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程怀仁便抬眼望来，目光深沉如潭水。
这位老太医是宫中元老，精通药膳调和之道，年纪虽大，但思维缜密，向来不肯轻易表态。
此刻他接过柳蕙递来的配方，扫了一眼，眉头略皱，随即恢复平静。
“你这方子倒也稳妥。”他淡淡开口，“只是……不必多此一举。”
短短一句话，语气平和，却似有千钧之力压在柳蕙心头。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探究之意。
程怀仁的态度，太过反常。
一个寻常汤羹的配方改动，何以引得这位老太医如此谨慎？
更何况，那句“不必多此一举”，分明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纸笺，低头行礼：“是臣考虑不周。”
太后摆了摆手：“罢了，此羹甚合我意，以后便照例送来即可。”
柳蕙应声退下，转身离开偏殿，步伐稳健，实则心思早已飞转。
回到御膳司后，她并未急着回房，而是绕路前往太医院方向。
她在等一个人。
不多时，熟悉的身影从廊下走来，正是太医院判官韩景明。
此人素来低调，却与程怀仁关系密切，甚至传言他是程怀仁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
柳蕙迎上前，轻声道：“韩大人，请留步。”
韩景明脚步一顿，见是她，微怔后露出一丝笑意：“柳掌勺有何指教？”
“前日送来的药材清单中，有一味炒枣仁，不知是为何症而开？”她语气温和，却直指核心。
韩景明神色微变，随即笑道：“不过是一味安神常用药，想必无甚特别。”
“原来如此。”柳蕙点头，却不追问，只是微笑道谢后缓缓退下。
待她离去，韩景明站在原地良久，
夜幕降临，柳蕙独自坐在厨房角落的小屋里，手中轻轻摩挲着那张配方纸笺。
“四物”二字，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曾提到过一句旧话——
“四物之方，非御膳旧档不可载。”
若真是如此，那么程怀仁方才的表情，便不再是单纯的谨慎，而是……警惕。
她站起身，将配方收好，目光坚定。
明日，她要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的典籍阁，查阅前朝膳食旧档。
风还未起，但她已嗅到暗潮涌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