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龙提着桶,拿着钩子和网兜,头顶戴着斗笠,他临走前拿起碗里的那碗薄粥,是媳妇喝剩下的红薯丝稀粥。他仰头灌下,捏了把林念慈白皙的小手,说道:“媳妇,等我赚钱了,搞张洗衣机的票,扯上电线装洗衣机。你就不用成天搓衣服,有洗衣机转着洗。”
82年洗衣机在城里都不普及,更别说农村。
林念慈在城里见过家属院有干部,在家里用洗衣机,她还瞅着好奇,经常坐在洗衣机面前看。
现在李安龙告诉她,能有办法从投机倒把那搞来洗衣机票。她美目亮的发光,满脸不敢相信。
哪怕有票,这得多少钱呐,一家人好几个月的口粮钱,她都不敢想。
李安龙转身离开后,林念慈扶着木桌,还怔怔的没缓过神来,沉浸在他刚快速的亲吻里。
她回味着他体贴的话,还粗重的荷尔蒙气息,心中暗怪自己没出息。
这男人过去对她做过那些粗鲁的事,她怎么面对他,总是心软,还心乱?
他三言两语,将她心里撩拨的潮起又潮落。
……
裴光旦主动喊上李安龙去淘海,也是他实在没辙。
赵国栋偷家里大公鸡的事,被爹赵建国发现,家里三个哥追着他,将他从码头扯下来,被亲爹用皮带当着乡亲们的面,狠狠揍了顿。
码头还有好几家海鲜收购点,王记,李记,张记……王拐子站在收购点前,瞧着呐,亲耳听见赵国栋将他供出来的事,吓得拔腿就回了王记铺子,把门都拉上了,生怕被他爹听见,他也少不得挨一顿揍。
宋德,杨志强和裴光旦也没讨着好。裴父得知裴光旦顺走食品厂的糯米纸,还偷偷抵债给了李安龙,气得将打牌的凉棚都给踹了,狠狠踩上几脚,叫他在食品厂休息日闲来没事就去淘海,给家里补贴家用,别天天犯浑,给厂里开除了。
村里凉棚被拆,裴光旦没处消遣,在家里受爹妈嫌弃,又待不住,只能提着桶喊李安龙淘海。
“李安龙,不是我说你,可不就是你挑的事儿么。我要是不早上出来,我妈还得喊我除完草,烧草木灰,那玩意儿烧起来得多久呐,顶着大太阳烧几个小时,我还不如出来避避风头。”
李安龙笑骂:“怨我干啥,你小时候啥时候爱干活了,还不是天天混海里,浑身泥沙光溜溜站着么,等你妈给你冲。”
李家和裴家石头房紧挨着,边上是赵家老宅。他和裴光旦,赵国栋打小穿一条裤衩长大,偷鸡摸狗的坏事没少干。每次他们跟着大人淘海完,脏的浑身都是泥沙,还在滩涂上为了抢螃蟹打架,要被大人训也是站一排低着头,一块挨揍。
要债归要债,打架归打架,打完了还能一起耍。
生产大队的拖拉机开过,张叔乐呵呵地和两人招呼:“这天去码头呐,第九码头那可热闹喽。”
拖拉机斗边,坐着三四个小孩,笑呵呵地坐着露天无封闭天窗的“豪华巴士”。对于渔村的孩子来说,拖拉机就是最好的兜风豪车。
两人笑着和张叔应声,招呼喊道:“张叔早啊,又有船靠岸了?咱们可得去瞅瞅。”
两人小时候没少坐张叔的拖拉机耍威风。在那个年代,码头孩子的童年,是纯真快乐的时光。
和后世的电视机,网络,手机,旅游相比,这个年代的孩子娱乐生活很简单,但十分快乐。海岸边总能看见孩子追逐,玩着斗鸡,尽情和同伴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