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卿秦蒹葭的女频言情小说《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由网络作家“小道上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长卿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傅怎么会落魄到这个小山村,又在做什么打算,莫非他装疯卖傻,苦心布局十几年,就是为了复活自己?还有那个煞气壶,又是从哪里来的,许长卿生前,可从未听说过师傅有那种东西。他以身死道消,再无来生为代价复活自己,是为了什么?隐隐间。许长卿觉着,师傅定有什么遗愿,需要自己完成。他瞳孔再次聚焦,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从此刻开始,他的命便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许长卿挣开秦蒹葭的怀抱,缓缓站了起来,拄刀而立,神情恢复如常。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活下来。“结界已经解开了,昊天宗的人很快就会来。”许长卿沉声道:“虽然小天地隔绝之后,没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是死了昊天宗的长老,我们也洗不干净嫌疑。”“做好准备,从现在开始...
《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精彩片段
许长卿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傅怎么会落魄到这个小山村,又在做什么打算,莫非他装疯卖傻,苦心布局十几年,就是为了复活自己?
还有那个煞气壶,又是从哪里来的,许长卿生前,可从未听说过师傅有那种东西。
他以身死道消,再无来生为代价复活自己,是为了什么?
隐隐间。
许长卿觉着,师傅定有什么遗愿,需要自己完成。
他瞳孔再次聚焦,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从此刻开始,他的命便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许长卿挣开秦蒹葭的怀抱,缓缓站了起来,拄刀而立,神情恢复如常。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活下来。
“结界已经解开了,昊天宗的人很快就会来。”
许长卿沉声道:“虽然小天地隔绝之后,没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是死了昊天宗的长老,我们也洗不干净嫌疑。”
“做好准备,从现在开始逃亡吧。”
秦蒹葭也站了起来,摇头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若是逃,岂不更说明人就是我们杀的?”
“你说隔绝小天地后,无人知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么只要你不在这,我一个弱女子,杀人的嫌疑便小很多。”
“你先回去,这里由我殿后便好。”
许长卿眉头微皱:“你没有修为,留下岂不是任人摆布?”
秦蒹葭双手叉腰,高傲地扬起下巴,撇嘴道:“你啊,就是太不相信我了,其实本姑娘聪明得很嘞!你放心走便是了,以我的聪明才智,保管耍得昊天宗团团转。”
“不要小瞧他们。”许长卿沉声道:“即便没有嫌疑,你也会被他们带走的。”
“那也比两个人都被带走好。”
秦蒹葭翻了个白眼,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别说是打架,就是逃跑都费劲,还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你跑得了多远?”
“本姑娘可还不想跟你殉情,所以还不如你一个人跑,留下我一个,反倒更有活路,不过就算我被带走,你也千万不能回来救我。”
说到这,她顿了顿,干净眼眸直视着许长卿:
“毕竟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不是么?”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秦蒹葭忽然上前两步,纤纤玉指抵住许长卿的嘴唇,歪头一笑,嫣然如画。
“谢谢你,许长卿。”
“其实你已经救过我很多次了。”
“这次,换我救你,好吗?”
许长卿双眼微微瞪大,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恰好吹来酿雪风,少女如梨花,片片鹅毛压枝头。
君不见,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握拳来。
许长卿失神片刻,回头看去,那人悄无声息,已到十丈之外,停住脚步。
来人姓张,不知其名。
人人唤他张大人。
他看看许长卿,又看看那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许久之后,沉闷的声音,才打破了寂静。
“真是没想到,这老东西竟亲自出马,更没想到,他竟真被你杀了。”
许长卿咧嘴一笑,道:“我说是林玄杀的,你信不信?”
张大人挑眉问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来了?”
许长卿捂着胸口,浑身上下传来着剧痛,却仍然挺立,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庆平公主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计划,总不至于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吧?”
“嘶……”张大人轻抚长须,皱眉道:“我有如此明显么?既然看穿了,为何还要入局?在城守府时用刀法和功法与我交易,让我去救那个女孩儿,不也是多此一举么?”
许长卿冷笑道:“你若真对我的刀法不感兴趣,我和那老太监打架的时候,就不会躲在殿后偷看了。”
“聪明。”张大人微微一笑,道:“庆平公主害怕李青山后手,不敢直接动你,我也一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你。”
“把你会的所有功法教给我,我们共同寻找老剑神遗物,到时我们一人一半便是,至于昊天宗,不会找你麻烦。”
许长卿嘴角往秦蒹葭的方向撇了撇:“她呢?”
“当然是交给昊天宗了。”张大人讥笑道。
许长卿摆起架势,“那就免谈。”
张大人露出意外之色:“你这么聪明,竟为了一个女人送死?”
“这不是重点。”许长卿笑着摇头,道:“我的东西,凭什么分你一半!”
话音落下。
许长卿微微弯腰,骤然发力,笔直前冲,势若奔马!
好快!
张大人心中暗道,这小子区区九品,才刚经历过一场死战,却依然能有此速度,简直像是个怪物。
男人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道:“你怎么知道,我也不想分你一半?”
说罢,他手臂从袖中挥出,一拳猛然朝许长卿脸上砸去,拳速之快,甚至生出残影。
同境之下,武夫杀力比不上修士,可武夫之中也有些天赋极高,同时极其刻苦,日夜淬炼体魄的变态,真打起来,不一定比修士差上多少,同理也有些山上修士,平日疏于修行,只凭借机缘或是药力突破境界,战力便会弱上许多。
青山道人属于后者,所以才给了许长卿九品杀六品的机会。
但眼前这位七品武夫的张大人,则属于前者了。
许长卿与张大人的拳头,硬碰硬撞在一起。
砰!!
两拳相撞的瞬间,气浪横飞,卷起千堆雪,有“咔嚓”的声音,从许长卿手臂之上传来。
许长卿脸狠狠抽搐一下,被猛然击飞出去,狼狈摔在地上,衣袖渗血,剧痛无比,右臂已然动弹不得。
“许长卿!”秦蒹葭心里一紧,贝齿轻咬嘴唇:“别打了,按他说的做吧,你打不过他了!”
“看来你夫人比你更加聪明。”张大人点头道:“再怎么打,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早些放弃,你还能轻松些。”
“我是认真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杀你。”
林玄却只是微微一笑,负手至背,颇有风度地缓和气氛道:“方才不过是一些小误会,希望许兄不要不愉快,在下喜欢你这样有身手的英雄豪杰,我多次求见,一是想结交许兄,结个善缘……”
话锋一转,他语气变冷:“二便是作为蒹葭的多年好友,我想问问,那日清水镇外,为何不见你的踪影!”
秦蒹葭不耐烦地“啧”一声,道:“林玄,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他来不来,关你屁事啊?”
“别管他。”秦蒹葭抓着许长卿衣袖,“我们走。”
许长卿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拎小鸡似的把她拉了回来,笑眯眯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这么回去,不礼貌。”
“更何况,林公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秦蒹葭扭头看他:“哈?”
许长卿露出满脸愧疚神情,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说来惭愧,那天蒹葭被昊天宗的仙师带走时,我仍在巡城司当值,并不知道她遭遇了危险,身为蒹葭的夫婿,没有保护好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玄微笑道,看许长卿的眼神之中,却又多了几分轻蔑。
这小子刚才明明还如此刚硬,得知他身份之后,便立刻软了下来,果然只是个无能匹夫,无足惧也。
许长卿上前两步,道:“蒹葭,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林公子仗义出手,你也很难回来,更何况你与林公子还是旧识,他千山万水回来看你,你却如此冷淡,这就更不妥了。”
听到这话,林玄心里有些称奇,搞不清楚许长卿是要闹哪出,莫非是他太有自知之明,或是想要巴结剑山,才如此讨好?瞧这架势,怕便是让他让出秦蒹葭,估计也会愿意。
林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若真如此,倒是可以与他打打交道,只要这许长卿肯再告知大道机缘所在,林玄也未必不能帮他在剑山打点一份杂役的差事。
于是他当即笑道:“许兄果然是个明事理之人,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
许长卿笑容和善,朝着林玄重重抱拳,道:“林公子的侠义心肠,天地可鉴,在下钦佩不已,五体投地,对于林公子的恩情,更是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林玄对这种奉承之词一向十分受用,不由得微笑点头。
秦正与吴夫人在后旁观,也是满心疑惑,这般行径,丝毫不像这小子作风。
林东海眼神深沉似海,隐约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许长卿的下一句话,便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许长卿抬起头,笑眯眯地直视着林玄,开口道:
“若不是林公子仗义出手,诛杀两名昊天宗修士,恐怕我的妻子秦蒹葭,是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林玄上一刻仍沉浸在吹捧之中,下一刻便已脸色苍白,笑容收敛,血色全无。
“小子,莫要胡说八道!”林东海三两步上前,挡在林玄身前,怒目圆瞪。
“呀!”
许长卿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连忙低头认罪:“莫非当日之事,不只是林公子所为,而是林老先生?真是罪过罪过”
林东海当即大惊,环顾四周,凑到许长卿面前,低声道:“我林家向来信奉昊天上神,从来不敢做出任何不敬之事,我儿不可能动手杀人!”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剜了你的舌头!”
“竟是如此……”许长卿微一皱眉,抬头去看林玄,道:“这么说来,蒹葭不是你救的,那你匆忙赶去是为了什么?”
林玄冷声道:“自然是去替蒹葭求情!”
许长卿立马问:“可有用?”
秦蒹葭插嘴:“当然没用,他都快吓尿了。”
“唉。”许长卿摇头叹息:“剑山的面子,看来也不够大啊。”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林玄双拳攥紧,只觉意气直冲头颅,讥讽道:“那也比某些人躲在府里当缩头乌龟要好!”
话音落下。
许长卿嘴角当即浮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确实如此,当日我一直在镇中,惭愧惭愧。”
林玄瞳孔微缩,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冷声道:“你耍我?”
“没这回事……”许长卿笑着说道。
林玄如此大张旗鼓地在秦府门前闹事,除了他真的觊觎秦蒹葭之外,恐怕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营造他此行归来,只是为了秦蒹葭的假象。
只可惜,那日在飞雪巷中,许长卿已经察觉到了他背后的那名无量境剑修。
堂堂三品,跟来这里,必然是为了李青山留下的机缘。
所以小天地中的事,林玄绝无忘记,只不过是他背后之人担心昊天宗搅局才隐瞒真相罢了。
如今昊天宗查不到凶手,许长卿身上便还有嫌疑,再加上庆平公主在幕后执棋,便是找不到证据,也得往许长卿身上泼些脏水。
之所以方才许长卿如此大费周章,便是要让林玄亲口承认,他在小天地中没看见过自己,再多制造一份不在场证明的同时,日后若庆平公主栽赃陷害,这林玄也难辞包庇之罪。
其中的弯弯绕绕,当林玄意识过来时,已经太晚,便是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无法将说出口的话撤回了。
瞧着许长卿略带得意的笑容,林玄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反正说什么他都应着,不仅毫发无伤,还得了不少好处,反倒是自己这边亏成了麻瓜。
一时间,林玄胸口上下起伏,嘴巴又张又合,说不出话来。
“小姐,姑爷!”
小婵急匆匆地跑出来,看了其余人一眼,才凑到他们耳边,轻声道:“张大人已在院中等候。”
许长卿点了点头,道:“林公子,我家丫鬟刚做好饭,天冷菜容易凉,就先失陪了,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请林公子喝上一杯,告辞!”
“站住!”
林玄脸黑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咬牙道:“许长卿,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武夫罢了,与我剑山作对,可是取死之道!”
许长卿停住脚步,缓缓回头,斜他一眼,刹那竟如天神凝视。
林玄瞳孔骤缩,眼前仿佛重现了小天地的那一刀,浑身顷刻僵住,无法动弹。
“剑山,还不够格在我面前嚷嚷。”
“至于你,呵呵……”
许长卿欲言又止,只留下一声冷笑。
林玄死死地等着他,浑身却如负千钧之重,哪怕连开口都做不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妻二人消失在视野里。
小花脸色苍白,直摇头:“我……我没有!”
“你或许没有。”城守使低着头,道:“但石儿性格顽劣,或许何时欺负过你,你父母便怀恨在心,才想出此毒计,谋害石儿!”
"所以我才要将他们带回城守府细细审问,合法合理,并无问题!"
许长卿皱眉:“你儿子真的死了?方才我与他……玩耍时,不是还好好的么?”
城守使脸狠狠一抽,沉声道:“你将他抛下后不久,他才毒发身亡。”
这便很奇怪了……
许长卿第一反应,是庆平公主下的手,目的便是逼迫城守使与他成为死敌,可这糖串原本是小花要吃的,凶手不知那几个顽皮少年会半路杀出抢走糖葫芦,也就是说,那人真正的目标是小花才对。
如果是庆平公主要杀她,不必绕这么一大圈。
“王大人啊……”张三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也理解你的丧子心痛,可为官办案,不可如此草率。”
“这茶馆里的一家人,都是寻常百姓,莫说魔教妖人,便是与寻常武夫都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上哪找来的邪药?”
“况且今天早晨,我就在这里喝茶,里面的两位从未离开半步,他们并没有作案时间。”
城守使猛然抬头:“可是……”
张大人声音变冷,打断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本官做假证?”
“当然不是。”城守使脸色铁青,齿缝间挤出低沉:“或许是他们托人下毒……”
张三凝视他许久,开口道:“你可有证据?”
“下官……”城守使嘴巴张开,欲言又止,神情挣扎多变,却也只能吐出二字:“没有。”
张三笑了笑,“既然没有,你便不能提审这家人,王大人,这点规矩,莫非还要我教你么?”
城守使心知张三身份,斩妖司监察百官,一向极其严厉,若被他抓住马脚,头顶乌纱帽落地都是轻的。
虽有不甘,可他已不敢再冒险,只能把牙咬碎了往下咽,道:“张大人说的是,下官受教了。”
张三点头道:“以后切莫再犯,回去吧。”
“是……”
城守使最后再看了许长卿一眼,便转头离去了。
“小子。”
张三与许长卿并肩而立,道:“那一刀,你就是冲着杀他去的,若不是我拦着你,你已经动手了。”
"你如今还不是斩妖使,无论原因为何,斩杀朝廷命官,都是杀头的重罪,连我也不可能包庇你!"
许长卿面无表情,道:“你怎会在这?”
答非所问。
张三一笑置之,道:“先前几日我在追踪花轿鬼,忙得忘了他们一家之事,如今闲暇下来,才想起来派人护送他们搬离清水镇,去远些的地方过日子。”
“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份太过特殊,如今展露锋芒,剑妖传人之名是跑不掉了,此生注定都是孤家寡人,谁亲近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许长卿苦笑一声,“那你呢?”
张三爽朗笑道:“怕死者,不入斩妖司,更何况我不是亲近你,而是押注在你身上,若你以后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又还有些良心,我也能从中受益。”
“无论如何。”许长卿朝他抱拳,诚恳道:“多谢你出手相助!这些恩情,我他日必报!”
张三眯起眼睛,对许长卿的印象又拔高了几分。
许长卿抬起头,“关于那糖串里的邪药,我有些想法……”
他将方才疑惑,一一说与张三听,后者听完,皱眉点头。
“此等狠毒手段,必是出自邪修,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可能招惹仇家,邪修对她下手,十有八九还是冲你来的。”
“若不解决此事,你身边还有更多人会遇害,不过别指望我再帮你什么,如今我忙得焦头烂额,管不了你。”
许长卿无奈苦笑,都怪那个老酒鬼,自己死都死了,非得让他回来遭罪,还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活该被人骂成剑妖。
“哥哥……”
小花抓住许长卿的手臂,眸中含泪:“我们是要离开清水镇了吗?”
孩子不笨,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家人,已经被送出去了。”张三开口道:“有什么话,尽快说完。”
许长卿点点头,蹲下身子,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温柔一笑:“哥哥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一听到礼物,小花便眼里冒光,萎靡一扫而空:“真的吗!”
许长卿没好气地点了点她额头,站起身子:“跟我来。”
他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入茶馆,从柜中翻找出笔墨砚与竹简。
小花熟练地研墨,许长卿则埋头直写。
停笔时,竹简已被写得满满当当,递给小花。
小花拿在手里看了一阵,显然有些许失望,撇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哩。”
许长卿笑道:“它可能不太好玩,但绝对是好东西。”
“哥哥答应你,只要你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照着上面写的练,坚持五百天,我便来见你,如何?”
“真的假的!”小花这才绽放笑容,伸出尾指:“拉钩!”
许长卿愣了片刻,才钩了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花还不满足,补充道:“谁变谁是王八蛋!”
许长卿哭笑不得。
当他回到镇上时,天已经晚了,夕阳洒在青石板路上,片片金黄。
雪停之后,反而更冷。
其实许长卿骗了她。
小花最后被送往何处,他根本不知,也没有去问。
李青山曾说,江湖路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多少人来来往往,最终皆是相忘于江湖,但其实逝者如斯,却未尝往也,月有圆缺,也终无消长,有些事,有些人,本就不可能留在身边,只需片刻惊艳,往后安好便可。
许长卿独自一人,行走在清水街上,神情低迷,算不上失魂落魄,但多少有些无精打采。
路边客栈酒菜飘香,许长卿驻足片刻,正欲离去,却见那熟悉的少女拿着一袋子酱牛肉,从里急匆匆地跑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
“你回来了!”
秦蒹葭激动上前,抓住许长卿的手,兴高采烈地道:
“快跟我回去!爹爹他终于醒了!”
作为秦府二少爷,清水镇最大家族的唯一男丁,秦朗在秦府一直都是横着走的。
除了卧病多年的大老爷之外,整个秦府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他大声说话,哪怕是他的老爹秦正,都极少对他严厉管教。
所以秦朗的人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别说是秦府内,即便在秦府之外,也是丝毫不会委屈自己的情绪,别人多看他一眼,他都得拉着家丁们上去将人胖揍一番。
作为如此娇生惯养,在溺爱之中长大的狂妄纨绔。
秦朗当然是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个赘婿按在茅坑里灌茶。
更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这天,血染了天边的红霞。
粪染了秦朗的衣裳。
还是那个熟悉的茅坑,还是那个熟悉的茶壶,还是那个熟悉的许长卿,正抓着秦朗的脑袋,死死地按在茅坑里面。
可怜的秦朗,身上多处还裹着白布,昨日的伤口才刚刚结痂,这么半盏茶的功夫,便已尽数被撕裂。
钻心的疼痛,直冲秦朗天灵盖,整个人都挺直了一些。
“咕咕咕咕咕咕——”
许长卿拿着茶壶,往秦朗嘴里死命倒。
秦朗无法反抗,无法挣脱,甚至连惨叫都做不到,只能被迫将那滚烫的热茶一口口吞下去,喉咙与口腔各处皆传来剧烈的灼烧感,痛苦不堪。
时间仿佛度秒如年。
等一壶茶喝完时,秦朗只感觉恍如隔世,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五感尽失,看不清许长卿的模样,甚至连茅坑里那股恶臭都闻不见了。
许长卿的手似乎松开了。
隐隐约约间,他听见远处有吵闹声,还有他爹娘的声音。
“许……许长卿!”
“你在干什么!”
茅房外。
和昨日场景简直一模一样,那些家丁仆人们围了里三圈外三圈,而六圈之外,则是那匆匆赶来的秦正夫妇二人。
“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
吴夫人凄厉的喊声在整个秦府上空萦绕。
从人群夹缝间,她瞧见了茅坑里,自己儿子犹如一条死狗般躺在那里的画面,险些没被吓晕过去。
“还不快去!还不快去救我的儿!”
周围家丁这才连忙从许长卿身周数米外绕过去,冲进茅坑里救少爷。
“呜呜……呜呜呜……”
吴夫人看着秦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模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边锤自己丈夫边道:
“秦正,你个没出息的老东西,这赘婿都欺负到我们儿子头上了,你还能不闻不问吗!”
秦正脸色已经绿得发青,僵硬如石雕,没有一丝表情,瞳孔周围血丝遍布,像是能喷出火来。
而许长卿则是站在人群中央,作揖淡淡地道:
“小婿许长卿,见过二叔。”
谁也没想到。
两人的初次见面,竟是如此尴尬的场面。
并且,许长卿看似礼貌,实则丝毫不给秦正面子,甚至都没用正眼看他。
“苏勇……”
秦正阴沉得不想再说任何一句废话,齿缝间挤出低沉:“拿下他!”
一声令下。
护卫苏勇从他身后箭步飞出,拳头直直朝许长卿砸来。
转眼间,那砂锅大的拳头便已经要到许长卿面门。
就在这时。
许长卿不慌不忙,微微侧身,恰好与拳头擦过,右手成掌,由下往上一劈。
咔的一声脆响。
苏勇眼角搐动,强忍手臂的剧痛,出肘迅猛如雷。
许长卿脚步往后一退,手掌下移,恰好将手肘接住。
苏勇的这招名为山崩,即便是九品武者,只要命中,必然断骨,造成内伤。
这赘婿细胳膊细腿的,按理说根本无法挡下。
可他手肘撞在许长卿手掌上,竟就像撞在棉花上一般,毫无往日的打击感,反倒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让他瞬间失去了重心。
与此同时,许长卿脚步画圆,另一手轻轻往苏勇腹部一拍。
四两拨千斤!
只听“啪嗒”的一声响。
外人甚至没能看见这是怎么发生的,苏勇便好像一条从天而降的咸鱼,狠狠摔在了地上。
刹那间。
整个秦府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秦正声音阴沉冰冷到了极点:“你竟然入了品?”
“什……什么?”
吴夫人瞪大眼珠子,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狰狞可怕。
“我们朗儿都还没入品,他……他怎么可能?”
“许长卿,你究竟修炼了什么邪术!”
要知道,武夫入品,不仅需要天赋以及努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各种天材地宝淬炼体魄。
秦朗是从小在药材里泡大的,都还未能入品,这区区一个贫穷少年,竟能早早入品,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入不入品,跟你们没关系。”
许长卿云淡风轻地道:“我来,是为了告诉叔叔和婶婶说几句话。”
“既然我和蒹葭已经成婚,那么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劳各位再费心了。”
“以后我们过我们的,你们过你们的,大家都舒服。”
说到这,许长卿忽然顿住,斜了秦朗一眼,声音冰冷如霜:
“但以前蒹葭在秦府受过的‘照顾’,我们可一样都没忘记,若是再有人多管闲事,闲言碎语。”
“可别怪许某恩将仇报!”
“小子……”秦正咬牙切齿,字字如刀:“你以为入了品就能在秦府无法无天么?”
许长卿看他一眼,答非所问:“赶紧把堂兄带回去看大夫吧,他那些伤口再不处理,怕是要出大事。”
“你……”
秦正怒目圆瞪,仿佛能喷出火来。
然而许长卿却没再搭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爷,可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走了,来……来人!拦住他,快拦住他啊!”
“苏勇!你还不快起来!”
“废物……你们都是群没用的废物!秦正,你除了瞪眼还会干什么!你已经连个赘婿都对付不了了吗!”
“别拦着我,让开!让开!”
身后,传来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但始终没有任何一个家丁胆敢上前,直到许长卿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处,那些吵闹的声音,才逐渐的平息了。
入品武者,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九品修士,但在凡人里面,也算得上是千里挑一了。
在清水镇这样的小地方,除去城守府外,两个巴掌都能数完所有九品武夫。
地位,还是很不一般的。
更别提连苏勇都被三两下放倒。
那些寻常家丁护卫,根本拦不住他。
“老爷,这赘婿在秦家如此无法无天,你再不管不顾,我们母子二人还怎么活啊!”
吴夫人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儿子哭成一个泪人。
秦正阴沉着脸,冷哼道:“放心,区区一个入品武者,还翻不了天!”
“就让他再神气一日,反正过了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吴夫人愣了愣,惊喜道:“老爷你都安排好了?”
时已入夜,寒风凛冽,如刀割般穿透一旁厚重的窗棂,发出阵阵呜咽声。
“当初大哥给秦蒹葭挑了那么多个夫婿。”秦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猜我为何选中了这个捕快?”
“因为巡城司里的人,最好杀!”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寒意,仿佛连呼吸都能凝结成霜。
吴夫人如雕塑般怔住。
“好好准备一下,那位贵客,明日便来。”
秦正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向西边的远处,那一片无垠的黑暗与寒冷。
“既然不能和昊天宗交易,也不能白费了生得这么好的女娃娃。”
许长卿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情况特殊,以后坚决不会!”
“哼。”秦蒹葭鼓着腮帮子,撇嘴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你说他们说我死了?”许长卿忽然问道:“他们是谁?”
“二叔他们呗!”
秦蒹葭冷哼道:“也不知是哪来的消息,传言你在捉妖时牺牲了,我想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得这么轻易,但你偏偏这么晚都不回来,所以我才有些慌乱。”
许长卿冷冷一笑。
二叔未免对李恩也太信任了些,都还未有准确消息,便先在家中散步传言了。
“婶婶特地来了咱们院子。”
秦蒹葭俏眉微蹙,道:“说是有个讨厌的家伙回来了,而且成了剑修,说既然你死了,我们又未曾拜堂,便不用避嫌,明日就要来见我。”
许长卿随口问道:“那你见吗?”
“当然……”
秦蒹葭说得毫不犹豫,笑眯眯地看向许长卿,等了片刻,才歪着头狡黠地说出下半句:
“不见啊!”
“他有什么好见的?就一草包纨绔,长得也不行,若不是投了个好胎,早被人乱棍打死了!还什么剑修?我呸,贱修还差不多!”
“本来我还烦着要如何赶走他,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干脆你明天帮我把他赶跑吧!”
许长卿当即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秦蒹葭猛然回头,双眼瞪得溜圆,气道:“你也是个草包!”
说罢,她便气呼呼地走得更快了。
许长卿跟在后面,哑然失笑。
……
……
翌日一早,点卯过后,许长卿便到了案牍室,欲查老傻子案的线索。
主簿是个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见着许长卿进来,连忙上前相迎,贼笑着拱手道:
“小许大人,久仰久仰,来这可是有案件要查?”
许长卿点点头,“你可知道清水湖边的老傻子?”
主簿思索片刻,笑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不过他的案子很久之前就结了,是妖物所为,应该与右房案件无关……”
许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小许大人等着,我这就去找、”
主簿连忙到那堆积成山的书架上翻找,很快便抽出其中一份,笑呵呵地交到许长卿手里,道:
“这老傻子当时死得可惨,七窍流血,一双眼睛都被挖了去,死了老半天,身上妖气还重得很!”
许长卿皱眉:“为何卷宗上没写?”
“我也不知。”主簿摊开手,道:“不过据当时回来的同僚所说,实情就是如此,后来城守府直接介入,便查到是鬼物所为,估计是他生前招惹到不该惹的东西了吧。”
若这主簿所说的死相没有差错,的确像是鬼物所为。
但那老傻子如此算尽天机,却被区区一只鬼物害死,这很难以解释。
许长卿来回将卷宗上那寥寥数十字读了个遍,沉声道:“这卷宗怎么记得如此草率,后来那只鬼物去了哪里?”
主簿笑了笑,道:“许大人,我刚说了,此案被城守府那边接过去了,那边的大人,向来不喜欢写卷宗,而且也就死了个疯子而已,潦草一些也无所谓,至于鬼物,应该是被城守府镇压了吧。”
“无所谓?”
许长卿冷笑:“人命关天,在你们这莫非只是一句玩笑话。”
“许大人这话说的。”主簿谄媚笑道:“您如此年轻便入了品,又得张大人器重,现今您的命啊,当然是重如泰山啦!”
此言之意,便是只有大人物的命是命。
至于黎民百姓?
不过草芥而已。
许长卿虽不是什么正直伟大之人,但也看不惯此番做派。
就在此时,一个甲胄护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许长卿可在这?”
许长卿回头,“就是我。”
护卫看他一眼,道:“跟我来一趟,有人要见你。”
许长卿微微皱眉,心中不解,可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离了巡城司,穿过半个清水镇,才来到一座宏伟院门之前,匾额之上,写着“城守府”三个大字。
灰袍的中年男人腰间佩玉,见了他们,笑眯眯地迎上前来。
许长卿一眼看穿他的身份,抱拳道:“属下见过城守使大人!”
中年男人大笑几声,高兴道:“不愧是单杀妖邪的少年,果然聪慧,也怪不得那位能看得上你。”
许长卿抬头:“那位?”
“是一位京城来的大人物。”城守使笑了笑,道:“等会儿见了,你便知道,不得不说,你小子真是走了大运!”
许长卿微微皱眉,却还是跟着进去。
城守府比巡城司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丝毫不像办公之处,反倒像是城守府大人的私宅,花鸟树木,假山庭院,样样不缺。
走了约莫半刻钟,他们才到一座公堂之前,城守使让出位置,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位大人物就在里面,记得要讲礼貌,切莫丢了咱清水镇的颜面。”
“是。”
许长卿朝他拱手点头,推开门进去,却见公堂之上,赫然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而匾额之下,正中之处,站着个锦衣少女,手拿着毛笔,在墙上乱涂乱画。
听见开门声,她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少年几眼,展颜而笑:
“你就是许长卿?”
许长卿咧开满是鲜红的嘴,苦笑一声。
刚才那一架,本就打得他差些没命了,九品武夫的那么点可怜气力也被三剑消耗殆尽,现在他已无法出剑,偏偏对手还是个纯粹武夫,论起贴身肉搏,他哪里有人家在行?
如今境地,算得上是山穷水尽。
若对方找的是什么真王墓穴、天材地宝,与许长卿无关的机缘,他便真的放手了,莫说是分一半,就算全让给这位张大人,他都得跑路,小命要紧嘛。
可偏偏那是他师傅的东西。
李青山装疯卖傻十几年,身子熬瘦了,头发掉光了,剑仙气度没了,反倒成了个人人嘲笑的老傻子,只为了让他许长卿借尸还魂。
好不容易活过来了。
却连师傅的遗物都守不住,像什么话?
许长卿用仅剩能动的左手撑起身子,擦去嘴角鲜血,声音冰冷:
“想拿李青山的东西……”
“你们也配!”
他双腿如弹簧发力,身如飞箭,竟比刚刚还快上几分。
张大人叹息一声,立地不动,看准对手来路,横劈一掌。
许长卿当然不敢硬碰硬,俯身躲过,张大人却早有准备,腿如巨兽之尾,猛然鞭来。
少年依然不退,借势手撑地面,一记扫堂腿踢去。
砰!
两条腿再次硬碰硬相撞,许长卿向后倒滑出去。
而那张大人,竟也吃了些许亏,向后退出了一步,神情微变。
这小子……力道怎么大了这么多?
许长卿深深吸入一口气,迅速撑起,所站位置被按出个雪坑,在空中翻转半圈,借势迎面给张大人一记飞踢。
后者屈肘向下一砸,正中许长卿大腿,半空中的许长卿身形下坠,身体前倾之际闪电出拳,却被抬手挡住,许长卿左脚落地,再次发力,脑袋如锤,砰然撞向张大人鼻头。
张大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击,踉跄再退一步,藏在身下的上勾拳猛然挥出,而许长卿不仅不躲,还要欺身上前,暴风出拳。
砰!砰!砰!砰!
许长卿只懂剑,他在出剑时从不畏死,只攻不防,出拳时便亦当如是。
两人拳影交织,转瞬间已不知互换多少拳,画面竟变得有些许怪异,那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血沫横飞,可却愈战愈勇,不断向前。
反倒是境界较高的张大人,被逼得节节败退,甚至已有几分应接不暇,心中又惊又疑,这小子真的只是九品么?
他当然不知,许长卿肉体虽弱,可灵魂却比他强上何止百倍?
修士修道,灵魂也会随境界增强,只是灵魂力向来薄弱,杀力不足真气万分之一,而且一旦受损,还极难恢复,轻则大道受损,重则转世投胎都要受到影响。
许长卿将灵魂力灌注入拳头之上,威力倍增,便足以撼动张大人,可灵魂终究是脆弱的玩意儿,连出十数拳后,许长卿便已头晕目眩,拳速也慢了许多。
张大人抓准机会,朝胸口一记膝撞。
许长卿就像被当胸一锤,近乎笔直后仰倒地。
张大人前冲数步,很快便至半蹲起身的许长卿身前,鞭腿如风。
许长卿只好抬臂格挡在身前,被踢得倒飞出去,一路打滚。
尝过厉害之后,张大人似是决心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前冲,眼里只剩下许长卿的咽喉要害,一记手刀劈去。
然而当许长卿停下的瞬间,却有意无意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犹如绷紧的弹簧。
少年鲜红袖口之中,露出小刀尖角,寒芒锐利。
下一刻,许长卿身形犹如强弓拉满,突然迸发,激射而出,竟直往张大人的手刀撞去,同时递出短匕,直指咽喉。
“你……”
张大人惊骇瞪眼,当即冲破自身压境限制,收掌为拳,避开许长卿要害,转而砸在他的胸口。
砰!
许长卿口吐鲜血,匕首划开张大人咽喉,却被击飞出去数丈之远,重重撞在树干之上。
“许长卿!”
秦蒹葭连忙冲来,扶起许长卿,朝张大人凶狠瞪了一眼,片刻后又转为紧张担忧,低头查看许长卿伤势。
“你……你可千万别死啊!”
张大人站在远处,摸着脖子上,一时竟呆立住了。
“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变态的天才。”
他喃喃着什么,低头看着地上掉落的匕首,又看看手中热血,最后目光落在许长卿身上,再无方才的凛冽杀机,反倒是多了几分复杂的欣赏之意,道:
“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冲破压境,拔至五品境界,恐怕就连我也得栽在你小子手上。”
张大人顿了顿,又对秦蒹葭道:“丫头,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婿,怕是全天下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弃你而去。”
“还用你说?”
秦蒹葭白他一眼便不再搭理,眼里仿佛只剩下许长卿,看他浑身上下尽是伤,心里隐隐作痛,又猛然扭头,死死地瞪着张大人:
“你把他打成这样,就得负责帮他疗伤!”
张大人愣了片刻,连忙上前,将一枚丹药喂入许长卿嘴里,皱眉道:
“我有意招揽你,原本只想最后再试探试探你小子的心性实力,随意过两招便将你打倒了事,谁知你这么拼命……早知便不压境,或许你还能少受些苦……”
许长卿咳出几口鲜血,整个人有气无力,张嘴欲言,却又无言以对,一时只有吐血。
见他这样,张大人有些慌乱,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几枚珍贵丹药,喂给许长卿。
几颗药丸下肚,药力挥发,许长卿总算是好受了些,至少能说出话来了。
他颤抖着抬手,指着张大人,开口便是:“你他妈的……呕——”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张大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也不想的嘛,以前读小说话本,那些高人收徒基本都是这个章程,我想我招揽你做我属下也差不多,那句话咋说来着?不打不相识!”
“更何况,我也并非只是单纯在打你,你练武多年,体内多处窍穴皆有郁结,这些我都帮你打通了,等你伤好之后,约莫便可入八品了。”
今夜明月疏星,秦府回廊之中,人影娉婷。
自从成亲之后,秦蒹葭感觉自己总像一个跟屁虫,老是跟在许长卿后面,细想似乎有失主人威仪,可却有种迷人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这几日许长卿卧病在床,她孤身一人,上山涉水,府内府外一切都是自己打点,虽事儿都办妥了,但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感,也不知是因为许长卿不在,还是因为害怕许长卿再也不在。
不过积攒下来的辛酸、委屈、不开心,全都在看见许长卿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了。
应了那句她在某本小说上看回来的话。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我晕过去了几天?”许长卿开口问道。
秦蒹葭愣神片刻,才道:“算上今天,已有四日了。”
许长卿眉头微皱:“居然这么久……”
“已经不久了。”秦蒹葭嘿嘿一笑,道:“张大人还说你活不过七日呢,就是救回来,恐怕也得再昏迷一头半个月,这才第四天就能醒,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婵在一旁取笑道:“也得亏姑爷今日就醒了,要是真睡半个月啊,怕是姑爷还没死,小姐就先暴毙而亡了。”
“姑爷您是不知道,您昏过去这几日,小姐都急成啥样了,要不是还得出去采药,怕是巴不得每时每刻守在您床边……”
秦蒹葭脸蛋红得像个灯笼,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堵住小婵的嘴巴,小婵挣扎退开,秦蒹葭便穷追不舍,打打闹闹,莺声燕语不断。
许长卿也只好摇头苦笑,径直往前走去。
张大人已早早等着在前面,看着三人打闹着过来,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你能活过来,我很开心。”
“呵呵。”许长卿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道:“我也很开心。”
张大人愣了片刻,爽朗大笑,搭着许长卿的肩膀,并肩而行。
“这次来,主要是跟你说说现状。”
“我身为斩妖使,有监察昊天弟子之权,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胡作非为,所以除非有致命证据,否则不会动你,也不会带走秦小姐。”
许长卿玩味一笑,如今这世道,可算有了昊天宗也忌惮的东西。
张大人继续道:“可大机缘一日不出,清水镇便一日不得安宁,你与李青山有这么多年交情,他若视你为传人,必定会透露机缘所在,你且需仔细回忆。”
“斩妖司中人多有秘密,在这世道留些底牌是好事,所以关于你是怎么做到九品杀六品的,我暂且不问,但你毕竟与剑妖有染,所以到了京城,自会有人查你,你绝不可隐瞒!”
“知道了。”
许长卿点头答应,此时此刻,他心中最为挂念的,却是另一件事。
“张大人,我想用试仙镜!”
“试仙镜?”张大人皱眉道:“为何?”
许长卿诚恳道:“这是我的执念,还请张大人成全。”
张大人叹息一声,满心无奈:“想必你十岁那年已用过试仙镜,它不会出错,你的道石该有多高,便是多高,再怎么尝试,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我只是想试试。”许长卿坚持道。
闻言,张大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倒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这趟出门,没带试仙镜……”
“啥?”许长卿顿时呆立在原地。
张大人挠挠头,道:“我选拔人才,向来不看试仙镜,况且我身为斩妖使,招揽你不过只是副业,你若实在想用,我可以带你去汴梁,只是如今我有要务在身,还走不开。”
“什么要务?”许长卿咬了咬牙,道:“若我协助你,是否会快一些。”
“别想了,小子,这还不是你能参与的。”
张大人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斩妖司去年便发现一只从蛮荒溜进来的妖,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我受命将其斩杀,于是便从雷州一路追到汴州,却在这附近跟丢了。
“现在我又察觉到了些许它的气息,正准备出去追踪。”
“什么妖?”许长卿皱眉道:“它很厉害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是一顶花轿。”
“若它真到了这里,用不了半个时辰,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包括你们这些高手吗?”许长卿问。
张大人没再回答,而是踏出走廊之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嘶”了声,喃喃自语:
“往年汴州得到正月才开始下雪,而且也只是薄薄一层,可今年的雪……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
……
秦朗的院子总是秦府中熄灯最快的。
院墙处有道暗门,通向府外,每当夜深时,总有莺莺燕燕从暗门出入,那间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便会传来男女嬉戏之声。
今日暗门里分明只进来了一位青楼女子,可房间里,却有两个女人。
“啧啧,这小姐姐长得倒算是精致,只可惜稍老了些。”
庆平公主用烟斗勾起那青楼女子的下巴,笑容在烛火之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噗嗤——
下一瞬,烟斗穿透那女子咽喉,她“扑通”地摔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咙不断抽搐。
秦朗跪在一边,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庆平公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道:“我让你调换那些药,你可有做到?”
秦朗战栗不已,颤声道:“大……大人……我真的已经做到了……”
“那人为什么还是醒了!”
庆平公主声音骤然变冷。
秦朗拼命磕头,裤裆之下,隐约看见金黄液体流出。
“真恶心。”
庆平公主冷笑一声,“看在你磕头响亮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想不想要?”
闻言,秦朗猛然抬头,忙道:“同……同意!大人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这就对了嘛!”
庆平公主忽然甜美一笑,拍拍秦朗的肩膀:“你快起来呀,一直跪着做什么?刚才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你做得很好了,以后再多努力一些就会更好!”
然而,秦朗却始终跪在地上,继续死命磕头,丝毫不管血沫横飞,只重复喊道: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嗯……”庆平公主点了点头,神情却显得略微有些遗憾:“看在你还算聪明的份上,我就暂且留你一命吧!”
“但下次你若再办不好……”
一边说,她一边将秦朗扶起,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
“我就杀你全家哦。”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出自《雪中悍刀行》。
一本我很喜爱的小说。」
山风吹拂。
许长卿踏入小天地后,白雾又复合拢,隔绝天地。
青山道人透过车厢的大洞,死死地看着那个少年,神色之中,有几分不敢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滔天怒意。
秦蒹葭同样有些意外,双眸微亮。
林玄站在两边中间,被吓得愣在原地,犹如石化。
低沉声音,从老人齿缝间挤出:
“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长卿一言不发,提起长刀,朝面前的空气,猛然一挥。
气氛骤然凝滞了。
林玄额前发丝,微微晃了下。
青山道人瞳孔一缩,迅速抬手格挡。
下一瞬。
轰隆!!
那二十步外的马车,竟应声被一分为二,木屑掀飞,骏马咆哮惨叫,蹬腿而逃。
徐牡没反应过来,哪里还能御得住马,被颠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反倒是秦蒹葭更机敏些,提前做好了准备,趁乱跃下马车,并未受伤。
青山道人提前反应,把这一刀挡了下来,可那昂贵衣袖之上,依旧被撕裂出几道口子,虽未伤及皮肉,却足以令他心神不稳,再看那位清瘦少年时,眼神已经变了。
“你一个纯粹武夫,怎会有如此剑意!”
许长卿依旧是没搭理他,而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林玄,微笑道:“你的剑,借我用用如何?”
林玄怔住,嘴巴微张,还未发出声音,便被许长卿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
“谢了。”
拔出长剑,许长卿拿在手中掂量了下,眉头微皱:“什么破剑……算了,凑合着用吧。”
说罢,他抬起头,首次正眼看向青山道人,并无丝毫恐惧,反倒是有些兴奋。
这青山道人要是始终龟缩在昊天宗,许长卿恐怕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直接杀进昊天宗分舵。
没想到庆平公主做局害他,反倒大大帮了他一把,不仅把青山道人送上门来,还隔绝了这片小天地,处在外界的昊天宗大能们也无法得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青山道人双眼微眯,冷声道:“你可知你死到临头了?还笑什么?”
许长卿提起剑,直指青山道人头颅,道:“笑你真是给自己搭了一副好棺材。”
“呵呵。”
青山道人怒极反笑,道:“不过是多余了些剑意而已,到底还只是个可怜武夫,也不知你是哪来的底气,敢在老夫面前这样说话!”
他脚尖轻轻一点,轻盈飘起,同时一掌朝许长卿拍来。
六品元婴境,早已超凡脱俗,随便一掌,都足以将普通的建筑拍成废墟。
即便武夫皮糙肉厚,但许长卿终归只是九品,当然不可硬接,身形瞬间如泥鳅入海,遁入森林。
砰!
手掌拍入雪地之中,雪花纷飞溅起,四处乱舞,再看那片地面,已经多出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这老淫贼,还真有些修为!
许长卿在树林中游走观察,神情中多出几分凝重。
其实此行来,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九品战六品,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些,只是若现在不动手,恐怕放虎归山之后,许长卿便再也没有杀他的机会了!
“好一只顽皮的小蚂蚁。”
青山道人盯着许长卿,冷笑道:“只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非得往我这片小天地进,如今你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恩怨,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既然你来了,我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你走了。”
说话的同时,他观察着四周密林,眉头却微微皱起,不知为何,那小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像是越来越远,莫非是跑了?
可他能跑去哪……
正细想着,耳根子微微一动,瞳孔巨震,猛地回头,可却已经晚了,那少年的身影竟已到了面前,双眸冰冷,满是杀机。
手中寒芒如银蛇一闪而过,直刺老人胸口,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当!
天地间,响起一声清脆钟鸣。
一道金光突然出现,挡在老人面前,轻松拦下了这剑。
霎时,老人脸色惨白,又惊又怒。
这道金光,乃是他腰间护身符的力量,在危急关头会自主现身护住,可却只能使用寥寥几次,方才已是最后的了。
若不是这护身符,他恐怕已经被少年的剑刺穿。
哐当一声。
金光碎裂。
许长卿一击不成,正欲撤退,可青山道人岂会轻易放过,口中念诀,三道青光如龙蛇绕身而走,怒喝一声:
“去!”
那三道青光同时飞出,如有灵性,分头行动,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
许长卿在林中灵活跃动,侧身扭过其中一道,青光射在地面,将一块大石瞬间炸碎。
这话倒是不假。
许长卿这具躯体练武多年,无人指教,只靠自己瞎练,难免练出多处症结,这场打斗虽令他身负重伤,可药效上来之后,除却疼痛之外,全身各处,的确有通达之感。
“不管咋说,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张大人拍拍许长卿的肩膀,神秘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小子,你可知我是何人?”
许长卿苦笑摇头:“我只知您是张大人。”
张大人嘴角咧得更开,亮出一块青黑令牌,正面刻有“斩”字,朗声开口:
“本官姓张,名三,乃大唐斩妖司六处地字号斩妖使,前来此处,只为寻找人才,为斩妖司效力,之前在巡城司,我便注意到了你。”
许长卿眉头一皱:“所以李恩那次,是你在背后搞鬼?”
“是也不是,主谋并不是我,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张三摇摇头,道:“没想到你不仅解决了水鬼,还顺带把血妖给收拾了,实在出人意料。”
许长卿寒声道:“恐怕还不只有这些吧?”
张三笑道:“第二次是在城守府。”
许长卿冷笑一声,视线扭向别处。
当时若许长卿薄情寡义,害怕昊天宗威严,抛弃结发妻子,估计便不会有后续了。
“所以,这是第三次?”
张三点头道:“原本我以为只有徐牡一人,没料到青山道人也在此处,所以才赶忙过来救你,未曾想青山道人竟已经死了,所以才临时起意,给你设了第三关。”
“我想看看,面对死境,你的骨头到底还硬不硬,结果令我很满意,你小子,对我胃口!”
说到此处,许长卿眉头微皱,警惕道:“不对吧?张大人,你明明也知道老剑神的遗物与我有关,应该早就注意到了我,第一次怎么会是在巡城司?”
闻言,张三微微一笑,“果然聪明,好吧,我坦白,我此行正是为你而来,不过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争夺大道机缘,咱们斩妖司没几个人用剑,我们要的,只是你的人。”
“你若肯为斩妖司效力,那便也相当于机缘落在了斩妖司袋中。”
许长卿心说这不还是争夺机缘,但比起庆平公主杀人夺宝那一套,格局确实大上不少。
张大人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道:“剑妖的传人,你当天下哪个名门正派敢要你?若不是我们大司命与李青山有旧,也不可能派我来招揽你。”
“我之所以费劲多次试你心性,便是怕你也已坠入魔道,为害人间!”
许长卿拳头攥紧,齿缝间挤出低沉:“剑妖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称呼,方才那青山道人也提过,但许长卿宁可相信昊天宗宗主从台阶上摔死了,也不相信李青山会堕入魔道。
张大人面露惋惜,轻叹一声,道:“二十年前,七名剑冢剑修勾结蛮荒,叛出大唐,事情败露后,抓的抓,死的死,其中一人,正是他李青山的得意弟子。”
“事发之后,李青山为表不满,竟擅离职守,故意放两头一品大妖进入大唐境内,导致死伤无数,而他本人也销声匿迹,再出现时,已变得嗜杀暴戾,还不知上哪学来了一身的魔教功法,朝廷派出的高手根本不是对手,整整三年,江湖里腥风血雨,直至他再次销声匿迹,才总算重得安稳。”
许长卿在秦蒹葭搀扶之下,缓缓站起,冷笑道:“你说这些,可有依据?”
张三瞥他一眼,道:“七名剑修勾结蛮荒的事,的确没有证据,但凭着昊天宗与白帝城两家之言,也足以在史书上盖棺定论。”
“但这李青山的事……证人可就多了,如今的江湖,不知道多少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光是那两头大妖杀害的人便数不胜数,更别提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以说以前有多少人敬仰他,如今便有多少人唾骂,就连我们斩妖司的高手都有死在他手里的,你想看证据,随随便便都能找到一大堆。”
闻言,许长卿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师傅就是再老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其中必有蹊跷。
许长卿忽然抬起头,问道:“你刚才提到的白帝城,是哪方势力?”
张三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白帝城的主人,当然是昔日剑冢剑修,如今的剑道魁首,大剑仙谢承恩了!”
果然是他。
许长卿冷笑一声,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的大唐剑道,竟连谢承恩之流都能称魁首了。
“好了,我们的废话也太过多了。”
张三拍了拍许长卿的肩膀,目光看向遥远的某处,笑道:“昊天宗分舵那边,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赶,用不了多久便会到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我,成为我麾下的斩妖使,然后我替你拦下他们。”
“要么死在这里。”
许长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这叫什么选择?”
张三瞥他一眼:“那你就是答应了?”
许长卿无奈道:“说不准之后我会反悔。”
“可以。”张三笑道:“你若有本事走,自然没人拦得住你。”
秦蒹葭将许长卿背了起来,插嘴道:“两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许长卿你也少说两句,没看见伤口正往外冒血呢吗?还不快回去疗伤!”
张三竖起大拇指:“还是女侠爽利!”
秦蒹葭可懒得搭理他,背起许长卿就走。
“得嘞,怕是记恨上我了。”
张三苦笑摇头,随即想起什么,连忙大声提醒:“你们快一些,庆平公主想借刀杀人,怕是已经派人去秦府,若是被她捉到疑点,定会移交昊天宗,那就麻烦了!”
……
……
与此同时。
清水镇,秦府已被一队人马团团包围。
此话一出。
如有一道惊雷,在许长卿头顶炸响,顷刻间毛骨悚然,神情凝重:
“他审问了什么?”
张大人回答道:“他问你杀血妖,究竟用了几刀!”
“原本那一家子都守口如瓶,可当他门把女孩儿带走时,那个妇人终究还是开了口。”
许长卿瞳孔骤然缩小如针。
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在刺探他的真正实力,若他能轻松杀死血妖,那么便同样能杀死徐柳。
徐牡始终都还在怀疑许长卿是杀人真凶!
许长卿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他不来找我?”
张大人看着他,笑而不语。
一刹那,许长卿便想通了。
庆平公主在他身上如此大费周章,一定另有所图,许长卿已是公主的猎物,徐牡哪里敢虎口夺食,只能将目标转向秦蒹葭。
现在,恐怕他已在去秦府的路上了。
“小子,放弃吧。”
张大人看穿了许长卿的想法,语重心长:“秦家小姐早早被青山道人看上,那些个老不死的,别人越稀罕的东西,他们越是要抢过来。”
“就是有一百个许长卿,都不可能护住她。”
“现在去秦府,不过白搭一条人命,况且小风崖与秦府方向相反,两者只能选其一。”
“这,是庆平公主给你的考题。”
“事先说好,我可以帮你遮掩,但不可能帮你救人,我也不想得罪她。”
许长卿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下了,他握着刀,默然而立。
有片雪花,落在少年刀上。
他扭头问道:
“你们山上神仙,是不是觉着玩弄我们这些蝼蚁的命运,十分有趣?”
……
……
庆平公主回到书房,便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屏风后急急忙忙走出个婢女,俯身趴于地上,充当垫脚。
她踩在丫鬟背上,笑道:“吴爷爷,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吴公公却反问:“殿下怎么看?”
“嗯……”庆平思索片刻,道:“那当然是去小风崖了,就凭他,怎么也不敢在昊天宗手中救人吧?”
“殿下,这可未必。”吴公公笑眯眯地道:“这几日我花了些功夫去查,他和那秦家小姐,并非只是看似的露水姻缘,而是数年以前便种下的因果。”
听到这话,庆平顿时来了兴致:“吴爷爷你快细说!”
吴公公干咳一声,道:“许长卿出身贫寒,还未出生,便死了父亲,母亲将他养大,这小子也极为孝顺,母子感情极好。”
“可约莫是他九岁那年,母亲在湖边浣衣,却恰逢一位正在收妖的修士路过,逃避不及,被那修士罡气擦中,当场惨死。”
“哇……”庆平张大着嘴巴:“好可怜!”
老人哈哈大笑,摇头道:
“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仁慈,其实大道之上,无意间踩死些蛇虫鼠蚁,再正常不过,殿下以后若也有此遭遇,更无需在意。”
他继续说起许长卿的身世:“当时他家境极度贫寒,无钱安葬母亲,幸亏是秦大小姐路过,出手帮助,才将他母亲安葬。”
“那段时间,秦大小姐放学时总会路过桃花巷,碰见许长卿失魂落魄,便买些蜜饯哄他开心,两人渐渐变得无话不谈,日日黏腻在一起,也是多亏了她,许长卿心境才没有彻底崩塌。”
“只是后来,秦府发生些许变故,秦小姐日日被关在院中,便没有再去过桃花巷,时过经年,再在街上相遇时,许长卿那个痴情种一眼将她认出,可她却早已记不起许长卿了。”
“竟然是这样……”
庆平公主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一边生气跺脚,一边自责道:“都怪我出了这个馊主意,那徐牡才要去棒打鸳鸯,这下他们指定又要分开了,呜呜呜……”
她脚狠狠踩在那丫鬟背上,几次下来,那丫鬟便已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还是那句话,大道之争,踩死些蚂蚁,很正常。”
吴公公出言安慰道:“殿下您想想,许长卿若是去小风崖救人,回去看到秦府的一地狼藉,哪里能过得了心中那关?立刻便会心境崩塌,老奴再施些手段,大道机缘自然便归于殿下了。”
“而如果许长卿去了秦府,无论如何,都会得罪昊天宗,到时候我们便可借刀杀人,大道机缘,还是归于殿下。”
“不管怎么选,最后都是殿下受益,而他不过是殿下大道的一块垫脚石罢了,何足挂齿,何需在意?”
庆平公主沉思片刻,豁然开朗,笑道:“吴爷爷说得有道理,这样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得到那柄仙剑了!”
说罢,她又高兴地踩了那婢女几脚,后者肉体凡胎,早已到了极限,鲜血吐了满地,趴在地上,彻底失去生机。
两名丫鬟匆匆进来,将人抬走,清扫干净。
庆平公主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手托着腮,时不时笑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那个秦小姐,应该是个美人儿吧……”
“嘿嘿,美人儿到了昊天宗,一定能过得极好,我这是做了一桩善事哩!”
……
……
与此同时。
秦府门口,踏入一袭白衣。
他负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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