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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现场直播,疯批甜妹杀疯了!林岁夏楚风

不要吃花卷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鲜有人至的水库边,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乌云将最后一片月光也遮住了,即便是初夏,午夜的风还是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男人走下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了什么,往外拖去——惨白的一双脚露了出来。随后是纤细的小腿,大腿。男人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夜色中,树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扭曲着掩盖碎肢的鲜血。闷闷的劈砍声,被逐渐逼近的雷声掩盖。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直起腰来,一场如约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将手套,斧头和铲子一股脑全部扔进了水库里,又仔仔细细将车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坐回了车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好...

主角:林岁夏楚风   更新:2025-05-23 22: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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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岁夏楚风的女频言情小说《审判现场直播,疯批甜妹杀疯了!林岁夏楚风》,由网络作家“不要吃花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鲜有人至的水库边,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乌云将最后一片月光也遮住了,即便是初夏,午夜的风还是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男人走下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了什么,往外拖去——惨白的一双脚露了出来。随后是纤细的小腿,大腿。男人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夜色中,树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扭曲着掩盖碎肢的鲜血。闷闷的劈砍声,被逐渐逼近的雷声掩盖。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直起腰来,一场如约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将手套,斧头和铲子一股脑全部扔进了水库里,又仔仔细细将车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坐回了车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好...

《审判现场直播,疯批甜妹杀疯了!林岁夏楚风》精彩片段


鲜有人至的水库边,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

乌云将最后一片月光也遮住了,即便是初夏,午夜的风还是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走下车,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抓住了什么,往外拖去——

惨白的一双脚露了出来。

随后是纤细的小腿,大腿。

男人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

夜色中,树影像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扭曲着掩盖碎肢的鲜血。

闷闷的劈砍声,被逐渐逼近的雷声掩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直起腰来,一场如约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

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将手套,斧头和铲子一股脑全部扔进了水库里,又仔仔细细将车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

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坐回了车上,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件事吧。他想着。

他也是逼不得已,不能怪他。

-

“叮铃铃!”

林岁掐着预备铃跑进来,放下书包,朝着同桌吐了吐舌头,笑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差点迟到,还好赶上了。”

少女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精致明艳这个形容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夏楚风一愣。

前不久,班上刚死了个人。

所有人心头都被蒙上了阴影,可是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语气冷冷道,

“迟到了还好意思笑,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林岁动作顿了顿,但不是因为夏楚风的语气,而是抽屉里的东西。

她慢吞吞抽出手,一坨发黄的黏糊糊的不明物体黏在了她的手上。

劣质的香精味伴随着奇怪的味道蔓延开来,后排有女生笑起来,窃窃私语,刚好能让她听到,

“林岁这是把屎藏抽屉里吗?”

“好恶心。”

林岁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落下去,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忽然猛地转身,将手上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往后一甩!

直接甩了刚刚窃窃私语的两个女生一脸!

“啊啊!”两人尖叫起来,慌乱狼狈地找纸巾擦干净。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惊呆了!

夏楚风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猛地拽了一下林岁的胳膊,将她拽了一个踉跄,

“你发什么神经?”

林岁面无表情冲他眨了眨眼,忽然抬手,猝不及防将手上剩下来的一点史莱姆抹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离得近,夏楚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黏腻的触感,似乎还带了点血腥味。

他恶心得快要吐出来,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林岁的桌子,抄起桌上的书就砸了过去,

“我操!去死啊!”

林岁侧头躲过,面容无辜,竟是冲他笑了一下。

英语老师姜琴一脸阴沉地踏进来,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走廊上就听到你们鬼哭狼嚎了,你们一大早发什么病?”

夏楚风起红了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指着林岁,

“姜老师,这女的在发疯!”

而后排的两个女生,已经气哭了,一边不停抽纸擦自己的脸和衣服,一边和老师哭诉,

“老师,林岁莫名其妙一来就掏出她抽屉里的史莱姆乱扔,好恶心……”

周围的同学一边附和,一边安慰,

看向林岁的表情幸灾乐祸中难掩震惊。

今天的林岁,实在是太反常了。

姜琴冷着脸指向林岁,

“林岁,你过来。”

林岁站在座位上没动,叹了一口气,皱眉认真解释,

“姜老师,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放在我抽屉里,想要看我笑话。后面那两个就是嫌疑人,她们故意嘲笑我,而夏楚风在没有弄清情况的时候就……”

“林岁!”姜琴一脸嫌恶,“这个班上就你爱惹事,你消停点吗?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要点脸?

“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快点和她们道歉!这节课你不要上了,门外站着!”

夏楚风直接把林岁的书包一抓,扔在了过道:“滚出去,听不见吗?”

“哗啦”一声,书和文具散落了一地,书包里的一个塑料盒盖子被摔开了,里面还带着热气的饭菜撒了出来,将散落的书本弄脏了一大片。

林岁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书包,又看向夏楚风,抬手——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直接让所有人呆住了!

夏楚风的脸被甩向一边,火辣辣的疼。

周围人发出震惊的“嘶”声,哭唧唧的两个女生都安静了。

夏楚风的心脏因为愤怒而疯狂跳动,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你tm——”

林岁揉着手,连连后退。

“夏楚风!停下!”姜琴第一个在震惊中反应过来。

几个男生拉住了夏楚风,

这个高大帅气的篮球队队长像是一头狂暴的狮子,恨不得咬死面前的女孩。

姜琴指着林岁,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岁你真是反了天了,当着老师的面都敢这样,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欺负你?

“不想读书就直接退学!有病就去看病,学校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我教书二十年就没见过你这种学生,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我管不了你,我喊班主任过来!”

她掏出手机,一接通便像是倒豆子似的,

“宋老师,你过来一下吧,你们班这课我没法上,你过来让这些问题学生滚回家去!”

宋文的声音很温和,“姜老师,那帮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你也知道的,高三了,学校最近也出了点事,他们可能有点焦躁。

“不好意思啊姜老师,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姜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林岁,难掩失望,

“你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亏我以前还那么关照你。”

林岁脊背挺得很直,微微垂眸,语气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羞耻?”

姜琴被气笑了,班上的同学也哄笑起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一个令人生厌的笑话。

“我要是她我也要跳楼了。”有人窃窃私语。

外面响起脚步声,宋文推开门走了进来,

“姜老师,怎么了。”

姜琴看向林岁:“恶作剧欺负同学,当着我的面扇人耳光,你不把这个祸害带走今天这课没法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宋文的回应,

奇怪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宋文脸色刷白,嘴唇发青,额头青筋直跳,眼球都凸了出来,牙齿竟是发出“咯咯咯”的战栗声!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倒是林岁突然笑了起来。

她其实长得非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声音也轻软,

“宋老师,你怎么了?”


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朝着女孩扑了过去,但是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在了三米之外。

高杰向来是只敢对看起来好欺负的人下手。

他咽了一下口水,在男人看蝼蚁一样的目光下感到恐惧。

“哥们,不是,我没有恶意,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看向林岁,眼中带着恨,却更多的是后悔,

“我真的错了美女,我在网上就是口嗨,我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去澄清一下你只是在开玩笑吧!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没有包小三,也没有性病!”

林岁惊讶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帮你澄清呀?我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小三,有没有性病啊,万一这些是真的呢?”

高杰被瞬间激怒,他愤怒得像是心中燃起剧烈的火,

巨大的冤屈和委屈令他发了疯一样冲向林岁,

但下一秒,就被秦牧死死扣住肩膀,一个过肩摔。

高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猛地砸在地上,肋骨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恨不得从嘴里吐出来。

他捂着胸口在地上惨叫,秦牧面无表情地掏出手铐将他拷住,

最后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你寻衅滋事并且袭警,跟我走一趟。”

去警局的车上,林岁盯着秦牧看。

直到把男人看得有点刺挠,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和他咬耳朵,

“哥哥,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秦牧面色严肃,一脸正直,

“不算,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这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啊~”林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呢,哥哥是世界上最公正的警察!”

高杰被带到了警察局,

他大喊大叫,直接被关在了审讯室里,他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什么时候才有人过来带他出去。

高杰浑身疼,他恐惧又愤怒,

他绝望又痛苦,他委屈又百口莫辩。

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可是又没有去死的勇气。

他不敢去想以后该怎么办,不想去想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又累又渴又尿急,可是依旧没人来,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感觉自己已经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开了,

有警察将他带了出去,他一看到林岁就大吼,

“我要报警,这个女的侵犯我名誉权!而且还来我单位打我!我是受害者!”

他想通了,反正工作也保不住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哪怕自己被起诉,也要把这个贱女人拖下水!

林岁像是被吓了一跳,纤细的肩膀抖了抖,钻到了旁边一个女警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开口,

“姐姐,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当时只是在路边散步而已,他突然冲过来,吓死我了……

“还好秦警官刚好在附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警察姐姐心疼极了,抱住林岁拍了拍肩膀,“妹妹别怕,你现在不会有事了。”

高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恨不得吐出血来,

“你装什么!贱人!你前天还在停车场打我!你还威胁我不要报警!啊啊啊啊疼!”

秦牧狠狠掐住了高杰的手腕,“安静点。”

女警挥了挥手:“我现在去调监控,倒要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秦牧皱眉,刚想要阻止,却被林岁拦住了。

小姑娘殷切地看着女警:“快点姐姐,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没过半小时,她就回来了,

“找到了,确实出现了冲突,但是那边是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具体的殴打行为,

“也没有拍清楚你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连正脸都没有。”

高杰僵住了,“所、所以呢?”

女警:“所以说,没有证据证明你被打了,更没有证据证明打你的是这位小姑娘,

“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伤明显不轻,

“人家小姑娘小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能单挑你一个大男的,把你打成这样,然后她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女警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当我傻逼呢?”

高杰长大了嘴,眼前一阵发黑。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人相信,可是那些离谱的谣言,却能瞬间传遍!

“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啊!”他大哭起来,恨不得拨开自己的心脏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女警脸上只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别装了,你这种男的我看多了,如果是真的,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别嚎了,太吵了,再这样我会采取强硬措施。

“你寻衅滋事和袭警已经触犯了刑罚,我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

高杰浑身越抖越厉害,他余光看到了林岁,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冲他眨眨眼——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怎么样,被冤枉爽吗?

他眼前一黑。

-

高杰的老婆被通知去警察局。

她在家大哭了一场,崩溃欲绝,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市生殖科最好的医院检查身体——

高杰有性病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好在,没有问题,但她为了孩子,不能赌了。

孩子这两天回来说,他们在学校里也被孤立了。

她决定赶紧离婚,然后搬走,再也不要回到这个令她恶心痛苦的地方。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长相丑陋的胖子被保安扔出了医院,

那胖子下半身都是血,似乎是伤口裂了,像个牲畜一样污言秽语,大声哭嚎,

“凭什么我没钱就不让我住院!我还没好!我是被害的!你们帮我报警!

“我是被女人捅的,我错了!不我没错!我还是个男人!

“我要杀了你们!不不不我不杀,我要赔偿金!

“为什么警察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全部去死!!”

周围人避而远之,这个肥猪像是发了疯一样跑到了马路上,根本没看到红灯,

在路人的尖叫声中,他被一辆大货车撞飞了起来,然后像是一扇猪肉一样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好恐怖。

高杰老婆闭上眼睛,忍住恶心,赶紧跑开了。

她带着律师来到了警察局,高杰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光,

直到他意识到,这不是帮他脱罪的律师,而是他妻子的离婚律师。

“不!!!”

凄惨的嚎叫声钻到了林岁的耳朵里。

她掏了一下耳朵,伸了个懒腰,看向秦牧,

“谢谢哥哥,对了,之前你说帮我起诉的事情,怎么样了?”


呕……这是我第一次在副本里同情凶手……

大佬太强了,带入了一下那个男的,我真的会完全疯掉!这种恐怖的精神煎熬还不如把我杀了!好强好强从今天起我是117死忠粉!

话说,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居然怨念副本还没有消散的迹象,真不愧是S级,给我我是真懵逼。

但你们不觉得太邪典了吗?刀戳眼睛,粥里放手指什么的,好恶心啊,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说不定也有精神病。

“117宝宝有没有精神病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有。”

池鲸点了根烟,眼睛通红地抓抓头,将那个弹幕禁言,

“你在这种疯狂的副本里面说邪典?那加害者日复一日对受害者的精神折磨邪典吗?入室轮奸邪典吗?

“怎么那些丧心病狂的恶意不去谴责,117宝宝的一点小手段倒是吹毛求疵,什么时候把你扔到怨念里就老实了。”

主播是任务者的狗吗,这么护?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消除怨念污染,我不护她难道护你们这些只会在屏幕前bb的蠢货?”

鲸鱼好帅!!!但是真的不用休息吗,你通宵两晚了真的不会猝死吗?

“再等等……”播过太多副本,已经审美疲劳,但这次,他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手机响了一下,池鲸低头看过去,

[哥,问过了,S级副本是17小队负责,队长兼监管者叫秦牧。]

他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指尖敲击屏幕:

[谢了兄弟,再帮我打听打听17小队的办公地点在哪里。]

-

林岁是被秦牧的电话打醒的。

“三个人顶格判刑了,入室抢劫、强奸未遂、高利转贷,再加上一些前科,三人都无期。

“我们顺着那三个人直接摸到了高利贷犯罪团伙,成立了专案组,主要负责人五个已经抓了三个,剩下也在全力追捕。

“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纪鸿远的欠款可以不用还了,这点会对你有影响吗?”

林岁美滋滋伸了个懒腰,声音软绵绵的,

“没有,当然没有,谢谢哥哥,哥哥辛苦~”

秦牧:“注意安全,不要做过分的事情,感觉到有危险第一时间找我,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你。”

林岁噘了噘嘴:“我知道了,哥哥好烦。”

秦牧:?他很烦吗?

林岁挂了电话,又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她得去医院了,看看她那可怜的老公。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翻出自己的几张不动产证,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正在挥霍的何鹏,

最近在给我老公准备周年礼物,你说,我把两套房产和租金全部转到他名下,他会喜欢吗?

“卧槽!!!这畜生嘴是真严啊!”何鹏一把推翻了筹码,跳起来将一旁的牛辉拽过来,

“你看看!你看看!!”

两人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又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最怕以为兄弟在吃苦,实际上兄弟已经开起了路虎。

之前从林岁这里拿走的20万,两人短短两天已经挥霍一空了,

甚至赌球输了又欠了五万。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计划缓缓冒出了头。

-

林岁来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纪鸿远正站在窗边往下看。

林岁喊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才缓缓回头。

脸颊凹陷,眼下大片的乌青,面容憔悴得像是三天没合眼一样。

“老公,你感觉好点了吗?”林岁满脸关切,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桌上,

“要不要吃点东西?”

饭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呕!!!”纪鸿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林岁惊慌地后退两步:“怎、怎么啦?”

纪鸿远咬牙切齿:“以后不要让我看到粥!”

“好……”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我去找一下医生。”

她走了出去,纪鸿远脸色难看地站在病房里发愣。

刚刚林岁那委屈的表情看得他心脏发梗。

他昨晚一夜没睡,除了痛苦于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消化那些匪夷所思的幻觉和事件外,还在思考林岁的变化。

林岁变好,居然真的变好了。

是精神折磨这么长时间,改变她的脑子了?

关心体贴、善解人意、资产转到他名下……

这些以前和林岁完全沾不到边的词,居然真的发生了。

他上网搜了搜,大家都说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是会看开的。

林岁确确实实变了,那他还要杀她吗?

当纪鸿远心里第一次出现犹豫的时候,其实就有了答案。

医生仔仔细细在和林岁分析病情。

“他的认知评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情绪确实非常差,他自己说确实出现了幻觉和严重的睡眠障碍,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按理来说出现这么严重的幻觉后,人的认知问题应该也会很严重。

“我们决定先试着开点药,采取复合疗法。”

林岁:“那就好,应该也不是很严重吧,不用住院就行。”

医生意味深长地暗示:

“其实是需要住院的,毕竟他出现了情绪极度暴躁和暴力行为的前兆,

“鉴于你作为女性,体力上确实无法和这样的男性抗衡,我们还是更加建议住院。”

林岁摇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在家里比较好,住院多难受啊,一点都不自由。”

纪鸿远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林岁说这句话。

他心里一阵感激——

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住精神病院了!

医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面前可怜的恋爱脑,知道恋爱脑没救多说无益,

“那你们去办理出院吧,缴费拿药,一周后复查。”

回到家。

纪鸿远翻看着手里的药盒,面色难看:

“这些都是我要吃的药?”

林岁:“是呀老公,不过你不想吃也没事,我相信你没病,你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

她轻柔的嗓音像是一道温和的溪水,冲进纪鸿远紧绷的神经。

他确确实实被安慰到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看向林岁:

“是吧,我只是累了,对,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林岁安抚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是的,放心吧,这些药随便你吃不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的!

20万的高利贷像是一场梦一样居然消失不见了,失去了头顶悬着的剑,其他的欠款可以用林岁接下来给他的房租慢慢还!

“老婆……”他真情实感地露出了脆弱又感激的神情,朝着林岁靠了过去。

林岁嘴角抽了抽,双眼眯了起来,摸向身后的玻璃杯——

“叮铃铃!”纪鸿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面色惨白,心脏突突跳着,

精神状态已经脆弱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纪鸿远心里涌上一阵不可名状的烦躁,看向手机。

是他最想不到的人打来的——

前不久还刚刚拉黑他的好兄弟,何鹏。


秦牧挑了挑眉:“不用紧张,我只是单纯了解情况,

“周月佳在自杀前,言行举止还有日记本上,出现了强烈的不想上学的念头,而且据说,那段时间,你和她走得很近。

“有人说看到你和她好几次放学后激烈争吵,她哭着跑开。

“就在你们吵过的两天后,她自杀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当时聊了什么。”

林岁耐心地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让秦牧觉得违和——

绝对不是一个高中生在面对警察盘问时候的状态。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警察叔叔,

“周月佳确实是自杀的,又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留下的那点日记,那些争吵,又能算什么?没办法给任何人定罪。

“就算我现在承认了我们当时吵架了,我还骂她了,又能怎么样呢?

“都死了。就算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控诉,死人也是开不了口的。”

她声音轻软,面容甜美,说出来的话是和她外表截然相反的残忍。

秦牧撬开过很多烂人的嘴,但是现在噎了半晌,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来调查这件事也是受人之托,周月佳的父亲是他父亲的战友,这个父亲想要一个真相。

其他的学生都很天真热情,一个个义愤填膺,拼命回想当初周月佳的异常。

只有面前的这个除外。

“我还有事。”林岁开口,“再见。”

她摆摆手,往前走去。

秦牧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林岁吐出一口气来,笑着看向秦牧,

“叔叔再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秦牧“啧”了一声,“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什么,这种话不能乱说。”

“谁知道呢,”林岁耸耸肩,“有些男的就喜欢未成年的年轻小姑娘,她们好骗,好PUA,好控制,肉体也是最美好的……”

“可以了。”秦牧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喊我的同事开警车过来把你送回家。”

林岁翘着嘴角,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好吧~”

她软软答应,抬脚往家走去。

秦牧真的一直跟她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巷子里也没有监控,路灯昏暗,好些地方都灭了,漆黑一片。

秦牧微微皱眉,看着前面女孩纤细的背影,心想,她不害怕吗?

林岁站在门前,钥匙打开门,转头看向秦牧:“可以了吧?”

秦牧:“可以了。”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更加立体俊美,林岁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警察叔叔,留个微信吗,说不定我后面想起来什么线索,需要告诉你。”

秦牧皱了皱眉,他没有和任何工作上遇到的人留过微信。

不过这次是特殊情况,而且面前这个女孩,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大概是发现悬案线索前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接过林岁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

“微信也是这个号码,有情况发消息给我。”

林岁乖乖点头,握着手机,直勾勾目送着秦牧走远。

当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许久,她一下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猫儿一样,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

这个警察是个小意外。

但是她刚刚突然意识到,可以利用。

她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掏出手机,给秦牧发了个信息:

警察叔叔,我家这边能不能装个监控啊,怪黑的。

秦牧刚坐回车上,看到这条消息,指尖顿了顿,

原来她还是怕的。

可以,我回去申请一下。

林岁愉悦地收好手机,朝着她原本的目的地走过去。

经过有一条小路,再走远一点,已经没有什么楼房了。

大片的农田间只有初夏的虫鸣在尖叫着反抗短暂的一生。

白裙子的女孩愉快地走在田埂上,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穿过这个鲜有人至的树林,是一片水库。

林岁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

突然,她站定,勾起了嘴角。

果然来了。

不远处,树影交叠的水库边,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雨衣,脚上套着不合脚的雨鞋,正在地上挖着什么。

林岁饶有兴致地看。

今天没有下雨,所以他没有开车,不然车辙的痕迹会留下来。

雨衣方便处理,雨鞋可以掩盖真正的脚长和鞋印。

铁锹不是新的,那就不是现买的,留不下任何消费记录。

真是心思缜密,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而且还是连续三年的优秀教师。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到男人停了下来。

黑色的背影微微颤抖,离得很远,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呼吸很急促,心跳也很快。

宋文死死盯着眼前的深坑。

没有尸体。

怎么会?!

那一晚是梦吗,可是怎么可能?!

他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手起刀落时候的触感,脸上似乎还有着被鲜血溅射的湿润黏腻。

他亲手杀死了会毁掉自己的人。

可是那人又出现了,尸体不见了。

这不可能。

难道是自己的精神受刺激出问题了?那一晚完全是自己的幻想?

寂静的水库边,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收紧,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宋文痉挛一样猛地回头,缩成针尖的瞳孔中,映出一道白裙飘飘的身影。

林岁站在她的身后,绑成马尾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少女曼妙的身姿伴随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出现,轻软的声音天真烂漫:

“宋老师,你在找我吗?”

宋文一动不动。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是会失去对肢体的控制的。

林岁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宋文缓过来一点。

直到她看到宋文,藏在雨衣里面的手臂,动了一下。

微不可查的寒光,一闪而过。

林岁勾了勾嘴角。

宋老师果然是谨慎周道的人,刀也带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宋老师,去自首吧,不然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的。”

秀眉微蹙,像是在真心地劝。

宋文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林岁又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宋文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猛地扑了过来!!

“噗呲——”

刀刃劈开血肉,娇艳的鲜花急速凋零,撕碎。

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似乎就简单了很多。

鲜血四溅,男人处理尸体的速度,比前两天,快了一倍。


林岁声音很轻,很沙哑,但是却很清晰,

“跳楼之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说她活不下去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撑不下去了,

“黑诊所打胎让她有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以后可能都没有生育能力。

“她特别无助,向宋文求助,可是宋文却开始冷暴力,甚至有意无意引导班上的同学误会、欺负她。

“她的父母发现她吃妇科药的说明书,质问她是不是和社会小青年勾搭上,变成了不自爱的婊子。

“没错,她的父亲就是这么骂她的。

“她说她被裹在了漆黑的茧里,她能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可是自己的尖叫,崩溃,流泪,发疯,都被裹起来,只有自己能听到。

“整夜睡不着,头发一直掉,小腹每天都很疼,总之,我觉得她死了是解脱。我可以理解。

“你看,她真的特别好,在那么绝望的时候,还会考虑我的情绪。你说,我怎么舍得就让她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而始作俑者,却依旧生活美满?

“她死后,宋文开始引导全班同学认为是因为我和周月佳吵架,导致周月佳情绪失控的。

“他知道我和周月佳关系好,怕我知道什么,想要逼我退学。

“老师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学生面前,老师象征着难以反抗的权利。骨子里的慕强会让学生们盲从,尤其在集体中,恶行还会被稀释。

“然后我受不了了,我去找宋文,我说我有你和周月佳上床的证据,你必须停止这一切,然后去自首。

“然后宋文就把我杀了。”

车内安静了一下,林岁又嘻嘻笑起来,

“没有啦,是想把我杀了,总之后面就是你知道的这些了。

“那个死胎还在你手上吧,应该还能鉴定地出来生父是谁。

“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没有宋文诱奸周月佳的证据,也无法证明宋文要对周月佳的死负责,他不会有任何惩罚的,我和你说过,哥哥,你记得吗?”

“记得。不要说话了。”秦牧已经远远看到了医院,

他后背的刀口还在流血,血黏腻得将他的皮肉和衣服黏在一起,疼得已经麻木。

他不知道林岁是什么撑到现在还能继续说话,并且还能笑出来的。

林岁当然不会停下来,

“我想了两个办法,让他血债血偿,第一个就是直接把他杀了。

“可是把他杀了,他的学生,他的家人,他的所有社会关系,都只会怀念他,

“就算我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大家听,大家会相信我吗?

“就算相信我了,死者为大,罪不至死,污蔑死者这些话也会出现,他终究会被怀念,而我成为了罪人,这对吗?

“这不对,所以——

“我要反过来。”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

医院到了,秦牧跳下车把她抱出来,早就联系好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在门口等着。

“血!一千cc备好了,剩下的还在协调!”

“肾上腺素!止血钳!”

她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鲜血已经将她全身都浸湿,触目惊心。

林岁躺了下去,被飞快推往手术室,秦牧跟在旁边,被她握了一下指尖。

小姑娘冲他笑着眨眨眼,

“黑诊所在我计划内,装监控在我计划内,但你今晚的出现我没想到,

“你很厉害,警察哥哥。”

“叮——”林岁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秦牧直直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直到有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警察同志,你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他一言不发地进了急诊室,拒绝了麻药,被硬生生缝了八针,猛灌了一瓶生理盐水。

这个时候,一帮警察架着宋文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宋文被电击枪电击到失禁,满身是血,面目狰狞,却还在模糊不清地嘶吼。

女人被吓到过呼吸,睁着眼睛急促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直接吸氧,上镇定。”医生走了过去。

秦牧站在走廊上,目光死死盯着被抬进去的两人。

“秦队,你回去休息吧,这个恶性案件很严重,已经上报了,受害者那边也有女警去安排了。你放心。”

秦牧的指尖松了又紧。

“不,我留在这里。”

他靠墙坐了下来,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开始一遍一遍回想发生的一切。

越是细想,越觉得林岁很可怕。

她有着远远超过年龄的计谋、认知、勇敢和残忍——

对她自己残忍。

一定要活下来。他想着。

活下来,她太适合干刑警了。

活下来,当他的师妹,他一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

拜托了。

拜托了——

手术室的灯再一次亮起,

秦牧猛地抬头,站起来看向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满手都是血,叹了一口气,“抱歉。”

秦牧头一晕,旁边有女警扶住了他。

“短时间失血过多,多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

“不可能。”秦牧死死盯着医生,“在来的路上,她还在和我说话。”

医生眼眶也有点发红,

“有的时候,人体比想象中脆弱,也比想象中坚强,是的,那种失血量应该早就休克了,以至于我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还睁着眼睛,觉得还有希望,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不,或许已经发生了,和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奇迹了。

“请你们联系她的父母吧。”

医生转头离开,秦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其他医生和护士小声的讨论——

“好可怜的小女孩,听说是被她老师捅的?”

“老师?畜生吧!简直丧心病狂啊!”

“凶手真是死不足惜……”

有同事过来,拍了拍秦牧的肩膀,

“秦队,林岁的父母我已经联系了,您……”

“我会去休息一下。”他嗓子哑得厉害。

离开了医院,他没有回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见过那么多生死,这一次是最痛苦的一次。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迅速凋零。

这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有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牧停下脚步,

他站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远远的,林岁家大门开着,被黄色警戒线封了起来。

他感觉到脚边有动静,低头一看,一只橘色的小猫蹭过来,拼命闻着他身上的血迹,冲他急急叫着。

柔嫩的猫叫声已经有点哑,小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很亮,脚脚上有一点点血迹。

秦牧低头看了半天,蹲了下来,把小猫抱起,

“你也没有家吗,和她一样?”


哥哥好。

秦牧瞳孔缩成了针尖,他视线聚焦在她弯成月牙的双眼,

然后,那双眼睛开始碎裂。

她的脸也开始碎裂,一片一片的碎片爆裂开来,每一片上都是她的笑。

世界褪色,天空崩塌,大片刺眼的亮光压下来,头疼欲裂。

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呓语,秦牧痛苦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嘶——”

他猛地睁开双眼!

对上了极度刺眼的灯。

现实记忆回笼,和怨念副本里的记忆冲击,带来剧烈的眩晕。

秦牧剧烈喘息着,额头的冷汗流到了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秦队,你还好吗?这次反应怎么这么严重?”

“这个S级污染居然解决了!神迹啊秦队!”

“秦队,这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啊,不可思议。”

旁边的拿掉他手腕上的生命检测带和头上的脑电波检测仪,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牧动了动指尖,坐起身,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左边看去。

另一个睡眠舱的盖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身形纤细,五官漂亮得像是最精致的人偶娃娃,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近乎透明的白。

她乖乖坐在那里,双脚离地,一晃一晃的,旁边站着的女同事,正在给她喂水。

小姑娘仰起头,也不伸手,就这样乖乖地小口小口喝水。

秦牧哑着嗓子,叫出那两个字,

“林岁。”

林岁回头,朝他笑了一下,

“哥哥好。”

一瞬间,秦牧几乎分不清副本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

他又用力按了一下额头,跳出睡眠舱,打了个响指,

“回去复盘。”

这个林岁,果然很危险。

-

大屏幕上,秦牧将这次任务全过程的重要节点过了一遍。

这是林岁的视角。

会议室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林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扣着一支笔,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17小队副队长舒音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会死?”

林岁手撑着脸,声音软软的,

“那又不是现实,本来就不会死啊。”

众人沉默了一下。

舒音轻咳一声,“岁岁,你知道什么是污染,什么是怨念,什么是副本吗?你知道这些规律吗?”

林岁诚实地摇摇头,

她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现实社会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样的人,被评估为完美任务者,送到了秦牧的手里。

秦牧最开始对此表示荒谬。

但现在,他目光一直放在林岁的身上,一秒没有移开过。

舒音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本想着让秦队和林岁解释一下,

结果看秦队这表情……好恐怖,还是别吓着小姑娘了。

她看着林岁,不由声音放轻,

“那姐姐和你介绍一下吧。

“五年前,未知怨念污染出现,入侵现实世界。

“人处于被污染地区会产生幻觉,成为副本中的受害者,逐渐迷失,在现实中疯掉或自杀。

“联邦成立了专门的部门,

“经过三年的探索和牺牲,摸索出了一套解决污染的方法——

“在怨念副本里成功复仇,消除怨念。

“你需要有坚定的意志、足够高的智商、直面危险的勇气。

“进入污染,普通人会失去现实世界的记忆,认为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

“唯有被千挑万选的任务者,才会在训练后,保留一部分现实记忆,以此为驱动力,完成复仇。

“至于保留的记忆多少,因人而异,目前最高记录是我们秦队,检测显示能保留到40%。

“大部分任务者在10%-20%之间。

“任务时长不能超过一个月,不然会有彻底被同化崩溃的风险。

“一个月内解决完,怨念平息,污染消失。

“一个月无法解决,我们会通过各种仪器强行将人拖出。

“但不管如何,任务者都会有一定的精神损伤,所以任务者每年最多进行两次任务,我们很缺人。

“好在副本内记忆会保留,任务者会尽可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以供下一个任务者增记忆训练,制定复仇方案。

“当我们摸索出越来越多的规律后,

“为了维稳、保障群众知情权、招募更多的任务者,开启了任务直播,

“任务者除了获得官方的高额工资福利外,还会获得直播的所有打赏,这大大增加了任务者的数量。

“我们将污染归类:

“一到两次任务者能解决的,被归为C级;需要三到五次的,B级;六到十次,A级。

“以上三类的污染,占了所有污染的98%。

“而剩下的那2%,是我们至今还未公开直播的S类。

“正是你现在所在的17小队负责的。

“至于你刚刚说的,副本里不是现实,不会死……不是的,

“之前我们有过任务者在副本内死亡的案例,他死的那一瞬间,脑电波中断了,他被确诊为脑死亡,在一周后去世。

“所以,我们会尽可能让任务者安全结束任务,不管成功与否。

“你真的吓到我们了。”

舒音顿了顿,看进林岁的双眼,

小姑娘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认真托腮听她说话,用力点头,”对不起。”

舒音心都发软,勉强忍住了捏捏小脸的冲动,

“没事,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又指了指秦牧,

“这是我们秦队,祖上三代从军两代从警,在联邦最顶尖的警校以断层第一毕业,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停。”秦牧皱眉打断。

“咳咳,好的,”舒音继续,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管理层,

“他偏偏来到了最累最危险的17小队,还成为了对精神情况要求最高的监管者。

“监管者,是官方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任务者失控,安排的和任务者一同进入污染的人。

“监管者通过特殊仪器,会随机成为副本里除受害者以外的人。

“以更好地收集副本数据、观察任务者行为。

“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可以开启直播后,就不需要监管者了,

“每一个看直播的,都是监管者。

“怨念副本已经成为了常态,新增的和解决的数量正趋于平稳,直播也逐渐成为了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由于复仇的过程特别像审判,干脆官方也将此称为——

“审判现场直播。”

林岁乖巧点头,“记住啦,谢谢姐姐。”

舒音忍不住了,她轻轻捏了一下林岁的脸颊,压抑住兴奋的尖叫,捂嘴咳嗽了好几声,

“不用谢,不用谢。”

秦牧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林岁的身前,

男人双手撑在了她椅子的两侧,高大的身体带来浓浓的压迫感,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林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乖乖歪头看他:“怎么了,哥哥?”

秦牧狭长的双眼带着冰冷的审视,一字一句,

“这个副本的失败次数已经超过20次,你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没有得到任何副本线索。

“但你能在进去之后一次性解决,并且结束后不需要任何精神疏导。

“你在副本里的手段是谁教你的?

“死而复生是什么能力?

“你是不是能在副本内保留自身更多记忆?”

林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眼眶一红。

秦牧:?

小姑娘嘴一撇,哭了出来,

“哥哥好凶呜……”


简潘夏哀嚎着,拽住急诊室医生的大白袍,一把鼻涕一把泪,

“医生,我那儿还有救吗?!我以后还能硬起来吗!”

医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缝合好了之后功能上肯定是有一定影响的。”

简潘夏:“影响大吗?不行啊医生,我不能接受!!”

医生:“你不能接受你在家这么不小心干什么?自己做饭切菜还能切到腹部和生殖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医生的目光带着鄙夷,同为男人,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细微的恶意。

这点恶意立刻被简潘夏捕捉到,并且放大。

他浑身发抖,想冲上去给医生两拳,想举报投诉到对方失去工作,想这个医生跪在自己的面前道歉!

但最后,他死死咬着牙,浑身肌肉发着抖,一句话没说。

一个只能在网络上挥刀向弱者的人,现实中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躺在病床上,他又想办法从小贷公司借了点钱出来,才能付得起自己的医药费。

伤口太疼了,疼得他无法入睡,还不能喝水吃东西,

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他拿着手机,拨号键输入110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只要不说出去,他那个地方受伤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万一以后突然出现一个美少女,突然看穿了他脆弱的内心和美好的心灵,对他一见钟情呢?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性能力出问题了,会不会很难过,开展一段虐恋情深?

带着这种幻想,简潘夏在药物的作用下,也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吵醒的。

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声音甜软,听得人还想多听,

“醒醒。”

简潘夏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特别漂亮的脸,正在笑着看着他。

他美梦成真了?

居然真的有美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简潘夏恍惚了一瞬间,狂喜了一秒钟,随后意识到,这张脸有点眼熟——

“卧槽!!”他猛地弹起来,又扯到了伤口,满脸的横肉扭曲着,像是一头被烫了的猪,

“你你你……”他指着林岁,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满脸的惊恐和愤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岁微笑着摁住了他的肩膀,

“别激动,小心伤口,我只是在找你稍微帮个忙,很快的。”

她拿走了简潘夏的手机,用他的账号,联系上了昨天发布她开盒信息的那个人。

兄弟,开盒方式发一下。

对面过了一会儿回应了,发了个笑脸,兄弟同道中人啊。

简潘夏的主页里转发的全部都是辱女的话题,

他们很快就建立起深刻的友谊,

对方告诉他,有个群,进来之前必须审核,你要发一段骂女人的视频给我,进来之后群里有下单信息,境外的,为了避免检查域名一天一换,你懂的。

懂懂懂,我这就录视频,到时候你把我小号拉进去,大号不太方便。

林岁回复完这句话,将她自己的私人账号发了过去。

她新换了电话号码,私人号是新注册的全黑的头像和一串无意义的字母,什么信息都没有。

一看就是小号。

对方:哈哈哈懂,大家都用小号加,对了忘了说了,进群要交钱,100门槛费,兄弟不介意吧?

嘴上兄弟喊得热情,实际上都是生意。

林岁:当然没问题。

她打开摄像机,对准简潘夏,

“来,骂女人。”

简潘夏脸色已经发紫了,“我不敢,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我真的要报警了,好疼……”

林岁:“就按照你平时网上骂的那样骂女人啊,说两句而已,帮个忙,我帮你把医药费付了,再多给你三千。”

简潘夏:“真的假的?”

林岁:“真的,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冲动了,来吧。”

简潘夏脑子晕晕的,身体上的痛疼又让他没办法具体思考,

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傲娇美少女、相爱相杀等字眼……

对着镜头破口大骂起来,

“女的就该被老子……”

他几声污言秽语引得周围人用无比嫌恶的表情怒目而视。

林岁面无表情地将视频发了过去。

对面笑了起来,哈哈哈可以的,我加你了。

林岁删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将手机扔到了简潘夏的脸上,成功又引起一阵哀嚎。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简潘夏在她的身后惨叫起来,

“不是说给我钱的吗!”

林岁微笑着回头:“玩你呢,蠢货。”

简潘夏气的发抖,忽然又感觉身下一股热流,随后是剧烈的疼痛……

-

林岁成功加了“开盒”群,联系上了境外的违法组织。

她将自己记录下来的所有id全部发了过去。

她在统计的过程中,发现,看起来漫山遍野的恶毒言论,其实就是那么几个人在不停地发。

他们像是某种恶趣味一样,在所有相关信息,相关评论下,疯狂发布,评论,引导着舆论。

有什么大阴谋吗?没有,就是觉得爽而已,就是想发泄而已。

林岁数了数,除去重复的,大概也有一百多人。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

曾经有调查,当一千条评论的评论区下面,出现3个这样的人,就能完全带偏节奏,引起吵架和谩骂。

超过10个人,就会将整个话题全部带偏,并且引导路人的思维。

超过100个人,那就连路人,也会为他们点赞。

林岁将这些发过去后,对面很震惊。

大客户啊,打包的话,给你便宜一点,十万。

林岁二话不说就将钱打了过去。

她早就检查过了自己的经济状况,最近在攒钱付首付,所以存款还是不少的,

反正现在也不可能买房了,当然要花在该花的上面。

信息出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林岁来到一家咖啡店,点了杯牛奶和草莓蛋糕,打开笔记本电脑,像一个普通的白领在工作。

有人频频看她,似乎认出来她是谁。

她面无表情抬头看过去,那些人就飞快走开了。

表格里,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看得她兴奋起来。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舔掉嘴角的草莓酱,喃喃自语,

“这个不行,这个吗,嗯……”

她眼睛忽然一亮,

“找到啦~”


“啊啊!!!”

妻子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儿子被吓了一跳,准备上去捡手机,却被猛地拉住,

“别别别,别看。”

妻子白着脸色,哆哆嗦嗦捡起手机:“这是什么?谁发的?恶作剧吗!我要报警!”

宋文一把将妻子的手机拿过来,发抖的指尖点了好几下,才把那张图片连带着信息一起删掉。

他呼吸粗重,额头青筋直冒,胃里不断翻涌着,连一旁香甜的蛋糕都觉得作呕。

“不用管,小畜生们的恶作剧。”

妻子气急:“你删了干什么?为什么不报警,这不是有病吗?”

“我说了别管!!”宋文大吼!

疯狂的怒吼在客厅回荡,妻子的眼眶红了。

儿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个家第一次爆发出这么可怕的争吵,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

而始作俑者,正躺在床上哼着歌,欣赏发出去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完美。

死胎的五官很清晰,瓶子上的标签侧过来,隐约能看到“佳”这个字。

林岁猫一样舒服地眯着眼睛,心想,

宋文这么细心的人,一定一眼就发现了。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种东西。

愤怒吗,恐惧吗,会以什么表情面对我,会想做什么呢?

林岁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有点期待明天看到宋文的表情了。

-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宋老师又请了半天假。

林岁迟到了,跑到学校里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湿润的眼尾,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她被锁在了外面。

透过窗户,她看到里面的同学们互相笑着,对外面的她指指点点,

看到她看进来,他们脸上的笑意更大。

还有五分钟上课,这节课的老师很凶,

要是被这个老师发现迟到了还站在门口不进去,站在教室后面外加抄十遍试卷少不了。

林岁背着书包,站在窗外,也笑了起来。

她一笑,里面看她的人反而不笑了。

林岁往后退了两步,

里面有人斜睨着看她:“干嘛,想要蓄力撞门吗?”

“别把门撞坏了哈哈哈哈!”

当一群人一起霸凌的时候,罪恶感会接近于没有。

他们刻薄地嘲笑着被关在门外的人,期待看她的笑话。

林岁一直后退,一直后退,然后——

一条腿跨在了走廊的栏杆上。

“卧槽!”夏楚风第一个骂出声,猛地踹开了门:

“林岁你干什么?!”

再也没人笑得出来。

林岁坐在了栏杆上,面对着教室,后面便是六层楼的高度。

门开了,窗户也开了,他们的眼里流露出恐惧来。

而林岁晃着双腿,歪头道:

“这是你们想看到的,是吗?”

夏楚风脸色发白,走到走廊,却又不敢靠近林岁:

“你下来行不行,你先下来。”

林岁没有理他,漆黑的眸子一个一个扫过去,然后忽然往后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好几个人捂住了眼睛。

林岁却已经双手勾住了栏杆,咯咯笑了起来。

天真又愚蠢的学生们,肆意发泄着愤怒和快感,在集体里被同化成一个个怪物,却永远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享受着对他人的审判。

他们从未想过后果,也永远觉得后果与自己无关。

可是毕竟也还是身在象牙塔的学生,亲眼看到死亡的逼近,比听到死亡两个字冲击力强太多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每一个人。

“卫珊、姚应、何志文……”

林岁笑着,一字一句,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报了一遍。

每个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头皮发麻。

缩在集体里,每个人都觉得无关紧要。

但是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才会有心惊胆战的真实感。

“请记住,你们手上是沾了血的,以后每一个午夜梦回,你们都会想起来,你们杀了我,手上有一条人命。”

她声音不大,却像柔软的蛇一样的诅咒,缠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一片寂静。

“林岁!!!”老师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你你……”

“我没事,老师。”林岁跳了下来,跑进了教室。

老师吓得脸都发白,“你没事你爬栏杆干什么?”

林岁抱歉地朝着老师笑了一下:“对不起啊老师,吓到你了,我也不想这样。”

老师皱着眉,看了一眼林岁,又看了一圈脸色明显不对劲的同学们。猛地拍了一下讲台。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安分一点!”

夏楚风咬牙切齿低声骂她: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能吓到谁?”

林岁没有看他,只是坐回座位,勾着嘴唇,笑了一下,

“别吵,上课了。”

今天的一天,再班上诡异安静的气氛中度过。

一直到快要晚自习的时候,宋文才在班上露了一面。

他脸色很难看,环视全班,却刻意略过了林岁的位置。

林岁看到了他瞳孔的颤抖,愉悦地眯了眯眼。

忽然副班长举手了。

“宋老师,我想反应个事情。”

他站起来,旁边的同学一个个互相使眼色,明显已经商量好了。

“今天林岁上学迟到不说,还坐到走廊栏杆上,差点掉下楼,把我们都吓死了。

“感觉她有自杀倾向,我觉得为了林同学负责,也为了我们全班同学负责,必须要和老师您汇报一下,宋老师你看要不要……”

“停!”宋文不耐烦地打断,眉头紧皱,眼下的黑眼圈和嘴边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的面相都变了,

一听到“林岁”这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

恐惧愤怒焦躁不安火山喷发一样,令他开始失控,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搞不懂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宋文一直都是个比较温和的老师,同学们几乎没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被他一凶,副班长的脸都尴尬红了。

夏楚风震惊地看着宋文,又看了一样林岁,只见她直勾勾仰头看着宋文。

而宋老师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林岁,甚至似乎还在躲避着她的目光?

这是错觉吗?

宋文还没说完,

“你们天天就注意这些,尽给我找事,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就没教过你们这么难玩的学生,还班长呢副班长呢,有个屁用,除了起哄还会干什么?”

他像是压抑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和焦躁,正在冲破温和的伪装。

没人听宋文说过这种重话,副班长也是让容易冲动的年纪,没忍住,和宋文吵了起来。

很快,班长和几个胆子大的同学也加入了战局,

“我们没错!宋老师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高中生们红着脖子红着眼,而宋文则越发焦躁,恐惧和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失控感燃成了火,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吞噬。

林岁单手撑脸,给脸蛋撑出一点肉肉的可爱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当宋文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抄起手中的书就要砸过去的时候,林岁开口了,

“宋老师,闭嘴。”

甜软的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吵闹中撕开一个口子,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宋文只觉得忽然猛地被泼了一身冰水,恐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动了,也不说话了。


秦牧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说。”

林岁也好奇抬头:“诶?”

这位特警小队的队长瞥了一眼林岁,脊背挺得更直,声音也清了清,

“我们封锁了全城,安排人24小时不间断检查监控,确实找到了蓝宝石的痕迹,

“但也只是一点痕迹而已,我们依旧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他将手中打出来的几张照片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只找到三处身影,

两张是角落的背影,还有一张,只有一个蓝色的裙摆。

这确实符合蓝宝石一贯的能力——

她似乎能过目不忘,精确记住每一个监控死角和每一条路。

那张蓝色裙摆的地点,秦牧认出来了,

那就是他别墅后院旁边的小路。

他眯了眯双眼,看向林岁。

林岁乖乖朝她伸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嘛?”

秦牧将照片递过去,小姑娘“哇”了一声,语气骄傲地扬起下巴,

“不亏是我妈咪,特别特别好看。”

“你妈是通缉犯。”秦牧语气没什么起伏。

舒音狠狠肘击了一下秦牧:“这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吗?”

林岁:“我妈咪真厉害!当通缉犯这么都没被抓到,你们好菜~”

舒音:……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岁:

“那天,你一定看到她了,她和你说什么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吗?”

林岁皱起小眉头,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真的没有,我也真的不知道,哥哥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要生气了。”

秦牧:……

他移开目光,看向刑警队长:

“除了这些呢?”

对方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没有任何成果,我们的人没有一个能摸到她的影子,倒是有群众说,在街上看到过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大明星。

“封城时间太长,对居民的出行影响很大,昨天刚撤了。

“我们仍不确定她已经离开,还是依旧在这里。”

秦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蓝宝石是个天才,他对这次抓不住意料之中。

但他同样也意识到,林岁出来了,或许她会出现得更加频繁。

这是个好兆头。

秦牧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先准备准备,整理好数据,等我复盘。”

又看向林岁:“你是要先吃大餐,还是要先回家休息。”

林岁想了想,“回家吃大餐,然后和哥哥一起复盘。”

秦牧看着她红润的小脸,有点不可思议:“你不累吗?”

进行怨念任务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林岁:“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累啊~比我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好玩一万倍!”

她亲亲热热地拉住舒音的手臂,

“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吃大餐,哥哥做饭超级好吃!”

舒音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秦牧:

“他会做饭?泡面还是拌面?”

说着又摆摆手,

“算了岁岁,我已经很久没见我儿子了,再不回去他要不认识我了。”

“儿子?”林岁露出新奇的表情,“你生出来的?从你肚子里?”

“对啊,”舒音被小姑娘圆圆的好奇的双眼萌到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怀胎十月,然后生出来的儿子。”

“真的好神奇,”林岁做出结论,

“孕育生命好伟大,我只在书上见过呢。”

舒音回家了,林岁坐在了秦牧的车上。

她扒着手指头点菜:“我还想吃哥哥上次做的。”

秦牧:“还有呢?”

林岁:“不知道呀。”

她茫然地摊手:“我没吃过别的了。”

秦牧抿了抿嘴。

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孩子。

精神病院里全摄入营养液,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仓里,还是摄入营养液。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调转车头,“先去买菜,这次给你做更多的好吃的。”

林岁眉眼弯成了月牙,“谢谢哥哥!”

车内安静下来,秦牧认真开车,认真思考怎么给林岁营养均衡,

突然,他觉得怪怪的。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转头看过去,林岁手里的蓝色大蜘蛛距离自己的脸不超过十公分!

……都快忘了林岁身上带着这玩意儿了。

“拿远点。”秦牧咬牙切齿。

“好的~”小姑娘将手收了回去,大虫子乖乖躺在她的手心,慵懒地动了动前肢,

“我只是想让突突熟悉熟悉你啊,下次就不咬你了。”

“突突?”

“是的,”林岁指尖扒拉着大蜘蛛的绒毛,“因为突然要咬你,所以叫突突。”

秦牧:……

不错,毫无逻辑的取名方式。

商场到了,秦牧心里默念着,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纤维,碳水和微量元素……

上一次这么用心搭配的时候,还是参加全球刑警比赛备赛的时候。

一回头,小姑娘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花花绿绿,全是可爱包装的垃圾食品。

秦牧皱眉:“放回去。”

林岁:“为什么!!”

“不健康,对你身体没好处。”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看,这上面的小人吃得可开心了。”

“……不行,零食吃多了会影响食欲,摄入过多的劣质碳水和糖盐,还有很多添加剂和反式脂肪酸。”

林岁没说话,气鼓鼓地仰头盯着他看。

秦牧比她高太多,

高高大大的男人和她对视,极为英俊的眉眼因为俯视而投射下阴影,看着又凶又狠。

林岁巍然不动。

秦牧叹了一口气:“那选三样,行不行?其余的放回去。”

林岁还是不动。

秦牧一手推着购物车,准备上前强行把小姑娘拎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从秦牧的身后响起,

“怎么连孩子吃零食都要限制,何必呢,孩子开心不就好了吗?”

秦牧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回头。

面容精致到有些妖孽的长发男人一身黑色风衣,冲他扬了扬下巴,

“秦队,好久不见。”

又看了看林岁,挑着眉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哥哥一点都不好,管这么宽,我就不会这样,要不要和我回家?”


他用最快速度奔回家里,一脚踹开大门!

但什么异常都没有。

客厅里有些昏暗,尽头的楼梯旁边没有窗户,即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

手枪已经被拿在了手里,他侧着身,一步步往前,狭长的双眸像是寻找猎物的顶级捕猎者。

一楼,确信没人。

二楼,也没有。

三楼,主卧的门虚虚掩着。

秦牧的后背靠着墙壁,在确认了其他房间都没有人之后,他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往里看去,林岁坐在床边,背对着门。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窗户开了一半,微风和阳光轻抚她的发丝,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

偌大的房间里,她是灰白色调里唯一的色彩,但是安静得有点诡异。

“林岁。”

秦牧低声叫出她的名字,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林岁没动,似乎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什么东西入了神。

他缓缓走进,环视一圈,举起手枪,对准了林岁的后脑勺,

声音大了起来,带上了冰冷的严厉,

“林岁!”

林岁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回头——

秦牧抿紧了嘴唇,

气氛太诡异,警报声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这是恐怖片,林岁可能转过来的那张脸也是后脑勺。

但并不是。

林岁的脸还是那么可爱,带着软软的笑意,还有一点小惊讶,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

她目光在秦牧的脸上扫了扫,随后落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上,疑惑歪头,

“怎么了?”

秦牧皱着眉头,

“你手上是什么?手举起来,让我看到。”

林岁毫不犹豫地同意:“好啊,哥哥你看!”

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将刚刚全神贯注盯着的、手里的东西,送到了秦牧的面前。

秦牧心跳都停了一瞬,后退一步,面色复杂地看向她的手心——

一只,几乎占据了她两只手掌大小的蜘蛛。

蜘蛛的底色是眩目的蓝,毛茸茸的八条足上点缀着明黄的斑块。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蜘蛛的两条前足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秦牧对蜘蛛没什么研究,但是这只稀有的捕鸟蛛,他研究得明明白白。

因为那个世界闻名的连环杀人犯、官方悬赏最高的女人——蓝宝石,

蓝宝石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在旁边留下艳蓝的简笔画,画的就是这种蜘蛛——

蓝宝石华丽雨林,一种毒性强、色彩艳丽、攻击性高的捕鸟蛛。

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警察们离她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二年前,靠着一系列线索,追查到了她其中一个窝点。

当时甚至有警察已经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

可惜,最终也没能抓住她,

那个房子在所有人进去搜查之后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这场火来得快去得快,将房子烧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几名最深入的警察,也仅仅是受了一点轻伤。

他们只得到了唯一的战利品,

一个小女孩,

林岁。

“这个东西哪来的?”

秦牧冷声问道。

林岁爱不释手地摸着大蜘蛛毛茸茸的腹部,冲他笑得更甜,

“哥哥问问题前能先把枪放下来吗?”

秦牧环视一圈,缓缓放下手枪。

林岁微微挑眉,摸着蜘蛛的指尖放缓了一点,

“从窗户爬进来的呀,刚刚我开窗透个气,它就来找我了。”

秦牧迅速掏出手机,

“封锁周边十公里区域地毯式搜寻!蓝宝石可能出现!”

他挂了电话,直直盯着林岁,

“她找你了。”

林岁无辜地皱起眉头,“什么?你是说妈咪吗?没有呀,

“我想见她呢,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秦牧上前两步,走到了林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声音很冷,

“我的房子有一些只有我知道的警报,有人进入范围内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刚刚有人来过了,给你这只蓝宝石。”

他慢慢蹲下来,直视林岁的双眼,“她在哪?”

林岁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秦牧:……

秦牧:“不是,你别……”

他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十二年都没能让你说,我又怎么可能让你说。”

林岁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诉苦,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秦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开始查看手机上消息,周边封锁速度很快,希望这次能有成果。

让林岁走出精神病院,开启任务直播,不仅仅因为她那些完美的数据。

还因为她的身份,或许,她能引起蓝宝石的注意,或许,能出现蓝宝石的线索。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刚准备走出去,忽然脚步又顿住了。

他指着林岁手上的大蜘蛛,“你要留着这玩意?”

林岁点头:“当然!超可爱~”

秦牧:“……你要怎么养?”

林岁想了想:“和我一起吃饭睡觉。”

秦牧感到疲惫。

他欲言又止,最终拿起手机,搜索——

孩子养蜘蛛要准备什么?

半小时后,爬宠饲养全套装备送到了家里。

“不可以放养。”秦牧皱着眉,再三叮嘱,

“而且它是吃面包虫的,和你不是一个食谱。”

“哦~”林岁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大蜘蛛放进了饲养箱,开心地仰头看他,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好吗?好吧。

秦牧移开目光,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也午饭时间了。

“算了,和我去食堂吃饭吧。”

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在家里,他连办公都心不在焉。

林岁一听到有饭吃,立马乖乖跟上。

秦牧有的时候觉得很怪异,她做出来的事情总是无法预料,但是社交的时候却又十分规整得体,就像是在——

模仿。

完美的模仿。

所以反常与寻常的结合,才会让人觉得危险。

他感受着身边的脚步声,脚步放慢。

林岁走出树荫,挑着有阳光的地方走,轻盈愉快。

秦牧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下一个副本很危险,目前经历了四次任务者,两个精神失常,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一个ptsd严重,再也无法进行任务。”

林岁蹦蹦跳跳的,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只是为了礼貌而回应他的话,

“这样啊,那还有一个呢?”

秦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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