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了偏头,突然发觉自己不敢直视他。
“阿兄总会找到只属于自己的、且比它质地更好的玉。”
怀岁聿面色如常,只是盯着小姑娘有些懵懂的眼色,缓缓叹了口气。
晚芦出生那年,他已经年满九岁,已经跟随夫子学习两年有余,心智也比一般孩童成熟得多,那时怀家不如此刻风光,父亲仍担负整个家族命运,还要自闭锋芒。
他早早离开双亲,常年在外访学,也是为了磨砺自己,早日为父亲分忧。
正因仍在启蒙时期离开了双亲,也错过晚芦的诞生,他在亲缘之事上淡薄得很。旁人道他冷漠,他也习以为常,但为何今日知晓明煦来意后,他对眼前这个相处还不足两月的小姑娘,竟生出几分让自己心下有些陌生的不舍来。
仿佛他已然觉得,她命定该在自己的照拂下长大。
“今日跟着我,何事?”
他移开视线,再重新看向郁枳时,眼底已然是一片宁静。
郁枳有些犹豫,她实在有些摸不准眼前男人此刻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阿兄……”
“我能……我能跟你一起去叶县吗?”
她说完,眼神有些飘忽,心里十分忐忑,怕他拒绝自己。
这大概是郁枳穿来后正儿八经地,第一次坐长途马车。没想到她在现代晕车,到了古代还晕马车。
怀岁聿仍旧静静端坐在另一侧,正垂眸看着书页,眉骨至鼻梁被光影折射出几道暗线。日光穿过半卷的车帘,悠悠落在他修长指尖划过的书卷之上。
一如既往,本该穿在他月白衣袍外的大氅,此刻正安安稳稳地搭在郁枳身上。
郁枳被压在有些厚重的毛裘之下,困意越来越重,小脸也被暖得有些泛红。
她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矜贵而清冷的男人,心里开出了一朵朵粉色小花。
那日说完自己的请求之后,她心里忐忑极了。没想到怀岁聿竟然非常平和地应了自己,甚至语气里还透着几分愉悦。
也不知道他何时也说服力怀夫人,安抚了小晚芦,甚至打发走了花孔雀表哥。
只是可恶的桑桑,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是要在离开前再吃一次江州美食,临行前一天背着她溜出府,结果回来便上吐下泻。
见她如此虚弱,便也只能留在府中休养了。
……
叶县位于江州与南州分界之处,因此气候宜人,民风也算开放。等到天色渐渐昏暗,马车终于抵达城门。刚一进城,大街小巷的叫卖声便传进人耳。
郁枳困意也瞬间消散了,用手指偷偷掀开车帘一角。
她一眼望去,不宽不窄的平阔长街两侧店肆林立,此刻都点上了灯,一些酒肆花楼人影交错,茶棚之间烟雾腾升。
鼻间仍能嗅到各种食物的香气。来来往往间人声鼎沸,有衣着艳丽的少女,也有携手漫步的夫妇,嬉戏玩闹的儿童和不停叫卖的小贩。
好一幅太平热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