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看到陆沉舟正倚在吉普车旁,指间夹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路灯下,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脸色阴沉得吓人。
“上车!”
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吉普车门被重重摔上,密闭空间里顿时弥漫着烟草与皮革混杂的气息。
陈锦绣侧头看向驾驶座。
男人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方向盘,骨节泛白,下颌线绷得像是要断裂。
“陆沉舟。”
陈锦绣伸手按住他握方向盘的手,“你慢点开。”
车子猛地刹在路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沉舟终于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你知道今天在场的有多少人?轻工局的,纺织局的,商业局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当众泼粪,撒照片,把他那点大家心知肚明的交易摆在台面上,你以为是在打王顺全的脸?你是在挑战整个体制!”
陈锦绣承认自己冲动了,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陆沉舟看着沉默不语的陈锦绣,乖巧地低着头,可倔强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悔意和恐惧。
她就是这样,向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月光下,梧桐树影在陈锦绣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账本可以寄给纪委,照片能登报。”
陆沉舟声音发涩,“你非要搭上自己?”
“三年前,我们厂的刘会计举报过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锦绣看向他,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因为「污蔑」厂长,被开除了,他现在在火车站扛大包。”
陆沉舟呼吸一滞。
他当然知道那个案子,他爷爷在饭桌上提过,说举报人「不懂规矩」。
车内忽然安静得可怕。
一只飞蛾扑向车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
他最终只憋出这句,喉结滚动着咽下更多话。
后视镜里,派出所的蓝牌子还隐约可见。
陆沉舟为了她,动用了家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