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罗彬罗酆的其他类型小说《梦魇降临罗彬罗酆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罗樵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灯油灌口,香灰堵窍,小杉还是没醒,只能火化了。”男人话音沉重。“不,不要!儿子还在喘气啊,救他,你快想办法救他!”女人哭哭啼啼。“这是村里的规矩,小杉是被邪祟害死的,还被带走左手小拇指的指甲,马上就要天黑了,不烧掉,他一样会变成邪祟!”男人语气极其坚决。罗彬缓缓睁眼。嘴里粘稠苦臭,水泥封鼻似的,难以呼吸。橘色火苗汇聚成一盏带着绿色铜锈的油灯,被一条细铁拴着悬挂在房梁下。这是哪儿,不是医院?小拇指传来钻心疼痛,让罗彬下意识抬手。竟然抬起来了!自己明明是脖子以下不能动的瘫痪病人,居然恢复了知觉?医学奇迹?右侧窜来热浪,拍打在脸上,罗彬下意识扭头,整整齐齐的木柴摞得超过自己一米高,每一根柴火棒子上都裹着黄符纸。火葬场?自己躺在焚化台上?...
《梦魇降临罗彬罗酆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灯油灌口,香灰堵窍,小杉还是没醒,只能火化了。”男人话音沉重。
“不,不要!儿子还在喘气啊,救他,你快想办法救他!”女人哭哭啼啼。
“这是村里的规矩,小杉是被邪祟害死的,还被带走左手小拇指的指甲,马上就要天黑了,不烧掉,他一样会变成邪祟!”男人语气极其坚决。
罗彬缓缓睁眼。
嘴里粘稠苦臭,水泥封鼻似的,难以呼吸。
橘色火苗汇聚成一盏带着绿色铜锈的油灯,被一条细铁拴着悬挂在房梁下。
这是哪儿,不是医院?
小拇指传来钻心疼痛,让罗彬下意识抬手。
竟然抬起来了!
自己明明是脖子以下不能动的瘫痪病人,居然恢复了知觉?医学奇迹?
右侧窜来热浪,拍打在脸上,罗彬下意识扭头,整整齐齐的木柴摞得超过自己一米高,每一根柴火棒子上都裹着黄符纸。
火葬场?自己躺在焚化台上?
对,旁边好像有人说了火化!
口腔太滑,舌头使不上劲儿,鼻子太堵,导致罗辑喊声软小无力。
“等一等......我感觉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天呐,是小杉在说话!小杉醒了,灭火,快灭火啊!”女人喜泣大喊。
嗤!
泼水声响起,火苗瞬间熄灭。
罗彬同时撑着坐起身,脑袋疼得针扎一样,只能死死捂着头。
破碎凌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白衣护士给自己推入肾上腺素。
大夫用除颤仪在自己胸口猛击。
晃眼的手术灯,忽地成了又大又圆的月亮!
眉头紧蹙的大夫,变成眉眼带笑的陌生男人。
除颤仪其实是男人一双手,死命摁着自己心脏!
一下!
两下!
三下!
肋骨好像断了,心被戳破......
护士变成个扮鬼脸的小孩,嬉笑着拔掉自己手指甲,得意扬扬地在手中晃着,像是显摆战利品!
剧痛,惊恐......
罗彬惨叫着往前一扑。
焚化台尾端没有柴堆,罗彬撞进一个女人怀中。
“老天爷保佑,小杉你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妈都要吓死了!”女人轻拍着罗彬后背,话音哽咽。
浑噩的意识逐渐恢复。
罗彬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个鹅蛋脸,杏眸通红,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身旁还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满眼布满血丝,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男人厉声质问。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
想法刚冒出来,罗彬没来得及说出口。
男人一把拽开女人,一道布满铁锈,刃口锋锐的斧头,架在罗彬头顶!
“罗酆你疯了吗,怎么要劈小杉啊!”女人尖叫连连。
罗酆无动于衷,眼神锐利地盯着罗彬,冷漠道:“招魂的时间早就过了,你不是我儿子,你,究竟是谁!”
那一瞬,安静到落针可闻,空气都仿佛凝固!
招魂?
儿子?
什么和什么啊?
罗彬人麻了。
视线囊括进更多的东西。
这个屋子特别宽大,挑高七八米,房梁顶上正对着透气天窗,封满细密铁丝网。往右四张焚化台被裹着符的木柴围满,台子上躺着的尸体死状凄惨。
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只剩下半片脑袋。
最恐怖的一个人胸腔被打开,脏器不翼而飞,肋骨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啃食过!
信息量飞速涌来。
自己醒来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尤其是男女两人的对话更在耳边回荡。
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叫罗杉?
这村子不正常,有让人谈之色变的邪祟。
罗杉昨夜被邪祟害死,这对夫妻招魂救人,儿子没救醒,错把他招来了,原主父亲还发现他有问题!
罗彬心知,这斧刃一旦砍下来,自己就得颅开脑绽,横尸当场。
颤巍巍抬起手,罗彬五指曲抓,死死扣着头皮,哀弱喊着:“痛......我头好痛......”
这节骨眼上,说多错多,罗彬只能演,企图蒙混过关!
“罗酆!你快把斧头挪开!他是小杉啊,你撞邪了吗?”女人急头白脸,想要夺过斧头。
罗酆眼神更冷冽,笃定道:“不,他不是小杉,他在骗我们!”
......
“咚咚咚”急促敲门声伴随着粗犷话音:“谁在义庄里边儿?开门!快开门!”
女人脸色微变,慌张说:“村长来了,千万别被他发现......”
罗酆脸色阴晴不定,手往后一抽。
斧头从自己头顶挪开时,罗彬觉得心都要跳停了,敲门声简直是及时雨!
可还没等他高兴两秒,斧子呼啸着迎面劈来!
亡魂丧胆的瞬间,在罗彬面前急转直下,斧背砸中他左手小拇指,将其怼在焚化台边缘,直接砸了个血肉模糊。
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只剩麻木,完全失去知觉。
罗彬呆呆的看着罗酆,人是真的被吓傻了。
随后,罗酆将斧头放在墙角,快速走向另一处焚化台,在尸体上薅了一下,回来,往地上一弹,匆匆往门那里走去。
“别乱说话。”女人小心翼翼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牵着罗彬右手,往门口走去。
罗酆刚开门。
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挤了进来,络腮胡,国字脸,罗汉眉,面貌威严极了。
他就是女人先前所说的村长?
“罗酆,顾娅,你们一家人在义庄里干什么?还上了门阀?”村长满眼疑惑。
“昨晚死了好多人,豁牙张也没了,我心里不舒坦,过来看他最后一眼。”罗酆眼中透着悲怆。
罗彬眼前闪回焚化台上缺了半片脑袋的尸体,长了张地包天的脸,龅牙凸嘴,真是人如其名。
村长默了片刻,才说:“昨晚是死了很多人,我听人说你们家里也进了邪祟,刚过去一趟,发现你们都不在,还以为你们一家遇害了。”
那女人顾娅强笑着说:“邪祟进门不留活口,我们一家好端端的呢,不知道谁在以讹传讹。”
信息量又来了!
罗彬心跳加速。
这两口子真是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原主家里肯定进过邪祟,否则原主怎么会死?
罗酆和顾娅救子失败,才想着来焚尸,免得让儿子成邪祟!
“是啊,我们都好端端的,没遇到过邪祟,村长,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焚尸。”
罗酆说着话,眼神示意顾娅。
顾娅立即牵着罗彬要迈步出门。
村长随之抬手,拦住义庄大门。
他目光落在罗彬左手处,语气平静:“罗杉,你手怎么回事,昨晚弄伤的吗?”
这一句话,让罗彬心都快跳停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
对罗家堂屋中的钟志成,罗酆,顾娅来说是这样。
对小木屋中的罗彬来说,也是一样。
邪祟全部离开之后,罗彬睡不着,翻来覆去醒了得有十几次,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那群邪祟去干什么了?
他自然不相信邪祟说村长的那一番话。
不过,他还忍不住去想,原主为什么会被邪祟杀死?
是什么促使原主忘了忌讳,夜晚直接遭遇了邪祟?
熬到后半夜,总算沉沉睡了过去。
隐约听到鸡鸣破晓的声音,罗彬翻了一个身,想着再睡五分钟。
结果再等他醒来,门缝,窗缝里,都射进来了刺目的光柱!
“几点了???”腾地跳下床,罗彬脑子还没完全开机呢,赶紧一口吹灭油灯,再瞄一眼灯油,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
“我......”罗彬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灯油啊!
少烧一点,自己就能多喝一点。
结果一个贪睡,灯油又少了这么多,连半个晚上的都不够用了。
“哎......”罗彬叹了口气,事情发生了却也没辙。
去推开屋门,刺目的阳光曝晒在脸上,手赶紧遮住眼睛,还是有一丝丝痛感,缓了一会儿,罗彬才适应光亮。
山神庙依旧大门紧闭。
一切都很安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山神庙里,章立,朱倩倩,顾伊人,应该是没事的。
村里呢?那么多邪祟进村,死人了吗?
村长还好吗?
看样子,村长可能不打算来村尾?自己得找他要灯油才行。
想到这里,罗彬径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结果没走出去几步,就瞧见远处走来一人,居然是顾娅。
只有顾娅一个人,没有罗酆。
罗彬停在原地,没有往前了。
“小杉!你昨晚上没事儿吧?”顾娅停在近前,她脸色极其憔悴,抓住罗彬胳膊。
“我没事啊妈,你怎么回事儿?没睡好?村里出事了吗?”罗彬心里咯噔一下,顾娅的脸色太不正常。
“没......没出什么大事。”顾娅不敢直接说昨晚的事情。
她更隐隐庆幸,后怕。
因为,如果不是村长的安排,罗杉昨晚一定在房间里睡觉。
那厨房出了问题,他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罗杉快速带入堂屋,就会发生惨事!
“没出什么大事,也是出了事儿?”罗彬赶紧追问:“村长没事吧?”
随后,他怕自己太刻意,又补充一句:“我睡过头了,油灯快被烧光,得找村长要灯油才行。”
“村长怎么会有事?”顾娅连连摇头。
这时候,罗彬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顾娅,没有送饭来。
虽说自己叮嘱过,不让送饭了,但是顾娅来了,她都没有带饭,一定是情绪紧张,她是单纯来看自己安危的。
昨夜进村的邪祟,一定带来了巨大的隐患,甚至给村子带来了巨大的变数!
正当罗彬还要开口时,顾娅却放开他胳膊,松了口气似的说:“你先回去看着外来者吧,你没事儿,妈就放心了,妈这会儿会去村长那里一趟,灯油的事情,妈会告诉他。”
说完,顾娅又不和罗彬多言,匆匆朝着远处走去。
直至她身影消失在罗彬眼中,罗彬还是缓不下那口气儿。
顾娅,没有提罗酆。
罗酆人呢?难不成他出事了?
眼前回溯先前和顾娅面对面那一幕,顾娅眼睛满是血丝,隐约还有一丝难以压抑的悚然感。
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莫名其妙有这种神态表情!
虽说罗酆对他的态度略冷,甚至先前还想杀了他,但实际上,罗酆还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真要是出了事儿,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罗彬拔腿,朝着前方追去。
一直没有追上顾娅,代表顾娅走出一定距离后,一定也在跑。
罗彬的速度就更快!
几分钟后,水泥路上,两侧人多了起来,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抓章立,朱倩倩,顾伊人这几个外来者的时候,村民也是这样集体行动的,必然是发生了让全村震动的大事了!
罗彬强忍着那股子心悸,没有继续跑,顺着人流走。
村子的布局,是以水泥路为主,路两侧屋舍虽多,但往里走,一样有很多房屋,进了一处拐角路口,直走了大约七八分钟。
罗彬瞧见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这空地也够大的,几百号人站在这里,都能容纳下来。
正前方的位置略高,是一个搭建的台子,处于山脚的正下方。
台上绑着两个人。
这两人都很眼熟,其中一个,是昨天给自己送了饭的女孩儿,她显得惊慌失措,茫然不安。
另一个居然是张军!
张军被绑起来示众,罗彬丝毫不意外。
能见色起意,直接去抢外来者女人,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人了。
可那女孩儿,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怎么也和张军一样被绑起来了?
难道她也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这时,罗彬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人在看他。
议论的话音入了耳朵。
“罗杉啊......怎么昨晚上让他那么好的运气,给躲过去了?”
“可不是吗?村长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信任罗杉,让他去看守外来者了,不然的话,昨天罗家里头钻那么多邪祟,罗杉肯定死的。”
“我感觉张韵灵没有问题,多好多水灵一姑娘,看看张军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罗杉这都不是交友不慎,完全是引狼入室。”
“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晚上直接甩出去,邪祟想干嘛就干嘛,弄死了轻松。”
不光是这些议论,人们的眼神也很冷漠,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原主就这么招人恨?
看来......这不是简单的不成才,不中用啊......
更让罗彬冷汗涔涔的是,罗家......自己家里,居然钻进去了邪祟?
心在咚咚乱跳。
耳朵在听,罗彬眼前却在回溯。
乍然间让人注意某个事情,某个声音,很容易忽略,很容易听劈叉。
只要让人复盘,不但印象更深刻,更容易发现正常注意不到的细节。
很快,罗彬就从这群人的议论中,将事情组织出来一个完整的脉络!
闻言,罗彬心都悬了起来。
的确,这村子哪儿哪儿都透着不正常。
前一刻,自己差点被原主父亲罗酆戳死,装晕才蒙混过去。
徐开国知道这村子的隐情,那就太好了!
转身,罗彬在屋里寻找,很快从书桌里找到一柄拔钉锤。
一颗颗拔掉木条右侧的钉子,揣兜里,没有落地发出声响,很快右侧钉子被拔光,木条摇摇欲坠。
徐开国脸都快贴窗户上了,睁大眼,催促说:“弄断中间木条,就能拉开窗户了。”
罗彬照他所说,拽开中间木条。
手够到窗户把手,正要发力拉开!
“你干什么!?”
震耳欲聋的大吼声,让窗户都颤动不已。
罗彬刚反应过来,回头。
罗酆像是蛮牛一般冲至他面前,双手擒住他肩头,狠狠往床方向一甩!
双脚瞬间离地,重重砸在床沿,剧痛让罗彬一声惨哼。
脚步声随后而至,顾娅跑进房间,尖声喊:“罗酆,你干什么呢!?”
罗酆一把将顾娅拉到窗户旁,脸色铁青盯着罗彬,同时低语。
罗彬听不清罗酆在说什么,可常年卧病在床让他练就了一项本事,唇语。
通过嘴唇微动,就能知道医生和家属议论的真实病情。
罗酆在说:“他有问题!”
“他开窗!全村人都知道晚上不能开窗,邪祟会钻进来杀人,他想把邪祟放进来!”
“他一定不是小杉!”
顾娅唇语反驳:“你还在胡说,小杉不可能这么做......”
罗酆指着窗户位置,说:“你自己看。”
顾娅脸都白了。
罗彬心跳更快。
冷不丁的,眼前闪回几个画面。
络腮胡国字脸的村长提醒,晚上千万关好门窗,点好油灯。
顾娅说,邪祟进门,不留活口。
晚上不能开窗,的确是村里的规矩!
一瞬间罗彬汗流浃背,除了那来势汹汹的后怕,摆在眼前是个更明显的问题!
自己犯了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犯的错误......
思绪至此,罗彬强忍着痛,撑着坐起身,沙哑道:“妈......你们怎么一直站在窗户边?刚才我发现木条松开了,钉子掉一地,正捡起来准备钉回去,爸冲进来就将我搡开......疼死我了。”
语罢,罗彬掏出来几枚钉子,拔钉锤。
顾娅脸色顿时一松,赶紧走到床前,担忧问:“伤到哪儿了吗?”
罗彬立马摇摇头,谨慎说:“我还好......就是这钉子得赶紧封上。”
罗酆大步上前,拿起钉子和拔钉锤。
回到窗户旁,哐哐几下将木条封住。
顾娅抿唇看向罗酆,神态不满:“你一整天都大惊小怪,现在好了,儿子也被你弄受伤了。”
罗酆回头,眉目紧蹙。
“妈,你别怪爸了,我真没事。他可能是怕窗户被邪祟打开,现在木条补好,我也放心了。”罗彬小心翼翼拉着顾娅衣角,说:“你们好好休息,别太辛苦。”
顾娅一怔,眼眶一红。
下一刻,她上前抓住罗酆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屋外走。
罗彬堪堪松了一大口气。
只是两人走到门口时,罗酆忽然驻足,侧头深看罗彬,说:“邪祟带走了你小拇指的指甲,按道理你会成邪祟,可你活下来了。”
“他们怕是会格外盯着你,千万要谨慎再谨慎!一旦到了夜晚,门外窗外没有正常人,只有杀人的邪祟!千万别被骗了!”
“行了,昨晚的事都过去了,你别一直挂在嘴边,万一让别人听见。咱们点好油灯,不会有问题的。”顾娅掐了一把罗酆的腰,继而关切地看向罗彬,柔声说:“小杉,你好好睡觉,明天妈给你炖肉吃。”
“嗯嗯。”罗彬点头。门被带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间里恢复安静。
腰身还在隐隐作痛。
罗彬忍着痛走到窗户旁。
新打回的钉眼,木头都快变形,几乎看不见钉头。
一股凉风吹拂在脸上,冷飕飕的。
屋里怎么会有风?
罗彬看向窗边缘,顿打了个寒噤。
那里竟然开着一条缝!
窗户刚才就被打开了,顾娅和罗酆都没发现这个细节!
罗彬手用力挤进木缝,怎么都够不到窗把手。
强烈的心慌涌来,罗彬立马回头去屋里找,总算找到个衣架,勾住窗把手,将窗户关严实。
做完这一切,后背都被汗水完全浸湿。
按照顾娅、罗酆、村长的一些言语来分析,夜里头没有关好门窗,邪祟就能冲进来杀人。
刚才就算是罗酆发现他在开窗,并且动手阻拦,可那窗户实际上就是被开了,邪祟为什么没有冲进来将他们杀死?
难道,刚才窗外压根不是邪祟?
没错......徐开国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啊,两人打交道五六年了,他有没有问题,自己不知道吗?
余光看床头柜,摆着一个红色塑料框的梳妆镜,早些年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镜子。
镜子里衬着一张何其陌生的脸,眼皮内双,眼窝微微凹陷,眼圈稍稍发黑,眉毛又浓又粗。
这,就是原主罗杉?
罗彬手摸着脸颊,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这张脸自己都不认识,那徐开国怎么会认识?
骤然而生的矛盾感,让罗彬思绪如同乱麻。
先前发生过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瘫痪这些年,罗彬唯一一个有用的器官就是脑子了。
他记忆力出奇地好,任何事物过目不忘,甚至还能在脑海中“回放”。
沉下心来,罗彬仔细回忆。
墙上有个老式挂钟,本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很隐晦,此刻却变得分外清晰。
指针本来指着8:31,却忽地跳动到8.22,秒表指在第27秒。
眼前一切陡然转变!
罗彬视野回到窗户前。
“弄断中间木条,就能拉开窗户了。”徐开国脸近乎贴在玻璃上,睁大眼,神情催促。
罗彬拽开木条,抓着窗户把手。
窗户的的确确打开了一条缝!
“你干什么!?”
罗酆的暴喝声出现那一瞬。
罗彬肩头被抓住,双腿离地,人被甩飞!
这一霎,罗彬整颗心都被攥住了!
徐开国正在往窗缝中塞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张纸条,被塞进来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墙根!
罗彬被罗酆甩飞撞在床沿!
——
眼前一切归于平静。
滴答滴答的声响中,挂钟走向恢复正常。
罗彬强忍着狂跳的心脏,低头看着窗户正对着的墙根,一张纸条紧贴着踢脚线。
咽了口唾沫,罗彬将纸条捡起来。
摊开后是一张简笔画,画中是个女人,眼角生着泪痣,底部有字——三天后,救她。
脑子里嗡嗡作响。
徐开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还没弄清楚。
他居然让自己救人?
“你们不去睡觉?”钟志成视线扫过罗酆和顾娅。
“小娅,你去睡吧,我待在这里陪着村长。”罗酆沉声说。
“不要......我也在这里待着吧,总归我也睡不着,会一直想小杉,这个雨,下得我心烦意乱。”顾娅低声回答。
“行吧。”罗酆没有勉强顾娅。
“你们两口子在村里头呆很多年了吧?”钟志成拉开话题。
“快十年了。”罗酆微叹。
“十年,已经是老人了。”钟志成点点头。
罗酆嗯了一声。
“我给你们一个坦白交代的机会。”钟志成神态依旧平静,话音却毋庸置疑。
“机会?我怎么听不懂呢。”罗酆满眼疑惑。
顾娅同样透着迷惘,她情绪把控能力要比罗酆弱一些,手微微攥着衣角,倒也不算违和。
“我比你们两口子进村的时间晚,不过,我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你们没经历的事儿,当我发现灯油可以辟邪的时候,有很多邪祟日日夜夜地包围着我,他们并没有让灯油的燃烧速度加快。”钟志成说。
罗酆眼皮微跳,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那为什么第一天你不拆穿,还要小杉去守夜?”
“因为我想确定,究竟是你们有问题,还是罗杉有问题,毕竟,他左手小拇指失去了指甲,你们一家三口又恰巧在义庄里。”钟志成面色不改,继续说:“事实证明罗杉没事,比正常村民还多了一丝敏锐,看似他在村子里口风很差,性格细节上倒是像你。”
“他没事,灯油依旧在减少,那有问题的,就是你罗酆了!”
“为什么你要藏灯油?你知道灯油的重要性,这种资源,必须要谨慎小心地使用。”钟志成眼神变得更深邃,更锐利,宛若一把尖刀,要剖开罗酆的内心。
“我没有藏灯油。”罗酆摇摇头,果断回答:“的确是灯油燃烧的速度变快了,村长,你应该考虑这油灯本身的问题,而不是怀疑我们。”
“灯油只有一种情况,会燃烧变快,罗家没有出现这种可能。”钟志成回答得斩钉截铁。
“咯吱”一声,像是木板被人用脚踩过,又像是老鼠爬动。
“有老鼠......可能在钻米缸,我去看看。”顾娅强忍着心慌,要走向厨房。
钟志成还是盯着罗酆的脸,两人形成了僵持。
噗噗,噼啪,是油灯发出异响,灯火摇曳,两人的影子都开始剧烈晃动。
“嗯?”钟志成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头顶油灯。
油灯呼哧呼哧燃烧,灯火变得极为浓厚,甚至冒出青烟,就连灯盏的边缘,都快要红透了似的。
罗酆一样发现不正常,低吼一声:“小娅,回来!”
顾娅正走一半,还在院子中央。
罗酆大步如风,走到顾娅身旁,抓住她肩膀,快步回堂屋!
顾娅反应过来时,已然被拽进门内。
钟志成大踏步上前,哐当一声关上堂屋门。
顾娅脸都吓白了,懵懵地站在原地,忘了其余举动。
噗嗤和噼啪夹杂着的声响,逐渐平复。
汹汹燃烧的油灯一样归于安静,烛火显得正常。
“你,家里有邪祟!”钟志成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罗酆:“说好了要关好门窗,你一定疏忽了,你没有照做!”
“不可能!”罗酆断然回答:“我每扇窗户都钉了钉子,手指头都伸不进去,窗户都有把手锁或者插销,每隔三天我都会检查一遍。”
“三天?为什么不是每天?”钟志成充满质问。
“村长,你会不会弄错了......家里怎么会有邪祟......这不可能的,我什么都没感觉啊......忽然罗酆就把我拉进来,忽然你就关门,是刚才油灯被风吹的那一下吗?还是老鼠弄响木板的声音?”
“米缸不能被弄脏了,不然米就吃不得了,村里缺医少药,不能浪费资源,我得去看看。”
顾娅多少觉得钟志成有些大惊小怪了。
家里多安全,她很清楚。
十年了,除了四天前小杉莫名其妙地出事在门外,这十年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家里怎么可能有邪祟呢?
就在这时,吱吱声响了起来。
很密集,还很嚣张,甚至还有细碎的爬动声,甚至又响起了刺耳的吱吱声,像是老鼠在争抢,在打架!
“我真得去看看。”顾娅一下子就急了眼。
钟志成挡在门前,没有让开的举动,他死死盯着灯盏,布满绿锈的油灯,燃烧得更为平稳。
随后,钟志成稍稍开了一丝门缝。
呼哧一声,火苗蹿上了一尺高。
沉闷声响,门再度被死死关闭。
吱吱尖叫声更重,更为刺耳。
这一下,顾娅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捂着嘴巴,满眼惊悚。
那一刻可没有风,油灯就是烧得很旺!
“这就是唯一一种可能,灯油会快速消耗,你家里,进了邪祟!”
“还好......这个房间有门,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钟志成用脚勾着木桌,罗酆同样头皮发麻,将桌子推了过去,两人将堂屋门死死抵住。
“厨房?”罗酆额角泌出豆大的汗珠。
此时此刻,厨房中。
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他们似是等着人来开门。
还有几个人,各自捏着一只老鼠的尾巴,他们围着一口米缸,让老鼠在盖子上乱窜,时不时有人指甲戳一下老鼠,戳出个血洞,血往外烫的同时,老鼠尖叫声更大。
所有人的眼神,都期待极了。
仿佛接下来,是一场饕餮盛宴!
只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并没有人来打开厨房门。
终于,一人推开门,大家走出厨房,走向堂屋门。
堂屋内,虽然用桌子挡着门,但是钟志成和罗酆依旧凑在门前。
邪祟涌出厨房的一幕,被两人尽收眼底。
“前两天就出问题了,灯油加速燃烧,今天是第三天。”钟志成眼皮狂跳,没有继续质问,而是走到油灯旁,摸出来瓶子,往里灌满灯油。
罗酆没吭声,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往上窜。
其实前天晚上,罗杉撬开过窗户木条后,他就仔仔细细检查过全家的窗户木条,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前晚灯油怎么少的,他不知道,也的确怀疑罗杉。
村长的验证,也是他顺水推舟的验证。
昨晚上,他刻意减少灯油数量。
两个原因,其一,罗杉的事情终究还是他家里的事情,他还不知道罗杉会不会有问题。因此,他只要也将灯油减少,这个问题就回归到了他家庭本身,村长肯定得合并处理。
真要是罗杉有事,自己的儿子,还是得自己下手。
其二,如果罗杉没有问题,那也是留下灯油最好的时机,只是需要想办法让村长不找麻烦,存下来的灯油,关键时刻肯定能救命。
正因此,村长认定的前两夜窗户就没关好,是不成立的。
邪祟从厨房出来......那就是厨房窗户被人打开了?
“张韵灵?!”罗酆思绪太敏锐,直直看着顾娅。
白天,只有一个人进过他们家。
“不......不可能啊......我虽然一直都在做饭,但小灵也一直在和我说话,根本没有去看过厨房的窗户......”顾娅不安回答:“小灵不可能害咱们的。”
“我想起来了,小灵说,有人在咱们家门前鬼鬼祟祟走了一遍,好像是张军?”顾娅语速飞快:“张军是小杉的朋友,两个人关系很......”
罗酆眼中淌过一丝沉冷,打断顾娅的话。
“狐朋狗友也是朋友?张军那种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钟志成一直没吭声,眯着眼,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不想承认,不敢承认,可厌倦油灯,想喝血,看见邪祟杀人,不恐惧,反倒是解压,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兴奋,这都是事实......
因为被带走左手小拇指的指甲,他身体成了邪祟,灵魂算是个正常人,才会有正常意识去抵触邪祟的本能?
这老天爷,未免太过不公平。
上辈子他兢兢业业坚守996福报,股市大崩,他为国格局。
用国产开电车,遇到困难就忍一忍。
长期熬夜,饮食不健康不规律,还没有攒够房子首付和彩礼钱,就突发脑溢血,病床一躺就是五六年。
前世他就够惨了,眼下重开在这种危险重重的地方,连人都做不了?
“去你妈的!”罗彬骂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
他想活,像是正常人一样活!
脑子忽然冒出主治医生徐开国说过的一句话。“不怕疑难杂症,就怕无力回天。”
自己成邪祟了,但应该不算是完全的邪祟?
比作是癌症病人的话,还没有到晚期,身体还可以逆转?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罗彬凑到油灯前边,小心翼翼抿着。
剩下的灯油少了十分之一,喉咙的火辣感得到了缓解,灯还是有些刺眼,至少能直视承受了。
罗彬赶紧停了下来。
回到床上躺下,罗彬舔舐着嘴角油渍,珍惜每一滴灯油,全都吞咽进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的药是什么了。
困倦感逐渐涌来,罗彬沉沉地睡着了。
......
鸡鸣的啼叫声,在凌晨五点准时响起。
最早出门的是钟志成。
他提着一个锣,沿着村路走过,咣咣声响彻,和鸡鸣声混杂在一起。
锣声和鸡叫更像是一个信号,分开昼夜之间的恐怖,让村民能像是正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经过村中央的义庄时,钟志成拽上了墙边的拖板车。
铁锈和血锈混杂格外斑驳,底部木头早就被血染成了黑红色,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这是驮尸车。
夜里只要听到惨叫声,钟志成次日清晨就会拉着驮尸车去打扫现场。
微风还冷,山间空气中的湿度太大,让钟志成的睫毛,络腮胡,都沾染了露气。
到了村尾山神庙近前时,他没有继续敲锣。
远眺着前方,就看见了地上惨不忍睹的尸身。
他手握拳放在额顶,默哀两秒钟,再放下驮尸车,走到小木屋外。
罗家的灯油,消耗的不对劲。
罗杉终究是少了左手小拇指的指甲,这同样不对劲。
罗酆的解释看似合情合理。
可无论事情多么合理,当一个不对劲可以和另一个不对劲关联的时候,就明显有问题了。
因此他让罗杉来看外来者,让罗杉离开罗家。
手,按着腰间一把刀。
钟志成靠近门旁,头微微倾斜,眼睛瞄着门缝,视线恰巧落至油灯的位置。
燃烧着的烛火,少了三分之一稍多一些的灯油?
正常情况下一盏油灯烧三晚,不过很多村民都会在天黑前点燃油灯,这个消耗是正常的,罗杉没问题?
几秒钟后,钟志成才走向驮尸车,拉起来朝着山神庙前走去。
屋内,罗彬缓缓睁开眼。
眼前闪回一个画面。
细细的门缝前有一只眼睛,视线谨慎扫过自己,定格在油灯处,过了片刻,眼睛后退,门缝上有了光影。
罗彬早就醒了,刻意微眯着眼,躺着等。
村长可能来也可能不来,但大概率是会来的。
果不其然,他来了。
自己瞒过去了吗?
起身,罗彬吹灭了油灯,才去开门。
村长恰巧将一辆锈迹斑驳的拖板车停在昨夜那个残碎不堪的尸体旁。
本来罗彬要喊一声村长,却冷不丁的却打了个寒战。
昨晚上看见司机被折磨,被残忍杀死的那一幕,罗彬觉得解压,自己跃跃欲试。
这一刻看见那血肉模糊的肢体,嗅着空气弥漫的浓郁血腥味,他恶心得要死,干呕着往左侧跑了几步,蹲地大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钟志成对这一幕司空见惯,头都没回,从车上抽下来个洋铲,哗的一声铲起一截腿甩进驮尸车,又哗的一声铲起身体躯干。
最后一铲子,是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头,甩进了尸身敞开暴露的胸腔中。
砰!
山神庙的门被重重踹开。
章立猛冲出来,抬起手指着钟志成!
本来要骂,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残肢断腿,眼珠变得更红,嘴皮更颤,嘴角吐过的痕迹明显,他双腿打战,快站不稳了。
庙内,朱倩倩双手死死抱着膝盖,蜷缩在神像下,一直在发抖,充满恐惧。
顾伊人一直盯着山神像,双手捂着心口,一动不动。
钟志成用一张脏布盖住残尸,随后看向章立说:“我以为你们会全部死掉,或者还是被绑在那里动弹不得。结果只死了一个人?这是很好的进展。”
“很好的进展?”章立颤巍巍开口,破防咆哮:“徐哥死了!他被杀了!他被......”
昨夜的一幕幕,章立多想一瞬都觉得快崩溃,惨然说:“你居然管这个叫做好的进展?你明明知道那些东西那么恐怖危险,还会骗人......你为什么不找几个人看着我们?”
“你......还是人吗?”
“徐哥是被你害死的!!!”
村长面色不变,说:“绳子是你们自己解开的。”
“人是你们自己跑出来的。”
“我说了开门会死,你们还是有人开门。”
“让人看着你们,你们就会相信了吗?你们只会觉得,我们就是匪村,所有人都是村匪。”
“因此,他是自己害死了自己,也可以说,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并未阻止他跑出山神庙。”
“我不会再绑着你们,不过我提醒你,这两天你们只能待在山神庙,如果闯入村民家中,死伤自行负责,外来者必须存活三天,村子的规则才会保护你们。”
“你!”章立先凝噎,随后低吼:“把车还给我们,这鬼地方,我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谁都想离开这里,可谁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钟志成说完,推着驮尸车朝着村中方向走去。
章立拔腿前追,作势要从后方抱颈。
钟志成转身,抬腿,蹬出!这动作一气呵成!
罗彬堪堪止住呕吐,抬头就看见章立被踹飞三四米,哐当落地,像是虾子似的蜷在地上痉挛。
村长走远。
本身他想上前混个脸熟,因为吐,错过了时机。
罗彬退回屋内,倒了一碗凉水喝,胃里舒服多了。
路上男人慢腾腾站起身,捂着肚子,趔趄而又狼狈的走进山神庙。
山神庙没有关门。
高挑,纤瘦,腰身盈盈一握的倩影,站在山神像下边儿,秀发成束搭在背上,煞是好看。
泪痣女。
罗彬不知道她的名字,索性在心里取了个代号。
“徐开国”让自己救人,他昨夜却没有出现。
这里边儿就充满了更多蹊跷。
忽然,泪痣女转身。
好巧不巧,她眺望自己这个方向,两人完成了一次相隔很远的对视。
接着她走到另一侧的柱子旁倚靠着坐下。
罗彬瞳仁微缩。
眼前立即闪回前几秒钟的画面。
泪痣女孱弱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脸,显得有些木然。
她的唇,微微在动。
罗彬循着她的细微动作,喃喃念出四个字。
“我能帮你。”
本来罗彬是坐在床沿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再度回溯先前的对视。
心跳咚咚加快,鸡皮疙瘩噌噌直冒。
这太诡异了吧?
这女人是个外来者啊,对村子一无所知的外来者!
甚至,他们昨夜还死了一个同伴。
罗彬将记忆反复回溯了十几次。
他没看错。
泪痣女的唇语,分明就是说。
“我能帮你!”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