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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段毅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从那天开始,小珀西几乎每天都赖在我家,已经到了赶都赶不走的严重程度了!不过他也没闲着,一有空就抢佣人阿姨的活儿干,在刘姨再三的劝阻下,总算消停下来。后来听说我喜欢花草,二话不说,抄起大剪刀,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挨个修剪了一遍。我实在忍不住了,亲自喝止了他的行为,他实在闲不住,于是又开始给我念新闻。珀西没有读书,认识的字不多,遇见不认识的,就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往外蹦着字。我被他念的昏昏欲睡,拽起他就往外走。“菲雅,你要去哪里?大娘说你身体虚弱,不能乱跑……哎哟!”“叫阿姨!”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今天落潮,我想去海边捡贝壳!”这厮自从和刘姨混熟了,就开始站在她一边,像个管家似的,成天盯着我的饮食和吃药时间,像个小闹钟。有几次我...

主角:段毅笙何韵   更新:2025-05-23 2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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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毅笙何韵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段毅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那天开始,小珀西几乎每天都赖在我家,已经到了赶都赶不走的严重程度了!不过他也没闲着,一有空就抢佣人阿姨的活儿干,在刘姨再三的劝阻下,总算消停下来。后来听说我喜欢花草,二话不说,抄起大剪刀,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挨个修剪了一遍。我实在忍不住了,亲自喝止了他的行为,他实在闲不住,于是又开始给我念新闻。珀西没有读书,认识的字不多,遇见不认识的,就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往外蹦着字。我被他念的昏昏欲睡,拽起他就往外走。“菲雅,你要去哪里?大娘说你身体虚弱,不能乱跑……哎哟!”“叫阿姨!”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今天落潮,我想去海边捡贝壳!”这厮自从和刘姨混熟了,就开始站在她一边,像个管家似的,成天盯着我的饮食和吃药时间,像个小闹钟。有几次我...

《人间四月芳菲尽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从那天开始,小珀西几乎每天都赖在我家,已经到了赶都赶不走的严重程度了!

不过他也没闲着,一有空就抢佣人阿姨的活儿干,在刘姨再三的劝阻下,总算消停下来。

后来听说我喜欢花草,二话不说,抄起大剪刀,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挨个修剪了一遍。

我实在忍不住了,亲自喝止了他的行为,他实在闲不住,于是又开始给我念新闻。

珀西没有读书,认识的字不多,遇见不认识的,就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往外蹦着字。

我被他念的昏昏欲睡,拽起他就往外走。

“菲雅,你要去哪里?

大娘说你身体虚弱,不能乱跑……哎哟!”

“叫阿姨!”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今天落潮,我想去海边捡贝壳!”

这厮自从和刘姨混熟了,就开始站在她一边,像个管家似的,成天盯着我的饮食和吃药时间,像个小闹钟。

有几次我忘记吃药,刘姨还没来提醒,他就已经数好了该吃的药片和数量,一丝不苟地送到了我面前,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等我喝完药后,还给我手里塞了几颗话梅糖。

这会儿他又嚷了起来:“不行啊,晚饭之前要吃药,你还没吃呢,不能出门!”

“小屁孩你还管起我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瓜,结果落了空。

他“哒哒”地跑了,不一会儿,我手里塞进了一只杯子。

“张嘴,先吃药,我再陪你去。”

我翻了个白眼,家里离海滩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捡些贝壳顶多也就大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不耽误喝药。

但珀西态度坚持,我只好妥协,喝完药,口中照例被塞进了一颗话梅糖。

“你这都是哪学来的?”

我想起已经出差一周多的何韵,心理有点不是滋味。

“我看你每次喝完药,大娘都会给你一颗糖,菲雅,你为什么喜欢话梅糖?”

我扇了一下他后脑勺,皱起眉:“好好说话,要叫阿姨!”

“菲雅阿姨……”委屈的声音让我有点想笑,我转身就走,“我小时候喜欢吃,后来就吃习惯了,不吃,总觉得少了什么。”

何韵总给我话梅糖,其实后来我已经不喜欢吃了,只是每次看到糖,就想到他,这个习惯慢慢延续下来,到现在,已经改不掉了。

我们来到海边,潮汐刚落下不久,珀西说沙滩上有不少人。

我们选了个稍微僻静点的礁石边上,保镖见我们兴致正浓,也没有上前打扰。

我甩掉了拖鞋,光脚踩在温暖的海水中,蹲下身,一点点在沙地里摸索。

不一会儿便摸到了几颗有着特殊形状的贝壳,我轻轻描摹着一颗像海星形状的贝壳,自言自语:“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爱心形状的?”

“你在找什么?”

珀西的声音从一侧响起,紧接着,手中被塞进一只爱心形状的贝壳。

我弯起眉眼道:“你怎么总能找到小心心啊?”

他似乎愣了一下,轻声道:“你也喜欢吗?

我家里还有很多,明天我全部找出来,送给你!”

我摇摇头:“不了,这个就好,上次你送了我一个,这下有一对了,咱们再找两个。”

“你要四个,为什么?”

我想把这四个爱心,做成手工艺品,送给何韵、刘姨、珀西,我自己再留一个。

要做成什么样式的呢?

手串、项链、胸针……缓缓皱起眉,似乎没有什么好主意。

“菲雅?”

他摇了摇我的手臂,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快找快找,我就要四个!”

说完,我又在沙滩上摸索起来。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四肢温暖而放松,可无法动弹分毫。

究竟怎么了?

在无数次的挣扎过后,我终于放弃了。

耳边响起珀西离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失落沉重。

何韵压抑的哭声也短暂地停了下来,我的手似乎一直被他握着,温暖的感觉是从他身上汲取而来的吧。

“小雅,醒醒,求求你醒过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爸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熬过这次,我们立刻做手术,好不好?”

“你答应刘姨要给她做长寿面的,过几天就是她生日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珀西这么小,他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家人,你舍得丢下他吗?”

……每一次意识回笼,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有时候,他会给我讲故事,都是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一些小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何韵却如数家珍。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说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就叹了口气,每当这时候,心口都会涌起一阵酸涩心疼。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依然无法动弹。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我听见了父母的声音,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我面前,一进门,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母亲踉跄的脚步和抽气声让我心疼不已,父亲始终沉默,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当年稳健。

我躺在床上,将一切能感受到的爱意和温暖都默默接收了下来,却无法给出一丁点回应。

在泰勒说要给我加强药剂的第三天,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来和昏迷眼前都是一片漆黑,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握住了父母的手:“爸、妈……”他们紧紧抱住了我,母亲泣不成声,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他的嗓音低沉嘶哑,再没有当年不怒自威的气势。

何韵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心。

我轻轻闭了闭眼睛,仿佛下定决心道:“阿韵,现在手术,还来得及吗?”

我见到了父母,听到了他们想对我说的话,得到了何韵的表白,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遗憾了。

母亲似乎很紧张,但在父亲的宽慰下,她选择支持我的决定。

泰勒来到房间,亲自向我说明了手术的风险,他再次向我确认:“林,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选择,这次昏迷让我看到,如果我真的倒下,身边的人会有多么痛苦。

如果我还能活下去,为什么不努力留在他们身边?

“泰勒,我决定了,要试一试,一切,就拜托你了。”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我喊护士停了下来,冲身边的何韵伸出手,摊开掌心,“拿来。”

他似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几乎颤抖地道:“真的吗?

小雅,你愿意答应我?”

我努力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上次说让我想想,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何韵,我愿意。”

空气倏然安静下来,我听见母亲一叠声地说着“好好好”,父亲走上前,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我们早就知道了,对何韵也很满意,他一直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你们能走到一起,爸爸妈妈为你们高兴!”

我张了张嘴,却听见珀西嗓音洪亮地朝何韵喊了声“爸爸!”

这小子太会顺杆子往上爬,我无奈地笑笑:“话都让你们说了,我就先进去了,等我出来。”

母亲和珀西一起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着:“等你回家。”

我点点头,尽可能抑制着想哭的冲动。

何韵忽然倾身贴近,在我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小雅,我等你出来,等你康复,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弯起眉目,觉得心口甜地发慌:“好!”

医生将他们拉开,我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心中充满了爱和温暖。

那一刻,我坚信自己一定可以闯过这一关。

泰勒似乎感受到我的心情,他开玩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林,如果你能一直面带笑容,我保证,我的手术刀不会有一丝一毫地颤抖。”

我嘲笑他臭贫,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感受到麻药被一点点推进静脉,轻轻低喃:“爸、妈、哥、珀西、刘姨,我要去打一场属于自己的仗,如果赢了,余生我一定好好珍惜和你们共同生活的每一日,如果输了,请你们别难过,我现在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宝宝!”

从黑暗中惊醒,习惯第一时间去摸肚子,而这一次,只摸到一片平坦。

孩子呢?

我还活着,可是孩子……我浑身颤抖,眼泪顷刻间流了满面,身旁的仪器齐齐报警,护士慌忙跑过来,拍着我的背轻声道,“林女士,您别激动,孩子已经顺利剖出来了,在保温箱……”我猛地怔住,眼泪也缩回了眼眶,“你没骗我?”

她找了抬轮椅,将我挪下床,推到了婴儿保温室外。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在十几个婴儿保温箱中,一眼看见了那个瘦小的,发色微微泛着浅棕色的孩子。

我颤抖着手,指着那个保温箱问道:“是他,对吗?”

护士叹了口气:“是个男孩,剖腹产的时候已经严重缺氧……”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起来,“缺氧?

要不要紧?”

“缺氧不是最大的问题……”她顿了顿,皱着眉思索了会儿,像是下定决心,“林女士,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会承受不了,但是你的孩子等不了了。”

恐惧瞬间将我吞噬,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心头巨震,“不……”耳鸣声盖过了一切,我不知所措地摇头,却又不死心地道,“是不是他心脏不好……”何韵曾说过,心脏病有可能遗传。

“不是心脏病。”

护士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的孩子因早产的缘故,造血干细胞发育异常,需要尽快做骨髓移植,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结果。

像被悬在了无间深渊之上,我闭了闭眼睛,艰涩地道,“我的骨髓……不行。”

果然……她直接掐灭了我的希望,语带怜悯,“你昏迷时已经给你们做了配型,不相符,尽快通知孩子的父亲来做配型吧。”

对,还有段毅笙!

我豁然睁眼,正要推着轮椅往回走,转身就撞上了冲过来的段毅笙。

“毅笙!”

我喜出望外,尽管他头上抱着一层纱布,却能正常行动,我连眼前的晕眩都顾不上了,忙道,“你是来看宝宝的吗?”

“我为什么要来看一个野种?”

冰冷的话语兜头泼下,仿佛要浇灭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簇火苗。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孩子是他的……“不是的,宝宝已经出生了……咱们现在就做鉴定,好不好?”

我伸手去够他的衣摆,却被一掌挥开。

段毅笙冷着脸道:“我过来是要问你,为什么要害妙妙?”

我,害乔妙妙?

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我茫然问道:“什么?”

“你再装?”

他脸上仿佛积蓄起雷云,目光如电,狠狠击在我身上,“妙妙去医院看你,而你,纵火杀人,引发大规模爆炸,林菲雅,你知道这次爆炸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什么纵火杀人?

我没有……“妙妙浑身大面积烧伤,危在旦夕,你却在抱着这个野种笑,你真是丧尽天良!”

强烈的怨愤犹如实质,我猛地晃了晃,心口的疼痛濒临麻木,张了张嘴,粗哑难听的声音像要散在空气中,“你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危在旦夕,可你,却只关系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话,段毅笙冷冽的声音伴着强烈的耳鸣一起灌进耳廓,“一个野种,也配和妙妙相提并论?”

“不配吗……”我偏过头,疼痛从脸颊蔓延至心口。

原来,到头来,是我不配。

保温箱里的孩子不住痉挛,我隔着玻璃抚摸着他,强忍着心底的不甘和怨恨,一字一句道,“他需要骨髓移植,我只求你去做骨髓配型,救救他……”恒长的静默后,段毅笙忽然嗤笑一声,“可以。”

紧紧两个字,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照见曙光,我豁然转头,却见他嘲讽的掀动嘴角,“只要你肯把眼角膜和皮肤换给妙妙。”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何韵回来了!

我刚一动,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我正在给你做心跳检测。”

他果然回来了。

我眼眶倏地一红,检测仪上的心跳提示音陡然加快。

他似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叹了口气:“小雅,看见我,这么开心?”

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轻笑了几声,帮我把贴在脖子和四肢上的仪器拆掉,笑道:“只能今天晚上再测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肯定是测不了了~”见他心情很好,我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忙什么去了,解决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来这边比较突然,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把工作安排好了,爸妈……”听到他说起爸妈,我心里一紧,自从我一意孤行要嫁给段毅笙之后,父母就不再跟我来往了,他们反对我嫁给段毅笙,我知道,是因为乔妙妙的出现,让他们觉得段毅笙这个人不值得我托付余生。

“爸妈知道我把你接到了澳洲,他们很放心,说过段时间,等公司的一些事情安排好后,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说着,就给我塞了一颗话梅糖,我的心情也在这熟悉的酸甜滋味里,逐渐平复下来,“阿韵,辛苦你了。”

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有些激动地道:“小雅,你叫我什么?”

我双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的手:“走开,我要吃早餐了。”

我翻身下床,下一秒,腿脚一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小心一点,我抱你过去。”

我想推开他,但他速度极快地弯腰,直接将我打横抱起。

“何韵,你快放我下来!”

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他充耳不闻,正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一想到小珀西总是在早餐的时候掐着点上门蹭饭,我就忍不住哀求道,“哥……大哥,我错了,您行行好放我下来吧……老实点儿,你刚昏过去一次,还想再昏一次?”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这是小时候我们打闹时最常用的动作,只是此时做起来,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们齐刷刷的沉默了,他闷头往楼下走,我也再不扑腾了,老老实实被他放在了餐桌前,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话题,打破这要命的尴尬氛围。

“刘姨,小珀西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刘姨走了过来,一边给我布菜,一边感叹:“昨天小姐睡着后,我留了小娃儿吃过晚饭,才送他回去,不过……”她顿了顿,我立刻感觉到不妙,“是不是他的监护人回来了,那个叫雷格的男人?”

刘姨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是,小姐别紧张,我送他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开了门,但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刀子划伤的,样子也凶地很,我担心他伤害小娃儿,故意说明天上去把他的衣服给他送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我有点着急,连忙转向何韵,“阿韵,我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把收养珀西的想法和那个雷格商量一下。”

“小姐,您今天起的早了,我正要出门您就已经下来了。”

刘姨抽开手,轻声道,“以我看,那位雷格先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如让我今天先去探探口风?”

我刚要说话,被何韵的声音打断:“刘姨,你带两个保镖过去,把人先接过来。”

说罢,刘姨就领着保镖走了,何韵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放心,小珀西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再跟着那个赌徒的。”

何韵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我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唇边突然触碰到一片青菜,绿叶的香气混着鱼汤的鲜香涌进呼吸道。

食欲大涨。


泪水布满脸颊,我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他。”

何韵扶着我来到急诊室门口,我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尽管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直觉告诉我,珀西的伤势非常严重。

愧疚像一条巨蟒,将我吞噬,我再也待不下去,慌忙退出病房。

站在门口默默发呆,何韵让我回房间等,但我一步也挪不动步子。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些苦难,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想到了自己,还有我那只来到人间仅仅两天的孩子……我们也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要承受这些苦难呢?

如果珀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能挺过去吗?

心口的疼痛像是夺命的丧钟,一刻不停地催促着,警告着,威胁着。

像是恶魔的低语:“林菲雅,时间到了!”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就在此时,门开了。

泰勒医生的声音传来:“林小姐,别担心,珀西没事。”

悬在半空的心在这一刻落回了胸腔。

我仿佛也真正踩在了地面上,跌跌撞撞地奔上去,抓着医生的手臂道:“谢谢你,泰勒!”

他抽出了手臂,轻声笑道:“不客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泰勒是个英国人,却酷爱中文,时常会用一些不太贴切的成语和俗语。

我没有心思和他贫嘴,连忙奔向房间。

由于速度极快,直接撞到了床沿,一头栽了下去,紧接着,哀嚎响起,“菲雅,你要砸死我了!”

幸好,是珀西的声音!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我忙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原本肿胀的左眼彻底被爆了起来,这次连右眼也一起肿了。

脸上包满了绷带,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口中含着导血管,脖子上和身上到处包着绷带,一只手上还夹着钢板,我一碰,他就哀嚎起来,“嘶……你别乱动我……”似乎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才痛呼出声,我意识到不该乱动他,连忙撤回了手道,“泰勒医生说没事了,别担心,我一定会争取到你的抚养权,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我正要退出去,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轻声道:“菲雅,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我脚步一顿,便听见他压抑着痛苦的轻喘,心里一酸,忙转过了身,“你想听什么,安徒生还是格林童话?”

他顿了顿,然后道:“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我已经快八岁了,你让我听安徒生?”

我歪了歪头,疑惑道:“八岁就不用听安徒生了吗?”

他似乎生气了,语气有点急促:“我要听中国的故事!”

中国的故事……马上过新年了……“你知道什么是过年吗?”

我走到床边,摸索着坐下来,撑着脸冲他笑。

“过……年?”

珀西的中文和英文说的都很标准,保镖查了他的来历,据说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学的,他学会说话很早,那里的孤儿院有个中国老师,交了他很多中文,只是认识的字不多,只会说。

但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过年”这个词。

或许是在孤儿院,大家都只过澳洲的年,被雷格领养后,也没有再过过年……一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痛。

“对中国人来说,过年,又叫春节……”我一边给他讲,一边听他阵阵抽气,似乎很惊讶,等说到“年兽”的时候,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吓小孩的冲动,于是神秘兮兮地道,“年兽专门吃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孩子,只要抓住了,就不松口,他能一口把你吞掉!”

果不其然,珀西发出一声惨叫,“不要说了,你骗人,啊啊啊,大娘救我,菲雅要吃了我!”


我反握住一大一小两只手,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尽管我失去了一切,却依然有爱我的人陪在身边。

哪怕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在一片漆黑中,一直被爱包围,我很幸运,在最后的时候,认清了爱恨,学会了放下。

之后的两天,浑浑噩噩。

病痛反复折磨着我,甚至几度将我杀死。

泰勒已经在别墅住下,他不敢离开。

他原本要回家和家人团聚,但我很自私的请求他留下。

我告诉他,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一个春节,我希望他能留下帮助我度过,他退掉了机票,说一定帮我扛过去。

我睁眼的时间越来越短,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吃各种药。

直到元旦前一天的跨年夜,何韵告诉我,因为天气原因,中国飞往澳洲的航班全线暂停,等他们到澳洲,可能是后天了。

我听完后,竟意外地平静。

何韵担心我会难过,变着花样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没事,哥,我能等的,我还要过春节呢。”

窗外传来烟花的声音,不大,大概是珀西在玩小烟花。

何韵将我抱到一楼,给我裹上一件厚厚的绒毯,我将热水袋捂住冰凉的肚子,强忍着寒意,轻声道:“什么时候开饭?”

“听你的。”

何韵轻声道,“饿了吗?”

我点点头,“爸妈来不了,就不等了,叫珀西回家吃饭吧,玩疯了都。”

话音刚落,珀西就出现在身侧,“菲雅,拿着。”

手中忽然被塞进一捧鲜花,我茫然地转向他出声的方向:“珀西?”

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吗?

下一刻,我听见何韵似乎单膝下跪的声音,他柔声道:“小雅,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战栗,糅杂着期待和恐惧,让我一时间难以自持。

“珀西的监护权已经拿到了,雷格主动放弃了珀西的监护人身份,现在,珀西是你的孩子了。”

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珀西也单膝跪在了我的跟前,他忽然抱住我的腰,哽咽道,“菲雅,我可以,喊你妈妈了吗?”

妈妈?

当初多么希望我的宝宝可以喊出这两个字。

可他来到世间,只有短短两天,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抱一抱他,没有给他取一个名字,他就永远的离开了我。

泪水划过脸颊,珀西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菲雅,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不。”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的,你是我的孩子。”

我抱住他小小的脑袋,生怕弄痛了他。

如果这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那么,我收下了。

“妈妈……妈妈、妈妈!”

珀西紧紧抱着我的腰,哇哇地哭了起来,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无论是被揍的快要死去,还是被同龄人排挤,我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哭过。

这一刻,他才像个真正的7岁小男孩。

有家人给他挡风遮雨,所以,可以放肆大哭。

抱着他,轻轻抚摸着那颗小脑袋,轻声道:“别怕珀西,以后你是有妈妈的孩子……”何韵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道:“珀西也有父亲,我,想当他的父亲,小雅,可以吗?”

心口倏然一窒,紧接着,疯狂跳动起来。

何韵掏出一枚戒指,放在了我的掌心,我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视线甚至不敢落在我身上。

他怕我拒绝。

他知道,我会拒绝。


两道视线左右夹击,一道冷冽,一道炽热。

我却忽然间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何韵都在我身边,这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我,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或许会离开我,但我却从未思考过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兄妹这一层关系在吧?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永远的家人,所以他会一直挡在我身前,给我遮风挡雨,永远保护我……如果有一天,他以爱人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光是这样想着,脸上倏地一热,我慌忙低下头去,不知是羞涩还是不安,双手死死搅在了一起。

我以为这颗心永远也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跳动,但胸前传来的响声却一声盖过一声。

何韵从小到大的音容笑貌都出现在眼前,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更加多彩。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不能很好的区分与他之间的情愫,但我知道,何韵在我心里,一直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何韵。”

粗哑难听的嗓音,竟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耳根一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但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人……”一只手轻轻抚摸过我的长发,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我知道,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好不好?”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我缓缓点头,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将他的大手握紧手中,“何韵,带我走。”

我不想再与段毅笙有一丝一毫的纠葛,过去的这段时间,因为愧疚,心底还有一丝割舍不下,但今天见到他以后,我可以确定,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林菲雅……你,要跟他走?”

段毅笙的尾音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紧接着我手腕一紧,被拽出了何韵的怀里,“你不能走,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走?”

我猛地甩开他,冷冷地道:“你不是怀疑我和何韵吗?

而且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跟谁走,去哪里,去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他忽然顿住了,我继续道,“段毅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下,我现在这副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乔妙妙是装瞎……”他低声喃喃,似乎备受刺激,声音被风一吹,险些听不清,他忽然再度抓紧我的手腕,语气急促,“小雅,我会帮你把眼角膜找回来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欠你的,都补回来……”一只大手狠狠劈下来,分开了他的手,何韵的咬牙切齿地冲段毅笙道:“小雅也是你能叫的?”

段毅笙的怒意暴起,他高声喝道:“闭嘴!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何韵似乎挡在了我身前,将他隔开,冷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雅刚刚说的很清楚,你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小雅原本就心脏不好,过一天挣一天,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呢?”

“你睁开眼睛,看看她的眼睛、嗓子、皮肤、婚姻、孩子,你带给她的,全部是伤害,想赎罪,你配吗?”

我摸索着,轻轻拽了拽何韵的衣摆,低声道:“算了。”

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一切都无法挽回,段毅笙知不知道真相,他是恨我还是愧疚,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韵大概知道我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说,他一声令下,身边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段毅笙震惊的怒喝:“何韵,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会带人?

整个北阳市,你段家想一手遮天,也不看看我们林家答不答应!”

我不知道何韵做了什么,只听见段毅笙的怒喝越来越远,心口一片平静,我长长舒了几口气。

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得到自由。

段毅笙知道了乔妙妙的真面目,也知道了一切真相,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几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我被轻柔地抱在手里,走出病房没多久,就听见病房外传来护士的尖叫。

大概是发现了被我捅了一刀的段毅笙,医院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何韵抱着我的手紧了紧,脚步飞快地走了许久,在他那位同学的帮助下,成功下到地下室。

我被放进了副驾上,他替我系好安全带,然后催动油门,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

车开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他回答的很快,“我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伤害你,我们可以出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闻见密闭的空气里,充斥着鲜血的腥臭气息,心头微颤。

、背负着一条人命,我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继续活下去吗?

孩子死了,我瞎了,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真的有资格重新开始吗?

大概是我沉默的太久,广播忽然被打开,里面飘出一首宗教歌曲。

孩童优美空灵的嗓音仿佛一道圣洁的光束,照在我满是鲜血的身躯之上,乐声娟娟流淌,仿佛涤荡满身的暴戾和污脏。

刹那间,热泪盈眶。

我颤声道:“能不能……带我去寺庙、教堂……哪里都好……”何韵说了个“好”字,便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他是那么懂我,竟知道我什么时候想倾诉,什么时候想自己静一静。

我缩在副驾上,头靠着玻璃窗,耳边是圣洁的音乐,只有鼻尖环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我微微蹙起眉,便在此时,车窗被拉开一条缝,窗外清爽的绿叶香气灌进车厢。

腥味被冲淡,呼吸间尽是清新的植物味道。

我不知道车开了多久,但歌曲已经播放了十几首,想必到了郊区。

“我们去哪?”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妨,哪怕是何韵在身边,依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我有个朋友在北阳县郊建了座小庙,那里很偏僻,除了山脚下的农民,没什么人会上去,很安全,你可以在那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在对待与我相关的事情上,永远这么细致妥帖、面面俱到。

“好。”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渐渐觉得眼皮沉重,竟在呼啸的山风和乐声中昏然入梦。

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

十岁的何韵领着八岁的我,满山遍野的跑。

他带我认野果,教我扎草蚂蚱,用柳条别着鲜花织成环,轻轻带在我的头上。

突然,他拿出一个易拉罐的环,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看到他的嘴动了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哥哥,你说什么?”

他微笑的脸庞忽然变得哀伤,脸一点点成熟起来,直到而今的模样。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丑陋的倒影,被撕掉皮肉的暗红血肉暴露在空气里,像小时候的我最怕的恶鬼模样。

我尖叫一声,翻身而起,挥之不去的黑暗将我笼罩其中,绝望和窒息缠上来之前,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段毅笙,他从未这样抱过我。

那人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抚着我的发顶,坚硬的胸膛仿佛能帮我遮风挡雨,冰冷的心头拂过暖意,“哥……别怕,有我在。”

何韵轻轻顺着我的发丝,唯恐吓到我似的,轻声低语,“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小时候只要我做了噩梦,他都会抱着我、哄我,还会……“来,你最喜欢的话梅糖。”

唇上碰到一枚硬糖,我张开唇,含进口中。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不知道何韵为什么总能买到这个糖果,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给我塞一颗,所以每次看到话梅糖,都能想起他的温柔的笑容和轻柔的语气。

以前,我时常在想,如果段毅笙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而今却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何韵都陪在我身边,无论是艰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他永远都在。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涌进耳廓,抬起头,一张张讥笑、嘲讽、探究的脸环绕着我,指指点点。

我挺着肚子,艰难起身,心口的疼痛让我猝然晕眩,险些再度跌倒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何韵从身后接住我,将我扶稳,他皱着眉替我擦干眼泪时,四周的抽气声愈发大了。

他充耳不闻,挥了挥手,遣散人群后,强硬地带我回到诊室,反复确认没有大碍,才亲自把我送回家。

我留他吃过晚饭,等他离开,才翻出B超单子,望着彩超上模糊的人影发呆。

照片里,孩子的鼻子像似乎有点像我,眉眼却和段毅笙极为相似。

我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眉眼,努力分辨它的模样。

如果此刻,段毅笙能陪在我身旁,该有多好……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我摇摇头,不可能的……便在此时,眼前白光一闪,一辆车穿过庭院,正朝大门驶来。

我心中一紧,竟然,是段毅笙的车!

“宝宝,爸爸来看我们了!”

我惊喜地摸了摸肚子,飞快跑到一楼,还没站稳,门就开了。

段毅笙看见我,二话不说,钳住我的手臂往外拽去,“跟我走。”

我踉跄几步,喜悦僵在嘴边。

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本能地觉察到危险,我用力挣开他,警惕地道:“毅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猝不及防被我甩开,见我手里握着B超单,冷笑一声,一把夺了过去,揉成一团,“林菲雅,你但凡还要点脸,就跟我去医院,把肚子里的野种拿掉。”

像被当头棒喝,脑海里“轰隆”一声,我茫然低喃:“野种?”

他在说什么?

什么野种?

段毅笙望向我的眼神异常冷硬,语气也掺了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何韵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我狠狠打了个冷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你怀疑我和何韵?”

“今天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下午回家,三更半夜才离开,你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你怀孕的这五个月,一直是他接送你去产检,你看看这个!”

一份文件甩在我脸上,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在怀里。

第一页上,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照片,有何韵来家里接送我去医院时,扶着我走路的照片;还有我昏厥时,他把我抱到医院的照片;甚至有我躺在病床上昏睡时,他轻轻抚摸我头发,满眼都是怜惜的照片……一张张堆砌在一起,仿佛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像被火燎到,猛地缩回了手,文件“啪”一声落在地上。

我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毅笙,是谁在造谣?

你难道不知道,何韵是我的表哥,我怎么可能和我的哥哥……”话未说完,一记耳光甩在了我脸上,愤怒的咆哮在耳边炸开,“哥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何韵是你那个生不出蛋的姑姑领养回来的孤儿,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林菲雅,想骗我,你有这个能耐吗?”

火辣辣的疼痛自脸颊蔓延到脖颈,紧接着头皮一痛,巨大的压力让我跪坐在地。

段毅笙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按近地上的文件,他一页一页翻阅着,贴近我的耳畔,恶狠狠道,“你不敢看?

我偏要你看!”

文件中除了我和何韵的合影,还有他和姑母的亲子鉴定。

翻到最后,一份“离婚协议书”赫然出现在眼前!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一声炸开。

他为了乔妙妙,竟可以狠心到这种地步……心脏仿佛裂开一道口子,呼呼往里灌着冷风,我感觉到冷,冷的浑身发颤。

“不愿意就算了。”

见我不出声,段毅笙果断转身,抬脚就走。

我不想挽留他了……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做错了,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我如此深爱吗?

可我不能让他走。

为了救宝宝,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去做配型啊……我低下头,嗫嚅道:“毅笙……我们能不能先做亲子鉴定……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嘲讽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慌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别走!

我答应!”

我可以给乔妙妙眼角膜,也可以让把皮肤给她,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心口传来不堪重负的跳动,我抖着手,掏出药瓶,慌忙咽下几颗药丸。

“呵,作秀!”

嫌恶的视线扫过我,像看见什么脏东西,连忙转开了脸。

下一刻,一叠文件甩在了脸上,我低下头,抬起颤动的手指,一张张翻阅。

离婚协议书,眼角膜活体捐献协议,皮肤捐献协议。

原来,他是有备而来。

原来,他会随身携带这封离婚协议。

每一寸皮肤都像被万千蚂蚁密密啃噬,疼得无处抓挠。

我抓起他准备好的笔,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林菲雅。

每一笔,都像剜在骨血上的刀刃,刮骨疗毒似的,毫不迟疑。

仿佛这样,就能彻底将他从我的血脉和魂灵之中抽离出去。

段毅笙,我不想再爱你了!

我把文件甩回他身上,近乎泣血般低喃,“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只要能救活我的孩子,我可以放弃一切。

嘲讽的笑容凝结在他唇边,眼中似乎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皱了皱眉,冷声道,“现在,立刻去妙妙的手术室,准备手术。”

原以为心死了,就不会再痛,可揪心的疼痛却从未停歇。

我偏过头,痴痴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

“我想进去抱抱他……妙妙等不了了,你必须立刻去手术室,否则,别想我去做骨髓配型!”

冰冷的话语像闸刀,斩断了我最后的期许。

他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一旦躺上手术台,我或许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就算能活过来,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吧。

我只是想在最后,亲手抱一抱我的孩子……想将他的眉眼,印入心底啊……我甚至,还来不及给他取个名字……心疼到极致,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我狠下心收回视线,推动轮椅,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行去。

与他错身而过时,我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段毅笙,我答应你的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也要兑现。”

手术的门缓缓打开,像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我却再也感受不到恐惧,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大门在身后轰然紧闭,落在我背后的复杂视线终于消失。

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没有回头。

将我抬上手术台的医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看,就连陌生人看见我此刻的模样,都会心疼。

偏偏段毅笙无动于衷。

麻醉针推进手臂,我绝望地瞪着眼前的无影灯,这或许是我这一生,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了……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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