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村里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一盏亮着的灯都没有。
睡在土炕最里面的姜云初突然睁开眼,轻手轻脚地摸黑下床。
这几个女知青都不打呼噜,房间里静悄悄的。
姜云初摸出在京市买的手电筒,悄悄地离开知青点......
第二天,休息了几天的村民和知青们又该上工了。
宋知意也失去了睡懒觉的机会,母子俩一同从炕上爬起来,生无可恋地蹲在房子门口刷牙。
院子里,刘春花的小儿子王大强正在疯跑,司招娣在厨房做早饭。
王建国和刘春花两口子还躺在床上。
司招娣用完厨房,江临川便拿着昨天睡觉前醒上的面团走了进去。
两个小孩擦肩而过,一个穿着打了四五个补丁的粗布衣裳,手腕和脚脖子都露在外面,一个穿着保暖的里衣和平整藏蓝色外套。
江临川偏头看了司招娣一眼,她对此一无所觉。
宋知意都能猜到的事,江临川怎么会猜不到。
他以前对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那本小说的内容,让他有些好奇起这个人来。
阵阵香气从厨房里传来,今天江临川做的是葱油小花卷配一小碟粉蒸腊肉。
宋知意洗完脸端着搪瓷盆出来倒水,装满水的搪瓷盆不算轻,好在经过这三年,她已经练成了麒麟臂,除了做饭以外,她什么都能做。
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了。
旁边房间里又传来王大强的尖叫声,“我要吃花卷!我要吃肉!”
早前刘春花还次次哄着,王大强一哭闹就给做肉,但架不住隔壁宋知意每天吃肉。
王大强一闻见肉味就闹,没多久家里的肉存量就不太够了,刘春花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任凭王大强怎么闹都不管用了。
但这不妨碍她把对宋知意的怒气撒到司招娣身上。
“你天天跟人住在一块,也没见把厨艺练好一点,你做的是猪食吗?你这是在浪费我的粮食!今天只许吃一个窝窝头!”
很快外面又传来踹板凳的声音,“滚去院子里吃,别在这碍眼!”
宋知意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就着冷风吃窝窝头的单薄小身影,有些不忍。
遂拿了个小花卷用纸包着,塞到自己的棉衣口袋里。
江临川的学校离得远,吃完饭就走了,这次和司招娣擦肩而过时,他没有再看。
宋知意留下来收拾碗筷,王大强和刘春花也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家里很快就只剩下宋知意和司招娣两人。
借着洗碗的功夫,宋知意把花卷塞到了她手里。
司招娣因为过于瘦而显得额外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浮现出笑意,亲昵的喊了一声,“谢谢宋婶子!”
她拿着花卷,并没有着急吃,而是塞到怀里,把宋知意那边的碗筷一并抢了过来。
“婶子您歇会儿!这些我来就行了!”
宋知意也没跟她争,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司招娣不会拒绝宋知意私下的好意,但总会想方设法地还回来。
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又把门锁上,宋知意才离开刘婆子家。
这段时间要把秸秆还田,村里的牛不多,剩下的人就得干点别的。
比如扒玉米和捡柴火,割猪草等等。
柴火都是各家捡各家的,但大家总会结伴一起去。
宋知意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天刚走出刘婆子家没多远,就看到了似乎是早早等在那里的关春兰。
看到宋知意,她兴奋的招了招手,“宋大夫,咱们一起去捡柴呀!”
宋知意快走了两步,一眼就看到村口大榕树下面扎堆的人。
大家伙都和自己相熟的人结伴一起,也有人口多的,比如李大兰家,就是自己家的人一起,这会儿都已经走出了大榕树的范围。
宋知意拿眼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人群角落手足无措的苏荷。
她身侧站着孔千琴和汪霞文,但柔弱似水的双眼却下意识在搜索着什么,在看到某一个方向之后,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宋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吴家人的方向。
男知青们除了快要和吴艳萍结婚的陶习文,其他几个已经一起上了山。
巧的是,苏荷刚刚看的方向正是陶习文。
但……就在宋知意顺着苏荷的方向看向陶习文时,正好对方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宋知意嫌恶地皱眉,很快移开视线,拉着关春兰离开。
陶习文确定自己身侧的吴艳萍发现之后,才收回目光。
趁着吴艳萍对着宋知意的背影怒目而视时,又背着身给苏荷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喜欢把这些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只可惜宋知意是块难啃的骨头,既然拿不下,他不介意多给她添添堵。
让她时刻记得,她不过是一个来改造的臭九类!
知青点里。
姜云初听着村里的人走远的声音,再三回忆自己藏灵芝的地方,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才放下心来。
今天早上她本来是要去学校的。
但在知道今天几乎所有人都要去山上捡柴火时,临时改变了主意,假装自己毒红菇的毒素还没完全清除,有些头晕,顺利地留在了知青点。
她耐心地等待村子变得静悄悄之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知青点。
顺着记忆的方向,姜云初很快就摸到了刘春花的家。
熟悉的矮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房门都锁着。
姜云初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怦怦的直跳,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模仿着上辈子听人说的撬锁的手法,将铁丝伸进去。
外门的锁果不其然就开了。
她心里窃喜,很快开始撬宋知意房间的门。
一推开门,她就被挂在窗户跟前的熏肉晃花了眼。
居然有这么多肉!这比她在军区大院时看到的熏肉还多!
姜云初没想到这个恶婆婆哪怕在农村里,竟然也过得这么好,心中的恨意迅速滋生。
翻找东西时,自然也开始有些没轻没重起来。
她先是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又拖来板凳,站在上面踮脚去看柜子上面。
因为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她完全没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