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现代都市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谢殷闻昭昭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精品古代言情《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赶快加入收藏夹吧!主角是谢殷闻昭昭,是作者大神“把酒叙”出品的,简介如下: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谢殷闻昭昭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她没搭理闻俏俏,专注地听谢殷讲课。
谢殷正给众人讲解如何上马。
闻昭昭按照他教的步骤爬上马背,最后排的一名贵女突然发出惊叫:“救命!”
她的马无故受惊,驮着她跑了出去!
谢殷反应最快,飞身上马一夹马肚,顷刻间追了上去。
却不知怎的,他身下骏马猛然发狂,疾驰之中骤然抬起前蹄,嘶鸣着要把他甩下去!
谢殷面色沉着,眼见无法控制骏马,果断抽出匕首,快准狠地插进了骏马的脖颈。
那马儿哀鸣一声,在疾驰的途中轰然倒地。
谢殷踩在倒下去的马背上,轻功如风,刹那间出现在贵女的身后,及时控制住了她的马。
学生们一拥而上。
那位贵女受了惊吓嗷嗷大哭,被交好的女孩子们簇拥着去看医女。
今日的骑射课算是没法儿上了。
闻昭昭看见谢殷走到原处,捡起一颗尖锐的小石子。
想必就是这颗小石子,害贵女的马儿受了惊。
谢殷收起小石子,心腹侍从扶山过来禀报:“卑职刚刚检查了您骑的马,它被人下了药,可引得兽物躁狂失控。”
闻昭昭想起了她去马厩时,迎面撞见的那个提桶小厮。
她怀疑:“我可能见到过下药的人。”
谢殷把白鹤书院的马夫全部召集过来,叫闻昭昭辨认。
闻昭昭看了一圈,摇摇头:“他不在这里面。”
扶山拧眉:“难道是——”
谢殷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他看着闻昭昭:“既然闻姑娘见过对方,请随某回一趟衙门,叫师爷根据你的描述将他画出来。”
向师爷描述对方长相的时候,闻昭昭的视线忍不住掠过谢殷。
今日这场事故是冲着他来的。
但凡他稍微失手就会摔下马背。
轻则受伤,重则残废。
有人想对付谢殷。
师爷道:“画好了。请闻姑娘过目。”
闻昭昭望去,道:“你画得很像,他就长这样。”"
谢殷转了转手中的桃花枝。
人面桃花交相辉映,青年妖颜如玉绮红若花,薄唇缓缓噙起弧度。
他道:“某竟不知,闻大姑娘如此喜爱参与镇北王府的家事。”
闻俏俏面色一僵,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他说闻昭昭的事,是他的家事……
这是在间接承认闻昭昭是他妹妹吗?
可是前世,她穷尽一生也没能得到他只字片语的温柔!
怎么会这样?!
“俏俏,”闻如风心疼地牵起她的手,“快要开宴了,咱们进去吧。”
闻俏俏红着眼眶低下头,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见谢殷等人,闻如云才讥笑:“我早就说那死丫头城府深会算计,这不是把谢家人算计进去了?!只可惜,谎言和虚假只能蒙混一时,却不能蒙混一世。日子长了,他们自然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闻如雷赞成道:“二哥说得不错,只有俏俏这样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好姑娘!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认俏俏一个妹妹!”
闻如风叹息一声:“也不知从何时起,昭昭长歪成现在这样。以我看来,镇北王府除了谢殷有些本领,其他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比不得咱们三兄弟有潜力。将来,只怕昭昭有的后悔。”
闻俏俏拿手帕按了按湿润的眼尾。
大哥说得不错,前世她们家确实显赫。
其实她无需嫉妒闻昭昭得到了镇北王府的庇佑。
按照前世的轨迹,她的亲爹亲哥哥将来会飞黄腾达,她以后是能当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不比世子妃稀罕?
回廊里。
谢泽等人先去了前院,只剩闻昭昭和谢殷。
闻昭昭认真地行了个屈膝礼:“多谢世子爷出言相助。”
谢殷冷淡道:“闻姑娘误会了,某只是维护镇北王府。”
闻昭昭明白自己在王府的尴尬身份,当然晓得谢殷不是在帮她。
但她间接受到了维护,也算承了他的情。
她正欲离开,谢殷忽然又道:“某从前以为,闻姑娘贪慕富贵、攀附权势,今日与令姐打交道,方知在这方面她更胜一筹。”
闻昭昭垂着手,捻了捻腰间的红缨丝绦。
总觉得谢殷话里有话。
谢殷走近她,将一朵桃花别在她的髻上。
看似亲昵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以令姐的手段和在贵府受重视的程度,她想跟着令堂进入王府可谓易如反掌,想必她自己也是很向往王府富贵的。所以,敢问闻姑娘,为何最后来王府的人却是你?”
春风拂面,莺声呖呖,桃花挤挤簇簇地开了满园。
可闻昭昭却在这温暖的春日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她抬眸同谢殷对视。
青年笑的宛如艳鬼,眉眼间的枯野沉寒似要将她冻结。
刨根问底,草灰蛇线……
本就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她总不能回答,她姐重生了一遍,所以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吧?
她和闻俏俏都会被当成妖鬼处理掉的。
于是她道:“世子爷在战场立下赫赫军功,受朝廷封赏,担当西南兵马都指挥使一职,可谓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然而自打我进入王府,世子爷似乎就格外喜爱为难我。怎么,昭昭一个小小女子,竟比敌国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吗?竟叫世子爷防备至此。”
平静却暗含嘲弄的语气。
谢殷的眉骨危险下压。
前院隐隐传来热闹的鞭炮声。
要开席了。
谢殷拿丝帕慢悠悠擦了擦指尖。
他温声道:“某不过是好奇。”
闻昭昭福了一礼,没再与他多话,径直去了前院。
前院贵客云集,座无虚席。
老太妃坐在正中央,旁边陪着镇北王和谢殷,谢二公子谢厌臣也回来了,就坐在谢殷身侧,谢三公子却是不知所踪。
丫鬟们端着珍馐美酒往来穿梭,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老太妃问道:“怎么不见老四和昭昭?”
话音刚落,闻家兄妹上前,恭敬地向她请安问好。
老太妃疑惑:“这几位是?”
镇北王谢靖起身,笑道:“母妃,这是灵茹在闻家生的那几个孩子。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听说您今儿过寿,特意赶过来为您庆贺。”
老太妃点点头:“你们有心了。”
闻俏俏柔声道:“启禀太妃娘娘,我和哥哥们特意为您准备了寿礼,是一座砚屏。”
众人望去,便见闻如雷将砚屏献了上来。
用金丝楠木雕刻成的砚屏,中间镶嵌上好的羊脂白玉石,雕刻麻姑献寿的图案,昂贵而又讨喜。
是闻俏俏和闻如风三兄弟昨晚花光积蓄,才买下来的。
她听着周围人的赞扬,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闻昭昭送的寿礼也是砚屏。
却不及她的贵重精致。
她故意抢在闻昭昭前面送礼,待会儿老太妃见了闻昭昭的砚屏,就会产生高下立见的效果,从而让这老太婆疑心闻昭昭不重视她的六十大寿。
老太妃向来喜爱孩子们,并没有因为闻家兄妹是卫灵茹给前夫生的,就厌弃嫌恶他们。
她温声道:“都是好孩子,叫你们破费了。”
说着话,示意陈嬷嬷打赏他们。
闻家兄妹们捏着薄薄的红包,知晓里面包着的乃是银票,顿时产生了一种回本的感觉,个个笑逐颜开,说话间愈发谦恭温驯。
闻俏俏又道:“咦,怎么还不见昭昭?这般重要的日子,难道她又调皮跑到外面玩去了?”
闻如雷嚷嚷道:“太妃娘娘有所不知,闻昭昭玩心很重的!以前我爹过寿,大家商量着去酒楼吃一顿好的,可等我们都到了酒楼,她却不知所踪,可把我们急坏了!后来我们回到家才知道,原来她去找隔壁小孩玩了!她特别不懂事!”
老太妃眼眸微动,看着他们的怜爱目光出现了变化。
她唇角噙着笑:“是吗?我瞧着,昭昭那孩子还挺乖的。”
“乖什么呀!”
闻如雷还想说什么,喧天锣鼓陡然响了起来。
六头绚丽多彩喜气洋洋的醒狮,迈着威严的步伐,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园子。
老太妃好奇:“这是?”
她还不知道谢泽为她准备了惊喜。
谢殷温声:“是四弟特意为祖母请来的舞狮。”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了更远处。
桃花树后,一头小小的粉色醒狮正抱着大酒坛子探头探脑。
谢殷捻了捻指腹。
怎么……多出了一头舞狮?
谢厌臣吃了口酒,左右看了眼,问道:“大哥,昭昭妹妹呢?”
闻昭昭抿了抿唇瓣,犹豫是否要替谢泽顶锅。
谢泽焦急地打手势:十两纹银!
只要帮他顶锅,他愿意给她十两纹银!
闻昭昭略一挑眉,没吭声。
谢泽火烧眉毛,继续打手势:二十两纹银!
闻昭昭依旧没吭声,猜测这话本子兴许是朝廷禁书。
朝廷把许多古籍旧书都列为禁书,虽然明令禁止百姓观看,但天高皇帝远,民间还是有不少人偷偷翻阅的,就算抓住了也不过是罚没书籍训诫一番,不算什么大罪。
可能谢泽身份特殊,所以才害怕被谢殷逮住?
谢泽可怜兮兮,无声张嘴:小姑奶奶!
他开价开到了三十两纹银。
看在三十两纹银的面子上,闻昭昭承认道:“没错,这是我的书,是我花了五个铜板从地摊上买回来的。除了我,还有许多人都买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买禁书的人那么多,谢殷总不至于全部抓起来吧?
谢殷又翻了一页。
这本书通篇都画着一男一女,在闺房帷帐间进行不可描述之事。
他声线平静,听不出喜怒:“没想到,闻姑娘喜爱看这种书。”
闻昭昭理直气壮:“内容精彩,我极其喜爱,心向往之。”
谢殷:“心向往之?”
闻昭昭:“这本书跌宕起伏,很吸引人。”
谢殷又看了几页,淡淡评价:“起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起伏的。”
谢泽:“……”
他绷着脸,想笑又不敢,干脆趁两人不注意,溜了。
闻昭昭绞尽脑汁:“我经常幻想自己成为里面的女主角。”
她看过一些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角仗剑天涯打打杀杀,活得恣意潇洒。
对她这种深闺女子而言,那是从未有过的有趣经历。
谢殷:“成为这本书的女主角?闻姑娘看似弱骨纤纤,没想到脾气性情和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就连个人爱好都如此特殊。从前,倒是某看走了眼。”
闻昭昭惊奇。
这厮不喜欢她,私底下的时候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今日竟然夸上她了。
她轻咳一声,谦虚道:“世子爷过誉了。”
谢殷似笑非笑,合拢《春宫辟火图》,郑重地放在她手里。
他居高临下,睨着少女的圆杏眼:“虽然闻姑娘极其喜爱、心向往之,但这种书还是收起来私下观看才是。否则给旁人瞧见,该说王府家教不严了。”
他转身走了。
闻昭昭莫名其妙。
不过就是一本话本子,怎么还摊上家教不严了?
白鹤书院里面的那些贵女千金,也常常看话本子的呀。
她想着,翻开那本书——
随即僵在当场。
这书……这书是……
她猛然合上书,一张艳若桃花的粉面更加绯红入骨,似能滴血。
这是一本《春宫辟火图》!
她刚刚竟然义正言辞地告诉谢殷,她对这本书极其喜爱、心向往之!
她还说她经常幻想自己是里面的女主角!
闻昭昭觉得自己像是冻结成了一整块冰。
而谢殷的眼神就是一把无形的刀,随着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她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顷刻间就能坍塌!
“谢泽!我杀了你!”
书斋里,少女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事情的最后,以谢泽送给闻昭昭三十两雪花纹银,又搭了一把他很宝贵的五彩琉璃宝石黄金匕首而作罢。
眼见到了冬至,闻昭昭晨起后先去见了母亲卫灵茹。
寝屋里燃着地龙,低垂着珠帘翠幕,龙涎香自镂花凤鸾香炉里袅袅升起,隔着山水湘绣座屏,闻昭昭看见母亲倚坐在窗下的金丝楠木凤尾花纹榻上,正透过明瓦的海棠如意窗,注视院子里的积雪。
月白妆花缎织金袄裙勾勒出母亲弱不胜衣的袅袅身姿,朦胧可见她侧脸清冷美貌,冰肌玉骨完美无瑕,好似撷取了梅花和霜雪的七分魂魄。
闻昭昭自幼就知道,母亲是天下罕见的绝色美人。
只是母亲不爱笑。
在闻昭昭的记忆里,母亲面对父亲时总是充满厌恶。
事实上闻昭昭也想不明白,为何母亲这般惊心动魄的美人,会成为一个庸碌无才、相貌普通、出身寒门的男人的妻。
母亲对待他们几个孩子也并无爱怜,她不在意他们是否吃饱穿暖,更不在意他们的前程。
要不是父亲想搭上镇北王府的关系,跪在地上百般央求母亲带一个孩子进王府,闻昭昭猜测母亲甚至不愿带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母亲总是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一双凤眼仿佛藏尽了心事。
闻昭昭过去读不懂母亲,现在也依旧读不懂。
她屈膝请安:“昭昭见过母亲,母亲万福金安!”
座屏后面的美人没什么反应。
闻昭昭垂着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尖:“今天是冬至,不知母亲晨起时可吃过饺子了?王府的饺子很好吃,什么馅儿的都有,我吃了足足两碗呢。”
卫灵茹沉默地凝视窗外,像是听不见她的问候。
雪光透过明瓦照进来,在她的美人面上覆落一层莹白的光,更显女子幽冷清丽乌发红唇,梅树下诞生的雪妖也似。
闻昭昭猜测她不想看见自己。
她把带来的昭君套交给卫灵茹的大丫鬟,轻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昭君套,送给母亲御寒,望母亲不要嫌弃。”
她又行了一礼,乖觉地退了出去。
比起冷清的主院,老太妃居住的万松院要热闹多了。
闻昭昭过来的时候,谢殷和谢泽都在。
她给老太妃请过安,取出带来的礼物:“前些时日书院放假,闲来无事,特意给祖母做了一件抹额,愿您喜欢。”
是一件宝蓝色如意蝠纹缎面抹额,镶嵌了一块同色蓝宝石。
那颗蓝宝石原是老太妃赏赐给闻昭昭的,闻昭昭觉得颜色和抹额颇为相配,因此嵌了上去,搭配滚貂毛绒边,愈发显得抹额雍容贵气。
这段时间老太妃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闻昭昭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馈赠,却也知道自己拿不出同等贵重的回礼,这才想着冬至的时候亲手做些小玩意儿哄老人家高兴。
老太妃没有孙女儿,几个孙子送的东西总不大称心如意,今日果然被哄得笑逐颜开,连连夸奖闻昭昭懂事,当即就戴上了新抹额。
闻昭昭又取出两双崭新的靴履:“还给两位兄长做了靴子。”
谢泽惊喜:“我也有份?!”
谢殷在长辈面前一向温和:“多谢。”
闻昭昭半垂着眼帘。
谢泽的那双靴履是她花了心思做的。
至于谢殷那双……
她并不觉得谢殷会穿她送的鞋,说不定他转手就扔了。
她不想在注定会被扔掉的东西上面花太多时间,因此送谢殷的那双靴履瞧着精致,实际内里完全是粗制滥造。
谢殷温声:“是四弟特意为祖母请来的舞狮。”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了更远处。
桃花树后,一头小小的粉色醒狮正抱着大酒坛子探头探脑。
谢殷捻了捻指腹。
怎么……多出了一头舞狮?
谢厌臣吃了口酒,左右看了眼,问道:“大哥,昭昭妹妹呢?”
谢殷没有回答他。
一颗五彩斑斓的大绣球被抛到半空。
六头舞狮腾空而起,极尽所能地翻转跳跃。
这些少年本就功夫精湛,舞起狮来也比寻常舞狮更加异彩纷呈,各种高难度的杂耍动作引得全场欢呼,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太妃都忍不住连连称赞。
锣鼓声渐入高潮。
他们一边舞狮,一边齐声喊吉祥话:“锣儿打得闹沉沉,锣鼓喧天庆寿星,自从青狮耍过后,春满乾坤福满门,狮儿耍的一枝花,儿孙满堂一大家!”
锣鼓声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几头舞狮仿佛困顿,大爪按住绣球,各自趴在地上假寐,只在中间圈出一片空地。
一片寂静中,灵快的快板声突然响起。
谢殷看过的那头粉色舞狮,迈着灵巧的步子,踏进了舞狮们圈出来的那片空地。
她把酒坛子放在地上,精致艳丽的狮子头凑近了轻嗅,像是忘情地嗅闻酒香,一双大眼睛陶醉般闭起又睁开,前爪伏地,高高撅起的尾巴则轻快甩动。
桃花香,醒狮醉。
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宾客们轻笑出声。
在粉狮抱起酒坛子,做出贪酒之态时,谢殷看见一朵桃花从狮子头里掉了出来。
是他给闻昭昭簪上的那朵桃花。
想到什么,他微不可察地挑眉。
粉狮饮醉了酒,在空地上迈着滑稽可爱的醉步,酒坛子骨碌碌滚到旁边一头青狮面前,那些舞狮顿时相继醒来,随着锣鼓声起,重新舞动跳跃。
他们在半空中打破酒坛子,粉狮和青狮一跃而起,踩在他们的背上,稳稳接住从坛子里掉落的大红锦绸。
粉狮和青狮拉开大红锦绸。
锦绸上龙飞凤舞气势轩然地写着——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围顿时响起铺天盖地的喝彩声。
老太妃激动地站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走上前来:“你们是?”
闻昭昭和谢泽正是扮演粉狮和青狮的人。"
桃杏倚红,光照翠微。
闻昭昭看着面前巍峨辉煌的镇北王府。
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
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
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以尚书小姐的身份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闻俏俏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
姐姐不满婚事,回家向父兄哭诉。
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
爹爹说:“你和你姐姐原是双生子,但你在娘胎里抢走了她的养分,害她自幼体弱多病。你欠了你姐姐一辈子,就拿这门婚事做补偿吧!”
高中探花的大哥说:“你功利心太重,总是逼我读书,俏俏比你讨喜多了!从前爹和我官位低,给不了俏俏好的,现在咱们家富贵显赫,我们终于能送她去当太子妃了!以后你的名字和身份,就给你姐姐用!”
身为富商的二哥说:“俏俏单纯天真,不像你城府深会算计,每次看见你抛头露面替我谈生意,我都感到丢脸!所以我会在原有嫁妆的基础上,给俏俏再翻二十倍,保她一生富贵!”
任金吾卫副指挥使的三哥说:“你太强势,怂恿爹爹把我送去军营历练,叫我吃了好多苦,远不及俏俏温柔可人!我现在就去叫金吾卫的兄弟们,弄个大排场,送俏俏风光出嫁!”
姐姐啜泣:“虽然我不想抢小妹的婚事,但长辈赐不敢辞,既然爹爹和哥哥们都这么说,那也只好如此了。小妹不会怪我吧?”
闻昭昭安静地看着他们。
这些年,她三跪九叩请大儒出山,辅导大哥学问,令他高中探花。
她在生意场上绞尽脑汁斡旋盘算,帮助二哥成为蜀中富商。
她劝父亲将三哥送进军营历练,学了一身本事进入金吾卫。
她又为爹爹献计剿匪、平息水患和瘟疫,使他被皇帝召回京城。
她做了这么多,可是父亲和哥哥依旧不喜欢她。
姐姐从东宫回门省亲的那日,她被带进密室。
父兄认为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所以打算弄死她,让姐姐从此以她的身份活在世上。
闻昭昭濒死之际,用抹在簪尖上的毒药,送全家上了西天。
岂料再次睁眼,她重新回到了爹娘刚和离的时候。
姐姐抢先道:“我还是跟着爹爹吧!我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认贼作父的,什么镇北王、镇南王,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兄闻言,感动不已。
闻昭昭便知道,姐姐也重生回来了。
她平静道:“那我随母亲去王府。”
姐姐凑到她的耳畔:“你不会以为,镇北王府是什么好地方吧?”
闻昭昭捏着手帕。
上一世姐姐曾回家抱怨过。
她说老太妃是个刻薄难缠的死老太婆,无论她怎么讨好对方都无动于衷,逢年过节赏赐的东西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她说几位继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她说最讨嫌的还是那位王府世子爷,城府极深恶毒狠戾,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无视她的百般讨好,拒她于千里之外,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闻昭昭佯装不解:“那样富贵堂皇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姐姐意味深长,“傻妹妹,你别瞧咱们家现在落魄,一家几口挤在县衙里过日子,连胭脂水粉都用不起好的。但是三年之后,咱们家一定能飞黄腾达!我呀,将来可是要当太子妃的人!”
飞黄腾达吗?
闻昭昭垂眸。
这一世,没有她的帮助,她倒要瞧瞧,父亲要怎么做出斐然政绩,三位哥哥又要怎么出人头地。
“闻姑娘。”引路的王府侍女唤了一声,“您发什么呆呀?太妃娘娘还等着见您呢。”
闻昭昭回过神。
娘亲嫁过来已有两日。
这是太妃娘娘第一次召见她。
来到万松院,侍女叮嘱道:“闻姑娘先在廊下稍候片刻,容奴婢进去通禀。”
闻昭昭耳力极好。
侍女进去后不久,她听见内室传来苍老的声音:“我出身将门,膝下一个儿子、四个孙子,这辈子也没养过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们说说,这小姑娘家家的究竟要怎么养才好?我琢磨着得娇养才成!”
闻昭昭捏着手帕。
说话的人大约就是太妃娘娘了。
听语气,分明很重视她。
和姐姐说的“刻薄难缠”完全不一样。
一道清越低沉的青年声音紧随而来:“祖母预备的见面礼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姑娘,刚来府上,您给的太多,未免会令她产生负担,叫她不知如何自处。”
“扶川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先收起这一匣银票?”
王府世子爷谢殷,字扶川,正是姐姐嘴里那个最讨嫌的人。
大约是侍女禀报闻昭昭已经到了,内室的交谈声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老人又叮嘱:“扶川,往后那小姑娘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她既成了你的妹妹,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祖母说笑了,我身为长兄,自然会照顾好幼妹。衙署里还有政务,孙儿先行告退。”
随着脚步声渐近,丫鬟挑开毡帘。
闻昭昭垂着眼睛,看见一双黑色卷云纹靴履踏了出来。
走出来的青年锦衣革带渊亭山立,绯色朱袍衬得他玉树临风金骨神容,明明五官秾丽深邃,眉梢眼角却自带疏离冷漠,仿若春日里的枯山寒水。
随着他踏出门槛,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与他的视线一起,如有实质般重重压在了闻昭昭的肩头。
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感。
闻昭昭猜测,他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谢殷。
她屈膝行礼:“阿兄万福。”
青年缓缓道:“闻姑娘客气了。你姓闻,某姓谢,这里何来你的阿兄?”
矜贵疏离的姿态,与刚刚在老太妃面前的温良谦恭判若两人。
闻昭昭低头盯着绣花鞋尖。
也许老太妃并不讨厌她,可是几位王府公子却很难接受她母亲当了他们的后娘,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
这是人之常情。
闻昭昭没指望自己一过来,就能被他们所有人喜爱。
她依旧保持福身行礼的姿态,改口道:“世子爷万福。”
谢殷没再说什么。
等他走远,闻昭昭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她踏进内室,朝老太妃见了礼。
老太妃捻着佛珠:“第一次见你,不知送什么才好。听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首饰,便为你预备了一对金镯子。”
陈嬷嬷笑道:“老奴为闻姑娘戴上。”
是一对卷草纹金镯子,实心的。
闻昭昭记得姐姐当时也得了这么一对金镯子。
姐姐戴着金镯子回家,却说老太妃小气,还嫌金子俗气,不及玉饰清贵,数落老太妃到底是将门出身,粗野无知,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
姐姐不喜欢金镯子,可是闻昭昭到死也没戴过金镯子。
父亲的俸禄全都拿去给三位哥哥交束脩了,剩余的都给姐姐买胭脂水粉,家中钱财捉襟见肘。
后来她帮二哥赚了钱,二哥却没有给过她月钱或者分红。
也就是到了京城,预备嫁妆的时候,才见过几件金饰。
可惜她还不曾佩戴,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闻昭昭看着悬在手腕上的金镯子。
它们沉甸甸金灿灿,雕花工艺极好,衬得肌肤凝白稚嫩,仿佛戴着这对金镯子的小姑娘,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疼爱娇养的。
闻昭昭望向老太妃。
老人家正垂眸吃茶,余光却忍不住紧张的往她这边瞟,仿佛生怕她不喜欢这对金镯子。
闻昭昭绽出一个乖巧的笑脸:“谢谢太妃娘娘!”
姐姐嫌弃的东西,她不嫌弃。
姐姐不喜欢的老太妃,她喜欢!
见她真心实意,老太妃暗暗松了口气,又道:“我今日召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想去白鹤书院读书?”
白鹤书院是西南一带最好的书院。
除了王孙贵胄,西南的千金贵女也能凭借家族的面子进去念书。
上一世得知姐姐能去白鹤书院,闻昭昭很羡慕,曾鼓起勇气找到姐姐,求她让她以婢女身份跟去旁听,可是被姐姐拒绝了。
姐姐说她脑子不好,平日里寡言少语木讷呆笨,定然学不会读书。
几位哥哥也笑话她东施效颦。
他们说读书这种事情很高雅的,只有姐姐这种名媛贵女才配。
像她这种锯了嘴的闷葫芦,去了也只会贻笑大方。
于是她没能去成白鹤书院。
后来一年年为哥哥们忙碌奔波,整日浸淫在官场和商场里,筹谋算计呕心沥血,就更没有静下心来读书的机会了。
这一世,闻昭昭想安安静静读一些书。
她福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太妃娘娘栽培。”
“你瞧你,左一个谢右一个谢的,咱们如今是一家人,说这种话岂不生分?”老太妃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你应当改口唤我祖母了!”
出身将门的老妇人,利落飒爽,罗汉榻边靠着一根御赐的龙头金身拐杖,虽然面容严肃威武,可闻昭昭还是从她的眉梢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怜爱。
闻昭昭弯起眉眼:“祖母!”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脆,像是八月的薄皮青梨。
…
两日后,闻昭昭登上了前往白鹤书院的马车。
书院距离镇北王府约莫三刻钟的车程,是要早去晚回的。
与她同车的还有谢泽。
谢泽是镇北王府的幼子,比她大一岁,正是顽劣的年纪。
闻昭昭挑开马车窗帘,注意到谢殷也在。
谢泽嗤笑:“你第一天上学,祖母不放心,特意安排大哥接送。闻昭昭,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闻昭昭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望向谢殷。
他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约送完他们还要去官衙,穿了身绯色窄袖劲装,腰扣蹀躞,肩上用金扣系着一条羽黑色长帔,一手拢着缰绳,侧脸冷漠矜贵的令人心惊。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殷淡淡瞥向她。
视线落在闻昭昭的手上。
因为挑开窗帘的姿势,少女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截凝白皓腕。
而那腕子上,正戴着沉甸甸金灿灿的金手镯。
他温声:“闻姑娘的新手镯很漂亮。”
闻昭昭:“……”
明明是赞扬的话,语气里却藏着嘲讽。
仿佛是在嘲讽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
闻昭昭放下帘子,默默摘下了那两只金手镯。
姐姐旁的话也就罢了,她说谢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是王府最讨嫌的人,这一点还真没说错。
谢殷送他们到书院时引起了轰动。
他生得秾艳俊美,很受姑娘们倾慕喜欢。
他年少时也在白鹤书院读书,年年功课第一,如今不仅承袭世子之位,还担任西南兵马都指挥使,在对边境诸国的战争中屡战屡胜。
出身高贵大权在握战功赫赫,待人接物又温良谦恭,完全就是长辈们理想中的乘龙快婿,因此不少贵妇人都在暗暗打听他的婚事。
闻昭昭没理会学生们的躁动,背着包袱走进学堂。
她基础太差了。
白鹤书院每个月都有考试,她不想考得太差。
可是时间太紧。
没等闻昭昭补上从前落下的功课,考试就开始了。
闻昭昭考了倒数第一。
谢泽考了倒数第二。
回府的马车里,谢泽洋洋得意:“你每天上下学都捧着书看,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还不如我!这回好了,有你垫底,父王就不会骂我了!”
马车驶过长街。
谢泽听见熟悉的马蹄声,掀开门帘,看见了下值回府的谢殷。
他激动:“大哥,这次考试我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闻昭昭考了倒数第一!哈哈哈哈哈,父王肯定会抽她鞭子,罚她面壁思过!”
就像以前罚他那样!
谢殷握着缰绳,声音淡而温润:“闻姑娘考了倒数第一?”
貌似关心的语气。
可是他们正途经一处闹市。
谢殷的声音传了出去,于是街上所有百姓都知道,镇北王的继女考了倒数第一。
闻昭昭:“……”
少女沉默地攥紧考卷。
谢泽看见她红了眼眶,不由惊讶:“闻昭昭,你不会哭了吧?就因为没考好?!”
闻昭昭的声音嗡嗡的:“没有。”
“明明就是哭了!”谢泽像是撞见了什么稀罕事,冲马车外面嚷嚷,“大哥,闻昭昭没考好,哭了!”
闻昭昭脸颊发烫。
嫌丢脸。
她一把拽住谢泽的手臂:“你瞎嚷嚷什么?!”
谢泽凑近她的脸。
小姑娘眼尾红红,睫毛带着湿润潮意,果然是有了泪意。
其实她长得很漂亮,脸颊饱满圆润,双髻垂落鹅黄丝绦,纤白指尖搭在他的衣袖上,因为用力而泛上一层薄红。
她读书不好,他也是。
谢泽自觉与她亲近起来,摸摸她的头:“你放心,待会儿回了家,父王要是揍你,我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闻昭昭:“……”
他这副惺惺相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谁要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惺惺相惜了?
闻昭昭看着他一脸仗义,想起前世这位镇北王府四公子会在不久之后被坍塌的酒楼砸断双腿,从此从鲜衣怒马的少年沦为斗志全无的废人,不觉捏紧手帕。
也许,她可以帮谢泽避祸。
车外传来谢殷关切的声音:“闻姑娘当真哭了吗?”
谢泽跟小狗一样把脑袋探出车窗:“是啊大哥!她考了倒数第一,哭得可伤心啦!”
闻昭昭看不见谢殷的表情。
却听见他低笑:“闻姑娘还真是……娇气。”
像是长兄宠溺幼妹的语气。
却偏偏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
…
回到王府,谢泽和闻昭昭被镇北王谢靖唤去了书房。
谢泽被打得嗷嗷叫,在院子里四处乱窜:“不是!父王!她考倒数第一啊!闻昭昭倒数第一啊!为什么挨打的还是我呀?!”
谢靖身长八尺虎背熊腰,拎着戒尺,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追着谢泽打:“你妹妹考差点怎么了?!她初来乍到的,考差点怎么了?!她乐意考第几就考第几!老子请了那么多夫子给你补课,你特么的还给老子考成这样!”
闻昭昭站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场竹笋炒肉。
她很清楚,她是继女,就算镇北王不满她的考试成绩,也不会动手打她的。
谢靖打累了,冲闻昭昭露出一个腼腆憨厚的笑容:“让你见笑了。”
闻昭昭摇摇头,道:“母亲还病着吗?”
母亲嫁过来后就一直称病不出,从不与老太妃和府里其他女眷打交道,也不管她这个带过来的孩子。
闻昭昭觉得母亲其实从未喜欢过她或者哥哥姐姐。
谢靖捋了捋美髯须,满脸心疼之色:“你母亲身子弱,我已经请了神医前来诊治,神医说需要静养。你和老四去祖母院子里用晚膳吧,我们就不过去了。”
闻昭昭和谢泽来万松院的时候,谢殷已经到了。
老太妃安排闻昭昭坐在自己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对金镯子?可是不喜欢了?”
闻昭昭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余光瞥向谢殷。
他正用膳,姿态温雅。
她没说是因为谢殷才不戴金镯子的,只温声细语道:“祖母送的金镯子太贵重了,我怕戴在身上弄丢了,所以就取了下来。”
“你这孩子,”老太妃笑了,“丢了就丢了,咱们又不是丢不起。”
她唤来陈嬷嬷。
陈嬷嬷塞了个锦盒给闻昭昭:“这是太妃娘娘陪嫁里的东西,府里没有小姐,这些年也没机会用上,刚好送给姑娘用。”
锦盒里面是一对如意镂花金手镯和一支金步摇。
都是实心的金饰,雕花细腻光华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泽率先嚷嚷:“祖母,凭什么闻昭昭考倒数第一不用挨戒尺还有奖赏?!我不服!”
老太妃瞪他一眼:“人家是小姑娘,娇滴滴的,哪有挨打的道理?!你皮糙肉厚,打几顿也不碍事!更何况你一个男孩子,你要金手镯金步摇干什么?你戴呀?!”
“这可都是咱们家的财产!”谢泽心痛地捂住胸口,“怎么能便宜了外人?!祖母,我不同意她分我家产!”
“你——”
老太妃被他气得不轻,抄起龙头拐杖就揍他。
老人家龙精虎猛,健步如飞!
谢泽被揍得上蹿下跳嗷嗷大哭。
老太妃给这顿家宴慷慨地加了一道竹笋炒肉。
从万松院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闻昭昭想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回廊里撞见了谢殷。
她抱着锦盒,屈膝行礼:“世子爷万福。”
谢殷负手而立,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祖母很疼爱闻姑娘。”
夜色如墨。
他站在回廊的花灯下,一支金簪半挽青丝,腰扣蹀躞身姿高大,绯色常服衬得他容貌秾艳殊丽,眉梢眼角却溢出丝丝缕缕的阴冷危险。
犹如春夜艳鬼。
闻昭昭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她很清楚,谢殷不欢迎她,也不欢迎她的母亲。
前世姐姐被草草嫁给一个小吏,很难说其中没有谢殷的手笔。
她双手呈上锦盒,认真地剖白心迹:“我只想离开从前那个家,读些诗书、安稳度日,从没想过谋求王府富贵。既然世子爷不喜,那我愿意归还太妃娘娘的赏赐。”
谢殷没接,似笑非笑:“闻姑娘说笑了,某未曾有过不喜。”
他始终没叫闻昭昭起来。
闻昭昭低垂眼帘,双腿有些发酸。
“既然是祖母赏赐的东西……”谢殷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抵在锦盒上,“闻姑娘定要好好保管才是。莫要弄丢了,寒了祖母的心。”
春夜寂静。
随着一声“噗通”,那只锦盒被谢殷丢进了廊外的池塘里。
闻昭昭猛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
谢殷背后是婆娑乱舞的树影,像是无数厉鬼在恣意纵情地挥舞爪牙,似要撕碎廊下那一盏盏绮丽花灯。
他慢慢噙起一个微笑,嗓音温柔至极:“你说是不是,闻姑娘?”
春夜的风很冷。
闻昭昭咬了咬牙,只得叫来几名家丁,请他们帮忙打捞。
管事的疑惑:“好端端的,闻姑娘怎么会把太妃娘娘赏的东西掉进池塘?”
闻昭昭用余光看了眼谢殷。
隔着灯笼花影,夜风拂起他绯色的袍裾,青年眉眼秾艳带笑,眼瞳却是极致的冷,像是春夜艳鬼。
他也在注视她。
仿佛只要她敢说实话,艳鬼就会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活活绞死。
她蜷了蜷指尖,低声:“是我自己不小心手滑。”
谢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
闻昭昭回到寝屋,老太妃送给她的丫鬟过来禀报:“小姐,闻家的三位公子等在后门,说是要见您。”
闻昭昭来到后门,三个哥哥果然都在。
他们身上如今还没有前世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锦绣气度,看起来就只是寻常青年。
大哥闻如风率先开口:“听说你去白鹤书院念书了?”
二哥闻如云不屑轻嗤:“蓉城都传开了,你考了倒数第一。你说你又没有读书的天分,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三哥闻如雷高傲道:“我们三个商量过了,你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俏俏吧!俏俏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要是她去白鹤书院,绝对不会丢咱们家的脸!”
闻昭昭安静地看着他们。
从前父兄总说是她在娘胎里害了姐姐,所以要她事事迁就姐姐。
于是姐姐可以请女夫子登门授课,而她连旁听都不许,只能打扫房屋、洗衣做饭。
姐姐有单独的寝屋,而她只能和丫鬟睡大通铺。
她渴求父兄的爱,所以对他们言听计从,事事以他们为先。
可是临到头,也没落着好。
闻昭昭并不觉得是自己欠了姐姐。
县衙里的老嬷嬷说漏嘴过,是三位哥哥没有照顾好姐姐,他们在寒冬腊月把姐姐抱出去看梅花,害她在襁褓里染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这才落下病根,连年生病身娇体弱。
可他们却把罪责推到她的头上。
闻昭昭站在台阶上,眸光变幻。
须臾,她温声道:“兄长们说的是,家里的好东西,是该处处紧着姐姐先。”
闻如雷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闻如云也道:“你没俏俏聪明,读书也是白费,早该让出来了。”
“昭昭,你做得很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妹妹。”大哥闻如风面露赞赏,“明天你就去告诉太妃娘娘,你不想读书了,你要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姐姐。”
闻昭昭捏着手帕。
这些人还以为,她依旧是前世那个对他们言听计从的闻昭昭。
为了他们的一两句表扬,可以豁出命去。
她微笑:“太妃娘娘很喜欢我,今天家宴的时候特地告诉我,她担心我在书院不习惯,说我可以带姐姐一起去读书。另外……”
少女的圆杏眼里掠过凉薄讥诮:“另外,太妃娘娘还说,看在我孝顺她的份上,还要多给我一个名额,让我安排一位哥哥进白鹤书院。”
太妃娘娘当然没说过这些话。
这都是她瞎编乱造的。
可是他们又没机会见太妃娘娘。
他们无从求证。
挂在门檐下的灯笼撒落光影。
少女的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她如小兽般纯稚地歪了歪头,天真道:“可是,我有三位哥哥,不知安排哪一位才好呢?”
能进白鹤书院的,都是蜀郡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
闻家区区九品县令,还够不上这个门槛。
这个时候二哥三哥还没开始做生意、参军,他们被父亲押着读书,打算走科举、考功名。
而进入白鹤书院,不仅意味着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可以结交人脉。
闻如风三人杵在原地。
显然,他们都很想去。
闻如风喉头有些干涩:“我……”
闻如云轻咳一声,道:“大哥,此事还得禀报父亲,从长计议。”
大家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兄弟。
凭什么好事都让给闻如风?
闻如雷也跟着嚷嚷:“是啊大哥,难不成你打算独占名额?!”
闻如风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羞恼道:“我是那种人吗?!”
三人约定过几日再给闻昭昭答复,吵吵闹闹地走了。
闻昭昭正欲转身回去,突然听见一声轻嗤。
她望去。
谢殷抱臂倚在骏马旁,竟不知看戏看了多久。
谢殷温声道:“衙门里有事,临时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了一出好戏。二桃杀三士,有意思。”
二桃杀三士常常用来比喻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谢殷这是窥破了她的算计。
闻昭昭垂在腿侧的双手,忍不住微微蜷起。
半晌,她低眉敛目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我才疏学浅,才考了倒数第一,不懂二桃杀三士是何意,因此不明白世子爷在说什么。”
她不想得罪谢殷。
可是谢殷并不买账。
他牵着骏马,从闻昭昭身边经过。
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压过了青年身上原本的檀香气息。
闻昭昭看见马鞍旁挂着一盏古怪的灯笼。
白骨做成的灯架,蒙了一张薄薄的诡异的皮,油脂燃烧,惨白的火光透出来,将闻昭昭的脸也照成了惨白的颜色。
闻昭昭后退两步。
那白日里光风霁月温良谦恭的王府世子,朝闻昭昭逼近,慢慢倾下身,与她视线平齐。
他温柔地问道:“我新得的灯好看吗?”
闻昭昭没吭声,细密纤长的睫羽簌簌轻颤,宛如落进蛛网,拼命挣扎的蝶翼。
谢殷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长兄宠溺地安抚幼妹。
在闻昭昭浑身发毛之际,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忽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扑进他的怀里。
从远处看,小姑娘伏在青年怀里,像是幼妹在向长兄撒娇。
可是谢殷倾泻在闻昭昭耳边的声音,却危险至极:“闻姑娘,要是让我看见你把这些龌龊手段用在王府,我保证,会把你制成另一盏灯。”
…
闻昭昭今夜吹了冷风,小病了两日。
翠翠照顾她喝了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
她收起碗勺:“对了小姐,闻家刚刚派人来给您传话,说他们商量出结果了,决定由闻大公子和闻四小姐前往白鹤书院。”
闻昭昭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看了眼屋外晦暗的天色,忽然问道:“谢泽今日是不是出府了?”
“是啊,四公子去金味斋吃饭了!”
闻昭昭翻身下榻:“咱们也去。”
她要去救谢泽的狗命。
前世谢泽就是在今日出的事。
明明弓马娴熟,却因为酒楼坍塌被压断了两条腿,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阳光明媚的少年从此变得阴郁内向。
闻俏俏与他不对付,常常拿他的腿当笑柄在家里讲给三位哥哥听,而酒楼坍塌的那天闻昭昭正巧在对街给闻如风买文房四宝,所以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闻昭昭没想图谋王府富贵。
但如果有当王府恩人的机会,她却之不恭。
少女乘坐马车,匆匆来到金味斋。
被掌柜的引进雅间,谢泽坐在一群官宦子弟的中间,醉醺醺地问她道:“你来干什么?!”
“恰巧路过这里,听说兄长也在,就进来瞧瞧。”
谢泽撑着额头笑:“谁是你兄长?闻昭昭我告诉你,你别想与我争家产……”
闻昭昭很想翻个白眼。
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金味斋是百年老店。”
“那是!干嘛,闻昭昭你该不会是想敲我竹杠,让我请你一顿吧?你想得美——”
闻昭昭打断他的狗叫:“上个月下了二十天的雨,蓉城许多木楼年久失修,在雨水里泡涨崩塌。不知金味斋可有每月检修?”
雅间里静了一瞬。
掌柜的额头冒出冷汗:“这……”
闻昭昭仰头望向横梁:“我怎么瞧着,这根横梁似乎歪了些呢?”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连谢泽都酒醒几分。
他盯向掌柜:“你们上回检修,是什么时候?”
掌柜的吞吞吐吐:“三……三年前……”
他们生意太好了,歇业一天得耽搁多少钱?
谢泽虽然贪玩,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数的。
他直接掀了桌子:“三年前?!”
谢泽是王孙贵胄,掌柜的自知理亏不敢说他什么,只得赶紧清空酒楼,立刻安排人着手排查检修。
众人离开后不久,那座百年酒楼就在雨幕中轰然坍塌。
谢泽站在对街,呆呆看着扬起的灰尘。
如果没有闻昭昭提醒,他此刻大约已经埋在了里面……
谢泽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也呆若木鸡。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后怕地咽了咽口水:“阿泽,你刚刚说,这位闻姑娘,是你后娘带进王府的继妹?”
于是今日之后,闻昭昭成了谢泽和他所有朋友的妹妹。
张家公子:“我家是专供蜀锦的皇商,昭昭妹妹,明儿我就给你送一车蜀锦来!你穿的太素净了,我给你多送些鲜亮的颜色!”
李家公子:“我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新得了一整块顶级翡翠,我这就让我娘亲自给你设计一套翡翠头面!”
“……”
“去去去!”谢泽拳打脚踢把他们撵走。
终于清净了,他轻咳一声,道:“闻昭昭,这次多谢你了。我以为你是那种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心肠还挺好。”
闻昭昭:“我并没有做什么。”
“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谢泽仗义地捶了捶自己胸脯,“闻昭昭,我宣布,我正式接纳你进入王府!以后你就是小爷我罩着的人了!”
少年桀骜单纯。
像一只忠诚的狗狗,被喂了骨头就会真心实意对人家好。
两人回到王府,老太妃闻知金味斋发生的事,连忙把两人召到万松院。
谢泽跟唱戏似的,迈着龙精虎猛的步子,一板一眼演给老太妃瞧:“……呔!我刚走出金味斋,身后立刻横梁坍塌的声音!闻昭昭哭着大喊:‘楼里还有人!’我回眸一看,嘿,您猜怎么着?!原来是个嗷嗷啼哭的三岁小儿!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黑虎掏心,就把他救了出来——”
闻昭昭:“其实我只是路过酒楼,提醒了掌柜一句。我们刚清场,酒楼就塌了。好在有惊无险,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谢泽抓耳挠腮:“闻昭昭你这人也太无趣了吧!”
老太妃握住闻昭昭的手,由衷道:“这次多亏了你!阿泽的命是你救的,往后,你就是我们王府的恩人!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谢你……”
闻昭昭认真道:“祖母言重了。您上回才告诉我,咱们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言谢?”
老太妃闻言,望向她的目光愈发喜爱,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已是把她当成了半个亲孙女。
春雨如酥,昏色沉沉。
陈嬷嬷服侍老太妃更衣去了,谢泽兴冲冲去小厨房找吃的。
侍女们进来点灯,橘黄的九枝灯照亮了端坐在宝瓶雕花窗下的青年,角落里蔓生出阴影,在这个落雨的黄昏勾勒出青年劲瘦修长矜贵清冷的轮廓。
是谢殷。
他翻了一页书,并未抬头,嗓音里含着笑:“闻姑娘是怎么知道,金味斋三年未曾检修的?”
闻昭昭回答道:“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看见横梁略有些歪斜,想起上个月木楼坍塌的事故,所以才多问了掌柜一句。”
“闻姑娘的眼力很好,竟然能发现横梁歪了。进出金味斋的人那么多,为何独独闻姑娘发现了呢?”
闻昭昭捏了捏袖角。
她道:“世子爷是在审我吗?”
“某只是好奇。”
闻昭昭不卑不亢:“或者说,世子爷认为其实是我提前做了手脚,又故意出面救下谢四公子,以便讨老太妃和四公子的欢心?可我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我没有这么深的城府和心机。”
谢殷玩味地反问:“没有吗?”
剑拔弩张之际,谢泽端着一盘新出锅的糕点跑进来:“闻昭昭,你尝尝祖母院子里的枣泥糕!比别处的都要好吃!”
闻昭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对谢殷的厌烦。
她拣起一块枣泥糕:“多谢四公子。”
“哎呀!”谢泽腼腆地挠挠头,“你叫什么四公子,叫我四哥好啦!我母妃去世以后,父王就一直没娶续弦,突然娶了你母亲,我一时不能接受,所以连带着讨厌你。现在我知道你很好,就不讨厌你了,我是愿意给你当哥哥的!”
烛火下,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被摸了脑袋的桀骜小狗。
“四哥。”闻昭昭脆爽地唤了一声。
谢泽从没给人当过哥哥,不由耳尖微红,认真地“欸”了一声。
谢殷轻嗤,慢条斯理地放下书籍。
谢泽这才注意到他也在。
他连忙送上枣泥糕:“大哥要不要也来一块?”
“衙门还有事。”
谢殷拿起丫鬟递过来的斗篷,径直离开了万松院。
他走后,谢泽鬼鬼祟祟地拉过闻昭昭:“下个月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你打算送什么?”
“六十大寿?”
“是呀!父王打算隆重地操办一番,到时候郡里有头有脸的官宦和富商都会到场庆祝。”
闻昭昭蜷了蜷手指。
她手头现银不多,买不起贵重的礼物。
倒是可以绣一幅《麻姑贺寿图》,可惜她的绣工拿不出手。
“其实我手头也不宽裕,”谢泽烦恼,“父王总是克扣我月钱,我买的礼物肯定比不上其他三位兄长的。闻昭昭,要不咱俩凑钱合买一份?”
闻昭昭想了想,点头道:“好。”
正好明天不必去书院上课,两人约定巳时在门口汇合,一起去锦里街挑礼物。
第二天。
闻昭昭和谢泽去了锦里街最有名的珠宝铺子。
谢泽拿起一支发钗,往闻昭昭头上比划:“你戴这个好看。”
是一支纯银发钗,钗头是两只栩栩如生的银丝镂花蝶,蝴蝶翅膀扑棱扑棱的。
闻昭昭从没见过这么别致的银钗,好奇地接过:“我瞧瞧。”
“闻昭昭?”
一道诧异的声音突然传来。
闻俏俏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闻如雷。
闻昭昭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们,礼貌疏离道:“姐姐、三哥。”
三哥?
谢泽竖起耳朵,目光挑剔地掠过闻如雷。
闻俏俏柔柔笑道:“昭昭,这支蝴蝶银钗是我先看见的。”
闻如雷一把夺过银钗,没好气道:“闻昭昭,你怎么什么都要和你姐姐抢?!你姐姐刚进铺子就看见了这支钗,偏被你拿了!”
谢泽气笑了。
他一把将闻昭昭薅到自己身后,又一把抢过银钗:“你俩谁啊?敢从小爷妹妹手上抢东西,不想活了?!”
闻如雷不满喝问:“你又是谁?!”
闻俏俏这才注意到谢泽。
她不由愕然。
前世王府里的四位公子从不拿正眼看她,更别提把她当妹妹。
可是这一世,为什么谢泽会袒护闻昭昭?
不仅称她妹妹,甚至还陪她逛街!
“小爷是谁?!”谢泽眉眼桀骜,“闻昭昭,你来说我是谁!”
闻昭昭道:“三哥,他是镇北王府四公子谢泽。”
谢泽虽然和闻如雷同龄,但身量却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很有些人高马大咄咄逼人的味道,再加上他发束嵌宝紫金冠,佩着八宝如意金项圈,身穿瑞鹊团花鹅黄箭袖锦袍,越发显得贵气逼人不可一世,和闻如雷形成云泥之别。
谢泽却对闻昭昭的介绍很不满。
他捏住少女的衣袖,小声道:“你昨晚不是这样唤我的……”
小狗委屈。
闻昭昭头皮发麻,只得补充道:“也是我在王府的四哥。”
谢泽依旧不满:“他们家有三个哥哥,咱们王府有四个哥哥,如果都按顺序喊,如何区分开呢?”
闻昭昭想了想,加了个姓氏:“你是谢四哥。”
谢泽直翻白眼:“难听死了!闻昭昭你要是想不出好听的称呼,我今天跟你没完!”
闻昭昭硬着头皮:“那……四哥哥?”
少女娇软,嗓音脆甜如多汁青梨。
谢泽瞬间嘴角上扬:“勉强可行。”
两人嘀嘀咕咕的模样,被闻如雷尽收眼底。
他暗暗捏紧双拳,胸腔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他很讨厌闻昭昭,可她怎么能称呼别人哥哥?
也不嫌肉麻恶心!
他扫视过闻昭昭浑身上下。
比起从前在县衙的荆钗布裙,她如今穿着绫罗裁成的杏粉色百蝶穿花齐胸襦裙,似乎连那张小脸都养得圆润娇俏了几分。
其实闻昭昭走的这些天,他过得乱糟糟的。
他每日都要习武,衣裳总是被汗水和泥渍弄脏,以前都是闻昭昭亲手给他洗,每次洗完都像新的一样。
可是现在那些丫鬟偷懒,洗得不干净,导致他的衣裳看起来总是黄黄的脏脏的旧旧的,还很皱巴。
闻如雷捏了捏拳头,冷笑道:“闻昭昭,你如今也算是攀上高枝儿了,瞧不起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了!”
闻昭昭认真道:“母亲去王府之前,让我和姐姐自己选谁跟她一起,是姐姐挑剩下的才给我的,怎么又成我攀上高枝儿了?”
闻如雷大怒:“你现在还敢顶嘴了?!我看你是进了王府,得意忘形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闻昭昭,你要是不希望我讨厌你,就赶紧回家给我洗衣裳!除了木盆里泡着的那些,把我柜子里的其他衣裳也给洗了!要是洗得好,我就原谅你!”
楼上扶栏边。
谢殷负手而立,冷眼睨着楼下的动静。
掌柜的走到他身后,恭声道:“世子爷,玉石已经运到了,都是极其稀罕珍贵的玉料,很适宜在寿宴上送给老太妃。您现在进去挑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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