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小小的灵体飞到星骸胸前,纯净的乳白色光芒轻轻触碰着陈默的光影人形,传递着无声的巨大悲伤与依恋。**……渡鸦……走了……星……陈默……?**
星骸,或者说,陈默的光影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抬起新的右臂,那由暗金、熔岩红与白金纹路构成的手掌,极其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托住了“零”小小的灵体。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混响却又无比清晰的人声,从星骸的核心响起,充满了巨大的迷茫与初醒的痛楚:
**“……我……是谁?渡鸦……她……”** 光影人形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掌上,又缓缓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最后定格在刚才渡鸦消散的位置——那里只余下一小撮闪烁着微弱白金色光芒的尘埃,以及半截烧焦的S-7单元残骸。
时间在废墟中失去了意义。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周。
陈默缓慢地适应着自己的新形态。星骸的强大躯壳赋予了他近乎神祇的力量——他能轻易感知到废墟中残留的每一丝能量波动,能听到星球深处地核衰变的哀鸣,甚至能隐约触摸到“夹缝”维度之外某些巨大存在的模糊轮廓。但他最常做的,是沉默地伫立在渡鸦消失的地方,用那只流淌着熔岩红晕与白金纹路的手,虚抚着那捧白金色的尘埃。
“零”成了他唯一的陪伴与倾诉对象。这个新生的信息态生命似乎天然理解陈默巨大的悲伤与迷茫,它不再悬浮,而是喜欢蜷缩在陈默星骸躯壳的臂弯里,纯净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慰藉。它会用稚嫩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复述渡鸦最后时刻的记忆碎片,尤其是关于“玄鸮”的部分。
“他说……死亡是背景幕布……生命要在‘会死’的阴影下……追问意义……”
“他画了很多图……说殡仪馆在收割生命……死亡是假的……复活配额是筛选……”
“林主任说……没有配额……白布盖着……脖子有红纹……”
这些碎片,如同拼图,在陈默的意识中逐渐勾勒出渡鸦的过去,也让他窥见了这个宇宙黑暗真相的一角。殡仪馆的冰冷、N-7液的甜腻、老王浑浊眼中的解脱、林主任的漠然……这些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与渡鸦和玄鸮的故事交织在一起,指向同一个源头——源场。
他开始有意识地探索这片庇护所废墟的深处,利用星骸的感知能力。他发现了未被完全摧毁的信息存储节点,从中破译出零星的源场档案:
* **《守门人计划可行性报告 - Gamma级容器“零”观察日志》**:记录了“零”作为最优容器的潜力,以及被“彼岸”侵蚀的详细数据,冷酷的文字如同记录实验动物。
* **《S-7单元植入体(代号“渡鸦”)战场效能评估》**:评估报告冰冷地计算着她的利用价值与失控风险,毫无人性可言。
* **一份加密的通讯残片发往“方舟”**:内容提及“创世代码”的稳定提取需要“纯净容器”与“高维锚点”的共振,并警告“沉渊”核心的“塔”周围存在强大的“信息态掠食者守护群”。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沉重的铅块,在陈默的意识深处不断沉积、碰撞。他看着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这副以踏着老王,渡鸦的尸体走过来的躯体,是啊,牺牲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他必须重拾他们的意志,将他们的重担重扛于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