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们助他可好?”
虞七娘并不是圣母,只是她方才坐在板车上,隔着幕篱一直都看着那小郎君。
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白色孝服,背脊挺的笔直,只满脸倔强的跪在那里,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蓄满了绝望的泪水。
便是那一抹绝望,刺痛了虞七娘。
他让她有一瞬间,感同身受了。
当日她垂死之际,隔着一扇门同阿娘最后拜别。
那一刻...是没顶的绝望感!
除了阿娘,所有人都在说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坏了名节,就该去死。
面前的小郎君,周遭围着的所有人,都在控诉他的罪行,而唯一一个可能纵容他宠爱他的人,便躺在他的身后,再不能起身。
她体会过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所以,她忍不住开口了。
尧怔了怔,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点了点头,放下车辕,转身大踏步走到了那小郎君身旁。
“汝需多少钱币?”他俯身,一双凤眼平静地望着他。
曾小郎抬起头,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划过一道亮光:“三十刀币。”
尧二话不说,背对着一众围观的人掏出了刀币,递给了他,旋即转身朝着板车的方向而去。
曾小郎双手紧紧攥着来之不易的刀币,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即将远去的尧和虞七娘。
“君是何人?”
他对着尧的背影忽的大喊一声。
尧回头:“尧。”
话落,他拉起板车,就朝着前方行去。
既已放弃回山打猎,尧便决定同虞七娘暂居“知”都以待后事。
他如今有一身好功夫,便想谋个武职,然如今陈地并未有战事,从军入伍一事还须从长计议,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放心将虞七娘一个人丢在家里。
江郡守给的钱财足够他们赁一处屋。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安顿好住处后,他寻一贵人府上护卫甲胄的差事,这样一来,他便能每日归家,照顾虞七娘。
尧拉着板车问了好一会儿人,才问到牙行的位置,开口就问城中最为安全的区域在何处。
牙人上下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偷偷翻了个白眼儿道:“自是东城,东城贵人云集,治安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
尧满脸漠然的看着他,将他方才偷偷翻白眼的动作瞧了个分明!
“某只是担心,小郎君未必能购的起?”
牙人这倒不是说胡话,“知”乃陈国都城,东城之地寸金寸土,非达官贵人根本就买不起这里的房舍。
尧皱了皱眉头,径直问道:“须多少钱币?”
“非用钱币,得用金,君可有金?金百两可置一方寸小院。”
尧:“......”
虞七娘见尧有些尴尬,忙道:“郎君,妾腹中空空,方才路过一家邸店,不若先去吃食,再论赁屋一事?”
牙人闻言,满脸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轻“呸”了一口,转身离开了。
尧气的拳头紧握,胸膛起伏不停。
虞七娘安抚他道:“郎君不必忧心,七娘曾言,郎君所在之处,便是七娘家之所在,我们并不是非东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