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窗外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兜帽滑落。
一张深刻在骨髓里的、俊美却写满了疲惫、阴鸷和一种近乎疯狂执念的脸,暴露在江南湿润的空气中。
那双曾经冰冷漠然、后来盛满对柳扶烟痴情的深邃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锁住了窗内的我。
还有……我怀里的平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雨丝无声飘落。
他翻身下马,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僵硬。玄色的锦袍下摆沾上了泥泞,他却浑然不觉。
他一步一步,踏过门前湿漉漉的青石板,朝着茶铺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铺子里仅有的两桌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迫人的一群人惊得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匆匆丢下茶钱,低着头快步溜了出去。
小小的茶铺,瞬间只剩下抱着平安僵在窗边的我。
还有门口,那个如山岳般迫近的身影。
他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
他走了进来。
带着一身北地凛冽未散的寒气,和江南缠绵的雨雾湿气。
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所有的光线。
铺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滔天的怒意,被欺骗的狂怒,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而复得的震颤?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眼底一片沉沉的、令人心悸的阴鸷。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我怀里紧紧搂着的平安身上。
平安被他看得害怕极了,小脑袋使劲往我怀里钻,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襟,带着哭腔小声喊:“娘……怕……怕……”<