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死寂一片。
“再不开门，我们就砸了！”旁边一个年轻干部忍不住吼了一嗓子，拳头攥得死紧。
“吱呀——”
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油光发亮、写满不耐烦的脸。“吵什么吵什么？懂不懂规矩？”胡劲松顶着稀疏的脑门，稀疏的眉毛拧着，声音尖利，“吴副镇长？有事按程序来！堵门算怎么回事？土匪吗？”
“程序？”吴明一步上前，厚实的肩膀几乎把那条门缝堵死，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领，“胡主任，你拍胸脯推荐的‘兴农菌业’！菌种有问题！把我们青川的扶贫菌棚全毁了！差点出人命！这程序怎么走？拿乡亲们的血汗钱走吗？！”
“胡说八道！”胡劲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音量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吴明脸上，“菌种能有什么问题？那是正规公司！资质齐全！肯定是你们自己操作不当！温度湿度没控制好！别出了事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他眼神闪烁，下意识想把门关上。
吴明一只脚牢牢卡在门缝里，力道大得让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盯着胡劲松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操作不当？胡主任，那你告诉我，我们在菌种包装棉塞上检测到抑制菌种发育的化学药剂残留，也是操作不当？”
胡劲松脸上的油光瞬间凝固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慌乱掠过他的小眼睛。“什……什么残留？我不知道！检测报告呢？拿出来啊！空口白牙诬陷国家干部，吴明你担得起责任吗！”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科员抱着一叠文件，慌慌张张地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看到这场面，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文件哗啦掉了一地。
“胡……胡主任！‘兴农’那边刚发来的补充协议，让您签个字……”科员的声音在吴明刀子般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吴明眼疾手快，一把从地上抄起最上面几张散落的纸。是几份菌种采购合同的补充页，日期仓促，墨迹很新。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纸张，突然定格在最后一页右下角的法人签名处——张茂才。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吴明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胡劲松瞬间惨白的脸上：“张茂才？胡主任，如果我没记错，县里那个管基建的王强副县长……”他故意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他老婆，好像就姓张？”
胡劲松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股虚张声势的劲头彻底垮了，只剩下被戳破的恐慌。
吴明攥紧了手里那几张滚烫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凑近胡劲松，压低的嗓音里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滔天的怒意：“胡主任，看来这‘程序’……真得好好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就从这张纸开始，从这位‘张茂才’开始，好好捋一捋！兴农菌业？哼！”
他猛地松开抵住门的脚，胡劲松猝不及防，差点摔个趔趄。吴明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对两个手下斩钉截铁地下令：“带上所有文件！控制相关人员！我这就向江镇长报告——”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冲入肺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菌种的根子，烂在咱们县里自己人身上了！这家公司的法人……是王强的小舅子！”
暴雨夜探废弃菌棚，李秀兰脚下猝然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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