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沅好像重新振作起来了。
她用半年时间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一度成为国内最知名的女企业家。
说好公司团建那天,她洗了个澡,又化上了那副精致漂亮的妆容。
甚至还心情颇佳地去珠宝店买了一对钻石耳钉。
巧的是,那对耳钉是我送她的最后一个周年礼物。
我知道她不愿意见我,所以直接寄到了她的公司。
但她还是只看了一眼就扔进了废品区。
我跟着沈西沅一路漫无目的地走。
风把她的长卷发扬起,我依稀还能想起生前的几丝香气。
直到走到长江大桥的栏杆外时,沈西沅停住了。
江水在五十米下方翻滚,像极了她打翻骨灰那天的样子。
耳钉内侧,她托店员刻下的日期在日光下泛着冷光——2025.5.20,我们的最后一个结婚纪念日。
这半年她试过所有赎罪的方式——把公司股份全转给我父母,跪在崔文贺墓前烧了所有照片,学着我的样子照顾自己。
可每次午夜惊醒,枕边只有我留下的剃须水味道。
“沈总!”
秘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您别做傻事!”
她回头看了眼这个跟了她十年的男孩,突然笑了:“小陈,你还记得梁副总吗?”
秘书举着手机的手一抖,屏幕上是还没来得及拨通的报警电话。
“他每次来公司给我送饭,都会给你也带份点心。”
沈西沅的脚尖又往外挪了半寸,“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别吃,扔了’?”
桥上的风把她单薄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这半年她瘦得脱了形,手腕细得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
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跟着沈西沅的步伐小心翼翼往前挪:“您先下来!
梁副总不会想看见您这样……”沈西沅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血浸透的诊断书:“嗯,是啊,他舍不得。
可我已经把他的舍不得糟蹋光了……”诊断书背面是我写给医生的话:“别告诉我妻子,她最近在谈并购案,别让她分心。”
但实际是,她根本没有过问,甚至没有发现过我的病情。
远处传来警笛声。
沈西沅看了看表,下午三点二十二分,正好是我们当初领证的时间。
她突然转身面对江水,如释重负地笑了。
“梁深……我来找你了。”
暮光刺破云层时,她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
钻石耳钉从指间滑落,在阳光下划出两道流星般的光。
“不要!
西沅!”
“砰——”江面溅起的水花很快被浪吞没。
我的手悬在空中,与她的发尾缠绕过一瞬又彼此交错。
岸边的芦苇丛里,惊起几只白鹭。
三天后,打捞队在下游发现她的尸体。
被江水泡得发白的手里,紧紧攥着我们的结婚证。
照片上她笑靥如花,我满眼温柔。
而那个装着钻石耳钉的丝绒盒,永远沉在了江底最深处。
就像她终于明白却来不及说出口的爱,终究没有再公之于众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