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金枝唐秀玉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由网络作家“绛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等等,我也跟着去。”宋金枝叮嘱小长安好好守着这一桌饭菜,随手抽了根竹条,跟着他们就出去了。这一路上王翠花在心里不知道把宋金枝骂了多少遍,本来只装模作样的出来逛一圈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就说陈守仓气性大,看不上她这个大嫂,不仅能丢陈守仓的脸,也可以给宋金枝交代。可现在宋金枝盯着,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去了陈守仓家。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陈守仓心生厌恶,抬手就要把门关上。“说话啊,哑巴了?”宋金枝的竹条抽过来,吓得陈金宝原地跳起来。“四叔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陈守仓有些意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金宝竟敢会给人道歉。紧接着,又是唰的一声,王翠花捂着被抽疼的胳膊,压下心中火气,也跟陈守仓道了歉。真是破天荒头一早,这母子二人只有欺负...
《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精彩片段
“等等,我也跟着去。”
宋金枝叮嘱小长安好好守着这一桌饭菜,随手抽了根竹条,跟着他们就出去了。
这一路上王翠花在心里不知道把宋金枝骂了多少遍,本来只装模作样的出来逛一圈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就说陈守仓气性大,看不上她这个大嫂,不仅能丢陈守仓的脸,也可以给宋金枝交代。
可现在宋金枝盯着,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去了陈守仓家。
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陈守仓心生厌恶,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说话啊,哑巴了?”
宋金枝的竹条抽过来,吓得陈金宝原地跳起来。
“四叔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陈守仓有些意外。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金宝竟敢会给人道歉。
紧接着,又是唰的一声,王翠花捂着被抽疼的胳膊,压下心中火气,也跟陈守仓道了歉。
真是破天荒头一早,这母子二人只有欺负人的份儿,没想到今天竟然也有给人低头的时候。
跟在后头的宋金枝又抬了下竹条,还没等打下去,王翠花就把儿子陈金宝推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四叔请回去吃饭。”
陈金宝怕再挨打,只能带着哭腔的求着陈守仓回去吃饭。
陈守仓不理,要把门关上,陈金宝干脆用身子挡在门口,一边紧紧的拉着陈守仓。
“四叔,是我错了,我不懂事儿,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陈守仓咬牙,“你说,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
陈金宝哭起来。
“是我,是我把四叔你害成这样的。对不起四叔。”
这句道歉,陈守仓等了好几年!
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陈守仓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舒服。
甚至看见站在最后,等着他张口的宋金枝,那些不舒服又变成了刺痛。
他把陈金宝推出去,猛地关上了房门。
陈金宝摔在地上,哭的好大声。
王翠花把儿子扶起来,张口要骂了,可想起宋金枝还在旁边站着,又只能把话咽下去,赶紧带着陈金宝走了。
宋金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几次张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开。
小长安关着房门,直到听见宋金枝的声音,她才敢把门打开。
宋金枝看着一桌子还没动过的饭菜,又摸了摸小孙女儿的小脸。
“你等着干什么?先吃饭啊。”
“等奶奶,等小叔叔。”
宋金枝给她夹了块鱼肉,“小叔叔不来了,我们先吃。”
小长安虽然不明白,但已经乖乖吃起了饭。
王翠花已经在灶房里煮上鸡汤了,大冬天的,她故意用扇子把鸡汤的香味儿扇出来,只为了能让宋金枝她们闻见。
可已经吃饱的几个人早就不馋了。
陈守仓他们一家吃了一顿鸡肉,别提多得意了。
以前看见宋金枝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现在却是腰板都挺起来了。
刷碗的时候王翠花阴阳怪气,说要把碗刷干净些,免得老鼠馋得来添油吃。
宋金枝心头冷笑。
她分了四只鸡给他们,一下子吃了两只。特别是今天陈守业随手抓出来的鸡可是那只下蛋最厉害的母鸡,大概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鸡窝里下不出一个蛋来。
按照陈金宝那个脾气,以及王翠花那个闹人的性子,过年要是吃不到肉蛋,肯定又闹了。
她倒是要看看,剩下的两只鸡能活多久。
等鸡吃完了,这两个不赚钱的东西有什么钱来买吃的。
本以为陈守仓这回要气上个两三天,没想到翌日天大亮他就过来了。
昨天的活儿只剩下一点点的,把这些忙好了,今天就能把灶台打上。
宋金枝有了自己做饭的地方,就不会跟大哥大嫂争了。
到时候,他也就不用再进这个门,跟宋金枝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这些就是陈守仓自我安慰了一晚上的话。
也不知是泄愤,还是为了加快进度,陈守仓格外卖力,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墙皮给铲塌了。
声响吵醒了隔壁的宋金枝和小长安,连带着对面的老大一家跟乔氏母子也被吵醒了。
陈守业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来,冷风呛得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说老四,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么早就过来吵人清梦,你缺不缺德?”
陈守仓声音不大不小的,“我再缺德也不会把老娘埋土里。”
“你!”
陈守业被怼了一口,气得直接摔上门。
不多会儿的,王翠花就起来了。
还没洗漱就先去灶房生了火,把家里唯一那点白面拿出来,和了面,又把昨天没吃完的那点鸡汤热一热,煮了一锅鸡汤面。
她故意端着汤面站在院子中间,装模作样的喊着陈金宝出来吃面。
大冷的天,陈金宝可不想起来,嘟囔着让她把面送到房里来。
王翠花又喊着陈守业,没想到他也是这个德行。
还想着给陈守仓炫耀炫耀的王翠花最后只能端着两碗烫手的鸡汤面进了屋,她则是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一根根的吃起来。
面条本来就很好吃,又是鸡汤煮出来的,味道绝对差不了。
陈守仓一声不吭,连大屋的门都没出过,大概是闻不到了。
王翠花想起昨天陈守仓把她儿子推了摔倒的事儿就生气,发誓今天非要馋馋这个小叔子。
人家闻不到,她就把面条吸得格外大声,哧溜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难听的要死。
“哎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老陈家养猪了呢。”
王翠花只当她羡慕,翻了个白眼后又美美的吃起了自己的面。
只是今天天气太冷了,冻得她不住的吸鼻涕。
宋金枝把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那碗面的小长安拉进来,又把昨晚上小长安尿了床的褥子拿出门外,用力的抖了抖。
“诶诶诶,你故意的是不是?”
王翠花赶紧背过身去,用袖子遮着自己的面,一边转头骂着。
“你脏不脏啊?没看见我在这吃东西啊?”
宋金枝又继续抖了抖,“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待着,偏要在外头炫耀,鼻涕都冻掉在里头了吧?我抖抖褥子怎么了?可比你那鼻涕干净多了。老大媳妇儿,你这碗面吃着不咸吗?”
宋金枝差点上去捂着他的嘴。
“河水都结冰了,哪有鱼啊。我这都是往远处抓来的。”
她摆摆手,“我家长安应该要醒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宋金枝怕再解释,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到了家里,见小长安还睡得好好的,她放了心,又赶着去了一趟河边,一眼就看见了薄薄的冰面上被石头砸了好几个洞,而那些鱼正从水里露出头来,其中几只个头还不小呢。
宋金枝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有鱼吗?张大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冷风吹起,宋金枝湿透的裤脚和鞋子僵得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她有野心,但也不贪心。
今天家里已经有吃的了,这些就先留着,等明天她想办法弄个渔网,省得亲自下河里,把衣服弄得又湿又冷。还能一次性多抓些,能多卖几个钱。
这次回来,小长安已经醒了。
大概是发了一身汗,小长安的头发都湿透了,小脸睡得红彤彤的,模样更加可爱好看了。
宋金枝去灶房里烧了热水来,仔细的给她擦着脸,顺便把出了一身汗的身子也擦了擦。
衣服已经烘干了,见她精神头好,宋金枝才舍得让她下地来走走。
见背篓里还装着三条鱼,小长安惊道:“奶奶,你去河边了?”
小娃娃蹲下身子,摸了摸宋金枝早就已经半干的裤子。
“奶奶,快把裤子脱了,冷。”
宋金枝笑着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奶奶只有这一身衣服裤子,脱了就没有了,别人看见要笑话的。”
“那鞋子呢,你也没有吗?”
宋金枝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回屋等着,一会儿奶奶给你烧鱼汤喝。”
小娃娃像是没听见,就只是盯着她的鞋子看。
片刻后,小娃娃又捣着小步子跑了出去,宋金枝怕她再走丢,追出去后,才知道长安进了屋。
她跟着进去,就见小娃娃踮着脚的要拿桌上那双还没纳好的鞋底。
宋金枝把东西递给她,她却放在宋金枝的脚边。
“奶奶你穿。”
宋金枝笑起来,心头一阵暖。
前世的她也有两个小孙子,她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这两个孙子,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
可他们爹娘是白眼狼,连带着这两个小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说孝敬她这个做奶奶的,平日里更是一句软话,一声关切都没有。
都说养儿防老,可那些白眼狼还不如眼前这个捡来的小女娃娃。
想起旧事,宋金枝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告诉小长安:“这还没做好呢,还是个鞋底,这做的是你的脚码,奶奶穿着不合适。”
小娃娃似懂非懂,又拿着比画了几下,才发现确实没法穿。
宋金枝把鞋底子重新放回去,又给她整了整衣领和袖子,防着冷风吹进去。
“你自己玩一会儿,要是冷了困了就回床上躺着。”
她还得赶着陈守业他们没回来之前抓紧把鱼做好了,免得他们一家子闻着味儿找过来。
她这么想,乔氏也这么想。
乔氏已经先占了锅,煮上了鱼汤。
见宋金枝进来,乔氏低着头,声音有些小,但宋金枝还是听清楚了。
“我见锅里烧着水,就先用了。”
她指了指灶台上的那几个作料罐子,“我不白拿你的鱼,也不白用你的柴火。这些我就放在这了,你一会儿可以用。”
刚才宋金枝来烧了水,所以柴火是她自己的。
乔氏就着她的柴火做饭,理所应该把调料也分给她。
宋金枝点了头,“行,那你先做饭吧。”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儿媳妇儿不愿意跟她多来往,今天能说这么多话已经很难得了。
想要解开心结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的,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
再说了,她没油没盐,真要什么都不放的话鱼不知道腥成什么样,乔氏既然能借她,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趁着这个时候,宋金枝又回了屋里,一边烤火一边把没做完的鞋底子做完。
乔氏煎鱼的香味从灶房里飘过来,馋得宋金枝跟小长安直吞口水。
宋金枝真是饿疯了,看着筐里那两条生鱼,她都想要直接过去生啃两口。
听着怀里小人儿砸吧嘴的声音,宋金枝低头一看,才发现小长安含着手指头,一双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那两条生鱼。
宋金枝吞了口口水,轻轻哄着长安。
“等小婶婶先做好,我就去给你做鱼汤。这么冷的天气,喝上一碗鱼汤,肯定很舒服……”
她舔了舔唇角,突然把小长安放下来。
“你在家等着,我给你小叔送一条过去。”
宋金枝捡了一条鱼,装在篮子里,一样也捡了两个土豆,最后再找了块破布盖上去,这才赶着去了小儿子那边。
陈守仓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来的是谁,宋金枝就把篮子递了进来。
“记得把篮子还给我。”
丢下这句话,宋金枝急匆匆的就走了。
陈守仓打开上面的破布,看清楚那是一条鱼和两个土豆,顿时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乔氏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宋金枝拎着处理好的鱼赶紧过去,就着乔氏放在灶台边上的调料,简简单单做了个鱼汤。
宋金枝盛了一碗汤给长安,叮嘱她吹凉了再喝。
她则是细心的把鱼刺剔干净,这才夹起嫩白的鱼肉,喂给小长安。
小长安眼睛亮晶晶的。
“好甜。”
她还不怎么会使筷子,鱼肉都被夹碎了,最后只能用小手抓起一块鱼肉来,递到宋金枝嘴边。
“奶奶吃。”
宋金枝吃下那块鱼肉,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好吃。”
两个人都饿了很久,虽然更多的只是一肚子的汤,但好歹有肉有油,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了。
陈守仓过来的时候,宋金枝跟小长安已经吃了大半了,剩下的,准备留着做晚饭吃。
“你哪儿来的鱼和土豆?”
宋金枝给小长安擦着嘴,“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还能去偷去抢不成?”
陈守仓就是怕她去偷去抢了。
“我已经卖羊给你赔账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别总折腾人行不行?”
见来了生意,宋金枝忙把长安放下来,“两文,两文一斤。”
她颠了两下背篓,把底下的土豆也抖出来给他们看。
连底下也全都是好的,根本没有滥竽充数。
“大娘,这些土豆都是哪儿来的?”
宋金枝还是用了刚才的借口,说这些都是家里剩下的,保存得当,而且都是捡着最好的来卖。
“我家小孙女儿冻得不行了,你们二位要是诚心要的话,我可以帮着背到家里,省得你们沾得一手泥。”
“那就有劳老人家了。”
这是,卖出去了?
都不讲价的?
怕人家反悔,宋金枝背起背篓就要走,谁知刚抬起头,年纪稍微大些的那个就给了钱。
“老人家,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估摸着你这有个五斤左右,那就是十文钱,你拿好了。”
宋金枝收了钱,又听那人说:“你直接把东西送到乌衣巷那户白墙青瓦的宅子就行了,要是里面的人问起,你就说白管事让送来的。”
她连声谢过,牵着小长安赶紧把东西送过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乌衣巷可是镇上有钱人家住得的地方。
又是白墙青瓦,定是个大户了。
宋金枝把东西送过去,这才领着长安去看鞋子。
福泉镇只是个热闹的小镇子,光是卖鞋的就有两三家。
宋金枝随便找了一家,人家嫌她们穿得寒酸,打从进门就没个好脸色。
她不受这个气,牵着小长安去了别家,可其余两家的价钱都不便宜。
她卖土豆也才得了十文钱,加上昨天剩下的五文钱,也才有十五文钱而已。
如果给长安买了鞋,那她又是分文不剩了。
想了想,宋金枝干脆带着长安找了家布料店,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是八文钱扯了二尺粗布。
之后,又花了三文钱买了些针线。
要回家时,街边卖的烧饼飘出香味儿来,宋金枝跟小长安两个人都挪不动脚了。
好香啊。
见她们站在前头盯着看,老板热情的吆喝,“大娘,来一个尝尝?肉的两文钱,素的一文钱一个。”
宋金枝咽了口口水,“来肉的。”
老板爽快的应了一声,宋金枝也爽快的掏了钱,谁知摸出来一看,身上就只剩下四文钱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先,先不要了。”
“我都给你家孩子装上了,怎么又不要了?”
宋金枝尴尬的站在那里,而刚才还和气的老板顿时冷了脸。
“没钱?没钱你来买什么东西。”
宋金枝脸涨得通红,牵着小长安就要离开,可低头一看,长安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饼子,甚至嘴角都已经挂上了口水。
她咬咬牙,拿出一文钱来,“我要个素的。”
老板又把肉饼换下,给她重新装了个素的。
宋金枝把饼子递给长安,叮嘱她小心些,别烫着。
长安垫着小脚,要把第一口给奶奶吃。
宋金枝吞咽一口,摇头说:“奶奶爱吃土豆,我回家吃烤土豆。”
小长安不听,固执的举着那块饼子。
宋金枝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饼子外表烤得酥脆,还洒了些芝麻增加香味,而素面则是越嚼越香甜。
原来一文钱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
她有些舍不得的咽下这口,才催着长安赶紧吃,免得回家被陈金宝抢去。
小长安这才乖乖的捧着饼子吃起来,酥脆的饼渣掉在衣服上,小块的被宋金枝掸去,大块的,被她捏在手心里,悄悄吃掉。
“慢点吃,下回奶奶赚了钱再给你买。”
宋金枝摸摸她的小脑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对面不远处的陈守仓。
陈守仓的目光紧紧盯着长安手里的这张饼,隔着距离,宋金枝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宋金枝眉心一跳,“老四。”
陈守仓没应声,黑着那张脸转身就走。
宋金枝往前追了两步,陈守仓似乎有所察觉,走的更快了。
他那条被压断的腿,因为疾走而越显缺陷,一高一低,看得宋金枝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奶奶,他是谁?”
小长安跑上来,紧紧的牵着宋金枝的手。
“他是你小叔。”
长安把咬过几口的饼子递给她,“给小叔吃。”
两岁的孩子小鼻子小嘴巴,咬的饼子也是这一小口那一小口,像被小老鼠啃过似的。
宋金枝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叔他有钱,饼子你自己吃。”
话才出口,宋金枝心头又是一痛。
陈守仓的脾气自小就倔,要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跑去山脚下,一个人住了这么些年,再苦再累,甚至饿肚子也不跟原主要一口吃的。
那晚她为了借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陈守仓也回复得那样决绝,恐怕那二十文钱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这个小儿子是真的要跟她断绝关系啊。
宋金枝如鲠在喉,逃避的拉着长安走了。
回了家,灶房里还有烟呛出来,也不知是乔氏还是王翠花在做饭。
推开自己的房门,宋金枝一眼看出自己的柴火少了些。
不用问都知道,王翠花肯定又来偷柴火了。
灶房里有烟呛出来,宋金枝让长安待在屋里,又把自己买来的粗布和针线放好,最后去了灶房。
站在灶台前的是王翠花,锅里煮的是黍米粥,旁边蒸的是灰面馒头。
“你偷我柴火了?”
王翠花没搭理,继续熬着锅里的粥。
宋金枝上来将她一把推开,低头一看,灶膛里烧着的可不就是那些门板?
“你个老东西,要死了呀,敢推我?”
王翠花身子故意撞过去,把半蹲着的宋金枝撞得跌在旁边的干草垛上。
宋金枝怒而起身,将王翠花推得撞在灶台上,趁她没反应过来,一把抢了锅铲,照着她身上狠狠的打下去。
她下手很重,恨不得原主的怨和她的恨全都发泄出来。
王翠花被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躲在墙角抱着脑袋喊救命。
陈守业跟乔氏一同跑出来,看见王翠花被堵在墙角里打,都吓得愣住了。
见他们过来,宋金枝冷笑一声,扔掉了打人的锅铲,弯腰抽出没烧完的柴火,泄愤的往锅里搅。
好好的一锅粥,被毁了。
儿子就是乔氏的命,乔氏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满儿!
宋金枝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想要张口解释,可乔氏手上越发用力。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宋金枝。
宋金枝才刚重生,有第二次活下来的机会,她哪里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儿媳妇儿手里。
乔氏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发狠的劲儿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往窗外压。
她敌不过乔氏发疯的力气,双眼逐渐模糊,在被乔氏掐死之前,她随手抓来一个东西,照着乔氏脑袋就砸下去。
突然,宋金枝手上的东西被人抢了去,而乔氏也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宋金枝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娘!”
陈守仓把宋金枝拉起来,宋金枝还没缓过劲儿,就见乔氏拿了自家装油的罐子朝着陈守仓砸来。
“老四!”
幸亏陈守仓反应快,一把扣住她的手,又手快的把罐子拿走了。
“二嫂,你干什么啊!”
“狗咬狗。”
混乱中,有人含含糊糊的喊起,屋里的三个大人浑身一震,都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正指着这边傻笑的孩子。
“满儿!”
乔氏扑过去,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陈守仓赶紧把油罐子放下,宋金枝也终于能喘匀这一口气了。
凑在门口的陈守业跟王翠花见没热闹看,啧啧嘴,走了。
而对面,小长安正藏在房门后面,偷偷看着这边的动静。
宋金枝还不得跟长安说什么,就听陈守仓埋怨起来。
“二嫂,你怎么能跟娘动手呢。”
“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满儿做了什么?”
乔氏把儿子手脚上的勒痕给他开,“她害了满儿一次还不够,还要害第二回!”
陈守仓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二嫂,你误会了,这绳子是我绑的。”
陈守仓才说完,乔氏脸色骤变,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儿子。
“你们是一伙儿的?”
也不怪原主看不起这个儿媳,要么性子懦弱,要么没脑子。
“是满儿突然发疯,我们怕他跑出去伤了自己也伤了人,所以才用绳子把他绑回来的。”
宋金枝拍着自己的胸口,“是我的主意。”
乔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看向宋金枝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怨恨。
要不是这个恶婆婆,满儿又怎么会痴傻,更不会突然发病。
甚至才回家这么几天就连着发疯两回。
“就是你趁我不在家,想要肆意加害我儿子!”
宋金枝真是气不过,抬手戳在乔氏脑门。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的?我要想害他,我还分给你们房子干什么?我还给你们送吃的干什么?”
她举着自己那只被咬出疤的手,“这也是咬了我,要是咬伤了外人,你有多少钱来赔的?”
她手上的伤已经有好几天了,看了大夫擦了药,今天已经消肿,但深深的牙印看起来还是很吓人。
乔氏一下子就不吭声了,依旧只是抱着儿子哭。
宋金枝叹了一声,“往后你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些,门窗要关紧了,一来怕孩子吹病了,二来也怕孩子乱跑,到时候丢了不好找。”
乔氏猛地抬起头,“窗户不是你开的吗?”
宋金枝愣了一下,“我是看外头全是脚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顿时,乔氏跟陈守仓都跑到窗户边,低头往下看,果真看见外头的雪地上被踩塌的全是脚印。
乔氏后背一凉。
她每次出门时候都会把窗户关好,房门没上锁,是因为满儿在睡觉,她也一会儿就能回来。
谁知道竟会出这种事情。
而仔细想想,上次满儿突然发疯,窗户也是开着的。
乔氏轻哄着儿子,问他刚才怕什么。
满儿只顾着傻笑,好像根本听不懂乔氏的话。
宋金枝皱了下眉,指着那扇打开的窗户,问他:“满儿,告诉奶奶,那边有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满儿浑身一震,紧接着,又是那副要发狂的样子。
顿时,三个大人心中有了猜想。
宋金枝让乔氏先安抚孩子,自己则是喊着陈守仓去外头看看。
出了乔氏的屋子,宋金枝见小长安开门出来,忙喊她回屋等着。
隔壁,陈守业看了儿子陈金宝一眼,平时遇上这种事情最八卦高兴,恨不得上蹿下跳,出去幸灾乐祸一场才好,现在却安安静静,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王翠花把被子蒙在儿子身上,说外头天太冷了,让他睡一觉。
陈金宝顺势藏进了被子里,转眼就装睡着了。
在麓山村,他们老陈家的房子算是比较大的,光是建这几间青砖大瓦房,就花了家里不少钱呢。
陈守仓走到乔氏他们屋后头,盯着下头的脚印仔细看着。
老大老二家的屋子外头有个大土坡,下雨天黄土就会冲下来,久而久之,墙角下也会积攒一些。
虽然下了雪,但原本应该被雪盖在下头的黄土因为脚印的踩踏被带出来,仔细辨认就能认出鞋面宽度应该是个男人,可是脚印不大,所以还是个孩子。
宋金枝猛地抬起头,看见隔壁陈守业那边紧闭的窗户。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
“娘!”
这时,陈守仓惊呼一声,宋金枝转头一看,见他手里拎着一条死蛇。
宋金枝最怕这种没骨头的东西了。
“哎哟!你哪儿捡来的脏东西,赶紧拿走。”
陈守仓脸色难看的指了指了墙角。
那边的积雪似乎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可这些痕迹在他们过来时候就已经在了。
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用脚面把上头的积雪扫开,看清楚摞在那里的东西,宋金枝恨不得跳起八丈高。
光一个角落就藏了三四只死老鼠,再加上陈守仓手里的那条死蛇,这地方简直就是畜生的坟窝啊。
“陈金宝!”
宋金枝咬牙切齿,拎起地上那两只死耗子就往家走。
陈守仓追上来,本想劝劝宋金枝莫要冲动行事,没想到老母亲扭头看见他手里的那条死蛇,还喊着他拎着这死东西跟上来。
回了家,她一脚踹开大儿子家紧闭的屋门,在那两口子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陈金宝的床。
她一把掀开被子,又扯开陈金宝的衣领子,将那两只死老鼠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陈金宝哭的像杀猪,小长安却一声不吭。
见她不出声,王翠花几乎用了十成的力气,啪的一下,小长安半个屁股,连着腿上都红了一大片。
“王翠花!”
宋金枝赶着过来,谁知刚起身陈守业的脚就伸了过来,想把她绊倒。
吃了两顿饱饭的宋金枝可不是以前那个窝囊废了,她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把陈守业疼出一身的冷汗来。
“他爹!”
见状,王翠花高高扬起一巴掌,扇在小长安脸上。
两岁的孩子哪儿经得住她的力气,一下子摔在地上,哭出了声音。
宋金枝心头蹿起怒火,突然改了主意,又转身回去了。
陈金宝正在得意,看见宋金枝折回来,吓得一把拎起裤子。
宋金枝冷笑一声,随手抽出昨天被斧头扔坏那一处的篱笆条子,朝着陈金宝的屁股狠狠扫下去。
这东西又细又长,打人可比巴掌省事儿的多,也疼得多。
这一下子正好打在陈金宝抓着裤子的手上,手背连着手指,疼得陈金宝一下子跳起来。
“娘!”
王翠花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这手里的小贱丫头,拔腿就往儿子跟前跑。
陈金宝疼得手一缩,裤子又掉了下来,早已经是巴掌印的屁股正好方便了宋金枝。
王翠花跑一步,宋金枝能打两下。等王翠花来到跟前,陈金宝的屁股早就开花了。
“儿子!”
王翠花扑过去,将儿子护在身前,那些篱笆条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金枝就是故意的,故意连着王翠花一起打。
等她打累了,才终于停了手。
“娘,你怎么能打人。”
陈守业瘸着脚过来,心疼的将妻儿护在身后。
宋金枝扬起手里的篱笆条子,陈守业以为她连自己也要打,吓得立马躲到他们母子身后。
“人都打完了你才开口,陈守业,你真是个窝囊废。”
陈守业心虚的咳嗽了两声,企图用这两声咳嗽就能盖过宋金枝对自己的戳穿。
好在王翠花与儿子抱头痛哭,应该是没听见这些。
“我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你们休想从我身上占一点便宜。”
宋金枝指着陈金宝,“以后他再乱说话,再敢欺负我孙女儿,我今天怎么打的,下回还这么打!”
陈金宝缩在王翠花怀里,连哭都不敢哭了。
宋金枝冷哼一声,将小孙女儿从地上扶起,见她屁股那一块都被巴掌打肿了,五个指头印子更是清晰可见,心里恨不得再过去痛打他们一顿。
小长安躲在奶奶怀里,这才敢大声哭出来。
宋金枝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赶紧抱着孩子回屋了。
乔氏悄悄掩起房门,心里泛起了嘀咕。
以前她这个婆婆最心疼陈金宝了,别说打骂,就是说一句都不行。
可现在,为了维护那个捡来的小丫头,宋金枝竟然舍得这么毒打陈金宝。
这还是她那个恶婆婆吗?
回了屋里,宋金枝仔细的给小长安检查了伤势。
王翠花打得太狠了,宋金枝的手指才刚碰到,这两岁的小孩子就要颤抖一下身子。
宋金枝既心疼又无奈。
这孩子跟着她,福没享到,倒是受了好几遭罪。
小长安悄悄把手塞进了她的粗糙的掌心里,奶呼呼先安慰起她来。
“奶奶,我不疼。”
宋金枝鼻尖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她把被子给小长安盖好,“乖乖等着,奶奶出去给你找点药,擦了以后屁股就不疼了。”
她掩上房门,又扫了眼已经不敢出门的大儿子家,这才放心的离开。
原主在村里没人缘,大家见了她也远远躲开。
宋金枝也不理,径直朝前走了。
“就是她打的,我亲眼看见了。”
“她以前不是最疼她大孙子了吗,就算是有个新孙女儿,但也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吧?”
“不宝贝孙子,去宝贝一个捡来的丫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像她从坟地里回来就转了性子,不会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
听着这些议论,宋金枝心里更好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从今往后,她宋金枝的厉害还多着呢。
到了村尾,宋金枝下意识的看了眼山脚下那间房子。
可是她的小儿子,陈守仓的家。
想起今天在镇上遇到他的事情,宋金枝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记忆里,原主就没给陈守仓什么好东西,大儿子吃剩下的才轮到小儿子。
没在原主那里感受过一点儿温暖的他看见宋金枝给捡来的孩子买饼吃,心里不知道多恨。
哎。
心结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总要慢慢来才行。
况且,她在麓山村也待不了多久。
她有野心,她要东山再起,她要把唐家的生意抢回来,要把那些个白眼狼踩在脚下。
稳了稳心神,宋金枝才敲响了面前这户人家的大门。
几声之后,终于有人开了门。
出来的是个小媳妇儿,姓周,前年才嫁过来的。
“明成媳妇儿,你娘在家吗?”
周氏往门口一挡,“你找我娘干什么?”
“以前你娘借给我的那个药膏能不能再借我用用?”
周氏有些厌烦,“那药膏借给你,你说只擦一下,结果给我们抠了大半,早就没有了。”
宋金枝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我不会了,我只抹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周氏不耐烦的要撵人,抬眼正好看见陈守仓从门前过,忙把她喊住。
“守仓啊,你娘又来我家借东西了。每次借了东西要么不还,要么弄坏,我们家可没这么多东西给她造败的。你赶紧把她带走吧。”
宋金枝回头,对上陈守仓那双眼睛,竟然有些心虚。
“我这次会还……不是,我只是抹一点药膏就行了。”
陈守仓没理会,径直就朝前走了。
周氏啧啧两声,“我忘了,你跟几个儿子都分家了。你说你都一把老骨头了,临死还这么折腾,到时候没人给你摔盆送终,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吗?”
宋金枝是低声下气来借东西的,不想跟人起冲突,但周氏这话说的属实有点难听了。
她正要说话,陈守仓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撑着周氏要关上的大门。
“你怎么说话的?”
“瞎说!哪有人这么喊自己的。”
宋金枝有些心疼,这小娃娃肯定是从王翠花嘴里学来的。
小娃娃认真的看着她,奶呼呼的声音再次响起。
“爹娘就是这么喊我的。”
宋金枝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
“爹娘。”
小娃娃大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宋金枝沉默片刻,“以后你就叫长安,跟奶奶我姓宋,宋长安。”
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也是天下太平,世道安康。
前世的她虽然是做衣服发家,但有钱之后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自己到死都没再碰过针线。
好在吃饭的本事没忘记,这针脚缝得十分密实好看。
可余光瞥见床头搭着的另外一身衣裳,宋金枝干脆拿过来,一齐裁剪开,最后用几块布料叠起来,再重新缝补。
算着时间差不多,她才把刚才烤的两个土豆翻出来,剥去烧焦的外壳,吹得半凉才递给长安。
等她剥好自己的,转头一看,长安手里的土豆早就吃完了,小脸也变成了小花猫。
宋金枝把自己那个也递过去,小长安反而推回来。
“奶奶吃。”
小娃娃的懂事让宋金枝心暖和起来,“奶奶不饿,你吃吧。”
长安拍了拍扁扁的小肚子,“饱了。”
这哪儿像是吃饱的样子。
宋金枝把手里这个塞给她,又把怀里那两个生的扔进火塘里,“你放心吃,奶奶这里还有。”
小娃娃真是饿坏了,捧着土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只是个最平常的土豆,她却好像捧着世间的美味,看得宋金枝心酸不已。
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估计从没善待过她,真是丧尽天良。
见她噎着了,宋金枝要给她倒杯水来,可进了灶房却找不到水壶。
宋金枝这才想起,好东西全被王翠花收起来了。
听着那边还在追问银子的吵架声,宋金枝也懒得去掺和,便只舀了瓢水缸里的冷水。
进屋之后,小娃娃已经把土豆吃完,正在舔着黑漆漆的小手。
宋金枝就着水瓢给她洗了手,又擦了把脸,这才终于能吃上一口土豆。
将近傍晚,她终于做出一件稍微厚点的衣服。
她细心的检查线头,确定没有把缝衣针遗漏在上面,这才放心的让长安试穿。
屋里烧着柴火,有些呛人,但足够暖和,换衣服也不觉得冷。
小长安穿着新衣,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我喜欢这个,新衣裳。”
宋金枝看得出她很喜欢这身衣服,但这只是陈金宝换下来的旧衣服改出来的。
可比起捡到她时穿的那一身邋遢又短小的衣裳,这确实算是新衣了。
“颜色暗了些。等奶奶有钱就给你买一身红色的,穿着喜气。”
她把针线还回去,乔氏什么都没说,接了东西后关上房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休息一夜后,宋金枝早早就起来了,背着家里的背篓正要去地里,把那些土豆拿去镇上卖掉。
长安追到门口,小手拉着她的衣裳,小嘴紧紧抿着,泪眼汪汪的,可怜的不得了。
宋金枝拍拍她的后背,“屋里暖和,你回屋里等着,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长安看了看对面两扇紧闭的房门,用力的摇了摇头。
她仰着脑袋,带着哭腔的憋出一句话来。
“我会干活。”
宋金枝心软了。
回屋把长安原本短小的小袄子拿来,给她套在身上,又关上了房门,这才牵着她去了地上。
宋金枝把地里的土豆全都刨出来,长安则是跟在她的身后,将那些土豆都装进背篓里。
之后,才带着她去了镇上。
临近年关,大家都要贮备年货,集市里人来人往。
宋金枝来的晚,只占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她把背了一路的土豆放下,仔细的看着周围几个人的叫价,心里估摸了个价钱,这才吆喝起来。
可喊了半天,别说有人来买,就是问都没人问一句。
小长安的鞋子是破的,双脚早就冻僵了。宋金枝把她抱在怀里,又用自己的衣服把她的小脚盖起来。
旁边的摊贩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儿,见她们奶孙俩不容易,便劝道:“大娘,我听你刚才要价两文钱一斤,这喊的也太高了些。土豆这东西咱们家家户户都有,谁家也不缺,不好卖啊。”
宋金枝指了指背篓里的那些土豆。
“我这可没生芽,都是新鲜的。”
小媳妇儿早看见了,一直在心里疑惑呢。
土豆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存放到这个时候的土豆多多少少都会长些新芽,虽说不影响食用,但卖相肯定是不好看的。
可他们的土豆像是刚刚才从土里刨出来,个头大不说,看起来也新鲜。
“大娘,你这土豆都是哪儿来的?”
被奶奶抱在怀里的长安只觉得暖和和的,甚至都有了点困意。
听见人家这么问,她张口就想回答。
宋金枝借着给她整理衣裳的动作用手指轻轻挡了一下小娃娃的嘴巴,一边随口答应小媳妇儿。
“这些都是之前就存起来的,只要保存得当,跟刚挖出来的没什么区别。年关需要钱给我小孙女儿买双新鞋,就拿出来卖了。”
小媳妇儿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确实可怜。
“大娘,要不你便宜些卖,没准儿就卖出去了。”
宋金枝摇头。
她的土豆本来就没几个,估摸着也只有个四五斤,两文钱一斤的价格再降,她要赚什么啊。
见她这么固执,小媳妇儿也不说什么了。
长安从宋金枝怀里猫出小脑袋脑,见那小媳妇儿已经卖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了。
“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奇怪,为什么穿了新衣还是冷,身子冷,脚也冷。
还是奶奶屋里暖和,能烤火,还有烤土豆吃。
宋金枝抱紧怀里的小娃娃,“等土豆卖出去,我们就回家。”
长安重新钻进宋金枝怀里。
“马上就能卖出去了。”
宋金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一会儿卖出去奶奶就给你买双新鞋。”
话音刚落,眼前就来了两个人。
“大娘,你这土豆怎么卖?”
一晚上的时间,昨晚被踩踏的冰面又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宋金枝小心翼翼的走在岸边,一边低着头往下看。
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起来,怎么能相信一个受了惊吓的两岁孩子的话呢。
正想着,薄薄的冰面下突然晃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宋金枝吓了一跳,追着那道影子仔细看,终于到了河中间才看清楚,竟是一条鱼。
看大小,应该有两斤多。
嚯,长安真没骗人,这河里真有鱼!
她再仔细看,不少鱼都是躲在薄薄的冰面之下。大冷的天,没人愿意在这种地方久呆,所以几乎没人发现。
宋金枝心中一喜,忙把背篓放在岸边,自己找了块烂木头,把上面的浮冰敲碎。
按理说这些鱼受到惊吓应该要躲开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太冷把脑子冻傻,又或者以为是有什么好吃的,这些鱼竟然傻乎乎的在那等着,直到宋金枝淌着水来到跟前,才象征性的甩了下尾巴,却不知道逃跑,宋金枝一捞一个准儿。
直到她没了力气,双手双脚都被冻僵了,这才赶紧上了岸。
数了数,她竟然捞了五条鱼。
其实河水中间的鱼更要大一些,但实在是太冷了,她可没勇气再往里头去了。
这些鱼在水里不知道躲开,到了岸上倒是活蹦乱跳的。
宋金枝背篓的土豆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剩下的空间放几条鱼不是什么问题。
她不想太过招摇,也害怕所有人都知道河里有鱼,到时候人人都来抓,那可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她还欠着村长家十二文钱,还有老四那二十文也得记着。
还有刘老三个狗皮膏药,也得赶紧撇清关系。
最重要的,宋金枝手里必须得有点钱,万一小长安或是自己病了,也不至于没钱看病。
想了想,宋金枝把自己最外头这一件衣服脱下来,盖在上头,遮住了里头的东西,这才背着背篓回家。
她裤脚湿透,衣服单薄,头发也有些乱了,看起来邋遢又狼狈。
村里人看见,以为她又是从哪个地方捡了些人家不要的破烂回来。
回去之后,她才把东西放进屋里,就听见陈守业喊着王翠花,喊着陈金宝。
以往这个时候王翠花已经把早饭端到陈守业跟前了,今天不仅没有早饭,甚至连媳妇儿儿子都不见了。
陈守业不着急才奇怪了。
小长安还在睡,宋金枝赶紧把门关上,怕对面的聒噪把小孙女儿吵醒。
她没有多余的衣服裤子换,只能把水挤干,靠着火堆坐着取暖。
“我的鸡呢!”
陈守业一大嗓子喊起来,把睡梦中的小长安吓得惊跳起来。
宋金枝赶过来,轻哄着长安。
陈守业不会像王翠花那样撒泼,但他会含沙射影的说家里进了贼,还一个劲儿的往乔氏关着两只鸭子的圈里瞧。
乔氏开了门,与他解释自己今一直待在屋里,根本没出来过。
“你大清早就出门了,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乔氏性子怯懦,根本不会吵架,刚一开口就结结巴巴的。
最后解释不清,乔氏只能说去请村长来做主。
“弟妹,这点小事喊什么村长?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点儿小事就斤斤计较起来。你也是做娘的人了,要学会大度,小孩子才能有个好教养。”
这是在说她儿子没教养?
乔氏气的直抹眼泪,说不过,只能进屋躲着去了。
昨天宋金枝才收拾过他,陈守业不敢跟老娘对着干,便说是今天回来牵羊的陈守仓,顺手偷走了他家的鸡。
宋金枝再也听不下去,从屋里走出来,冷眼瞪着他。
陈守业缩了缩脖子,“娘,你看着我干什么?我鸡丢了一只,我还说不得她几句了?”
“你说完老二媳妇儿又说老四,你怎么不敢说我?”
陈守业吧嗒着嘴,“你是我娘,我哪敢说你啊。”
宋金枝见他这副嘴脸就想要过去甩他两个耳光。
“你媳妇儿大清早的抓了只鸡,领着你儿子就走了。现在怕是已经到娘家,鸡都要煮熟了吧。”
陈守业脸色一变,锁上自己的房门,赶紧追了出去。
宋金枝骂了两句,转头又回了屋里。
王翠花的脾气可不是这么好哄的,大年前回娘家,陈守业到了那边肯定要低声下气。
宋金枝想想就高兴。
想着大半天都见不着碍眼的人,她更高兴了。
正要回屋,宋金枝又听见了乔氏屋里,小孙子的声音。
他咿咿呀呀的喊着,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而受了欺负的乔氏意外的没哄着他,反倒是,小孙子在哄着娘。
宋金枝犹豫了片刻,又转身进了屋,拿了一条鱼,又顺便拿了两个土豆,这才敲响了乔氏的房门。
“我没偷你家鸡!”
乔氏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是我。”
宋金枝的裤脚还是湿的,冷风一吹冷得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老二媳妇儿,你赶紧把门开开,我有事。”
片刻后,乔氏开了门,身子堵在门口,不让她往里看。
宋金枝把那条鱼跟土豆递给她,“多亏你昨天告诉我那些,我才能把长安找回来,这个你拿着,算是我谢你的。天冷了,多给孩子补补。”
乔氏拿着东西,有些愣怔。
这些东西她都是从哪儿搞来的?
这些,不给大哥一家,反而给他们?
宋金枝没解释,转身又回去了。
原主不会做人,但人情世故这套她可在行得很。
既然乔氏给了,村长家的人情肯定也得还的。
宋金枝挑了一条最好的,装在篮子里,赶着给村长家送过去。
村长媳妇儿死的早,现在家里只有他跟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
看着那条鱼,父子俩都有些不敢相信。
宋金枝竟然给他们送了条鱼?
“爹,她哪儿来的鱼?”
村长看了看鱼眼睛,又打开鱼鳃瞧了瞧,“像是刚抓来的。”
他媳妇儿李氏更怀疑了,“咱们村里那条河?可是河水都结冰了,哪儿还有鱼。”
张大成转身就出了门,“我去看看,要是有鱼我也抓两条回来。”
宋金枝把鱼送过去就回家了,她前脚进门,陈守仓后脚也到了。
乔氏如鲠在喉。可不知为何,她悬着的心竟有些放下来。
好像,真的找到依靠了一样。
听了这番话,陈守仓更是担心。
“娘,金宝可是大哥大嫂的命,要是真伤着了,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
宋金枝声音高扬起来。
“正好,我也把以前那些事情,一桩桩的拿出来跟他们好好算算账。都是一家子狗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这么一闹,宋金枝跟陈守仓都忘了地里的事儿。
而乔氏则是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把那些能吓到满儿的东西都扔了,之后就紧紧关上了房门,不出去了。
宋金枝摇摇头。
乔氏想要保护儿子是没错,但一直把孩子关在房里不见外人也不是一回事儿。
可如果她去跟乔氏说这些,乔氏肯定又要怨恨她了。
她又摇摇头。
算了算了,她一把年纪,管不得这么多了。
大儿子一家天黑了才回来。
陈守业骂骂咧咧,王翠花哭哭啼啼,陈金宝连声哼哼。
回到家许久,陈守业的骂声不绝于耳,心里实在气不过的王翠花冲出家门,砰砰的砸响了乔氏的房门。
满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涣散迷茫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乔氏也被吓了一跳。
她本能的把儿子搂在怀里,扬声问外头的王翠花有什么事儿。
宋金枝年纪大了,觉浅。虽然人家住在对面,但是听着那些细碎难听的骂声,她心里头直窝火。
直到听见这一句,说年纪大管不了这些的宋金枝还是翻身爬起,穿上鞋子和外衣,开了房门。
王翠花一边拍门一边咒骂,根本没注意到宋金枝已经出来了。
直到有人把往她手里塞了把斧头,“拿着。她不开门,你就把这扇门砍了。再进去把他们母子杀了,就解气了。”
看清楚是宋金枝,王翠花吓得一个哆嗦,斧头掉在地上,差点砸了脚。
隔壁经久不绝的骂声跟不断喊疼得哭声都在宋金枝说第一句话时就停了下来,老陈家的院子又安静下来了。
宋金枝捡起来,重重的把斧头砍在王翠花头顶三寸的门框上。
王翠花魂儿都吓没了,双腿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没人逼你拿剪刀吧?没人逼你剪裤头吧?下手的是你自己吧?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自己干的,你有什么脸来找别人的麻烦?
骂你的人是陈守业,你来找乔氏出什么气?先用那些死东西去吓唬满儿的是陈金宝,你来这拍门干什么?还想要再把满儿吓得发病一回?”
宋金枝每个字都狠狠地羞辱着王翠花,偏偏王翠花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要是你,陈守业敢跟我嚷嚷,我一巴掌给他扇老实了。要是敢还手,我就用斧头劈死他,大不了我也不活了!
陈金宝再敢惹事儿,我就再一剪刀把他的手给剪下来,看他以后还怎么惹祸。”
宋金枝说得很大声,就是故意给陈守业跟陈金宝听的。
王翠花被头顶上的斧头吓着了,一直抱着脑袋,但这番话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宋金枝把斧头拿下来,故意装作没拿稳,外加恰到好处的一声惊呼。
王翠花吓得抱头鼠窜,一溜儿的跑回了屋里。
哼。
一堆怂货。
宋金枝把斧头放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又继续回去睡觉了。
后半夜那一家人终于是安静下来,可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没睡好,早上就没起得来。
陈守仓过来时,三间屋子还都关着门。
大屋的墙壁已经弄好了,只等着宋金枝她们起来,帮忙再把床拆过去,之后早把现在住着的小屋改成灶房就行了。
离过年没几天,要是赶着做好,开春后宋金枝就能自己开灶做饭了。
他来来回回三四次,终于到快正午的时候,乔氏才出了屋子。
冷静了一晚上的乔氏再看见小叔子,客气的谢了昨天他帮忙拉住满儿的事情。
陈守仓却指了指宋金枝的屋子,“是娘让我这么做的。”
乔氏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开了。
她前脚刚进灶房,后脚宋金枝也也来了。
小长安先她一步跑出来,看见陈守仓,她乖巧的喊了一声:“小叔叔。”
大冷天的被人这么奶呼呼的喊了一声,陈守仓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点了头,与站在门口的宋金枝说:“今天可以打灶了。”
乔氏正在灶房里,宋金枝就不进去了,就只是着了点冷水,拧干之后给小长安擦着眼角和嘴角。
小长安冷的一个激灵,顿时更清醒了。
“那你等等,我马上收拾收拾。”
她顾不得收拾自己,忙把被褥都卷起来,还想帮小儿子把床铺拆了。
“屋子小,占不开,你出去等着,我自己来就是了。”
陈守仓有的是力气,宋金枝佝偻着背后,动作也比不得儿子利索,站在这里确实是碍事儿了。
她出了屋子,见小长安站在灶房门口与里头的人说着话,便走了过去。
“二婶婶,你为什么不让满儿哥哥出来玩儿?”
“那我可以进去找满儿哥哥玩吗?”
“我说话很小声,不会吓着满儿哥哥的。”
“二婶婶,满儿哥哥叫什么名字?”
宋金枝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乔氏难看的脸色。
她知道乔氏不喜欢长安,怕惹乔氏心烦,就哄着长安。
“还能叫什么名字?就叫陈满啊。”
才说完,灶房里的乔氏就把手里的锅铲一摔。
“他不叫陈满,满儿只是小名而已。”
说罢,她盛着两碗粥就走了。
宋金枝有些尴尬。
满儿只是小名?那大名叫什么?
乔氏回了房中,又把门给关上了。
宋金枝借着灶膛里还没熄的火,重新煮了一锅粥。
陈守仓把床搬回了大屋,重新装好,又帮着宋金枝把已经结成团,睡得有些黑,和满是霉臭味的被褥铺上。
宋金枝端着黍米粥出来,“快拿着,烫死我了。”
这段时间陈守仓已经习惯了在宋金枝这里吃饭,自然的就接过来了。
等他喝完了粥,宋金枝问他:“满儿的大名叫什么?”
陈守仓咽下最后一口,“还没取呢,满儿没大名。”
腊月里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褪色的门神上。
宋金枝蜷缩在灶台后的草垛里,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早就破得透风的衣裳。
“你个老不死的,还想在我家赖到几时?”
大儿媳王翠花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木板门,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寒风簌簌灌进来,呛得宋金枝咳的嗓子里都起了血腥味儿。
“娘,你别怪儿子心狠,实在是你这病害人啊。镇上的大夫都说会传染,你总得为儿孙们想想。”
说话的是他的大儿子陈守业,长得老实本分,可眼里尽是对宋金枝这个母亲的嫌弃。
目光一转,瞥见灶膛里微弱的火星,他立马把半湿的柴火抽出来,裹在灶灰里弄熄,转头骂起来。
“说了多少回了,柴火要省着点烧,你当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宋金枝抬手指向这两个白眼狼,气得浑身哆嗦。
“柴火是我捡的,你们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我做的,就连这房子也是我的,你们花什么钱了?”
陈守业变了脸,“这房子是我爹的,我姓陈,这房子本就该是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东西了?”
宋金枝实在寒心。
她撑着身子晃晃铛铛坐起来,“三个儿子里我最偏心你家,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现在你都不给我个遮雨的地方?老大,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陈守业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当年你让二弟去北疆充军,逼得二弟妹两次上吊。你把三妹卖给人牙子,嫌弃四弟跛脚干不了活儿,把他撵到山脚去的时候怎么你就有良心了?”
宋金枝如鲠在喉。
那年正逢朝廷征兵,家里口粮不够,为了得到充军给的二两银子,她让二儿子去北疆充军,逼得马上就要生产的二儿媳上吊自杀,人虽救回来,可小孙子生下来却痴痴傻傻,于是更不受她待见。
之后二儿媳得知那二两银子才到手就被宋金枝给了老大一家,二儿媳便恨上了她,早早村子外头宁愿住在窝棚也不想跟她有往来。
她把十四岁的女儿贱卖给人牙子,也只为了贴补大儿子,时至今日都不知道女儿被卖去了哪里。
七年前隔壁盖房子,门口堆的全是沉重的木头,大孙子陈金宝捣蛋贪玩,正在帮工的小儿子推开陈金宝,陈金宝摔了跤,可小儿子却被压在木梁下,连带着快盖好的木头架子也塌了。
出事后宋金枝赔了不少钱,因为大儿子一家上了眼药,她把小儿子撵出门,至今他一人住在山脚,偶尔上山打猎养活自己,母子俩相见形同陌路。
她以为自己能得大儿子依靠,有人养老送终,却不想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宋金枝颤颤巍巍的杵在那里,好像外头的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不想无依无靠,语气里近乎哀求,企图想要唤起大儿子的良知。
“老大,我是你娘啊。”
陈守业把手揣在袖子里,神情漠然的好像打发乞丐。
“娘啊,我也养了你好几年了,也算仁至义尽,该让其他人尽尽孝了。你看你是去老二家,还是去老四家?”
宋金枝枯瘦的双手抓紧了身下的草垛,死死的。
“我不走,这是我的房子。”
见她怀里鼓鼓囊囊的,王翠花冲上去,扯开她的破烂衣裳,翻出她怀里不知道藏了多久,已经有了霉点子的半张饼子。
“老东西,你还敢偷吃的!我就说最近家里东西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原来都是你偷的。”
宋金枝把饼子抢回来,“这是我的,我之前剩下的。”
“好你个老虔婆,还敢当着我的面抢?”
说罢,王翠花一拳头捶下来,打的宋金枝头晕眼花,但她依旧死死护着怀里那半张饼子。
宋金枝知道今天这两口子不会放过她,出去受冻挨饿等死,还不如死前吃顿饱饭。
她捧着饼子发疯的啃起来,王翠花再来抢,她就张口咬。
“你这疯狗!”
她真是饿疯了,她三两口就吃完了这半个月每天都只舍得咬一小口的饼子,发硬的饼块几乎要划破她的喉咙。
咒骂声不绝于耳,拳头也像是那些雪粒子一般的砸下来,甚至好几下都打在她的头上,差点没把宋金枝的老骨头打断了。
王翠花发了狠,捡起刚才被弄熄的那半根柴火,朝着宋金枝身上发狠的打下去。
那一下,宋金枝僵着的身子轰然倒下。
“还装死?”
王翠花又打了第二下,第三下,宋金枝像是终于装不下去了,抱着脑袋哭着藏到了墙角处,却更方便了王翠花的毒打。
不知何时外头那一阵风雪已经停了下来,王翠花也累的歇了手,这才发现,宋金枝,断气了。
王翠花瘫坐在地上,还是陈守业先回了神。
“别愣着,赶紧把人拖出去埋了。”
冰天雪地,坟地的土早就上冻了,陈守业跟王翠花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挖了个浅坑,又合力把人睡在坑边的私人踹下去,最后嫌费劲儿,两口子偷懒,只薄薄的盖了一层土,这就算是了事儿。
这两口子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几个人,将一个粗布麻袋抛了出去。
位置不偏不倚,就砸在刚入土的宋金枝身上。
天蒙蒙亮时,麓山村里有名的赌徒刘老三满身酒气的从坟地里路过,不知绊着了什么,转头便是一阵骂。
可当看清楚紧抓在自己脚踝上的那只宛如枯柴的手,还有那借着他的力气拼命从土里挣扎出来,蓬头垢面的东西时,刘老三,吓尿了。
陈守业与王翠花正把宋金枝从外头捡回来的那些破烂东西扔出来,准备晚些时候拿出去一把火烧掉。
这时,有人跑到门口,神情微妙的盯着他们两口子,说村长有事儿让他们一家子过去一趟。
到了村长家才知道,村里大半数人都来了。
“哟,这是什么有好事儿,怎么大家都来了?”
王翠花说完,才后知后觉的瞧见大家看待他们两口子的眼神有些奇怪。
到了堂屋里,陈守业与王翠花吓得脚下一软,噗通跪下。
“娘!”
“你说我干什么?”
她甩开陈守业,拿走了几身陈金宝的衣服。
王翠花要扑上来抢,宋金枝躲开。王翠花一头撞在陈守业身上,把他撞得一屁股跌了下去。
两口子两眼冒星,王翠花还不忘喊着儿子:“金宝,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东西抢回来。”
这些衣服王翠花很早就准备等着开春以后拿回娘家给几个侄子穿呢,哪儿能甘愿被宋金枝拿走。
陈金宝要伸手抢,却抢不过宋金枝。
混小子以前在家作威作福,哪能容忍这些。
他抓着宋金枝的手就要咬,却被宋金枝揪着后领子,干脆利落的打了个巴掌。
陈金宝愣住了。
他奶奶从来不舍得说他一句重话,更不用说打他了。
“你敢打我?”
才说完,陈金宝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我是你奶奶,过年过节的你还得给我跪下来磕头呢。”
她指着陈守业跟王翠花,“你爹娘我都敢打,我还打不得你?”
陈金宝还不服气,可当看见宋金枝又扬起手,他又只能缩起脖子,捂着挨了两巴掌的脸,哭着扑进王翠花怀里。
“这些衣服是我花钱买的布,也我亲手做出来的,既然你烧了我小孙女儿的衣裳,那就用你的赔!”
又提他烧东西的事儿。
陈金宝撇撇嘴,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都是夏天穿的,衣服早就小了,穿着也不舒服,老东西要就让她拿走呗。
宋金枝拿了衣服走出去,就听隔壁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拿着衣服去了隔壁。
她知道乔氏不会搭理自己,就随手捡了两件衣服,从窗户里给他们扔了进去。
乔氏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才看清楚,地上的是两件衣服。
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刚才她这个婆婆去隔壁搜刮来的。
因为日子过得苦,她每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儿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用她的衣服改小的。
她比画了两下,衣服穿在儿子身上刚刚好,到时候外头罩上一件厚衣服,大概也看不出来,王翠花也就不会来找麻烦。
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抱着儿子心疼道:“咱们过年有新衣穿,再也不会冷了。”
回了自己屋里的宋金枝,先给小娃娃穿上了衣服。
可小女娃太瘦弱了些,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裤子提起来都能把小女娃整个人都罩在里头。
宋金枝拿着衣服比比划划,总得想办法先给她把衣服穿上吧。
大冷天的,光屁股哪行。
小娃娃不吵不闹,由着她折腾。可折腾了半天,却一点儿用都没有。
还是得找针线来,把衣服改小才行。
王翠花那里倒是有针线,可宋金枝才不会跟她借呢。
瞥见墙角那些木板子,宋金枝捡了一些,抱起就走。
乔氏搬出去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了,屋里早就不剩下什么。但听说她常帮人家做些缝补衣裳的活儿,针线肯定是有的。
听见敲门声,乔氏开了门才看见门口的那些柴火。
“柴火多,我烧不完,放着也占位置。”
王翠花冲出来,声音尖锐地叫骂起来。
“柴火分给他们,那我们的呢?”
宋金枝故意气她。“我乐意。至于你家,我偏不给。”
王翠花果真被气到,恼羞成怒的像以前一样要动手打骂。
宋金枝捡起一块木板,朝着她那只手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哎哟一声,她那手背顿时红肿起来。
“你敢打我?”
“你敢跟我动手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一个嫁进门的外来媳妇儿,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宋金枝朝着屋里喊:“守业啊,明年就要乡试了,那些钱你要攒好啊,别让人偷走了。等你考上秀才娘再给你添点,给你重新取个年轻漂亮懂事又识字的新媳妇儿。你都是秀才老爷了,这个泼妇可配不上你,到时候直接休了就是。”
王翠花瞪大了眼珠子。
好啊,原来他们母子俩打的是这个算盘。
王翠花冲进屋里,紧接着,就传出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宋金枝冷笑。
就陈守业这种德行,还考得上秀才?
乔氏冷脸看着这些柴火,也冷脸看着她。
宋金枝不绕弯子,“我想跟你借针线用一下。”
乔氏需要那些衣服,也需要这些柴火。
今年是个寒冬,他们没有炭火,需要衣服御寒,也需要柴火做饭。
乔氏只犹豫了片刻就进屋给她拿了针线出来,宋金枝刚说了声谢谢,就见乔氏身后猫出个小脑袋,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这孩子相貌生得端正,身上干干净净,因为一直笑,嘴边还有口水流下来,看起来不太聪明。
宋金枝心口一窒。
这就是原主那个痴傻的小孙子了吧。
乔氏赶紧把儿子推进去,一边用身子挡住宋金枝的视线,不让她看。
宋金枝如鲠在喉,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给他取了个什么名字?”
乔氏突然满面怒容,“跟你没关系。”
随后,她重重的关上了门。
宋金枝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拿着针线就回来了。
她搜寻原主记忆,却始终想不起这个小孙子的名字,倒是回忆起原主如何逼迫二儿子陈守安去充军,又舔着脸的把钱补贴给大儿子一家,再逼走乔氏母子……
回过神来,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宋金枝啊宋金枝,你怎么就干下这么多丧良心的事儿。
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她低头一看,是那个小娃娃。
咕噜噜。
小娃娃肚子又饿得叫了两声,宋金枝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几个土豆。
她穿着捡来的衣服,算不上合身,又因为被大儿子一家虐待,身子瘦弱不说,到现在也只能佝偻着背,所以王翠花他们才看不出她怀里揣了四个土豆。
刚才她回来后就重新生了火,火不旺,但温度是够的。她拿了把土豆丢进去,又把剩下的藏在了木板下面。
回过身来,她坐在床边,比量了小娃娃的身高后,再把陈金宝的旧衣服裁短,又一针一线的缝起来。
“小娃娃,你有名字吗?没名字的话奶奶给你取一个。”
“赔钱货。”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开了口。
“我叫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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