也不知道时忆说的是狱中的五年,还是在孤儿院的整整十年,或许……两者都有。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时珩早就料到时忆不会乖乖听话,放弃非洲医疗队,所以才千里迢迢,把人带到了这个地方。
“时忆,你若非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不介意现在就打开车门,去王院长家里坐一坐,跟她聊聊天,让她也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
听到“王院长”三个字,时忆的脸色蓦地一白:
“时珩,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带着你,找你的院长妈妈聊聊天,让她知道她最疼爱的学生,根本就没去米国留学,而是去监狱里,做了五年的牢。”
“知道五年来,她收到的每一封信,根本就不是从大洋彼岸寄过来,而是来自监狱。而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还知道她的学生杀了人,她害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一个只有18岁的,含苞待放的女孩儿……”
汽车一路朝市区的方向驶去,空气极其安静,只听得见时忆偶尔咳嗽的声音。但是她似乎已经疲惫至极,就连咳嗽的声音,也很沙哑无力。
过了一会儿,只听时珩忽然幽幽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告诉楚夜寒?”
时忆苦笑了一声,“告诉他什么,真相么?呵,事到如今,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况且,咳咳……就算说出来,他也不可能信一个杀人犯的话……”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时珩一边握着方向盘,一变冷冷说道。
“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时忆不解地皱了皱眉。
“是……你小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
时忆其实没忘,她确实曾经救过楚夜寒,确切地说,是救了楚梦柔和楚夜寒两姐弟。
她记得那是10岁那一年,祖母那时候还活着,那天正好是祖母八十大寿。祖母生前对她很好,所以她也被接过去吃饭。
当时还没开宴,不断有宾客前来祝寿,时忆不被允许进入会场,只好一个人在后花园中百无聊赖地玩耍。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孩子喊完,便急急忙忙地跑着去叫大人了。
花园里只剩下时忆一个人。
时忆精通水性,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跳了下去,到了湖里才发现,落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应该是楚夜寒先落了水,他姐姐楚梦柔情急之下,也跳了进去,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时忆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先是把楚梦柔拖上岸边,然后又匆匆下水去救楚夜寒。
楚夜寒虽然比时忆小一岁,但毕竟是男生,身材高大又结实,时忆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材又瘦又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楚夜寒从水底拖了上来。
楚梦柔上岸后并无大碍,可是楚夜寒因为溺水太久,呼吸已经微不可查,眼睛也紧紧闭着。
楚梦柔一下子慌了,接连喊了几声弟弟的名字,都没有人答应。还是时忆果断地将楚夜寒放在地上,学着大人的样子,一口气一口气地帮他做人工呼吸,一边吹气,一边按压他的胸口。足足抢救了十来分钟,楚夜寒才悠然转醒。
这时,大人们也匆匆赶来了,时忆赶紧站起身,转头想要走。
楚梦柔大声喊住了时忆,眼中满是感谢,“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时忆知道,她是时家不要的女儿,时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于是随口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个路过的。”
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不过这一幕,还是被赶来的时珩看在了眼里。
回到孤儿院后,时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因为没有被及时送医,后来还发展成了吸入性肺炎。
她记得自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才出院,肺部也留下了旧疾,一到天冷就经常喘不过气,还总爱咳嗽。
现在想来,命运真的很讽刺——她当年匿名救下的两个人,偏偏是楚家的两姐弟。
“呵,说了又有什么用?”时忆自嘲般地一笑,“人们宁愿相信煤球是白的,也不愿一个杀人凶手,曾经是个救人英雄。”
说完这句话,时忆便将头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此刻,时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发了高烧,浑身如坠冰窖,寒意阵阵打透了骨……
*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时家宅院的门前。
“到了。”
时珩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却发现副驾驶上的时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靠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时珩伸手,摸了摸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热的滚烫,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你发烧了?”
时忆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瞳光朦胧而迷离,过了许久,才慢慢聚焦起来。
“嗯,没事儿。一会儿吃点药……咳咳……就好了。”
看着时忆这样苍白脆弱、却隐忍而不发的侧颜,时珩的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忍。
不过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故作冷漠道:
“哼,身体未愈便擅自就离开医院,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说什么没钱治病,编出这么可笑的理由,你是想让我们时家丢人吗?”
时忆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时珩不相信,她穷到连个看病的钱都没有,毕竟每个月时家也给了她不少的生活费。
不过那些钱从未真正到过她的手上,早就被层层克扣,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知道了。”
时忆不想再跟时珩浪费口舌,她已经够疼、够累的了。
经过了孤儿院十年的独自生活,和监狱中五年的折磨,她已经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顺从——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反抗过、也辩解过、也挣扎过。
可是结果呢……唯有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向无尽的深渊。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不想争了。
只想少受一点痛苦地,活着。
*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一段相对风平浪静的日子。
倒不是因为时家人对时忆的态度有所好转,而是因为时忆选择了逆来顺受——时家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几次拖着高烧的身体,去院子中给时惜的狗铲屎、捡球。
每天凌晨5点被时珩叫起来,为全家人准备早餐,忙碌一天到晚上12点,才打扫完整个家。
时父对她是一贯的忽视和冷漠,时母则更加冷厉地指责她,鸡蛋里挑骨头。
时家的所有人,似乎都发现了时忆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格外听话、乖顺、沉默。
但没有一个人追问她原因,他们只是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榨取着时忆。不知道是有意试探她的底线,还是故意报复她之前的不听话、不认错。
不过这些,时忆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身体好一些了之后,她便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偷偷地写简历——她知道自己必须出去挣钱,离开这个家,才有一条活路。
“给她灌酒。”
楚夜寒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小弟来到时忆的跟前,他们一个抓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另一人拿过酒瓶,扣过时忆的下颌灌过去。
“咳咳咳……”
时忆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龙,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时忆的胃部一阵痉挛,强烈的呕吐感袭来。但那小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将酒往她的嘴里灌。红色的酒液从时忆的嘴角不断流出,顺着下颌和脖颈,流入锁骨里。
“哥,灌完了。”
那小弟扔掉手中的酒瓶,转身又拿过桌上的,“还要么?”
楚夜寒见时忆依旧一副半死不活,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的那股气更加强烈。他抱着双臂,声音冰冷如霜,“继续。”
第二瓶酒很快又灌了下去,这一次时忆连呛咳的力气都没什么了,她的神色甚至没有什么变化,酒泽染过她苍白的唇色显出几分潋滟的水光,从她的下颌线滑落。
紧接着,是第三瓶。楚夜寒看到时忆的腰线晃了晃,似乎是跪不住了,下一刻被人提了肩膀。她似乎费力地垂了片刻眼睫,但下颌很快就被提起来了,酒瓶近过去,楚夜寒甚至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失焦。
“楚哥,还要么?”
楚夜寒没有说话,那小弟默认为是不让停,于是伸手拿过了第四瓶酒。
“咳……咳……”时忆的眉心蹙了蹙,她大概在尽力忍住呛咳,眸子显得水汽涔涔,镀过一层薄薄的水光。
昏黄的灯光下,楚夜寒清晰地看到一线水光从时忆的眼角滑落下来。
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楚夜寒忽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曾经以为,折磨这个人可以让他快乐,让他感觉到解恨。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有到一种被藤蔓缠绕的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掰扯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第五个空酒瓶被扔在地上,那小弟还想伸手去拿第六个酒瓶的时候。
忽然“砰”地一声,椅子被一脚踢开。
“到此为止。”
楚夜寒已经拽住了酒瓶,那小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放开了手,“知道了,楚少。”
那小弟松手的一瞬间,时忆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的呼吸微弱而紊乱,眼睛闭着,似乎是昏了过去。楚夜寒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时忆的身子向里一窝,唇角漫下一线细细的血线。
“呵,还没死。”
楚夜寒暗中定了定神,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强作淡然地抿了一口酒。
“别管她,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
不知过了多久,时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包间豪华的水晶吊灯,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地上是一片杯盘狼藉。
房间里只剩下了时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
时忆强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胃里忽然猛地一剜。
她捂着胃,踉跄着来到洗手间,伏在马桶上不可扼制地呕吐起来。胃液混着酒液,从喉咙里反冲了上来,带着点点的猩红。时忆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眼前是一片花白,仿佛要把整个肺腑都吐出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忆终于停止了呕吐。
她来到洗手台,简单漱过口,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容颜,脸色苍白如鬼,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角,她的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吊带背心上,还残留着一道道红色的酒渍,那是她被蹂躏过的痕迹。
时忆忽然笑了笑——她有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一遍一遍地折磨她么?
可是,既然老天爷还没让她死,她今天就不能死在这里。
时忆深吸一口气,扯过洗手间的纸巾,将头发一寸一寸地擦干,又把衬衫穿回身上,一颗一颗系好了扣子,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
“爸,已经凌晨1点了,您回屋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此刻,时家客厅灯火通明。
时镇渊手持一把黑色的鞭子,面色冰冷铁青,不顾时珩的劝阻,厉声道:
“不用你管,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那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一道单薄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
看到这个二女儿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影,时镇渊立刻气不打一出来,“啪”地一拍桌子,“你给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看到时镇渊手中的鞭子,时忆的瞳孔一缩,身体几乎本能般地缩成一团,退到了墙角。
“爸?还有……哥,你们怎么还没睡觉?”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看你到底要在外面浪到几点才回来?!时忆,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时镇渊的声音,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拍在时忆的心脏。
“我,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身酒味,身形狼狈,是根本无法掩盖的事实,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去酒吧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我看你是去钓男人了吧!”时镇渊手中的皮鞭猛地展开,在空气中一挥,“你给我过来!”
时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时珩走过来,抓过时忆的胳膊,“过来!”
然而,就在抓住时忆手臂的一瞬间,时珩只觉得手心一烫——时忆的皮肤热的离谱。
发烧了?
时忆雪白的手臂上,立刻显出两道鲜红的手印,她被时珩连拖带拽,带到时镇渊的面前。时忆几乎是本能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如同一只乖顺的羔羊一般。
“爸……我错了。请你……责罚。”
时镇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时忆主动认错,不过他心底的怒气并没有消,反而认为时忆是在故意激他,“时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说着,他抬起隔壁,将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空气中响过令人胆战的“刷”地一声。
然而下一秒,时镇渊手中的鞭子却没有落在时忆的背上,而是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
“等一等!”
秦皓北只觉得浑身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冰窖,只有怀里抱着一个小火炉。那个小火炉暖暖的,还很柔软,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又像是不断发热的一个小火球。
秦皓北不由得舒服地闷哼了一声,伸出手臂抱的更紧了。正在这时,怀里的那团小火炉忽然猛地跳开了。
秦皓北不满地睁开双眼,只看到一个小姑娘满脸慌乱地抓起地上一团毯子裹住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跳开,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
冷风“嗖”地一声吹了过来,秦皓北低头一看,自己正全身不着半缕地躺在地上。
秦皓北:……
“小瘸子?能不能给我留条被子啊!”
“你的衣服在火上烤着,自己穿。”大树后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声音。
秦皓北暗暗扬了扬嘴角。看到这个情形,他已经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自己失血失温,小姑娘应该是用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帮自己暖身子了。
“你帮我包扎的吗?”
秦皓北一边穿衣服,一边观察起自己肩膀的伤口,只见那处伤口被包扎的十分仔细,手法也很专业。
“你的技术还挺好的嘛,多谢了!”
这时,时忆也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刚一出来,她就看到秦皓北正在穿衣服。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比例完美,腹部有结实的八块腹肌。想到刚才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肌肤接触,时忆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你……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时忆努力压抑着呼吸,故作平静地说道。
秦皓北转过头,见月光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女孩儿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丝红晕,琥珀色的眼中多了些许羞赧,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扶桑花。
秦皓北心中微动,又想起刚才抱着她的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再一次上前,把这个小瘸子狠狠地抱进怀里。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不过……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说话间,秦皓北已经穿好了衣服。
时忆抿了抿唇,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走到火堆旁坐下。秦皓北随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夜晚安静地流淌。
时忆还是没有回答他,她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芒果干,一边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边目光望着远方,“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秦皓北眼巴巴地望着时忆手中的芒果干,咽了咽口水,“给我一块,我就告诉你。”
时忆:……
时忆没好气地将一块芒果干递给秦皓北,秦皓北一边将芒果干放入口中,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物品,拿给时忆看:“他们想要的,是这个。”
时忆低头皱了皱眉,“是……一个硬盘?里面有什么?”
秦皓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
秦皓北转头望着时忆,一双眼睛如同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你知道埃博塔病毒吗?”
时忆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此次去难民营,就是去送这种病毒的抗病毒血清的。不过我们华国医疗队的人都注射了这种病毒的疫苗,应该不会感染。”
“嗯,这种病毒从去年4月份首次在索扎里共和国出现,此后在这片土地上迅速蔓延,埃博塔病毒的致死率十分高,达到37%,短短一年多,已经夺去了这个国家将近3万人的生命。而我们维和部队,还有你们国际医疗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抑制这种病毒的传播,维持国际秩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时忆摇了摇头,“病毒的来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也不了解。”
秦皓北攥紧拳头,冷哼了一声,“哼,根本就不复杂,这个病毒是米国和索国的政府狼狈为奸,故意投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消灭索国的反叛军,而代价,是索国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震,“你说什么,故意投放?”
秦皓北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手中的硬盘,里面就是揭露米国和索国政府的关键证据。我收到华国军方上级的指示,将它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个消息被泄漏了,所以他们才会想要杀我。”
时忆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追杀秦皓北的,是同样穿着维和部队军装的士兵,为什么他们会操着熟练的英语。
“所以,这次这么危险的任务……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秦皓北点了点头,“嗯,就我自己。”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么危险的任务?!你放着秦家的大少爷不做,千里迢迢从华国来到这里,就不怕把一条命搁在这里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你就……就真的……”
想到刚才的情形,时忆说不下去了。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极端危险的举动!
“你怕我会死?”
秦皓北望着时忆的眼睛,眼中有微光在闪动。
时忆急忙解释道:“陈医生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可能让你有危险!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医生和小满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看着对面的女孩儿有些慌乱又紧张的神色,秦皓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又升起一丝淡淡的得意之情。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
时忆愣了一瞬,她转头看向秦皓北,“你说……我吗?”
“嗯,你怎么会想到要来索扎里的?”
时忆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声音中不知何时染了一丝的孤寂:“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秦皓北心头一颤:“为什么?”
下一秒,时忆转过头,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开玩笑的,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挣钱,还有以后回国,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这还是秦皓北第一次看到女孩儿的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眉毛弯弯的像是新月,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皓北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许多的孤独和疏离感,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小丫头,还嘴硬!”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时忆抬起头,满天璀璨的星河,这一刻倒映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她缓缓开口道:
“我叫……沈星遥。”
“星辰的星,遥远的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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