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点头,又看向许建国:“建国,工作的事你别担心,明天我去厂里,帮你想办法。”
许建国赶紧举杯:“志远,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别太为难自己。”
陈志远笑笑,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夜色沉沉,桂芳嫂子炒完菜,扶着瞎老太上了桌,玉玉和许建业也各自搬来了小凳子。
一群人,围在小桌旁,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小院渐渐热闹起来。
......
第二天一早,陈志远收拾妥当,斜挎上背包,和玉玉一人拿着一个窝头出了门。
村道上,三三两两的村民结伴而行,家庭条件好的还骑着自行车,热闹非凡。
路上,不时有熟人打招呼,陈志远一一回应,步伐轻快。
不到十分钟,陈志远便和玉玉一同,到了食品厂的大门外。
陈志远抬头望去,整个国营水产食品厂,由八座红砖大瓦房连成一片。外部的院墙上刷着“发展乡镇企业、振兴农村经济”、“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红色大标语。
走进厂区里,里面乱糟糟的,箩筐随处堆放,渔业队职工三三两两聚在角落里抽烟,脸上满是愁色。
许多箩筐里的海鲜已经发出腐臭味,但也没人动手分拣、送去加工房。
行政楼前的小广场上,红旗猎猎。
陈志远刚走到广场,立刻注意到不少职工正躲在楼道阴影里,偷偷往这儿张望。
玉玉停了下来,小声提醒:“小心点。”
陈志远还没问怎么回事儿,玉玉已经快步离开。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厂区拐角处。
正当陈志远准备进行政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厂长不给工人做主,工人没饭吃!再不给说法,我们就去堵县委大门!”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瞬间在清晨的厂区里炸响......
陈志远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老头,赤着上身,手里高举着一块木牌,牌子上,“工人万岁”,四个血红大字格外醒目。
他身后跟着三四十号捕捞队的青壮,他们全都晒得黝黑,气势汹汹地跟随在老头身后。
为首的老头姓邵,陈志远认识,是捕捞队的老队长,也是省里的劳动模范。
传闻,二十年前,他还去过北京,见过“教员”,在厂里威望极高,是出了名的老革命。
国营水产食品厂里,最苦最累的部门,当属捕捞队了。
他们一年四季,天不亮就出海,风吹日晒不说,有时一趟出去三天三夜,连轴转,累到睁不开眼。
可就算是这样,队员们的工资连厂长的一半都不到。
更别说,现在工资一拖再拖,连生活都快撑不下去了。
老邵头带着队员们乌泱泱地围到行政楼前。
他一眼看到陈志远,脚步一顿,眯着眼上下打量。
“小远子,回来了?听说你就是上面派下来的副厂长?”
陈志远无奈一笑,心里暗叹自家嫂子,还真是嘴快,恐怕这消息已经在全厂传遍了。
他点了点头:“嗯,老邵头,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说。”
“哼!臭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老邵头嘴里埋怨,脸上却带着笑意,随即,他神态一凛,眼神凌厉起来,“你也别问东问西了,厂里拖欠工人工资的事,你管还是不管?”
“当然得管!”陈志远扬了扬下巴,看向老邵头手里的那块牌子,“你这牌子,写得可是清楚,工人万岁啊,谁要是敢拖欠工人工资,那是畜生,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的!”
捕捞队的小伙子们闻言,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